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开火！”望着那黑麻麻一片冲涌而来的日军人群，趴在散兵坑里的邱维达仓猝的命令到。“狗日的疯了，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几轮了。”邱维达撇撇嘴道。

一整排的中正式步枪齐刷刷的架在战壕上，二四式重机枪手半趴在沙袋之后，一旁的弹药手半托着弹链，不住紧张的吞咽着唾沫“他奶奶的，这些狗日的武士道是不是不怕死怎么的！”

远处的日军队形越来越近，几个抽出军刀的鬼子军官走在最前面。

罗店这片土地上已经是浴浸了太多太多的鲜血了，当然了，最不缺乏的便是那些三两成群的游魂。这个沪西小镇此时早已经成了一座实实在在的磨坊，一座血肉磨坊，吞噬生命和血肉。

“开火，开火！”随着胡豪甩手扔出一枚手雷，整排战线上的步枪手匆忙扣动了扳机。一排排子弹如同炸窝的马蜂样劈头而出，二四式重机枪同时的发出咆哮，密集的机枪弹雨疯狂舔舐着被杀戮、炮火给摧残得面目全非的的大地，无数的子弹汇成一堵致命的金属之墙，碾过之处一片血肉横飞。成片的日本人如同割倒的芥草样横七竖八的倒成一片。

“别忘记了，我们是国民革命军第74军51师306团，只有不屈的玉碎战死者，没有瓦全的亡国奴。”张灵甫望着那透过重重火网、依旧疯狂进压上来的日本人，干脆一把操起机枪，跳了出来，对着整个战线上的国军发出了怒吼。

“全体上刺刀准备，预备！”邱维达扯着沙哑的嗓子扬手喊道，一排步枪手同时在自己的中正式步枪的枪口下卡装上了刺刀。“手榴弹，准备。”

“扔！”随着邱维达的一声命令，数十枚手榴弹同时被甩了出去，在空中荡开一道并不优美的弧线，而后直坠而下。接连炸起一团烟尘，无数的破片顷刻之间便使得几乎冲到跟前的日本兵血肉横飞，尸横遍野。到处都是喷洒的污血。

而作为国军最为得力的支援火力，那些82毫米迫击炮几乎是垂直着冲着天空发出沉闷的－嘭嘭－发射声，一枚又一枚的炮弹陨落下来，炸起道道火光，忙碌着的迫击炮手几乎打红了炮管，不得不将拼命的浇水上去，每一瓢水浇到滚烫的炮管上时，发出阵阵的－吱吱－声。

“妈的，打，给我打，打死这些狗娘养的！”肩抵着捷克造的枪托，接连打空几个弹夹的张灵甫一边破口大骂着，一边不住的卡入新的弹夹。

仗打到这个份上了，别说3营了，几乎连邱维达的306团团部都压上去了。甚至就连张灵甫从师部带来增援的那些士兵也都死得七七八八了，部队伤亡这样大，也就在没有什么退路了。

鬼子的火力打得很猛，周成仁身边不断有士兵被飞来的子弹打倒。可是他和所有人一样，也都继续的顶在战线上，这个时候，谁也不敢说后退半步。

除了那面青天白日旗依旧在风中猎猎飞扬之外，防线上已然是乱得跟锅粥似的，各连、各排都在陷入在混战之中，有些地段甚至再一次有鬼子冲了进来，一度爆发出激烈的白刃战。

尽管日军很想将这个如同钉子样死死的楔入在罗店一线的国军阵地给拔出、击破，但在拼死奋战的51师面前，日本人除了留下遍地的尸首之外，什么也没有得到。

“这鸟地方，修的掩体都是他妈的不可靠”邱维达抬脚踹了踹几乎摇摇欲坠的胸墙，骂道“这大上海，十里洋场，什么都繁华，就是土地稀稀拉拉的。修个工事都修不好。”

“告诉部队，抓紧时间修整！”随在邱维达身后的胡豪抬手对身后的通讯兵说到。退下去的日本人要不了多久还会发动进攻的，这些狗崽子只是回去舔舔自己的伤口了。

“唔，浏河口的方向打得也很是激烈啊！”远眺着那片烟火翻腾的浏河镇方向，邱维达抬手擦了擦额角的血污。刚刚战斗最为激烈的时候，一小队的日本人不知道什么本事居然冲过了密集的火网，硬生生的杀到了邱维达前置的团部门前，双方几乎是挺着刺刀拼杀了一场。

“独立34旅和58师这次打得也够是硬的了，愣是将鬼子顶得无法前进半步，估计他们的损失也不会小！”张灵甫整理了下的衬衣，他那白色的衬衣上已经是脏兮兮的一片。

“我们的伤亡怎么样？”邱维达干着嗓子回头问到，他实在不想触及这个话题，自从51师被投入到罗店战线后，就没有得到过任何的兵员并补充，实际上部队已经是处于严重的建制不全状态中。每增加一名伤亡，也就意味着部队的作战人数减少一人。

而306团就更不用去说了，作为全师最是饱受鬼子进攻的重点地区，三天来，鬼子投在这片土地上的炮弹只要去看那密布着的弹坑就知道，更别说，许多时候，那些炮弹还会重复的砸在同一片地方。

“部队伤亡比较大，各连都已经折损三成兵力，再这样下去，几乎形成不了战斗力了！”团附－刘历滋不无忧虑的说到“我们根本就无法坚持了。”

一边的张灵甫点了点头，颇有些感慨着“我们师现在的情况和其他战线的部队都差不多，之前，彭善的第11师从8月24日－29日，短短的五天时间，全师便折损了大半，整个第18军严重减员。可是没办法，我们只能顶在这一线。”

“如果鬼子继续在淞沪这片战地投入兵力，我看咱们很难守住大上海。”张灵甫突然冒出的这一句话，让邱维达有些感到意外。

“你怎么看？”听着两位长官在说话的周成仁没想到张灵甫会突然问自己。

“如果敌人继续在淞沪一线投入兵力，我们真的很难守住。”周成仁对张灵甫的意见很认同。从这短短三四天的作战看来，国军和鬼子的火力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档次上的，在敌人的炮火和轰炸之下，部队的伤亡几乎让人感到触目惊心。

“一天下来，平均就能够打光一个团。算算看，整个罗店战线的数个国军师，一天损失多少。如果算数字，绝不低于一个师的兵力。真很难想象，国民革命军有多少力量能够被这样的消耗。”周成仁的一番话，让张灵甫和邱维达不住的点头。

“从昨天开始，鬼子已经在吴淞一线发起新的进攻，而在罗店这边，估计日军也将不惜一切代价的疯狂进攻的，罗店注定了将是个浴血的沙场！”望着远处渐渐黯淡下来的阳光，邱维达沙哑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泛了出来。

“是啊，就看接下来的了。”张灵甫同样的点点头。

“团座，我们遇到点小麻烦！”一名少尉军官走过来，有些为难的说到。

“怎么回事？”邱维达回过来，抬手压了压钢盔，问到。

“长官，这地方挖不了几尺全是泥水，我们无法加固工事！”少尉报告到。

“哦？”邱维达疑惑着低头看看地面。也是，在之前的作战中，稍稍干燥点的泥土早就已经被挖出来，用来修筑工事了。现在下面的全是稀泥，挖不了几尺全是泥水。

一边的张灵甫没有开口，看着那些横七竖八的日军和国军弟兄们的尸体，张灵甫忽然抬手指着那些战死者的尸首“用这些尸体加固胸墙！堆垒工事”

周围的一群人惊呆了，这可是对尸体的亵渎啊！一边的周成仁磕磕巴巴的说到“张高参，这是不是……是不是有些欠妥当！”周成仁显然认为用尸体来加固掩体很是有些过分，尽管这些尸体中的有一些是敌人的尸体，但毕竟是战死者的尊严。

“那么你们还有更好的方法吗？”张灵甫微微回过头来，瞥了眼身后的一众军官。

“快去执行吧！”邱维达挥了挥手，示意少尉立即去处理此事“告诉士兵们，必须将工事加固到足够厚度。至于尸体的问题，以后再说，先拿来加固工事为先。”

“现在考虑是怎么样让活着的人活下来，而不是怎么去考虑尸体的问题。总不能让弟兄们泡在泥水里作战吧。”张灵甫看着一圈人，接着说到“告诉弟兄们，尸体上面要多覆土，拍严实了，这天气有些热，注意别搞出疫病出来。”

虽然张灵甫是这样说，可是他也知道，整个罗店到处都是尸体、血肉，就连河水都变成了那样的猩红，死去的人的尸体甚至就泡在河水之中。加上9月的江南炎热依旧，到处都是阵阵的尸臭。

“狗日的真是，到处都是烂泥。”一名老兵用刺刀挑了挑战壕壁上的泥土骂骂咧咧着。

“3班长，你又尽他妈的吹什么牛！”沿着战壕巡查的一众军官们走了过来，胡豪看着正独自骂骂咧咧着的老兵笑骂到。“多注意点敌情”

“嘿嘿，我在给这帮小兔崽子侃怎么修工事内呢！”老兵讪讪着笑着说到“这帮混小子就知道问着鬼子怕不怕四，我吓唬着他们呢。”老兵将手里的烟蒂踩灭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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