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西对利昂的言行极度不解，他过于吃惊了，导致他头顶上的那朵牵牛花也随着心情的剧变而发生了变形。

这花朵是一次意外的产物，当布朗西还是一个小法师学徒时，他对一切都感到好奇。对法师来说，这无疑是一种良好的品德，但是有时候过分的好奇往往会导致悲惨的结果。

某一天，布朗西的老师带回一盆奇怪的植物，并警告当时还是个少年的布朗西，千万不要擅自去接触这盆植物。

老师的特意叮嘱反而起到了反作用，当天夜里，好奇的布朗西偷偷跑进了实验室，当他把手放在那盆植物上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盆奇怪的植物像是沙漠中见到清泉的旅人，以一种布朗西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速度蔓延到了他的身上，那些细小的须根像是虫子般钻进他的皮肤，刺进他的血管，和他的身体结合在一起。

剧痛中布朗西昏了过去，第二天醒来，布朗西看到的是他老师那张痛惜和愤怒交杂的脸。

“你这个愚蠢的东西，现在，你需要一个新的老师了！”

于是披着一头崭新绿发的布朗西，就有了一个新的老师，那是一个披着动物皮毛的和蔼女人，属于法师阵营中几个少数派之一的德鲁伊，布朗西当时沮丧而失望，他认为自己的奥术之路无疑走到了终点。

而50年后，最高评议会的33席中多了一位天才的16级德鲁伊，一位被授予金橡树勋章的德鲁伊长老。

这位长老有一个有趣的外号，‘开花的布朗’。

利昂眼睁睁地看着对面这个老头头顶上的牵牛花收缩起来，然后嘭的一声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或者说另外一个品种。

一朵紫色的波斯菊。

如果熟悉布朗西的人看到这朵波斯菊，就会知道布朗西生气了，他头顶的鲜花会随着他的情绪而变化，而紫色的波斯菊正是代表生气的22种鲜花之一。

“你难道忘记了自己在四大元素面前的宣誓？”布朗西的语气变得严厉。

“我当然没有忘记，无论在何时何地，我都将谨记我所立下的誓言，真理将是我唯一的信仰。”

“那你为何拒绝最高评议会的好意，你要知道这并不是一件轻易的决定，并不是每一位‘完美之人’都值得我们这么做的。”

利昂有他不得已的苦衷，要是让别人知道他身体里的是所谓天主座前侍立的七位大天使之一，那会引发什么后果？新的宗教战争？利昂并不想那么快就再和宗教裁判所有所接触。

这其中牵扯到太多东西了，利昂不得不考虑后果，所以他才拒绝了。

他迫切地想回到阿克罗蒂，在他成为一名高位骑士后回到他的家乡，去向他的叔叔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在那之前，他不愿意再向杰克和佩里之外的任何人分享他的秘密，因为这个秘密是灾难性的。

“我不能同意你所要对我进行的那个仪式。”利昂并不愿意撒谎，所以他选择性地回答了一部分事实。

“为什么？”布朗西问。

利昂没有回答，而是将手放在葡萄架上，像是彩虹又像是极光般的斗气洋溢开来，然后令布朗西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嘭’，布朗西头顶的紫色波斯菊摇身一变，又变成了一束穗状花序的海洋薰衣草。

这种变化让利昂更清楚地意识到布朗西的惊讶之情，甚乎于布朗西脸上那堆扭动的皱纹。

“真理至上，我看到了什么？这不可能！”布朗西惊呼。

在利昂手掌的轻抚下，那一排葡萄架上的葡萄藤，如同蛇一般扭动起来。其中一条葡萄藤沿着利昂的手臂爬上了他的肩膀，嫩绿色的新生藤芽就像是在打招呼般轻轻碰触利昂的脸庞。

附近一大片的葡萄藤都骚动起来，就像是有了意识一般，这不可思议的景象象征着利昂拥有与植物交流的能力。植物虽然没有大脑，但是法师们都知道其实所有的植物都拥有灵魂，它们甚至能听懂音乐，在不同的音乐中做出不同的反应。

布朗西喃喃自语道：“你的伴生灵拥有敏触性的心灵感应能力？你和它对话过了？哦，当然，没有对话过你不可能那么轻易地使用它的能力。所以你是害怕我如果使用祭灵仪式，会导致你和它的精神连接受到冲击？对，有这种可能，那会带来精神力损伤的……”

布朗西完全陷入了自言自语的推论当中，并且没有马上结束的趋势，这是很多法师都有的毛病，当这些大师们在进行某个课题时遭遇到瓶颈，他们常常会那么做。

利昂其实并没有说什么，但是他简单的回答和行动无疑误导了布朗西，如他所料的，布朗西自己为这一切寻找了答案，利昂只需要静静地看着就好了。

这些大师们总喜欢为一切现象寻找合理的解释，利昂在蓝十字公会学习时就清楚地了解了。

睿智的法师们往往只会被自己欺骗。而利昂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布朗西足足在那里自言自语了小半刻钟，头顶上的小花像是参加着化妆舞会，不停地变换着摸样。

最终，这位德鲁伊长老抬起头，说道：“你的情况我会向最高评议会报告的，但是你真的确定不让我试一下么？”

布朗西的眼中闪动着狂热的光芒，那是利昂熟悉的一种神情，每当奥法勒等人想让他帮忙参与实验的时候，他们总是那么看着他。

“如果那样做，你一定会后悔的。对了，既然来到塞浦路斯，那么为什么不去见见我叔叔？你不是认识他么。”利昂似乎不经意地问道。

“哦……”

布朗西缩了缩脖子，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然后后退几步。

这位德鲁伊清楚地记得八十多年前，一位黑衣骑士一人一剑冲进了奥术最高评议会当时的所在地，口中呼喊着数位魔导士的名字，并称这些魔导士为背叛者。

数十名驻守评议会的法师因此包围了那名骑士，但却像是苍蝇般被一一拍落在地上。当时还是个青年的布朗西甚至没能靠近对方，就在恐怖的威压下昏死了过去，那给他带来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他想从利昂身上找回失落感的原因。不过即使是时光已经久远，布朗西依然不敢面对哥特，因为在最高评议会中流传着一些传闻——当年数名魔导士联手都没能制服对方，最后还是一位贤者出面平息了此事。

后来的年轻法师们几乎都把这当做一个荒诞不经的笑话，有哪一位骑士能战胜几位魔导士的联手？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布朗西并不这么认为，他相信要是那个男人愿意的话，那柄刻着铭文的剑足以斩开天空！劈裂大地！

“……小家伙，我该走了……对了，别向你叔叔提起我，可以么？”

“如果你这么要求的话。不过我叔叔一定希望能和老朋友重聚，毕竟他也老了，你真的确定不去见见他么？”利昂询问布朗西的语气就和之前布朗西询问他时一样，这让利昂的话显得带有一种揶揄的意味。

这让布朗西感到浑身不自在，微微后退了几步。

“是的，我很确定。千万别告诉你叔叔，就这么说定了，再见！”

说着布朗西急忙后退几步，双手握着那根橡树枝桠一弯腰，一阵蠕动中变回了玛尔塔猛雕的样子。宽大的双翅略微扇动几下，立刻冲天而去，很快就消失在西北方的天空中，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他！

利昂看着天空中远去的黑点，站了好一会。

……

“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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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阴暗而潮湿的地下室，从看不见的地方不时传来液体滴落的声音，梅利尔不得不小心自己的脚下，虽然不知道地面上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那种黏腻的感觉让人毛骨悚然。

“梅利尔大人，欢迎您的到来。”黑暗中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一个年老女人的声音。

“你现在应该称呼我为公爵大人了，这是什么？”梅利尔说着随手从一边的铜盆中拿起一根小小的白色物体，这里很多东西都是他平时见不到的。

“哦？那我在这里恭喜您了。您手里的是婴儿的指骨，我昨天才从城外找回来的。”

梅利尔皱了皱眉，将那婴儿的指骨扔回铜盘里。

“要是以前，您会表现出恐惧和恶心，但现在似乎您很平静。这让我感到高兴，您终于相信我说的话了么？”

“不要问你不该问的问题，我收容你只是为了有一天会用到你，而现在该是你回报我的时候了。”

“当然。您需要我做什么？我的主人。”

梅利尔递上一个一英寸宽的水晶盒子，那本来应该是盛放贵族小姐们用的香粉，现在却装着一些暗红色的东西，像是干涸的血迹。

“我要看到这鲜血主人的灵魂，诅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