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死变异地陈年
作者:司马中原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634

陈年迷迷糊糊地醒来,方佛刚刚睡了一场大觉,昏沉中伴有几分清快,打量一下周遭,心里不禁轻咦一声。

但见眼前身后一片苍茫,天不像天,地不似地。不是晚间时光,也称不上环境漆黑,却似雾非雾,像云非云,可就是看不清,道不明,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四处充斥着无数庞大的气流,都朝着一个固定之地稳定地缓缓而动。那气流沉重凝实,茫茫然不知其终,沛沛然难测其极,流过身旁时竟然还会被自己吸收掉一些,精神不由为之一爽,身体似乎也灵动起来,好不舒服。

陈年心念一动,伸手下个想要去触摸感受下那宛如实体般的气流,不料自己反倒吓了一跳,惶然心惊,原来手臂固然伸不出来,整个身体也不见了!再仔细一查,自己的意识所在,却是一朵五丈见方、硕大无比的青莲。

梦耶幻耶?如果是梦,没来由的怎能做出这般奇象怪景?倘若是幻,又是哪位魔术大师有如此功力?陈年思来想去,一阵焦躁不安。

好在过不多久,便自灵犀一动,生前点点滴滴忆上心头。

却为何要说这“生前”二字?诸位看官想必已经瞧出几分来,若不出意外,那陈年本应死了,最起码原先的那具身躯皮囊已然毁于车下,付之一炬也只是时间问题。而今不知为何,陈年的意识竟然保存了下来,并且莫名其妙地降临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一个奇怪莫名的青莲之内。

陈年想起在二十一世纪一生,着实有些唏嘘。生来哺乳期内便遭遗弃,十岁之前在孤儿院里度过,所幸之后被一对教授夫妇领养,多番努力,几经风雨,好不容易成就一番事业,身世虽然可怜,但三十多个年头一过,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谁料到那日和女友大吵一架,精神恍惚地走在街头便遭了车祸,身体被碾得惨不忍睹,现在魂魄离体,意识独存,世间际遇缘法,真真令人感叹无常。

想起女友,陈年更是三分气苦,七分思念。由于生世坎坷,他自小见多了冷暖,尝多了酸苦,心智早熟得很,为人谨慎异常,心机也深。早些年,除了领养自己的那对夫妇,他对世上其他人都充满了不信任感,大学毕业还没交过一个女友,做起事来哪怕是平日里仅有的那几个朋友,陈年也要留上一两张底牌后手。唯一的女友是而立之年认识的,也许是性格的互补,也许是老天安排的最大,陈年这么个城府极深的男人疯一般地爱上了那个叫江铃的单纯至极的女孩,苦苦追求了半年左右,他甚至为了迎合她的性格,戴起了乐善好施的良善面具,最后江铃也被这位对自己呵护备至的谦谦君子所感动,终于过了两年多的甜蜜日子。

大概是家族遗传,江铃一家虽然经商多年,老的少的性子却都又直又软,江老爷子更是出了名的大善人,说好听点是慈悲心肠,难听点(照陈年的理解)就是待宰羊祜。然而这世上若论人心狡诈,阴谋算计,除了从政之外当推商海为最,你敬人十分,他人未必还你三分,甚至以怨报德之事也屡见不鲜,像江家这样做生意能混到今天这地步,不可不谓奇迹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陈年发现了一场针对江氏企业的阴谋,公司有一高层主管是江铃的远房叔叔,他在一笔攸关公司生死的大生意中勾结外人想要私吞巨款潜逃,若成功,江氏必定缺少运转资金,核心工程中断,极有可能破产倒闭。

既然知道了陈年就不能不管,他也没和江老爷子打招呼,只是暗地里收集证据,事发之前早联系了警局里的朋友抓个人赃并获,没想到那人竟想不开冲到窗口跳楼自杀了,二十七层的高楼啊,摔下去那真叫血肉模糊,不过陈年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也许骨子里他就是那种极端自私冷血的人吧,在他眼里,重要的只有江铃和自己,还有养父养母吧。

殊不知江家得知此事之后非但没感谢他消祸之功,反而怪他逼死了人,令陈年匪夷所思的是,按照江老爷子的逻辑,知道别人可能要犯错,提前劝人改过即可,更何况是自家人呢。江家没给他好脸色看倒也罢了,偏偏江铃心伤亲戚之死,又觉男友此次所为,心机过于深沉,行事有些狠辣,不像平日里的样子,索性跟陈年吵了起来。

陈年也腻味了天天扮老好人的日子,把自己的秉性心思一并讲给了她听,江铃沉默许久也不答话,不停叫他走。

这一走不打紧,陈年精神恍惚地遭了车祸,才有了开头那场景。

“不知道我这一死,江铃会不会哭得死去活来?她对我的思念又会有多久?爸妈年纪大了没人送终怎么办?……”如果陈年还能说话,想必能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环境仿佛丝毫未变,刚从伤心沉痛中有些恢复的陈年蓦地感到恐惧万分,一个可怕的现实摆在面前:这里没有阳光,没有人,没有声音,甚至不能进行一点交流,而自己呢,被灵魂意识被困在这朵青莲里,如同植物人一样,这日子怎么过?时光流逝,这种比死更恐怖的寂寞恐怕能把任何人逼疯!要是这样,被车撞死后灵魂马上消散岂不是天大的幸事?

此时陈年多年锤炼出来的沉着坚韧起了作用,他稳定了下情绪,尽量不去往坏处想,一心思索着解决的办法。

瞧这环境苍凉遒劲,极具古意,凝重之中透着无尽神秘,陈年很快联想到,自己不会是在中华古代神仙世界里吧?紧接着灵光一闪,封神榜里的哪咤死后不是被他师傅施法用莲花荷叶重塑化身的吗?那化身活蹦乱跳,威力好像也不错,好用的很,自己这青莲能否也……念头刚起就马上知道行不通了,原因很简单,陈年半点法术也是不会的。

求救?自杀?坐等?……数种可能瞬间想起又转眼被否定,陈年依旧不放弃地观察四周,说不定些许转机就会出现,也许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但总比颓然放弃,绝望中慢慢疯掉要好。

许久之后实在想不出办法,陈年索性停了下来,让“发热的脑子”休息一会。想起先前吸收一点经过身边的气流觉得很是舒服,于是他也有意无意地再次体验起那飘飘欲仙的感觉,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福至心灵,恍然悟到,这极有可能就是元气灵气之类的好东西,脱困之道怕是应验在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