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还是很不好。”被我死皮赖脸地缠上索要“内部情报”的白杉并没有表现得对我这个人以及我的这种做法有所反感的现象，他甚至于显露出一种累积压力过甚，需要专门找人倾吐的情绪。

“不久前公司把你们这样的游戏精英统一召集起来谈心的原因我想你多少都知道一点的吧。”他摇着头道，“这次事件的起因其实就是几周以来因为在游戏里遭受到损失的玩家在网络论坛的抱怨。当时在几个论坛上回帖的玩家就显得非常激动了。这件事其实是不至于闹到这么严重的地步的，可是当时我们公司里的几个负责人都没有及时注意到问题的关键处，并做出反应来安抚。一个不小心就被那些有红眼病的人抓住机会大做文章。然后就是那份见鬼的‘一个有良心的内测玩家的自白书’出现。本来还只是针对游戏里一些设定提意见要求修改的玩家被组织了起来——对，是被组织了起来，因为那种局面绝不是能自发组织起来的——正式向我们公司提交了请愿、抗议书，并且很快地就通过各种渠道联系上了媒体，把事情硬是捅了出去。”

“因为各论坛对这件事的关注率太大，当时的公司主管对这件事的评估也不够，没有及时作出反应，等到我们的相关管理人员真正控制不住局面后，随即就出现了各论坛被此次事件的议论贴覆盖这样无从着手的窘境。也搞得光是我的技术部每天就要清理超过1000万封抗议邮件。”

“然后就是那些游戏公司暗中推波助澜，甚至直接撕破脸跳出来批斥我们公司是一个不讲商业信誉，不顾玩家利益，只知道恶性垄断竟争的集团。以至于局面最终发展到各国都有玩家走上街头游行抗议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情况很不好，现在社会舆论方面对我们公司非常不利。”

“这不是要命嘛！”

“倒也还没有那么惨吧，我们公司公关部的那群家伙据说已经联系上了一些在各国都‘很有影响力’的人士，在热门媒体的专题节目上来个正反两面的讨论。据他们说这样就可以把一部份公众的视线移开。”

“我倒不怎么看好这种做法。”

“我也不怎么看好……不过听说也算得上利大于弊了，所以才没有被上面驳回。”他埋怨地道，“要说以前的话多好，老总一手交接各国政要，一手安抚那些游戏公司，八面玲珑，到处都吃得开，就是那群刚刚滚下台的，思想僵化的白痴接手后，才把大好的局面搞得一团糟！你知道吗，我们公司的根基毕竟还不够，现在就直接和那些身背后有各国政府势力支持的公司、集团什么的打对台的话，别提有多被动了！人家那再怎么说也是树大根深的老地头蛇，几个国家再怎么样也不会轻易放弃他们的自家人来支持我们公司……你别听那些接待的负责人说得天花乱坠，其实有几个国家已经有风声要在本国的法院起诉我们公司垄断了。”

“听起来很麻烦啊。”

“没错，虽然肯定没什么用，不过还是很麻烦。”

“会不会……对游戏有影响？”其它的东西与我何干！我小心翼翼地提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真是笑话，你以为我们华夏幻想公司背后是站着哪尊大佛？上面已经发下话来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就已经没有什么好让步的了，这时候还让一步的话就意味着以后碰上类似情况的更大让步。因此绝不能退让！’象我们公司这样手里控制着绝对的高技术实力，客户遍及五大洲的大集团不能出这种先例让其它人随便呼呼喝喝。我们公司现有的用户总数已经接近4亿的规模啊，老总说就算到最后只剩下500万人也没关系。你别看那些人现在闹得慌，他们不要有的是人想要！真要继续发展下去，逼得我们公司退出他们国家市场，将份额转向他国的话，看他们国家的用户替我们闹吧！最后还不是得过来求我们回去。上面也说了，过一阵子就给他们来一个‘冷处理’，让那些人看看什么才叫作‘垄断’！”

“这……恐怕不现实了点吧，只不过是个游戏……”

“哈，笑话，谁跟你说我们公司只经营游戏了？不是我夸口，影视、传媒、网络……老总已经在这段时间里做好了全面进军的准备，跟我们作对？等着一辈子落伍吧！——对了，刚刚我和你说的不准往外面多嘴，我差点都忘了公司的纪律了……记着，不准多嘴！”

“明白。”

“……妈的，还是不放心。你给我签保密文件！”

“我说老哥，不用这么夸张吧……”

“闭嘴，我是不小心说漏嘴了，你给我快签！”

**********

不得不说，我们玩家还真就是某些人口中“活得贱”的那种人，铺天盖地的破口大骂声以及赌咒发誓一样“再也不玩了！”的宣言后，该玩的照玩——两个月以来，英雄无敌666的常时在线玩家除了在事情刚刚发生的一段时期内人数有着较为明显的下降外，时间越往后推，则回流的人就越多……

如他们所说——

靠，不玩？段位被别人拉下了怎么办？

骂？是在骂啊。不过骂也要骂，玩也要玩。

其它游戏？等它们出来的时候再说啦。

不就是难度高了点嘛，我对自己有信心。

其实华夏幻想也没做什么嘛，很多公司还不都是一样的。

……

英雄无敌666中的确流失了一部份玩家，可是那个数量已经是远在其它人可期许的范围以外了，所以，事实上并没有对华夏幻想公司造成更大的影响。

而几个立场暧昧的国家也缓和了态度，开始限制起“某些出格的行为”——象当众焚烧华夏幻想公司的商标图形，砸毁华夏幻想公司的专用游戏器……什么的。

我们玩家真的是很贱，正如我在一次电视的专题访谈节目中所见到的——

（……前略。）

主持人：“请问XXX先生（特邀玩家），你们几位是出于什么原因走上了街头抗议的呢？”

XXX先生（特邀玩家）：“作为队伍的组织者，一名普通的玩家，在得悉华夏幻想公司那不公正的作法后，我们很震惊。这是赤裸裸对我们玩家权益的侵犯啊！我想，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也呼吁华夏幻想公司的高层慎重考虑撤消游戏里那些不道德的设置。当然，还有向我们玩家道歉。”

主持人：“XX律师，请问您对华夏幻想集团在这次事件中所扮演角色的看法。

XX律师：“从法律角度上来讲，华夏幻想公司长期以来的作法是抓住了法律的死角。在我国，现行的相关法律还很不健全，根本无法给予这种行为一个合理的定性标准，更不用说对这种行为进行有效的约束了。所以我们只能用社会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

主持人：“XX教授，您的看法是……”

XX教授：“首先，我们必须要明确一点，游戏只是一种消遣的工具，在闲暇时间为大家提供娱乐。过于沉迷于游戏的话，这样的思想首先就是混淆了游戏存在的目的。华夏幻想的英雄无敌666这个游戏我也听说过，和其它的网络游戏一样，它的里面到处也充斥着血腥和暴力，非常不利于社会风气的保持和年轻一代的成长。不过由于它超常的真实感触带来的新奇感，不但在年轻人中很有市场，也吸引了一些中老年人沉迷在其中。关于华夏幻想对游戏进行操纵的问题上，已经引起了社会上很大的反响，也牵动了很多人的心。我认为，这样的游戏本身就是破坏长期以来整个社会风气的一种不健康产物，应当趁此机会严正加以禁止。社会风尚更需要真善美的和谐，那种虚幻的奢侈享受……”

XXX先生（特邀玩家）怒：“闭上你的狗嘴！是不是我们放个屁你也要严正加以禁止啊，因为那是非常不利于社会风气的保持的嘛！有没有搞错，要不要立个放屁限制法案出来让我们不要放屁啊？什么教授，分明就是只叫兽！我们到这来是让华夏幻想听听我们玩家的声音的，可不是要让华夏幻想关门！”

……（后略）

是的，事实上，对于沉迷于其中的人来说，是不需要任何借口和无聊说教的。

因此，随着华夏幻想公司“冷处理”相关事件的决定被实行，所有的一切，似乎又慢慢地回到了原有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