袁观潮看着面前的黑衣女人，犹豫了一下，把囡囡放在地上，手摸了一把小姑娘柔滑的头发，笑道：“你去找妈妈，叔叔和阿姨说会儿话，等会儿再抱你。”

小家伙没说一句话，双手抱住了袁观潮大腿，抬起头，眼中水雾缭绕，可怜兮兮的盯着袁观潮满是黑线的面庞，抽噎道：“叔叔，你是不是又不要我了？我以后乖一点好不好？”

撒泼是女人的杀器，即便是一个只有几岁大的小丫头撒起泼来都叫人头大，低头看着抱着大腿挪动着柔弱身子的小丫头，袁观潮无奈只好弯下身重新把小丫头抱在怀里，转头看着身后正搀扶着老李叔的张妩，苦笑道：“那我先带着丫头出去转转，你先回去，晚会儿我把她送回去。”

张妩一脸小女人一般的微笑，搀扶着老爷子，就如同是一个贤惠等待丈夫回家的小妻子一般，微笑道：“我等着你们回来。”

在清风岭那群进城务工的大老粗们艳羡的眼神中，袁观潮坐进了玛莎拉蒂中。两座的车子坐了三个人，即便是小丫头的身子很小，但是还是稍稍有些挤了。身边的黑衣女人没说一句话，只是沉默的开着车。袁观潮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身边的黑衣女人，一头打理得当的柔顺青丝，虽然一袭黑衣，但曲线依旧缭绕，虽说袁观潮不见得有什么审美的涵养，也不知道大学里面开的美学这门课程到底讲的是什么玩意儿，但是还是觉得身边的女人挺美的，妩媚但是却不缺清刚，沈安好身上的气息是柔弱的，是传统中国女人身上的那种韵味，张妩身上的气息是冰冷的，有些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意思，至于身边的这位，不能说是气息，只能说是气焰，那种久居高位之后女人身上的气焰。

“看够了么？”女人侧过头看着袁观潮睁得圆圆的眼珠子，玩味道。

“好看。”袁观潮摸了摸后脑勺，嘿然道，浑然不觉女人话中的玩味成分，一脸憨厚的表情，没有半分作假。

“你倒是实在，这点就比凭海那孩子强。”女人沉声道，从旁边的仪表盘处抽出一根烟，却没有点燃，只是两指夹着烟，转头看着袁观潮，轻声道：“你要不要？”

看着身边小丫头咕噜噜转着看着四周的眼睛，袁观潮犹豫了一下，轻轻摆了摆手，虽然对科学或者养生这玩意儿没啥研究，也不知道二手烟这玩意儿有什么不好，但是还是知道在小孩子面前抽烟不好，尤其是女孩儿。

看着袁观潮犹豫的神情，女人脸上玩味的表情更重了几分，手指间夹着的烟放回了仪表盘处，在红绿灯处一个华丽的转弯之后，轻声道：“你倒是贴心。”

袁观潮嘿嘿几声不再说话，黑衣女人余光扫了眼袁观潮的表情，不急不缓道：“疯爷挑了你，总归是有点其他的意思，但我想赵凭海差不多能阻缓你上位的一段时间，在北京，他是地头蛇，你算不上是过江龙，就算是挺看重你的那个叶小寒，恐怕也不敢大包大揽就能把你这件事情给撑下来。”

“我就是个老农民。”袁观潮诚实道。

“你有几分把握？”看不出一边黑衣女人得到袁观潮这样的答复有什么样的神情变化，只不过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更用力了几分，似乎袁观潮这样的一味示弱，心中有些惊讶。

“我不想和他起正面冲突。”袁观潮身子往后挪了一点儿，使自己坐的舒服一点儿，车中的气氛虽然微微有些沉闷，但是他脸上看不出半分气馁，这恐怕就是袁观潮和赵凭海不同的地方，一个是打从娘胎里出来就一无所有的，而另一个则是从年轻时候开始拥有的便远超了袁观潮现如今拥有的，一个苦哈哈老农民一个天之骄子，固然没有可比性，但是老农民还是要比天之骄子更耐敲打一些，最不怕的就是蛰伏和委曲求全。

“你不想问问我到底是谁，也不想问问，我到底是看好你们哪个？”女人抬头看着后视镜，道。

“赵凭海认识的神仙比我多，但是能请动的神仙不见得就比我多，也不见得那些他认识的神仙就能帮他，你来之前恐怕也和京畿会所里面那俩鳖孙一样，被赵凭海说了不少好话，也许诺了不少好处，但是你们这些人恐怕都是两不相帮站一边看戏的多。”袁观潮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丫头在车子的颠簸中眼睛渐渐的眯起睡去，将外套脱下，盖在小丫头身上之后，转过头看着一边的女人轻声道。

夜色渐渐的低沉下来，车子渐渐的驶出了京郊，停在了高速路口下滑后的一个空旷山路旁，天空隐隐约约的月色安静而祥和，驾驶席上的女人拿起手中的烟推开车门走了下去，走到车头边轻轻坐下，女人从口袋中掏出打火机点燃了手指间夹着的烟，真正漂亮的女人不管从哪个方位看去都是漂亮，哪怕只是一个细微到不可说的动作都能看出一些在其他女人身上看不到的气质，烟雾从嘴中缓缓的吐出，转头看了看小心翼翼把小家伙放好之后走出来的袁观潮，女人嘴角玩味的笑容愈加明显，轻声道：“刚才小家伙没睡着，很多东西我看得出来，你不想细说，现在总归能说说了吧。”

“我知道你想要京畿，但是那块我不可能放，现在想要把疯爷留下的产业瓜分的人不在少数，要是我给你开了这个头，恐怕这个恶闸就刹不住，我以后想要做事更是难上加难，京畿归我，重庆那边的产业全部归你所有，北京这边除了京畿，其他你想要的资源，我都可以给你，你在重庆，我在北京，我们做盟友。”

女人没说，嘴角一抹笑容，言笑晏晏，一派邻家女孩的姿态，谁能想象的到她曾在北京的小.圈子里掀起的滔天巨浪，若是袁观潮不是在郭嘉口中知道了一点儿关于这个算是半个疯爷金丝雀的女人身上的那些事情，说不定在这荒山野岭中真就动了花花肠子，要知道征服女人最快的方法只有一个。

“不够？”袁观潮玩笑道，神情半真半假。

女人点了点头，瞥了眼袁观潮，轻笑道：“根基不稳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委曲求全，老疯子当年也干过这样的事情。条件算得上优厚，但是想要我这样就答应，你不觉得太容易了？”

袁观潮心一紧。

女人抽了一口烟，抬头看了看天上昏暗的月光，道：“想用根本没有到手的一些资源来换我这样一个盟友，有了我和郭嘉站在你旁边，这个想法的确是不错，但是我是温州人，你应该知道中国最会做生意的就是温州人，同样最看重利益和结果的也是我们，你给我的利益算不上小，但是我还是觉得不够，我也不接受，我就是想看你换个赵凭海拼个鱼死网破，然后我看看那个老疯子看上的年轻人到底怎么样。”

袁观潮走到女人身边，从女人手中的烟盒中抽出一根烟点上，抽了一口之后，苦涩道：“就不能抬抬手，让我缓过这段？”

女人眉毛一挑，笑道：“为什么？难道我一个女人能做到的，你一个大老爷们就做不到？”

“而且我承认，你要比赵凭海更危险一些，如果说他我还能控制的住的话，你一旦成长起来，我摁不住你，到时候你要把现在给我的东西拿走，我一个女人能怎么办，所以只能现在早些做好打算，找个容易靠得住的。”女人语气带上了些可怜兮兮的意味。

“越是漂亮的女人说的话越不可靠。”袁观潮咧开嘴，看着女人的模样，没有丝毫的懈怠，依旧和女人拉开了距离。

“哪来的狗屁理论。”女人看着袁观潮脸上的憨笑，一时有些惘然。

“武侠书上看的，估摸着说的还挺对的，所以拿出来卖弄一下。”袁观潮走到一边蹲下，抽了口烟，满脸的笑容。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盯着袁观潮那张还算得上镇定的脸，一只手指着天，一只手指着地，轻笑道：“当初的老疯子就只有一种活法，天上地下，老子最大。你们俩很像，都是从底层爬起来，但是你运气比他好一些，刚到北京，就能撞见叶小寒，也能撞见疯爷那样的人，眼界总归是开阔了一些，而且你还有个老李叔，再不济跟着他回清风岭。说句不客气的，我不过就是疯爷以前想要养的一只金丝雀，就像是他笼子里养过的那些麻雀一样，不碰，就是看着，看我怎么折腾，图个乐子。疯爷没了，所以我从笼子里出来了，好容易看到他选得人，自然也得把他当年给我受的东西，千倍百倍的加到他选的人身上。”

女人的神情在月光下无比的恬淡，但一言一语，无不有一种杀伐决断的女王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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