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欣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又坐下去。一会儿走到窗前，一会儿又回到手术室门口。每当有患者都被推出来的时候 ，她都要挤到门边，凑近门缝向里面张望。可是，还没等她看见什么，门又被瞬间关上。曾小欣再次慢慢退到休息椅上。

“你放心吧！曾老师。徐哥他什么事都没有。”望着满脸焦灼的曾小欣，刘长胜心里很不舒服。他觉得曾小欣对徐向男过于担心了。简直把徐向男当成了一个婴儿，而她则要把全身心的母爱倾注在徐向男身上。

“曾老师，在上海不是很好吗？为什么又回去了？”刘长胜想转移曾小欣的注意力。

曾小欣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来上海是为了逃避想逃避的，可是，后来才发现，有些事情不是随着地点和时间的变换就能忘记的。幸福也罢，伤痛也罢，什么都没有。当你以为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的时候，那些想忘记和不想忘记的又忽然出现在你的眼前，折磨着你，让那个你无法安静无法平淡。”曾小欣缓缓地抬起头。

“哦，是这样。”刘长胜看了看曾小欣。

“和徐哥今后打算怎么办？”刘长胜想到了杨琳。直觉的关系，刘长胜也是希望曾小欣和徐向男在一起。刘长胜讨厌杨琳的张扬和轻浮。喜欢曾小欣淡淡的微笑，喜欢曾小欣静静的目光。尽管曾小欣的脸上隐藏着不易觉察的一丝忧愁。但是。幸福和快乐将会轻而易举地将这些阴云吹散。

“今后，也不知道会怎样。说真的，我不敢回去也不想回去。那里的人，那里的事，那里的空气就像一个又一个过敏源一样，教人无法忍受。只要你走近它们，你就会浑身不舒服，痒痒的，黏黏的，昏昏欲睡，四肢乏力。我真想永远离开那个让人厌恶的一切。”曾小欣不免长吁短叹。

“那徐哥怎么想？他同意吗？”刘长胜转向曾小欣。

“是啊，不知道他怎么想呢。”曾小欣苦笑一声。

“人总是要到一定的时刻才能顿悟。那里有他的仕途，有他的金钱与地位，他能毅然放弃吗？他能像李白那样游历山水？能像陶渊明那样辞官归隐？恐怕他做不到！也许这一次手术能让他学会放手？”曾小欣若有所思地说。

“那你想让他和你一起远走高飞吗？”刘长胜鼓励地望着曾小欣。

“等手术结果出来再说吧。我上网查了很多资料。即使是良性的，也需要终生吃药。同时，人会出现经常性的抑郁情绪，疲乏无力。精神和身体都会受到一定影响。如果是恶性的，就更麻烦了。不仅要终生吃药，还得经常复查，验血化验相关数据。顽强乐观的人也只能有十年八年的生命。”曾小欣咬着嘴唇，眼角有泪光在闪。

“是这样啊！”刘长胜吃了一惊。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了。人应该为自己活，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整天活在别人的目光里，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一件事也不敢多做，那岂不是白活一场吗？人生就这么几十年，即使不生病，都不敢保证顺利地活下去。更何况现在。看看向男吧，年纪轻轻地，可怎么样呢？你还想有所作为吗？还想和别人挣吗？还要去抢吗？躺在手术床上，一切都不属于你！”

曾小欣的手机传来短信的提示音。

曾小欣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人啊，怎么都可以生活的。以前就是因为想得太多了，才活得那么累。过一天，算一天吧。什么都不怕，什么也不管。”曾小欣仿佛忽然顿悟了。

刘长胜的手机响了。“我接个电话去。”刘长胜向走廊的一端走去。“怎么是她呢？徐向男啊，你可真不闲麻烦。弄出这么多情人。”刘长胜心里不无反感地想。

“喂，你好。”

“你好！刘主任。徐向男手术怎么样？结果出来了吗？”杨琳急促地问。

“还没有呢。冯宇在这呢。”刘长胜故意强调了“冯宇”两个字。

“哦，那好了。再见。”杨琳匆忙挂了电话。

刘长胜远远地望着曾小欣，说：“我应该让他俩留在这里。”

刘长胜刚刚走开，曾小欣就赶紧翻看手机短信，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大鼻子。

果不其然，已经有一排短信的的标记出现在屏幕上。曾小欣一一打开。

“情况怎么样？你还好吧？”

“是不是熬瘦了？我去看看你行吗？”

“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我想你了。”

……

曾小欣心里渐渐感到一阵温暖，温暖过后，一丝愧疚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必须要和大鼻子一刀两断了。“对不起，我真的不能离开，请你原谅。”曾小欣赶紧把信息提示音转换为 “无”。抬头看看远处的刘长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