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倾轧
作者:冷月寒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848

第六章倾轧

在罗普斯说话的同时,萧枫留神打量厅里众人的神色。只见多数人俱是喜色满面,但有些人却是愤恨不已,暗底里更是不住咬牙切齿。望着罗普斯的眼神里也充满了不屑之色。

罗普斯亦不管底下众人何等反应,迳自在台上接着说道:“我听说家族里传出这样一个消息,说我罗普斯是弑父篡位,还说我罗普斯打算把东正教堂撤出城堡。哼,我可以告诉你们,这完全就是瞎扯蛋,是在胡言乱语,是在污蔑一个为家族事业鞠躬尽瘁的族长。”

他眼露狠光的朝下扫了一眼,接着便向坐在他左身侧第二位的哪个老者道:“三叔,你说我的话,说的到底对不对?”

那三叔听他这么一问,当即站起,说道:“常言道,无风不起浪。其实,只要你行得正,坐得端,兢兢业业的打理家族事业。你如果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又何必管人家怎么说法。”三叔这话虽然没有明言指责罗普斯,可言下之意却是明白得很。

罗普斯冷“哼”了一声道:“人家?三叔,你就不要再演戏了,这个所谓人家不就是你嘛?”说到这,他面上的肌肉已有抽痉,似欲克制心里的愤怒,但终究未能克制得住。忽地指着三叔斥道:“我罗普斯敬重你,才叫你一声三叔。谁知你竟是倚老卖老,不但如此,而且还在外面宣扬那种不实的谎话。你以为,我刚坐上族长之位,就不能治你了吗?”

望着罗普斯这般嚣张跋扈,萧枫不禁暗蹙双眉,心想,他的脾气仍是与那日在萧府慈善宴会上的表现一模一样,没有半点改变。难道他坐上族长的大位这些时日以来,竟没有学会谦虚这两个字。象他这种人又如何可以率领全球最富的尼古拉司家族再次走上辉煌,只怕能保持现在的处境,就已不错了。

底下众人望着罗普斯的跋扈,表现亦各是不同,有赞赏、有厌恶、有欣喜、也有鄙夷。

紧邻罗普斯右侧的那个老者,这时亦站了起来,走到罗普斯和三叔的中间,说道:“罗普斯族长,不要这么大火气。虽然三弟他受人蒙骗,在外面说了一些不合适宜的话,但是,假若可以把哪个教唆他说谎的人,当面指认出来。念在他多年为家族默默奉献的份上,我们还是可以原谅他的。”

罗普斯对他倒是很敬重,虚弯了下腰,说道:“二叔说的是,只要三叔可以把那奸诈小人指认出来,消弭了家族里的一个隐患。我就算向三叔道个歉又有何不可?”

二叔听了他的话,很是高兴的笑道:“呵呵,好啊,罗普斯你果真是我尼古拉司家族的天授之才,能这样懂得敬老,也不妄我们几个老家伙的竭力扶持。”说完,又是哈哈大笑了数声。

待笑声息止,他又朝着三叔道:“三弟,罗普斯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自己考虑下,不要让我们难做啊!我们就算替你求情,那也只能一次而已,难道可以一而再,再而三不成?何况,顶撞族长的大罪,应该如何处罚,你也不是不知道。就算你不念着自己,但是弟媳和几个侄女,你就不念了吗?你可别让她们受到你的牵连!”

他这话听来虽似公允,其实却偏帮得很。一字一语里完全坐实了三叔是听了他人的捏造谎言,是以才会反对罗普斯。而且语气中的威胁之意也是表露无遗,大有你三弟如若不老实指认他人,那么我们就要对你实行株连了。

罗普斯听得是脸含微笑,心中得意,倘若不是没有胡子,兴许他还会捻上一下。而三叔却是勃然大怒:“二哥,我没想到你这么无耻,为了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竟连大哥被这孽子害死,你亦无动于衷。即便你不管不问,那亦算了,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与他狼狈为奸。难道你不觉得自己亏心短行么?”

罗普斯听了,正待发怒,二叔却已开口道:“三弟,看来你中毒已深。我是没法子了,惟有让罗普斯以家法处置你了。”说到这,又故装成很惋惜地道:“唉,只是苦了弟媳和几个侄女啊!”

众人愕然,心想,莫非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便把赫洛夫给解决了?这个可是家族长老会中的一员啊!而罗普斯听他二叔说完,当即向旁边的侍卫示了一眼色。只见一直站在墙边的数十个彪悍侍卫里顿时跃出二人,如狼似虎的便想把那三叔押下去。

便在这时,一个宏亮的声音忽然响起:“住手!”。这声音使得那两个侍卫的动作俱是停顿了下来。众人循声望去,原来又是一个老者气势凛然地站了起来。这老者生得极为高大,估计是六个老者中最为魁梧的一个。

众人见那老者站起,原先神色堪忧的是转而欣喜,而原本静待好戏的却是揣揣不安了起来。萧枫见那老者的出场,竟有忒大威势,心想,看来今日的会议约莫罗普斯不大会好过。

果真如他所料,那老者走到三叔身边,推开了那两个侍卫。转头瞧着二叔和罗普斯朗声说道:“二哥、族长,我不知道你们指责三哥,说他在外面散播不实的谣言,可有什么证据?难道就凭你们的一面之辞以个莫须有的罪名,就把一个为家族事业奋斗多年的元老囚禁?你们不觉得这是个笑话么?况且就算要处罚三哥,那也要有家族长老会来处置,那里轮得到族长来管?”

他这话,底下甚多人暗自点头,一时间,均是瞧着二叔和罗普斯会有何说法。那三叔见五弟上来帮忙,虽说内心欣慰,可也怕牵连他,当下推攘着要他下去。

“哈哈——哈哈”,这时那二叔大笑了数声,正笑的众人俱感毛骨悚然中,笑声很是突兀的嘎然而止。他沉声说道:“三弟、五弟,你们就不要再演戏了。现在我终于知道是谁和三弟相互勾结,又是谁在背后唆使他造谣生事。原来,这人便是五弟你。”

众人顿感讶然,不知他这说法,又是从何而来。萧枫却是心下暗笑,他心思其实很简单,不管任何人的说法,也不管那人长得是凶煞满面,亦或是一脸善良,只要是和罗普斯交好,为他说话,那定是奸人无疑。相反,只要和罗普斯作对,指责他弑父篡位,那便是自己定要竭力相救的人。

五叔听了,当即斥道:“胡说八道,简直是胡说八道。”

那二叔并不理会,只用目光极是严峻的在众人面上缓缓掠过,似要观察下众人的反应;继而显得甚是愤慨的向那五弟喝道:“大哥被华夏人害死,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可你们为何要污蔑罗普斯?非要在外面造谣生事,搞得沸沸扬扬,让我尼古拉司家族的新族长颜面丢尽。难道这样,你们就觉得很过瘾,以为把罗普斯侄儿搞臭了,你们就能独揽大权?哼,我告诉你们,你们的这种想法,是幼稚,是天真,甚至可以说是我尼古拉司家族的耻辱。你们说,到底是谁在外面胡说八道?”

他这种反打一耙的叫嚣,直把那三叔和五叔听得浑身涩抖,在那气急的兀自说不出话来。众人从讶然变为愕然,均是没想到雅洛夫的言辞竟然这般厉害,当真可以算得上是舌灿百花了。

罗普斯瞧着他二叔出彩的表现,心中的哪个得意劲自是毋庸置疑。待他话一说完,即朝着侍卫喝道:“还不把这两个满嘴胡话的老家伙,给我押下去。”实话说,眼下的场面,他是高兴万分。心想,这两个老家伙,当日父亲掌权时,便一直打自己的小报告,那时没办法,只得安耐,如今终能教他们尝到恶果。

侍卫们先是一愣,随即一拥而上。他们也没料到这个新任族长就凭几句话,便要把两个元老级的人物一起羁押起来。不过,既然是族长下令,他们亦就管不了这许多了。

听到罗普斯的话后,底下人业已出现涌动,对罗普斯的这种轻易囚禁长辈的做法,大家都甚是不满。但是,若要他们其中的哪一人站出说话,却是无不胆寒。

尚未待那几个侍卫上前,那五叔大喝一声:"你们敢?"说完,只见他乘着侍卫们有些呆怔,当下一个跨步向罗普斯冲去,右拳呼呼生风的从下往上,直掏他下巴。其整个动作,那里瞧得出是个垂暮之年的老人,简直就是一个彪悍小伙。

罗普斯原本还在得意,亦未提防,猝不及防下,“啪”的一声,被五叔一拳击的跌倒在地。虽然把他击倒,可五叔仍是不想放过,借着自己的一冲之力,跃到他身边,顺手一下把他拽起,提在自己身前,左手捏住他喉咙。向那些仍在对老三赫洛夫推推攘攘的侍卫厉声斥道:“你们还不退下,难道想他没命么?”说话时,左手手指又是紧了一紧。

瞧着罗普斯浑身狼狈,满面涨红的落在五叔的手上。一众侍卫竟然没有立时退下,反而是向老二雅洛夫望去。众人亦是大惊,这时,底下已隐隐地分为三个阵营。萧枫可不管什么阵营,仍是独坐椅上,不过眼下,他倒是坐的极为舒服,只因众人均是骇然站起,站往一边。

这般瞬息万变的情势,想来雅洛夫亦没料到,在呆怔些许后,方回过神来。此时,他心里早已把罗普斯贬得一钱不值。若非念在还须用的着他,只怕已然命侍卫们一拥而上,那里会管他死活。

当下向侍卫们丢了个眼色,要他们先暂缓羁押赫洛夫。随即干笑道:“五弟,你到底想怎样?其实,这些本来就是我们尼古拉司的家事,何须弄的得这般火气。有话好好说,你先把罗普斯给放了。”

五叔冷笑道:“现在知道是家事了?刚才怎么不说?口口声声说我们造谣生事,说我们妄图颠覆族长。其实,照我看来,其中嫌疑最大的反而应该是你。”说到这时,又朝着动动不休的罗普斯厉声喝道:“别动,否则我可不保证自己的手劲。”

瞧着五叔凶狠的面目,罗普斯登时乖巧不已,只是脖颈被掐,委实让他喘息困难,索性把舌头也伸了出来。

雅洛夫见了急道:“五弟,有话好好说,可别伤了族长。”

五叔火暴的道:“我就是在等你说话,你倒是说啊!”

雅洛夫瞧着暂时无事,心下稍慰,说道:“五弟,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原因说我的嫌疑最大。难道我这些年为家族作得贡献不大么?难道我这些年都在尸位素餐么?大哥昔日在世时,也从未这么说过我。五弟,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不如,你到教堂去,让主教大人为你祈祷一下?”

“不用了,我已经来了。”在雅洛夫辩解的同时,一个年岁虽然老迈,但气势却是十足的老教士大步踏进会议厅。并且向大家宣告了他的到来。只见他胡子花白,头顶微秃,面色却是红润得很,穿着一件黑色的法袍,胸前佩带着个大大的银色十字架。好一副敦厚长者的模样。

自当年在阿尔卑斯山吃了大亏后,萧枫对这种教徒尤为留心,在那老教士进来的同时,萧枫的神识已然探去,想察知这人到底有甚异处,亦好做个防备。探得结果,还算较为安慰,此人力量与寻常人相比虽说极强,但和自己相较的话,那是霄壤之别,差之极远,当下心中大定。

二叔见到这年老教士,立时笑逐颜开,呵呵地迎了上去,说道:“山姆主教大驾光临,我雅洛夫不胜荣幸啊!”此般情景,教人瞧来,还真有一种喜相逢的感觉。

可山姆主教并未显示出多大的热情,只是瞄了瞄厅中此刻剑拔弩张的场面,也不与他继续客套,便直入主题地问道:“雅洛夫先生,你真的很欢迎我的到来?”

“当然,山姆主教能来,我还会不高兴?”雅洛夫朝左右看看,一副煞是肯定的表情。心中对山姆主教的不期而至却是恼火得很。打算待会就要好生惩治下外面的侍卫长,让他知道什么人该放进来,什么人又不该放进来。

山姆主教瞧着他的神色,心想,这老狐狸的表演的功夫确实有些火候,若不是我早已明了里面的一切,还真会被他骗过。想到这,他悠然的道:“可是据我所知,贵家族似乎想把我东正教堂,迁出尼古拉司城。而且,听说这建议人就是雅洛夫先生你。由这点可以看出,雅洛夫先生对我和东正教都是万分厌恶。”

“没有的事。”雅洛夫急忙跳了起来,高声说道:“山姆主教,这话你是听谁说的,纯粹是胡编乱造。你们东正教堂在我尼古拉司城已有三百年的历史,可以说是和我们尼古拉司家族一同成长。我怎么可能会干出这样的事?主教大人还是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挑拨。”

“挑拨?”山姆主教紧跟着反问了一句,接着又道:“我当然希望只是别人的挑拨,但是事实却说明了不是。”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发觉有股甚是浓厚的天主教圣力气息,在会议厅中四处弥漫。对方似乎并没什么敌意,仅是在查探着什么。可当他想反探时,那股圣力却如潮水般的退了。

内心揣揣下,山姆主教不禁对尼古拉司家族里忽而会有天主教徒觉得极为骇异。况且那股圣力的强大,只怕本教的大牧首(等同于天主教教皇)都比不上。难道说,罗马教廷的教皇时下就在这里?可是凭他的身份,似乎没有潜伏不出的道理。

不提山姆主教心下的疑惑,再说那底下众人听了他的话,已然骚动了起来,窃窃的私语,聚汇成一片嘈杂声,显得甚是喧哗。

此刻雅洛夫不禁暗暗叫苦,心想,这件事必是魔党血族故意泄露,他们见我和罗普斯迟迟未驱赶东正教,所以他们就在背后使出这等诡计,想逼我们坚定立场。这他娘的血族还真是毒啊!

须知,这东正教在斯拉夫帝国的信仰者没有十成十,也有个七、八成。即便在尼古拉司城内,三十万居民里也有二十五万人是东正教的信徒。这东正教当真可以算得上是斯拉夫帝国的国教。这次为了家族藏宝,又为了能顺利掌握家族大权,雅洛夫出面与魔党血族签定了秘密协议,便是允许血族之人可以在尼古拉司城内自由居住。

不过,当时血族考虑到尼古拉司城内还有个东正教堂。而且,这东正教士所拥有的圣力,可一点都不比罗马教廷差。故而,他们为了自身的安全考虑,便提出要雅洛夫把东正教赶出尼古拉司城。

虽然这件事极为碍难,但雅洛夫为了早日独揽大权,为了那尼古拉司家族藏宝中的哪个长生之法,却是利欲熏心的应承了下来。当然,这件事的祸首,他还是推给了罗普斯。可罗普斯亦非是傻人,他难道不晓得东正教在斯拉夫帝国的潜势力么?故此,他也是能推则推,能避则避。他可不想等自己坐上了族长大位后,却是得罪了整个斯拉夫帝国的国民。

自协议签定以来,魔党血族为他们二人出力良多。可随着时日渐逝,迁移东正教的事,他们二人却是互相推诿,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如此一来,魔党血族怎肯轻易吃亏,当即定下这个逼将之计,想看看他们二人到底是想脚踩两船呢?还是想等事情完结之后,便鸟尽弓藏。

看雅洛夫一直沉默无语,山姆主教心中疑惑,寻思,不会吧?就这么几下子,这老狐狸就没话说了?就这么轻易承认了?

他可不知,雅洛夫时下却是万念涌动,纷乱如麻,不晓得该是就此投效血族好呢?还是矢口否认,死咬着是有人污蔑自己。这时,他不由的想起了当日自己和血族谈判时,那种阴气森森、诡秘骇人的恐怖感觉;又想起了教堂中那种圣洁无比,如沐阳光般的温暖感受。最后,他更是想到了斯拉夫帝国数千万的东正教徒一齐涌到了尼古拉司城指责自己驱赶东正教的宏大场面。

想到这里,即便他再是一个如何心计暗藏,胸有城府的谋算之人,也不禁涔涔汗水,自额上滴滴滚落,浑身更是觉得燥热难当。

这时,会议厅里的窃议声已然渐渐停息,变得针落声闻。整个气氛,显得甚是压抑,犹如是大乱前的片刻宁静。听觉极好的人,更是连站在自己身边之人的心跳声,俱是一一落耳。

山姆主教见雅洛夫一直这般呆想,就是不发一言,不禁恼火,责道:“雅洛夫先生,请你知道,你现在是和一个神圣的东正教主教大人在说话。怎么可以这样不懂礼貌。”

当听到“神圣”这两个字时,雅洛夫心中一个激灵,连忙顺着山姆的话语,诚恳地道:“尊贵的主教大人,当我雅洛夫面对您时,又怎敢对您不敬。只是我刚才正在思考,挑拨尼古拉司家族和神圣的东正教之间关系的人到底是谁?所以,还请尊贵的主教大人可以原谅我的不敬之罪。”说完,显得极是优雅的朝着山姆主教弯身行礼,不过那种感觉,让原本讨厌他的人觉得很是恶心。

山姆主教瞧他这样低头哈腰,虚心认错,一时倒亦不能太为咄咄逼人,是以淡然问道:“既然是误会,雅洛夫先生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只是你想了那么久,那么到底有没想到是谁呢?”

“还会有谁,当然就是我的两个混帐弟弟。”雅洛夫指了指挟持着罗普斯的五叔和站在边上一直毫无动静的赫洛夫。

他是想,反正血族下来的利用价值,已然大减。由得去得罪如日中天的东正教,不如就此与血族一刀两断,省得日后还要麻烦。但是这挑拨的人,却不能言明是血族,否则,倘若旁人问起为何,自己又怎生去自圆其说。故而他还是一言指定就是老三和老五,想趁着山姆主教在场,一举鼎定自己在家族的威望及权势,并且除掉那两个不安稳的因素。

他这算盘,倒是打的不错,可是旁人,又怎愿按着他的剧本来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