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王敏之赶到肖家村，日头快平岭了。熟门熟路的，很快找到了肖平的家，还是那座低

矮的泥墙瓦屋，只是墙面被岁月的风雨剥蚀，更加显得苍老不堪。没有一个人在家，向邻居

老奶奶打听，知道肖平没有回来，肖老伯他们在对面山坡上点种荞麦。王敏之就往对面山坡

上来。他穿过一片松林子，听到了高亢悠扬的山歌声：

天上云多日不明，

塘里鱼多水不清；

城里官多难办事，

妹妹郎多难为人。

王敏之循声走过去，只见肖宝田跟着妻子的锄头走，锄头一上一下的刨着，肖宝田的头就像鸡啄米似的点着，左手的空袖也在一晃一晃的。王敏之正要打招呼，听到身后有人喊他，扭转身来，见一个汉子挑着一满担的土灰站在那里，汗爬水流的，脸膛乌黑发亮，是个地地道道的庄户汉子，可是鼻梁上却架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显得不伦不类。

“我是肖鸣，王老师，你不认识我了？”

王敏之走过去握住肖鸣生满硬茧的粗糙大手掌，不知说什么好。

“哎呀，王老师，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肖宝田嚷着走了过来，“听说平伢者今年转到你班上了，我们一家人好高兴，对平伢者说，你碰到王老师这样的好老师，可要努力哟。不过平伢者不比我鸣儿，他可是一头顽皮的犟牛，王老师，要多费你的心。”

肖宝田说着送烟给王敏之抽，王敏之谢过了，扭头和肖鸣说话。

“你还没安排？”

“我爹正在弄……”

“王老师，今天来一定有事，是平伢者戳祸了？”

这样的事情，王敏之不便隐瞒，就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只是没提赔钱的话，目前第一要紧的是找到肖平。

“王老师，那短命鬼死了，不过送他一副楼板陷子(棺材)，你老师没有过错。”

肖宝田的脸色铁青，养个崽不争气，割爹娘的脚筋，做爹娘的如何不心痛？王敏之说，无论如何要找到肖平，劝肖宝田将地里的活先搁一下。肖宝田说：“找什么，死不了，要是死了，倒也干净。”他的妻子也狠狠的直骂毒话。王敏之见他们气头上不好说话，把肖鸣拉到一边去，说了几句，两个人就朝村里去了。

读书的学生都回来了，他们先问村里几个在中学读书的学生，都说没看到肖平。肖鸣说，有个姑姑离学校不远，也许在那里。他们就往姑姑家里去。来到姑姑家，天已经黑了，一问，知道下午肖平到姑姑家借钱，没有借到，后来不知往哪里去了。姑姑搬上夜饭留王老师吃。王敏之心里急，一点也不想吃，交待肖鸣明天继续找，一有消息就通知他。

王敏之回到学校，立即向关海南汇报了情况。关海南说，已经通知家长了，而且肖平又到他姑姑家里，出了问题，学校没有责任，如果他不来读书，这样还好些，要是开除他，还要写材料到教委审批，麻烦得要命，只是老铁的损失追不回来了。王敏之心情沉重地离开关海南，下楼梯时，双脚木木的好像已经不属于他，每下一级坎子，腿肚子痛得钻心，这是下午他走路太急的缘故。

回到房里，王敏之和衣瘫倒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他又爬起来，赶到乡政府派出所，希望派出所能帮助寻找。回来时，已经半夜了，三楼王松房里的灯还亮着，麻将碰击的脆响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大铁门紧锁着，王敏之喊了几声，无人答应，又把铁门推得轰轰响，还是无人来开门，他只好决定爬围墙。他顺着围墙寻找可以爬上去的地方，终于找到围墙上有几个洞，而且很光滑的，显然经常有人从这里进出。王敏之踩着那几个洞爬了上去，蹲在墙头，看到下面黑洞洞的，不敢往下跳，便像只猫似的，沿着墙头爬了一段，看到了自己房边靠墙的那株刺槐树，一枝横斜而出，伸展在墙头，心中暗喜，正要爬过去，突然听到有人说话。

“舔够了吗？”

“真过瘾！”

“比起鸭子翘翘哪样的骚味好？”

“鸭子翘翘哪能同这个相比？菲菲，我爱你，真的！”

“别说傻话了，亵渎了爱神是罪过。”

“不，我是认真的，我们仿佛早就相识，倾慕已久，热恋已久，终于走到一起了。”

“关校长，我们不配说爱，我们只能说玩一玩，就像无聊的时候，想找个伴聊聊天，下盘棋，摸几圈麻将……”

“不要喊校长校长的，听起来真难受，我说过多少次了，喊我‘海南’或‘老关’。”

“都一样，称呼只是一个符号，就像‘白板’就有白皮、板风、光板、彩电、棺材等多种称呼。”

“菲菲，你太残忍了，你不了解我的心吗？你要我掏出来给你看吗？”

“是吗？关校长……”

王敏之头皮一阵阵发麻，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的爬到那棵刺槐树边，抓住枝条，顺着树杆滑下去。

第二天早上，唐诚到王敏之房里交给他一个书包说，昨夜肖平在他家，两人一张床睡，今天早晨肖平不见了，他家客厅的柜子被撬，妈妈说，丢了三百块钱。王敏之问唐诚，肖平同他说过什么话没有。唐诚告诉王敏之，肖平说他家穷，那么多钱赔不起的，说不定他爸还

要打死他，赔不起钱，学校不会放过他，王主任要斗他还要送他去派出所，他害怕，学校和家里都无法呆，不如到广东去打工。王敏之一听，跟李灵芝说了一声，假也来不及请，风风火火到公路上拦了一辆中巴下城去了。他先在湘运车站找，没找到，又到运输公司客运处找，也没看到。他从自家店门口经过几次，也没进店里去，急匆匆赶回学校上课。

王敏之很快就了解到，学校里有一帮学生，男男女女，叫什么孤独者家族，肖平是其中的一员，老大是赵志高。王敏之很内疚，肖平变成这个样子，完全是自己的工作疏忽造成的，假如自己及时发现苗头，找肖平谈话，也许不会发展到今天。王敏之开始把中下的学生纳入了工作的重点，而且迅速取得了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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