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黎明来得很迟，漫漫长夜还要过很久才看得到紫蓝色黎明，记挂着越兵昨夜说黎明前部队要开拔，艾莉早早地睁开眼，在黑暗中拿出随身携带的符咒，借着艾琳斯之翼散发出的微光细细检查。

军营里大多营帐还在熟睡当中，只有值守替岗的两张营帐还亮着火光，偶尔传出佣兵们粗野的笑声。艾莉检查完各种符咒剩余的数目，刚想穿起艾琳斯之翼出帐走走，替岗帐篷的笑声忽然嘎然而止，随后双方悉悉刷刷地拔剑抽刀，更有人大声嚷嚷出去练练。

佣兵之间打架闹事本身稀松平常，艾莉只担心即将开始的行动，急忙穿上铠甲赶出帐篷，却见三名枚拉娜商会的佣兵与风路、两名盗贼站在雪地当中瞪眉对眼，各自手上的家伙已灌注满炽红斗气。

“妈的，欠操的，来啊！”枚拉娜商会的佣兵挥挥手上的野猪之矛，“我就不信了，无双天下商会的佣兵个个都是众神照的，你们他娘的不是几百人敢打雷顿堡吗，怎么现在只有我们仨你们不敢上了？来呀，来啊！”

“我呸，我要是搞你、一搞就是一窟窿！”风路旁边的盗贼挥挥影匕示威，“雷顿堡的戒备算森严了吧，我们兄弟几个开那门就跟玩似的，放平你们仨那还不是眨眼的事情！”

举着刀盾的枚拉娜商会佣兵气不过，向前顶两步骂：“你妈有玩没玩，有种你上，看我不砍断你狗腿！”

“上、上就上……”风路仿佛舌头不灵活，“哥几个一起，把、把他娘的裤子给、给……全挑了！”

“老子把你身上的毛全剃了！”枚拉娜商会的匕首斥候也忍不住火光大起。

“就嚷嚷这个，先把他老二毛褪干净！”

“狗入的，那边的兄弟去多拿两杆枪来，等下捅他娘的菊花！”

……

这六个人说是佣兵，不如说是流氓，互相间叫骂着谁也没有上前，附近的营帐内的佣兵被他们几个的声音陆续吵醒，刚睡醒，简单披套着铠甲的佣兵们摸黑点亮火把，将争吵的几个人围了两三圈。

现在不是秘密宿营吗？艾莉从人缝中看见风路等三人扑上去，叮叮当当地围着枚拉娜商会三人开打，赶紧拉住一名眼熟的枚拉娜商会佣兵队将问：“发生了什么事？”

这名中年队将看清了艾莉的相貌，认真回答：“我也不清楚，正想上去管管。”

“那我去通知越兵，只猴子只有越兵才能管教。”

艾莉说完正要转身，那名队将面有难色地说道：“我刚刚才和营将从主帐那边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艾莉回身，“昨晚越老板没有休息？”

“是这样的，”佣兵队将看看叫好的佣兵群，又低头说：“我们正跟越老板讨论安全的集结点，观望西南战场的斥候恰好回来报告，西南巴萨克省的战斗，进攻方遭到惨败……”

“我记得早预计了西南战场的结局呀，有什么问题？”艾莉不解地扯着佣兵队将。

佣兵队将看看主帐方向，为难地说：“进攻方全军覆灭，指挥进攻的将校全部被俘虏了，我听说，里面有一个是越老板的老朋友。”

“原来是这样呀……”艾莉若有所思地放开队将，之后抬头问：“那他现在是不是谁都不想见，想要一个人静静？”

“越老板只说想一个人安静地完善进攻计划……”佣兵队长不敢说太多，尤其对着艾莉他更不敢说越兵的老朋友是名白云国女将校。

“我去和他说说，我们改打巴萨克要塞，”艾莉伸手指着哄哄吵的佣兵：“你和其他队将制止这批人，既然所有人都醒了，就让他们快点吃早饭。”

那名队将知道艾莉来历不凡，慌忙应答着掉头找其他将校，艾莉也转身走向主帐，只在帐帘说了句“我进来了”便掀开帐帘步入主帐当中。

“你来了啊。”越兵预料到艾莉会早起，面包和酒都准备好了，“先吃早餐，吃着说。”

见到越兵神色正常，艾莉不禁皱眉：“哎，我听说西南进攻部队败了，是不是真的？”

“那个战场从开始就没指望它能赢，”越兵仍是淡淡地说道，拿起面包咬一口：“虽然全部投降与俘虏这个结果有些意外，但问题不大。”

“你不是有个老朋友在西南战场里吗？”艾莉有点不敢相信，老朋友遭到俘虏越兵还能如此镇定，“于情于理，你总该想办法营救他吧？我还以为你在想办法，谁知道你在悠闲地吃早餐！你到底，到底在想什么？”

“你的消息好灵通啊，”越兵捉着艾莉的手，拉她坐下，“你先冷静，我和你详细，西南战场详细怎么打的，你知道吗？”

“那不就是……”艾莉话刚出口却忽然停住。听越兵的话，她隐隐感觉越兵仿佛目睹了西南战场的全过程。千多两千人的佣兵队伍，大白天光明正大地在特兰亚帝国“内省”行军，在越兵指定的行军方向上竟没有遇到一支帝国部队，如果越兵直说自己可以看见西南战场的过程，她还真的相信。

见艾莉开始乖乖地听，越兵把早餐盘移到她面前说：“西南战场上的特兰亚帝国兵将虽然多，有实战能力将校却没有出动几个，这样的战场别说整个联营的白云国精锐士兵，就连我现在带的乌合之众也可以轻松拍屁股走人。所以啊，不能太小看白云国的谋士，毕竟人家是一个国家，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看不见的地方。”

“难道是假投降？”艾莉眨眨眼，心情逐渐平静。

“我觉得可能性非常大，”越兵拿来两只杯子，一边倒酒一边说：“依他们的最终目的看，如果能籍此钻进特兰亚帝国，情况最理想可以不再流一滴血。不过，这只是最理想的情况，特兰亚帝国现在掌握实际权力的人也不是笨伯，不可能不知道白云国的算盘。”

“那你的朋友还不是一样处于危险之中！”艾莉急忙摇头，“在东海岛叛乱者随时可以杀掉，不需要经过任何审判的！”

“既然她实行计划，那说明她对计划有信心。”越兵揉揉疲倦的双眼，嘿嘿地笑道：“大不了我用菲利斯去交换，用大叔换美女，绝对是我划算。”

听见美女两个字，艾莉拿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是个女的老朋友？”

“很久很久以前认识的朋友，在到依斯桥以前就认识了。”越兵没有注意到艾莉的表情，只低头在纷乱的桌子上找黄油，“患过难，把过酒，并过肩，大概只是这样吧。她是个军人，而我那时还常常记得自己是个警备少尉，有点气味相投。”

“那现在她要你去救她，你会不顾一切地去救她吗？”艾莉稳住自己抖动的手腕，直盯越兵眼眉。“为了救她，你自己掉进沉冤之地也没关系？”

“如果她开口的话，我一定会去。”越兵为面包涂上黄油，平然回答：“不过我怕死，只会想办法把她从沉冤之地扯出来，不会把自己也陷进去。男人有了家业，性命就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了，要为很多事情负责。”

“喔，”艾莉没有半点食欲，放下酒杯轻轻地问：“我说假如，假如有一天，我向你求救，你会赶来把我扯上去吗？”

“当然了，只要你自己不愿意沉进去，我肯定会去帮你的。”

说完之时，天空上恰好传来呼呼怪声，越兵两口吃完面包，站起身说：“我们的增援到了，你快吃，我去清点一下北方给我运来了什么好东西。”

“我也要去看。”艾莉心情顿时明朗，急忙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酒，拿起硬面包跟着动身。

帐篷外的人群听见了天上的怪声早停止了看热闹，一个个正仰头看着黑漆漆的黎明前天空。怪声停止了一柱香时间后，天空上忽然散出十几星明亮的蓝光，如同夏日的流萤，盘旋划过天空。等它们落到地面之时，地面上的佣兵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五辆大铁车竟由十五名“钢铁武士”双手托着降落在军营外的雪地上！

“五辆Ｔ９９，十五件机铠，”越兵闲闲地穿过惊讶无声的人群，“作为先头部队，大概差不多，后续增援不知道能不能接上。”

“还有后续吗？”艾莉惊奇地问道。把如此重型的兵器从天空运入特兰亚帝国内省早使人不敢相信，听越兵的口气，似乎后续的部队还会源源不断运进特兰亚帝国腹地！

“不管了，打起来再说。”越兵带着后面象被附了身的佣兵走出军营，自己站到一辆坦克上喊道：“枚拉娜商会的佣兵！其他商会的佣兵兄弟！我带过无双天下商会的佣兵兄弟打下了雷顿堡，今天我要带你们打下艾拔兰！怕死的，现在回营地收拾自己的东西，不怕死的，抄起武器跟我出发！到艾拔兰城墙下我们再吃早餐！”

佣兵群中一片沉寂，没有人相信以千多两千人能抗住两三万的守军，有名营将走出队列诚恳地说：“老板，您就给我们交个底吧，大家都知道打艾拔兰肯定不是真的，要打到什么程度，什么时候可以撤，您一句话说清楚，只要大家觉得不是送死，我们都跟您走！”

“哼哼，没种。”风路歪着嘴，走到那名营将跟前，“当时我们打进雷顿堡中央，老板身边就十几个弟兄！老板说声冲，那些弟兄里面没有一个问要冲到什么时候！”

“又是他！”佣兵里眼尖的人认出了刚刚就是风路在闹事，“就是这个嚣张的，看不起我们枚拉娜商会佣兵！妈的，干他！”

“来啊！老子几个对几十个没眨过眼，有种的出来练练！”风路的几个兄弟挺身而出，面对着大群其他商会佣兵红脸粗脖，真有打算一挑几百的架势。

又唱双簧，艾莉暗暗偷笑，站出人群帮忙说：“大家都别吵了，真是什么将带出什么兵。跟越老板去打仗不怕会死人，就怕你们打完回来全变成风路这种野猴子！”

“哈哈哈哈……”

看风路几个满面涨红，的确十足像满山乱跳的野猴子，后面的佣兵爆发出大笑，里面有个人举剑叫了声：“野就野，怕球！”其他佣兵接二连三地纷纷跟着叫嚷，“死了埋了不过竖支牙签（木头墓碑）！！”“干吧，有什么可说的！直接冲进皇宫救出奥耐罗会长！”

佣兵窝住火被扇两扇便哄哄冲天，越兵满意地点点头：“大家既然打艾拔兰都不怕，那更不怕我们去顺手牵羊捞一把的地！大家伙快收拾营帐，先干菲依亲王一票！先把那只狗入的假脸皮给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