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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一片的房间内，科特维尔坐在角落里低低喘息。框架式机械外骨骼终究无法与全覆式的新型机抗衡，纵然自己凭借那恐怖的火力压制住了他们，却也在先前的对射中受伤不轻。

自己果然不是一个适合冲锋陷阵的料啊。

当年受训时教官便是这般评价自己，如今看来果然没有错。

撕开被血浸染的有些粘滑的裤腿，科尔维特看了一眼那混杂着脂肪和鲜血的伤口，庆幸的出了口气。幸好子弹是斜着击穿的，如果是正面，那自己腿部绝对会有一个喇叭花般绽放的大伤口，别说继续战斗，估计站起来都困难。要是运气差点，击中了骨骼或者动脉，那自己就只能坐以待毙。

利索的扎住伤口，科特维尔卸下那只余几发子弹空弹匣，随意丢到一旁，取出最后一个装了上去。

他必须离开了，鲜血会让那些拥有电子警犬的家伙追上来，如果再不逃离，那必将再次发生交火。更何况，暗中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神秘狙击手。

失去了奇袭的优势，结果可想而知。

扫了一眼半掩的窗户，他眉头一皱，随即起身来到窗前，小心的借着窗帘和墙壁的遮掩警惕的打量外面。

在那数台缓慢移动的探照大灯的照射下，这些白色的精灵显得如此清晰。一片片，一缕缕，初冬的第一场雪，竟是在今夜十一点悄然而至。

如此匆忙，如此突兀。

漫天的雪花下落的很急，强劲的风让视野受到了很大的阻碍。这对于地面人员来说不是一件好事，而对于科特维尔来说，除了观赏外，也同样没有任何的价值。

雪夜逃遁？天无绝人之路？

这些都只是古往今来的小说家将主角困于死境，又不甘就此截止而杜撰出的生存方式而已，就算是有，那也只能是在古代或者科技并不发达的近代。此时他离地面数百米，周围都没有任何的遮蔽物，而且明里暗里还有大批虎视眈眈的狙击手。就算是抢一套警察的制服，那也会当场被敌我识别系统辨识出来。

除非自己有个火箭助推器，不然逃出只能是痴心妄想。

窗帘微动，科特维尔悄然离去。

如果是一般情报人员，在这种绝境下大概十有**会找出一把枪，抵住自己的太阳穴扣动扳机，带起一蓬粘稠的浆血溅散在桌面上。可科特维尔却不会这么做，与其说他执着，倒不如说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徒。只要手中还有底牌，那他就会毫无保留和犹豫的将仅剩的筹码推上去，除非输的血本无归，不然他绝不会放弃，也不会考虑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值得。

自己对自己判词虽然已经写好，但他依旧不会放弃。

这或许就是这位已近七十高龄的传奇人物一生仅有的信仰之一。

…………

…………

现场指挥部。

数台步兵装甲车停在周围构筑起了简易工事，大量肩扛制式步枪头戴钢盔的士兵隐蔽在其后，黑洞洞的枪口明显比只有象征意义的警戒线更有震慑力。

帐篷内，数个液晶屏幕详尽的将现场情况反映了出来，闪烁不定的数据终端指示灯，密密麻麻接驳的数据线，让本来很宽阔的地方竟是显得颇为狭小。

不过显然，这个临时用帐篷搭建起来的指挥部防寒方面并不尽如人意，乳白色的哈气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B－8区出现交火，无死亡，两人受伤，目标逃逸。”

“目标在D－1区出现，两名警察重伤，配枪被抢夺！”

“这里是F－7区，目标试图逃离，请求支援！！！”

“目标出现，请求下达击毙授权！”

通讯频道内的声音此起彼伏，显然，里面发生的事情并不像很多人预测的那样乐观。

“授权被驳回，重复一遍，授权被驳回，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拿起面前的对讲机，中校发出了命令。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有些焦躁的皱起了眉头。虽然迷彩服已经挽到了袖口，可是他还是感到手心不停地冒汗。

他知道这件事任何一个细节处理不好，那完蛋的不光是仕途，自己甚至还有可能要上军事法庭！

帘子被人掀开，依旧是那身暗色将校呢大衣的雪莉在数位黑衣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授权文件想必已经下来了，唐中校，这里现在由我们全面接手。”

“你们是安全部的人？”中校有些皱眉。

“这里就交给你了。”雪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侧身吩咐身旁的黑衣人。

“明白。”黑衣人虽然很年轻，但消瘦的脸颊却似岩石凿刻一般，坚硬而不可动摇。

没有理会那位有些愠怒的中校，雪莉转身便走了出去。黑衣人极有默契的散开，快速的接手了指挥部的工作。

借着夜色雪风掩护快步走向摘星宫大门的雪莉取出口袋里的无线耳机戴好，将频道调到了一个特殊加密的波段。无线耳机的信号穿过了寒风怒雪，将清晰度极高的命令传到了守在频道另一侧人的耳中。

“行动开始。”

…………

…………

用力扼住伤口，科特维尔努力克制住自己急促的呼吸。左边的机械外骨骼被击穿，冒出一股刺鼻的焦灼味道。

他被击中了。

纵然因机械外骨骼挡了一下，以致大口径的子弹崩开，但流弹还是给他的左腿带来了相当程度的伤害。衰老的肌肉组织牵扯着那已经失去弹性的皮肤，不停的颤抖，被鲜血浸染透的裤子紧贴在腿上，撕裂的地方依稀可见一股股涌出的鲜血。

为了不让自己休克，他不得不缓慢呼吸，以此来降低心率。回想起先前的一幕，那诡谲莫测的感觉亦是让他心头发寒。

太精确了。

从特战队员不惜一切代价将自己逼到靠窗的地方，随即被暗藏在媒体直升机上的狙击手利用流弹打碎的玻璃空隙一枪击中，整个过程如同顶级流水线生产出来的石英机芯一样精准无误，简直就像是一场早已安排好的戏。

想起先前竟是跟被猫戏老鼠一般的玩弄于鼓掌，科特维尔不由的大感恼怒。可愤懑之余，又不由的有些心灰意冷。

自己到底还是老了。

他没有再试图逃离，而就是这么坐在新西兰羊毛地毯上，靠着残破的落地窗。他实在是不能再动了，不然自己那衰老的心脏绝对会在他行动结束前就停止跳动，更何况，此时还有四个红色的光点对准了他的要害。

肆虐的寒风将科特维尔那满是灰尘和褶皱的西服吹得猎猎作响，雪花从落地窗碎裂的缝隙中呼啸而入，落在他的身上，融化凝结成细小的结晶。沾染了不少鲜血的领带频频掠起，闯进了他有些游离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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