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芒进屋先开了灯，把两件彩陶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到了炕上，也没有马上去端详，双手插进裤兜走到院子里，坐到了石台上抽烟。

村里的夜一直很静，今天是个晴天，没有月亮的衬托，群星格外耀眼，一闪一闪的，像是人的心事，无穷无尽的。

时而传来一两声狗叫还有女人笑骂的声音，刘芒的心事在过去和未来之间翻转，他在挖空心思的想，怎么样才能活出特色，如果这次再活的不如意，相信不会再有重来的机会了。

抽完一根烟，刘芒起身回到了屋里，坐到了炕上，拿起彩陶来细细的端详，除了知道是唐朝的，也看不到其他的门道，刘芒更是没有拿着彩陶到县城里找刘大彪去品的心，因为现在他和刘大彪还不认识呢。

即便是认识了，那也是要不得的事，刘大彪在刘芒看来也是见钱眼开的人，虽然过去比较够义气，但是大利面前，不免做出不尽如人意的事。

过去的经历让刘芒知道，不管是嚣张的人生还是低调的人生，人本身都应该聪明一些。

有些累了，刘芒铺了许久没盖过的被子睡下了，不是很舒服，味道很怪，可是躺下之后心里却踏实多了……

夜里做了几个没有太大关联的梦，有的是关于女人的，有的是莫须有的，早晨还不到七点，刘芒就醒来了，再也躺不住，起来洗漱了一下就到了院子里，施展拳脚，拳拳够劲儿，脚脚生风，这都是从爷爷那里学来的。

十来点的时候就热起来了，走在村里的小土路上，刘芒把旧衬衣的扣子都解开了，漫不经心的脸色，漫不经心的表情。

坐在街边闲聊的人每次当刘芒经过都喜欢多看几眼，认为他和别人很不一样，或者说很流氓，长的很流氓，走路很流氓，就连用鼻子出气都是那么流氓，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该钻谁家媳妇的被窝了。

“听说村里过几天要演电影了。”

“我也听说了，那就热闹了，我家二小子就爱看电影。”

“村里的小青年又有的干了，往死里揍田洼村的，他们村没咱们村大，总爱过来凑热闹。”

刘芒听的心烦，很想说上几句但最终是什么都没说，加快了步子，从一个胡同口经过时听到了带着甜味还有些浪的声音——臭流氓，又是你。

原来是张大蛋的妹妹张红梅，大蛋就是昨儿晚上嘱咐刘芒打架的那人，张红梅比张大蛋好看不了多少，可因为自己的胸脯子和下半身都是吸引男人的东西，所以她一直都很骄傲。

刘芒也不知道为什么张红梅见了他就来了一句臭流氓，这丫头对他不是这样的，大概是过去的那次，在这个时间点的前些日子，自己捏她的屁股了。

“我说红梅？我什么时候招惹你了？”

“你还敢说？你那一把拧的我屁股上一片青，吃饭在炕上都坐不稳了，我妈说我屁股扎了锥子了。”

“是你让我拧的。”

“放屁。”

“谁让你长屁股的？活该。”刘芒哈哈一声大笑：“对了，红梅，你妈不是急着给你找婆家吗？”

“是找了，可是王家寨那个泥浆我看不上，长的比我哥都难看，跟他睡觉还不做怕梦？其实我的要求也不高，脸蛋儿白净点儿，然后就是……飞鸽车子莲花表。”

刘芒心里说，还他妈的想找个白净的，还他妈的飞鸽车子莲花表，你就是照镜子都把镜子吓的掉到地上了，笑着说：“我先忙去了，回头拧你屁股。”

没多长时间，刘芒就走到了村东头的大道上，这条大道是南北方向的，朝北一直通到了外县，朝南一直能到县城，是土路，也不是很平，下了大雨就难走了。

走在大道上，刘芒的步子更大了一些，吹起了口哨，自得其乐，一群小孩子从他身边跑过，嘴里喊着——耍水去了！

其中那个八九岁的男孩子穿的是最好的，小蓝裤子和小花衬衣都是新的，那是张寡妇的儿子刘小强。

张寡妇的男人刘宝刚三年前就得病死了，撂下了她和小儿子，张寡妇不但人长的漂亮，也很能干，男人死了日子还是要过的，于是开起了豆腐坊，生意很红火。

刘芒的记忆里，张寡妇一直都是个很有风韵很性感的女人，那脸蛋儿那身段尤其是那胸，很容易让男人想入非非，走路还一扭一扭的，这样的人即便是什么都不做也能引来不少闲话。

在自己安慰自己的时候，刘芒没少想过张寡妇，每次想到她，就爽的要死，而且刘芒还曾经跟张寡妇在大场的豆子堆边上讨论过一个深刻的话题。

那应该是89年的秋天，张寡妇在大场里忙活，看到刘芒经过就叫了一声——刘芒，你过来。

刘芒带着一脸无良的笑走到了张寡妇身边：“婶子，怎么啦？”

张寡妇风韵的脸满是心事，手指头朝身边指了指：“坐下来跟我呆一会儿。”

刘芒坐到了张寡妇身边，闻着雪花膏的味道，有一种冲动想把她按倒在豆子堆上，但是他并没有那么做，笑着说：“婶子，是不是想让我帮你收拾这豆子？”

张寡妇说了一声不是，然后就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刘芒说：“到底是啥事？”

张寡妇说：“我男人走后我行的一直很正，我觉得人应该活的亮堂不是？我没乱来过，你信不信？”

刘芒愕然了：“这个……我……我信。”

张寡妇无奈的笑脸：“你看你结巴的，我知道就连你这个全村最有个性的小青年都不信，你也认为我熬不住了，找野男人睡觉了，是不是？”

刘芒说：“你听到什么了？”

张寡妇说：“有人说我破鞋，可我不是破鞋，我觉得我很委屈。”

刘芒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很长时间才停止：“如果你觉得你委屈，你就真的当破鞋。当你真的成了破鞋，再听到别人说你是破鞋就不觉得委屈了。”

张寡妇对着刘芒的头顶就是一巴掌，骂了一声：“挨千刀的。”豆子堆也不管了，扭着屁股走了。

看着张寡妇的背影，刘芒的嘴角挂着无所谓的笑……

可是那一次之后，张寡妇真的成了破鞋，跟村里的和外村的很多男人睡，不为钱，就为发泄，于是也开始有很多人骂她的儿子是野种，后来张寡妇带着孩子离开了石秀村，去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但是刘芒知道，她没有嫁人，也不是破鞋了……

这一次，如果还有机会跟张寡妇讨论破鞋的问题，刘芒不会乱说了。因为她美丽，所以她值得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