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直接近到不足两米的地方，李老太爷才发现他们。

原本陷入幻阵之后，他还有过各种思量。凌南和李姣姣一出现，他已经明白，李家当作秘密般珍视了数百年的地方，实则早已有人。只不过，在他眼里看到的，只是两个筑基初期的修仙者。凌南的隐灵诀，已经不是一般的金丹期高手能看透的。但凌南手里两把极品飞剑还是让老人心中感叹不已。这两人，怕是某个修仙宗派的弟子，否则一个刚刚筑基的弟子，怎可能随手就拿出两柄极品飞剑甚至一件上品的防御法器来？

“你是谁？”李姣姣面色沉寂如水，声音清冷地开口。此时此刻，她倒是颇有居高临下的感觉。

“老夫是燕京李家之人，误入此地，不知两位道友如何称呼？”虽说修为高出两人一大截，但此时李老太爷却尽量放低了姿态。别说自己如今修为耗尽毫无反抗能力，就算一身修为仍在，面对修仙宗派的弟子，也根本不会有优越感。

他没有愚蠢到在身份上去耍心机，唯有诚恳点，或许才有借助对方离开这里的希望。李家这一次可谓损失惨重，之前通过甬道之时，恶蛟喷出妖丹想要将他们一同击杀，多亏了他那位金丹中期的亲生儿子情急之下自爆金丹才挡住妖丹一击。只可惜，金丹自爆的威力实在太强，其他几人当场横死，他修为最深，虽然逃得一命，却也被炸飞了一条手臂。如果连他也死了，仅凭李家剩下的两个刚刚结丹的后辈，实在难以撑起局面来，甚至从此没落也难说。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凌南和李姣姣的出现让他的求生之心再度炽热起来。

“李家？”李姣姣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之前还能保持平静的她此刻却根本无法做到不动声色。

“京城有几个李家？”凌南没想到自己之前开玩笑般的推测居然还准了，心里顿觉不妙，连忙开口问道。

“寒家住在朝阳门狮子胡同，莫非两位道友听过？”李老太爷何等精明的人，只看李姣姣和凌南的脸色就发现了蹊跷，顿时脸上挤出和善的笑容开口。

李姣姣的脸上更加阴晴不定。若这老人没有胡说，那他必然是她李姣姣的长辈。此刻，她心里实在纠结之极。说起来，对于李家她毫无好感，但过去落魄之时却也不止一次想过若是能回归李家该是多好。可父亲郁郁而终，更是她心中的一个死结。

“阁下来此，怕不是误入那么简单吧？”凌南突然开口。

眼前这老头已经是金丹后期的修为，若是李姣姣将他救回雪澄宫，再好生调养的话，怕是不用多久就能完全复原。到了那时候，这老头为了保有雪澄宫的秘密，必然会对他这个外人下手。他倒是相信李姣姣不会对他起祸心，但她若顾念血脉之情，到最后必然无法左右这种事情发生。

至此，凌南已经决定必须要除掉这老头。他这样说，也是在点醒李姣姣关于他父亲得到那张图的蹊跷。若最终李姣姣还打算将老人带回去，他唯有辣手将这老人击杀，哪怕当场与李姣姣翻脸也在所不惜。

果然，李姣姣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盯着李老太爷，等着他开口。

“道友果真目光如炬。”李老太爷心里一惊，脸上却露出苦笑，“寒家偶然发现此地盘踞的恶蛟，本想将之除去免其祸害世间，却不曾想此地是贵宗的山门。贵宗能豢养此等灵兽守护山门，老夫真是叹服。五阶的寒蛟，已是世间难寻，那头寒螭，怕是有七阶了吧？”

他已经将这里当成了某个避世的大宗派，这样才能解释那头被锁着的寒螭出现的原因。他相信那头寒螭已经被锁了许多年，却不知道当年将之制服的高手还在不在。若那等高手真还在世间的话，怕是这个神秘宗派的实力还要超过昆仑道宗。随即他就想到此地毗邻昆仑山，莫非这里根本就是昆仑道宗的别府不成？

凌南和李姣姣不由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七阶的寒螭？这修仙界还有这个级数的妖兽存在？要知道那头五阶的恶蛟就已经是相当于元婴期的存在，七阶，岂不是足以横扫修仙界了？

李老太爷看出两人的惊异，心说难道这两人辈分太小根本不知道寒潭内还锁着那头寒螭。随即他就觉得这推断很有可能，当初擒住寒螭的高手，怕是早已物化多年，否则铁冠道人元婴后期的修为哪里能被称为修仙界第一人？只不过这老头心机深沉，就算看出不妥，也没有开口。

“这些年，陆续有些闯入此地的人，都是你们李家的人？”凌南心境比李姣姣稳固了许多，很快调整过来，口气冰冷地问道。

李老太爷似乎察觉了凌南口气不善，脸上顿时显出懊恼之色：“寒家发现此地的寒蛟已有多年，有些子弟不知深浅，擅自找了修仙同道来此除蛟，若是扰了贵宗清静，还请见谅一二。说起来，来此的那些后辈，都没能活着回去，实在是家门不幸。”

“那几个守住门户之人又是怎么回事？真个误入寒潭的人，怕是一个都没能活着离开吧？”凌南话里不无讥讽之意，“李家把找到此地的地图给那些资质不佳的外围子弟，让他们找人来送死，亦是你李家的门风？”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李老太爷脸色霍然一变，随后怒道，“寒家岂会作出此等丑事？”

“不如你来问？”凌南头一偏对李姣姣说着。他已经不介意李姣姣和这老头“想认”，反正他打定了主意要对付这老头，至少都要将他的修为废了。即便不能肯定李家是否做过那种丑事，但放任这老头恢复功力，等于是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

“敢问老前辈名讳？”李姣姣此时心乱如麻，硬着头皮问道。凌南之前的问题，实在太过敏感，让她心里紧张不已，生怕听到一些自己不想听的东西。

“老夫李嵩德。”李老太爷脸色肃然，心里却开始好奇这两人的身份。

“您可知道李年，李家七房庶出的。”李姣姣先是神色一凛，迟疑了一下，最终咬着嘴唇问道。李嵩德，可不正是那位受人敬仰的李家老祖宗么？若是在以前，以她的身份见到这老人，怕是要立即下跪磕头。但此时李姣姣心里怀疑是李家故意设局想弄死她父亲，在弄清楚此事之前，绝对不愿意先自降了身份。

李嵩德先是一怔，随后脸上满是“惊喜”地道：“孩子，你是？”

这女孩子显然跟李年有关系。以他李家老太爷的身份，叫这声孩子既合理，又显得亲近。不过，李嵩德哪里会记得一个庶出的废材后辈？他只是心里不断地盘算着眼前这姑娘若真是李家后辈，岂不是能和这神秘宗派拉上关系？

“李年是我爹！”李姣姣的脸色却冷了下来，“我父亲被逐出李家，却不明不白地得到了此地的地图。您说，李家都是这么对待后辈的么？”

凌南听了这话倒是暗自惊异。李姣姣显然也动了点小心机，把尚未确定的事情说得仿佛证据确凿一样，扣在李家头上。如今，就看这老头怎么回答。

“岂有此理！”李嵩德先是勃然大怒，脸色也有些充血般的红色，“老夫闭关五十年，早已不问家事。孩子你莫急，此事待老夫回去之后必然要查明，若当家的那几个东西当真如此恶毒，老夫必然给你一个交代。”

“您当真不知？”李姣姣双目亮了起来。

凌南心里咯噔一下。他感觉到了李姣姣一下子轻松起来，哪里还不明白这耳根子软的丫头心里选择了相信李嵩德。或者说，李姣姣内心深处还是自认为是李家之人，根本不愿意作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阁下如何证明你就是李嵩德？”虽然已经不抱希望，凌南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李嵩德有些意外地看了凌南一眼，心里诧异这小子跟李姣姣的关系。但他还是没有露出任何不满之色，只是张口喷出一口颜色黯淡的古朴小钟，托在掌心道：“这便是李家祖传的冰魄钟，你若是李家之人，当知道此宝。”

最后这话，自然是冲着李姣姣说的。

李姣姣仔细看着冰魄钟，内心一阵挣扎。尽管她也知道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但却实在不敢作出忤逆老祖宗的事情。虽说李家对她而言实在没什么情分，但父亲多年的耳提面命，让她对这位老祖宗的敬畏却颇为深刻。

她又看向凌南，却发现他似乎正在神游物外，根本没看她一眼。她顿时明白凌南是在让她自己做决定，心里更加犹豫起来。

从心底来说，她绝对不愿意雪澄宫的秘密被第三人知道。可偏偏这人却是她的老祖宗，这让她难以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