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大生是老江湖，刚过十六岁就跟随着父亲倒腾古董，三十岁正式接手古宝斋，到现在又是三十多年过去了。
风风雨雨走过来，黑白两道都打过不少交道的古大生拥有了一双毒蛇般的眼睛，看人是非常准的。
虽然这个叫刘芒的人是从一个落后而偏远的山村来的，但这个人很不一般，透过他划火柴的动作和言谈举止就知道，这是一个不简单的小青年，也是一块天生当流氓的材料，这个后生不简单。
到了节骨眼上，刘芒只是很悠闲的抽烟，像是过去的日子里坐在西山的树下抽喇叭筒时那样。
向来很沉稳，有着深厚城府的古大生让刘芒弄的一头雾水，因为他还从没有见过刘芒这号人，过去阅过的人里，连类似的都没有。
殊不知，刘芒的风度是不能复制的，全天下就这么一苗，可以称得上是一品流氓，若是别人模仿他，不免也落得个下三烂的结局。
古大生的笑让脸上的沟壑更深了，绵绵的口气：“刘芒，我让你开价你倒是不说了，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芒叹息一声说：“我是觉得你没诚意，我开了也是白开，浪费口舌。”
古大生看着刘芒的眼睛，认为那双眼睛很流氓：“诚意我是有的，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尽管说，我们可以商量……但是有一点，作为生意人，赔钱的买卖我是不做的。”
刘芒说：“这个你放心，我心里也是有谱的。”说着把烟屁捻灭在烟灰缸里，李秀龙当然是有些着急，也不知道刘芒会开出什么价钱，在他心里，八百就很多了。
又是几分钟后，刘芒把帆布提包拉开了，重新把两件彩陶放到了茶几上，拿起属于自己那件说：“这个五万。”又拿起属于李秀龙那件说：“这个三万。”
刘芒开出的价钱在李秀龙心里无疑是天价，如果有了三万，一辈子都不发愁没钱花了，一张一张又一张，全是钱。
古大生不觉得意外，但吃惊是必然的，因为刘芒开出来的价钱跟这两件彩陶现在的实际价值是很接近的，只是高出来一点，如果按照这个价钱给了，那么古大生一毛钱的赚头都没有了，闹不好还真要赔钱。
古大生想对刘芒说什么，可话到嘴边没能马上说出来，反而是哈哈大笑了起来，用他如同是老树枝一般的手朝刘芒的肩膀拍了拍：“刘芒兄弟，你果然不是一般人。”
李秀龙终于找到了说话的几乎：“刘芒哥是我们村里最能的小青年。”
古大生用随和的目光朝李秀龙轻轻瞟了一下，没有对他说什么而是又朝刘芒看去。
在古大生心里，石秀村当然不算什么，活到现在六十多年，走南闯北，古大生转过了全国的各大城市，走过不同的路，坐过不同的车，而手里把玩的一直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
古大生看好刘芒这个人，认为刘芒的内在气质是拔尖的，如果在日后发挥出色，会成为非常了不起的人，玩弄花花世界于股掌之中，到了左右逢源的时候，那就是天下谁人不识君，钞票和女人的大腿都不算什么……
古大生掏出过滤嘴烟发给刘芒和李秀龙一人一根，而他自己抽起了长长的烟斗，吐出一口浓烈的烟气：“刘芒兄弟，我看得起你，所以才和你继续谈。”
刘芒当然知道，该是谦虚的时候：“古老板是老江湖，也是重义气的人，这我刚第一眼就看出来了，多谢古老板看得起我刘芒，我也仰慕古宝斋的名号，希望这买卖能成。”
古大生说：“好吧，那我来说！这件古董给不到五万，最多三万五，那件也给不到三万，最多两万二。”
刘芒知道，古大生加出来的零头就是表诚意的，故意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古老板，既然你出了实价，那我就不还价了，就这么定了，什么时候给钱？”
古大生说：“钱要到银行去取，今天是来不及了，不如明天上午，今天晚上你们两个跟我走，我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
刘芒思量片刻：“多谢古老板的照顾，那我们两个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商量好一切，晚饭的点儿都过了，虽然价钱给的有点高，可总归是收了两件称心的玩意儿，古大生心里也畅快，要请刘芒和李秀龙到古宝斋附近的雅和居吃饭。
雅和居是市里的老字号饭店，饭菜的味道非常好，价钱也贵，一般有头有脸的人才会走进去。
过去的日子里，有次刘芒来市里，本来想到雅和居坐一坐的，无奈身上的钱太少没能如愿，这次看来要提前了。李秀龙压根就没听过雅和居，就是知道，那里肯定比县城的饭馆高级，炒菜的种类也多。
三人朝雅和居走去，装着两件古董的帆布提包是在刘芒手里的，古大生风趣的笑声：“这次你们两个来市里，没打算玩几天？”
刘芒笑着说：“市里也没什么好玩的，要不是办事，都懒得来。”
李秀龙说：“村里要演电影了。”
几分钟后三人就到了雅和居，古大生是这家雅和居的常客，从老板到服务员对他都是分外客气，中年男老板直接带着三人朝二楼的包间里去了，一边走一边说。
饭店老板说：“大生哥，最近是不是忙的很？也不见你来。”
古大生说：“最近事儿是不少，你这里是天天红火呀。”
饭店老板说：“我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好好聊了。”
古大生说：“以后有的是机会。”
看两人说话时的情不自禁间流露出的表情，刘芒发现一个好玩的秘密，这两个应该是同性恋。
饭店老板相貌清秀，说话有那么点女人味儿，想必是扮女人的，古大生这个满脸沟壑的老东西当然就是爷们儿了，只不过年纪大了，能不能爆的动饭店老板的菊花还是个问题，看两人说话的感觉，莫非一直都爆的很开心？
马上刘芒又担心起自己来，自己的精神头可是比饭店老板要好，这个晚上古大生会不会想入非非？
三人在包间里坐了下来，古大生把菜单推给了刘芒，刘芒又把菜单推给了李秀龙：“你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