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三七章 刘弘宝
作者:冰眼巨魔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156

梁县令看完信,面无表情地把信纸对折重新放回信封之中,收入怀里放好。

“去把余邦侯还有他的那些亲兵都放了。”梁县令看了一旁的李邦一眼,吩咐道。

“啊?哦是……”李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直到梁县令狠狠瞪了他一眼才回过神来,连忙答应。

李邦一头雾水地走后,梁县令霍地一下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双手一展,原地转了一圈,扯开嗓子唱了起来:“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寇巢穴,待我上得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梁县令摸了摸装在怀里的信件,心潮澎湃,一扫刚才的晦暗之色,整个人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县衙大牢,余邦侯被放了出来,这位永宁卫指挥同知才被关了一夜而已,狼狈的好像蹲了十几年一样,满脸的泥污,身上散发着一阵恶臭,叫人恨不得跳出三丈远与他保持距离。

余邦侯目光怨毒地盯着前来通知放人的李邦与孙平一眼,他没了昨日强闯县衙的气势,连他的儿子余耀辉也顾不上了,带着模样与他一样狼狈的十几名亲兵离开了县衙。

余邦侯在县衙大牢里蹲着时就有人送信告诉他盐船被金门所扣押的消息,是以他顾不上其他的事情,一出县衙便登上早就等候在县衙门外的马车去了泉州卫署。

“李老哥,怎么这么快就放了余邦侯?”孙平让余邦侯临走时怨毒的目光吓了一哆嗦,他心中害怕起来,以为梁县令迫不得已才将余邦侯放掉。

李邦也是疑惑梁县令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昨日还囔囔着要跟余邦侯拼了,今日怎么就打算放人了呢?

“一定是那封信的缘故,看来梁县令跟新任的知府大人服软了。”李邦心中叹息一声,后悔自己投错了靠山,早知道他情愿在县衙坐冷板凳也不会跟梁县令这个软蛋了,到这个份上还这么畏畏缩缩,难成大事啊。

孙平见李邦不说话,且脸色很是难看,他心中惊骇不已,那张满是横肉的脸变得苍白起来……

“余邦侯,瞧瞧你干的好事!”泉州卫署的指挥使公馆中,一脸怒气的张定远眯着那双小眼睛朝着余邦侯大发雷霆。

“怎么都怪我了?要不是秦家的那个兔崽子废了我儿的命根子我能昏了头强闯县衙要人?这一切都是秦家的过错,不仅勾结梁道凝那个王八蛋判了我儿死罪,还不顾规矩出手扣押了咱们的盐船,他秦家这是明摆着不讲道理硬是要欺负咱们呢!你他娘有种朝秦大秦二吼去,窝里斗算个什么本事!”余邦侯本就憋了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他跳起脚来朝张定远咆哮大吼。 首..发

“哼,你儿子也不是个好东西,竟敢纵火杀人,把柄送到人家手中还能有好下场?”张定远让余邦侯喷了一脸唾沫,心中怒气更甚,他不阴不阳地怪声道。

“你……”余邦侯气得说不出话来,恶狠狠地瞪着张定远,仿佛要吞人似的。

两人斗鸡似地互瞪了良久,都不由地泄气了,张定远发愁道:“现在怎么办?三船盐全落在了秦家的手里,这可是十万多两银子啊!”

“怎么办?喊上平海卫与兴化卫跟他秦家拼了!”余邦侯眼中燃烧着愤恨地怒火,想也不想地恨声道。

张定远看白痴一样地盯着余邦侯,嗤笑道:“叫上他们?这买卖人家不过拿点小钱罢了,占大头的是咱们俩,你以为他们会为了这点银子跟秦家翻脸吗?人家家大业大,岂会为了这点小钱做这傻事,亏你说的出口。”

“那你说怎么办?”听了张定远的话,余邦侯的脑子渐渐冷静了下来,他嘶哑着嗓子问。

见余邦侯冷静了下来,张定远目光炯炯地盯着他,道:“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可走,你去水澳城跟秦晖赔礼道歉,争取把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什么?!”一听这话,余邦侯气得一蹦三尺高,恨不得抓起桌上的茶杯开了张定远的瓢儿。自己个儿招谁惹谁了?天降横祸不说,如今受了委屈还得上门去给对家赔礼道歉,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余老弟别急啊。”张定远也有些害怕余邦侯突然翻脸暴打他一顿出气,他连忙安抚暴怒的余邦侯,劝解道:“这事只能这么办,咱们先忍气吞声,等东西拿回了再翻脸报复不迟啊,要是不这么办,那可是人财两空啊,你好好想想。”

“你……”余邦侯脸色酱紫发黑,险些吐出一口老血来……

转眼天色就暗了下来,秦臻靠赌了一下午的钱发泄了一下郁闷情绪。

场子散了,闲汉们不甘地离去了,秦思讨好地把赢来的铜钱推到秦臻面前,谄笑道:“三叔,这些小侄孝敬您老的。”

“不错哟,越来越懂事了。”秦臻摸了摸秦思的脑袋瓜,老气横秋地夸奖了几句。

秦思乐得不行,自九岁以来,他这是头一回跟三叔这么亲近呢,以后抱住三叔这条大腿,晋江县哪个不开眼的混蛋再敢欺负自己?

“三少爷,还没吃饭吧?老二叔让我带些吃的来孝敬您呢。”虎子提着个竹篮进了大门,憨厚地笑着。他把篮子放在八仙桌上,把里面的吃食拿了出来。

“这多不好意思啊,麻烦你们了。”秦臻正觉得腹中空空便有人送了饭来,他连忙道谢。

“三少爷说这话是臊我呢,要不是秦家大仁大德庇护乡邻,我们哪里来的饱饭吃?孝敬您一餐何须道谢?应当是我们谢三少爷不嫌弃这粗茶淡饭才是。”虎子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能说的很,浑然不似前几日笨嘴拙舌的样子。

两人正客气着,秦思与秦禄倒是不客套地很,拿起筷子便吃喝了起来。桌上摆着一盘酱牛肉、一盘牛杂碎、一盘香油豆外加白面馒头与一壶老酒,这顿饭对于村民来讲可以算是十分丰盛了,这一般都是过节的标准,平常可吃不起。虽说秦家村的村民们有秦家庇护,没有酷吏盘剥,租子也很轻,但也是勉强混个温饱罢了,靠天吃饭就是这样,收成好些时能过得滋润一点,收成不好时也有挨饿的时候。秦家村的村民都是如此,那些没有好命受秦家庇护的农民过的什么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三少爷,这是老二叔自家酿的酒,您尝尝。”虎子提起酒壶给秦臻斟了一杯。

秦臻喝了一杯,醇香熏烈,味道上佳,他不禁赞道:“好酒,够劲儿,老二叔这手酿酒的手艺不可多得啊。”

老二叔受了三少爷夸奖,虎子满脸喜色,与有荣焉。

“咦?是谁躲在门外鬼鬼祟祟的?”秦臻捻起一口香油豆放进嘴里细细的咀嚼,余光一瞥发现门外有个人影,天色暗了下来他有些看不清对方长相,于是出声叫道。

虎子一听,马上站了起来出去查看,随后门外便响起他的声音:“秀才,你酒醒了?来这里做什么?拜访三少爷来了?我看你是叫酒味给勾来了吧?”

秦臻听的真切,听虎子的话外面那人影好像下午那个醉酒的秀才,于是便对外面的虎子喊道:“虎子兄弟,既是来拜访我的,那就请人家进来。”

虎子听见里面秦臻的话,他便带着秀才进来,低声跟他说道:“秀才,性子平和,你想讨酒喝便算了,千万不得对三少爷无礼,明白吗?”

“知道知道,快些进去,不然老二叔藏得跟宝贝似的好酒就给喝光了。”那被虎子叫作秀才的中年男子着急地道,疾步走了进来。

“在下刘弘宝,见过三公子。”刘弘宝朝着秦臻拱了拱手便自来熟地坐在虎子的位置,一把提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细细地吃了起来。把虎子晾在一边,尴尬地站在桌子边上。

“三少爷,秀才就是这副穷酸德行,您别跟他一般见识。”虎子怕秦臻不高兴,连忙解释。

“呵呵,哪里的话,不见怪,不见怪。”秦臻笑呵呵地摆了摆手,他饶有兴致地打量起眼前这个只顾吃酒的中年男子。

这叫刘弘宝的中年男子相貌平平,样子有些邋遢,脸上肤色深浅不一好像有几天没洗了,束发用的网巾破了一个窟窿,凑合着用,身上的衣服也是油光光的,一副落魄书生的标准形象。

“在下秦臻,见过刘兄,不知刘兄表字唤做?”秦臻客气地拱手发问。

刘弘宝边吃边喝,一点都不见外,好像刚放出来的一样,他百忙之中抬头一笑,说道:“三少爷客气了,在下字公可,见笑见笑。”

秦臻愕然地看着跟饿死鬼投胎一样胡吃海塞的刘弘宝,心说你不是秀才吗?一个月好歹也有六斗廪米,至于落魄成这样吗?

“公可兄慢些吃,别噎着。虎子,你拿这些铜钱去老乡家再弄些吃食来。”三只“饭桶”凑成了一桌,哪里还有秦臻吃的份?看着桌上的盘子见了底,秦臻苦笑摇头,指着桌边一角堆着的铜钱跟虎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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