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暗夜暗影
作者:文刀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618

深黑色的天幕犹如一个巨大的圆形锅盖,将暮云城静静的罩着,那天幕的距离,好像隔得极远,又好像触手可及,十分的低矮。无数的繁星好像是镶嵌在这个巨大锅盖上的闪光的宝石,无声无息的闪烁着,发出淡淡的清冷的微光。

由于禁止娱乐,这时候虽然还没有到三更,但是暮云城中已经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声。在这种清幽的星光的笼罩下,更有一种无法言表的清雅幽静,美丽异常。

方问天双手自然的垂放,缓缓的在前面走着,双目四望,充满了好奇的神色,忽然叹道:“我从小在暮云长大,晚上也没有少出来过,却从来不知道暮云的夜色竟然可以这么美,以前的日子真是白混了!”

姚照人稍稍落后方问天一步的距离,也在好奇的打量着四周,听了方问天的话,说道:“这是是几年来,暮云从来没有过国丧,晚上也就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不过现在也好,让一些夜夜笙歌的人体验一下早睡早起的生活,对他们了解黎民百姓的疾苦,也是有一定作用的。”

现在整个环境静悄悄的,这个宽阔的大街上,只有方问天和姚照人两人,姚照人也就没有刚才那么拘谨,说起话来已经自然多了。其实这样的话,若是换了其他的人,哪是绝对不敢当着方问天的面说出来的,毕竟,方问天也是贵族的一员,而且还是最大的一员。不过他心里还是有点奇怪,太子殿下这么晚了要自己带他去军师府,但是现在却在路上走得极为悠闲,应该没有什么急事才对。

方问天轻轻的一脚,将一颗细小的石子踢的飞了起来,远远的落了开去,星光昏暗,也不知它落到了哪里。方问天看着远远落了开去的石子,忽然说道:“据我所知,你的父亲也是一个大队长,只不过不在城卫营而已,因此,严格的来说,你应该不在黎民百姓之列,为何却好像总将自己放在黎民百姓之列呢?”

姚照人想了想,说道:“太子殿下,该向右转了!”

前面的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方问天向右转了过去,姚照人紧随其后。

虽然星光昏暗,可是这条街上的状况也可以看一个大概。两边亭台楼阁,高墙林立。每个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巨大的铁门出现在方问天的面前,门口石狮镇守,威武庄严,显然这又是一家高大的门阀,富贵的人家。

方问天看着这条大街两旁的景观,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阵感触。

姚照人在方问天身后说道:“这条大街,我想太子殿下也是极为熟悉的,可是太子殿下又知不知道,这里任何的一户人家,于普通的黎民百姓相比,有多大的差别?其实,我认为这是一个王者应该首先了解的情况,可惜,现在的晚天五国,没有一个注意到了这一点。”

方问天缓缓的走在前面,看不到姚照人脸上的神情,可是从他的语气中却可以听出,他的心其实是很沉重的,这样的事情,在他的心里,一定不止考虑了一天两天,一直到了今天才有机会说出来。想不到姚照人除了性格刚直古板之外,居然还会在这方面进行思考。

方问天依然在前面缓缓的走着,语气平淡的说道:“哦?那么这里的一户人家和黎民百姓相比,到底是怎样的情况呢?”

其实方问天心里已经暗自的高兴,姚照人回望着方面想,说明他的为人并不向方问天起初认为的那样,只是一个军人而已,他应该还是一个治国的好手。要知道,现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国家,但权这首先考虑的是贵族的利益,没有人为黎民百姓考虑过,姚照人可以说是第一个往这方面看的。

当然,方问天自己就不一样了,经过那一场奇梦所带来的人生,在那场人生中,朝代更替接连不断,每一个朝代的兴起和灭亡,几乎都有百姓留下的不可磨灭的痕迹,所以,才有了“水能载舟、也能覆舟”的警语,也有了“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圣人语言。再说,在那个人生里,他出生江湖,虽然没有怎么出过门,但是听得也多了。因此,对于百姓的作用,他是十分的清楚的。

姚照人听的方问天这样一问,倒是愣了愣,他在这条大街当着方问天说出这样的话,只是发发多年的牢骚而已,在那心目中,方问天当然也是那富贵人家之一,并且是最上层的贵族,听了他这样的话,没有当面呵斥他已经好了,没想到方问天还继续得问下去。

他从后面斜斜的看着方问天那虽然还未长成却已显得修长的身影,犹豫了一下,说道:“太子殿下可能是知道的,由于各国战乱不休,因此大陆上只流行铜子、铜币、银币和金币四种货币。这四种货币中,以百位进制,一个金币等于一百个银币,一个银币等于一百个铜币,而一个铜币等于一百个铜子。所谓万两黄金米定价,现在一公斤的米,大概要一个半的铜币,而对于一个普通的百姓家庭,他们一年的收入,也就是二十个银币而已,远远的不到一个金币。”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见前面的方问天认真的听着他的话,低头沉思着,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心里不由得一阵激动。他的这些话,本来以为是一辈子也没有机会对这些国家掌控者说出去的,现在太子殿下居然听得这么认真,他怎么会不激动?这个机会可真是难得!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提高了声音继续说下去。

“但是,住在这里的任何一家人,他们的年收入至少也是几万个金币,多的可达几百万个金币。有时候他们宴请一次宾客,就会花去几个乃至几十个金币,相当于普通百姓几十年甚至百余年的生活。”

前面的方问天忽然低吟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姚照人全身猛地一震,方问天这句话虽然只有短短的十个字,可是却好像又任用大铁锤在他的心里,深深的震动到他的灵魂深处。又好像方问天这短短的一句话,自己心中多年的感想一丝不差的表达了出来。如果没有同样感想的人,是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但是说这样的话的人又恰好是富贵阶层的代表,暮云的太子。

方问天好像知道了姚照人的震动,没有会转身,依旧缓缓的前进,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其实,你的这些想法我是知道的。可是从古到今,没有哪一个国家可以真正的解决这样的情况,如果叫你来当政,你又如何解决呢?”

姚照人定下心神,说道:“这要分几种情况,若是不想给国家带来太大的阵痛,那么,可以慢慢的削减百姓的赋税,减轻百姓的负担,让他们的日子好过一些!向左走!”

显然姚照人对方问天的这个问题已经考虑了很久,因此想都不想,极为顺口的就答了出来。

方问天向左一转,来到了一条窄了许多的小街道,说道:“你说的这个方法实行不通的,要知道,在当今的天下,不论是哪一个国家,都一定有外敌,那就需要供养军队,维持国家,而这些,都是要钱的。如果不从百姓身上抽取赋税,哪里来钱做这些事情,这样一来,百姓的生活还没有变好,就已经成了别人的奴隶了。”

姚照人随在方问天的身后,说道:“不从百姓身上收税,也可以从那些大户人家的身上收呀!那些大户人家的身上,可比百姓身上的油水多的多,一定可以维持百国家的。而且,这样一来,也可以缩小贫者与富者之间的差距,减小朝廷的这种潜在的压力,岂不是很好?”

方问天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繁星,苦笑道:“你的这个想法很好,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哪个大王真的按照你的这种方法来实行,这个大王也一定马上完蛋!”

姚照人一呆,不明白方问天话中的含义。

方问天接着说道:“你想一想,这样一来,定然惹怒这些大户人家。这些大户人家都是有一定实力的,如果只是一家两家还好,没有多大的问题,可是若是全国的一起来,就算是大王,也一定压不住,其结果还是一样的。那时候,大王的位置甚至性命都保不住,更别说什么命令了。”

姚照人呆住了,没有说出话来。方问天所说的这种情况,他是从来没有考虑过的,在他的心目中,大王是拥有绝对权威的,大王的没有句话,任何人都必须无条件执行的,绝对没有想过有人敢反对。可是想一想方问天的话,又觉得很有道理,毕竟,这些富人联合起来,其威力也是可以想象的。

方问天又说:“还有,就算这个大王极为厉害,震住了国内所有的权贵人家,强行实施了这样的政策,那也只是帮助自己一国之民而已,若想帮助全天下之人,就必须进攻他国,这样相当于与所有的国家为敌,非失败不可!”

姚照人奇道:“难道不可以与他国联合么?”

方问天笑了笑,说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你执行的政策是打击富人,这些富人掌权的国家,有谁还肯与你合作?相反,他们还非常害怕这样的情况在他们的国家发生,你不攻打他们,他们也来攻打你了!”

姚照人停住了步伐,呆一会儿,他以前只是想到了百姓的艰难,却没有想到真正要解决这样的问题,原来阻力是这么大的,本来他还想了其他几种方法的,这时候听了方问天的话,仔细一想,竟然没有一个方法是管用的。他不由得觉得从心底升奇一股凉意,难道上天已经注定了人世间的不公平性么?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着方问天缓缓前进的背影,争相说话,却见方问天一直极为悠闲的身影突然一震,猛地抬起了头,仰面看天。姚照人不由得也顺着方问天的目光看了上去,除了满天的繁星,什么也没有看到。

他正想说话,只见方问天回过头来,快速的说道:“你自己先去军师府,我一会儿就来!”

身影一闪,已到了街道旁的房檐上,再一闪,立即不见了踪影。

姚照人见自己连话都还来不及回,太子殿下依然没有踪影,走得如此匆忙,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本来有心追上去看一看的,但是看了看两旁高约六米的屋檐,又摇了摇头,放弃了。他知道以自己现在功力猛增后的能力,要跃上这样的屋檐,那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要达到方问天这样的速度,那就绝对是不可能了,于是,只好带着满心的疑惑,向着军师府而去。

方问天全力的推动着自己的真气,在双腿的各个大穴之处来回的流转,将轻功发挥到了极致,在这一带由富贵阶层组成的富豪住宅区的房顶无声无息的,却又极为快速的移动着。

在他的前面,一个纤细的淡淡的白影忽隐忽现,如鬼如魅的在房顶上移动。看那白影移动的方式,直来直去的,有时候两个房檐之间相隔了四五十米,那白影竟然也不绕道走,直直的飞了过去。就算是方问天自己,有凌空横越这样的距离,也必须全力施展功力,并且配合适当的身法,当然这样一来,轻灵胜对方一筹,说到速度,那就远远的不如了。

方问天从对方的姿势可以看出,前面这人的轻功要诀其实极为一般,完全靠着一身深厚得叫人恐怖的功力,强行御气飞行。

要知道这样的御气飞行,与轻身之术的飞行是完全不同的,不需要以特别的心法减轻体重,也不需要以特别的身法来借助空气的浮力,完全以真气使自己强行凌空,是需要极高的功力来支撑的。

方问天心想以自己刚刚突飞猛进的功力来说,最多也就能御气飞行三十米左右,而看对方竟然可以轻而易举的飞到五十米,虽说现实中真气的威力要大于梦境之中,可是对方的功力也是高的离奇的。

方问天紧紧的随着对方的身影,却又不敢靠近,以对方的功力,若是太紧,很容易被发现的。

眼见对方在亭台楼阁,屋檐瓦舍之间忽隐忽现,如履平地,不由得暗暗叹服。若不是对方的轻功太差,发出了衣襟破空之声,使得自己能在对方转弯处走捷径,只怕已经将人给跟丢了。

看来现实世界不光武技差,轻功好像也没有什么技巧,这对自己来说倒是一个很好的消息,自己随便用一个普通的提气轻身术,在现实世界已经是非常高明的了。

方问天将真气充满了耳鼓穴,调整好了方向,全力接收着对方发出的声音,他知道若是自己进入照映天地的心境,定然可以凭着思感直接探测对方的所在,可是对方功力如此之高,也定然可以感应到自己的思感探测,十分的不安全。反而还不如自己用耳力窃听来得好。

其实说起来,对方所发出来的声音已经是很小的了,一定是用真气将全身的衣服紧紧的束缚住,才能得到如此的效果。要不是方问天懂得天视地听之术,只怕也没有办法跟踪得上。

方问天悄悄的跟随了那白影一段时间,眉头不由得一皱,那人显然对暮云城不太熟悉,虽然在房顶只上直来直去,可是有时候却停了下来,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稍稍调整了一个方向,又在前进。

其实这也难怪,就算是方问天这个从小在暮云城里长大的人,这时候第一次上了房顶飞奔,也是一时之间摸不清方向,还不如在街道上来的熟悉。

方问天慢慢的跟踪这对方,心里却思潮起伏。

自从那日自己从梦中醒来,所见的这么多人之中,以极电破天傅登桥的武功最高,可是刚才自己功力突飞猛进之后,也之少于傅登桥想当了,可能还要胜上一筹,而眼前的这人,功力显然又要比自己高出不少,隔得太远,无法知道对方的男女老少,可是无论如何,也是自己所见过得功力最高的人。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人一定是一个神级高手!怎么搞的,不是说神级高手都失踪了么?怎么一下子就被我遇到一个?

现在暮云正是敏感时刻,突然出现了一个武功如此高强的人,这将对暮云有何影响呢?这使得刚刚在街上缓步而走的方问天想都不想,立即跟走了上来。

前面的白影终于停住了身影,在一个高高的飞檐上立定,紧紧束缚着衣襟的斗气也松了开来,轻飘飘的衣襟在微风中轻轻的飘荡,倒是别有一番神韵。

看来这人是到了地头了。

方问天不敢再上前,远远的在另一个屋檐上趴下,仔细的大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这也是一个巨大的宅院,四周亭台楼阁相连,屋舍连绵,只觉得有点熟悉,只是自己在屋顶上,一时之间倒是想不起这是谁的屋子。

同时方问天心里也感到疑惑,不管这是谁的屋子,总之一定是暮云高官的房子,这人来到这里,就一定和暮云的高官有联系,不论这高官是谁,至少是和自己没有联系的,若是哪一方突然有了神级高手,而自己又不知情,丝毫没有在这方面做出防范,到时候一定会吃一个大亏。

想到这里,方问天不由得轻轻的向前移动着身子,想让自己靠近一点,也好看得清楚一点。

然后他试着睁目向那人望去,还未看得更清楚,就见那人猛地往这方一望,一阵凉沁沁的感觉向着自己的这一方铺洒过来,就好像是一张无形的巨大的网一般,又好像是一浪又一浪的连绵不绝的海潮,猛地推了过来。

方问天暗叫不好,连忙关闭自己全身所有的活动,又降低自己的体温,同时心境一片空明,使自己完全融于这片夜色。他知道由于自己想看得更清楚一些,没有收摄眼神,竟然被对方感应了出来,立即以强大的思感感探测过来,还好自己反应得快,否着定然被对方发现了。

同时也暗暗震惊对方的强大,尽是思感的威力,竟然就好像犹如实质一般。

那股凉沁沁的感觉在方问天的身旁来回的扫了几遍,没有什么发现,这才无声无息的撤了回去,就好像从来没有向这边探测过一样。

方问天不由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暗叫厉害。他低下了头,将自己藏在一个横顶之后,再也不敢妄想去看了。

就在这时,就停一个声音从那人站立的飞檐传来:“余伯伯,故人来访,虽然我是晚辈,也应该出来迎接一下才好!”

声音飘飘荡荡,并不响亮,但犹如银铃一般的音色以及像歌曲一般的韵律,再加上一种大海一般的宽广和清凉,听得叫人从心底升起一股无法言状的舒畅的感觉,只想对方就此一直说下去。

如此美妙的声音,方问天也是第一次听见,强忍着探出头去看看的冲动,思索着那少女的面貌。

方问天不由得吃了一惊,听这个声音,对方竟然是一个年纪并不大的少女!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紧紧跟踪的这个神级高手,年纪竟然和自己相当。这一段时间中,他的内心深处已渐渐得对自己的武功升起了一种自豪感,总觉得现实世界的武功太差,对于自己这个有奇异梦境经历的人来说,几乎可以说是来去纵横了。可是现在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还有许多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不然怎么会出现一个如此年轻的神级高手?

同时他从那少女的话中也知道了一件他刚刚还在思索的事情:这里是司政大人余寡僧的府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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