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马上进入徐州了，天色越来越暗。对面那位男子一直在笔记本电脑上看着什么。曾小欣头晕晕的，很想早点睡。这些日子，举杯邀明月让她心乱如麻。曾小欣走出包厢，向硬卧车厢望去，靠近车窗的一排椅子上，都坐满了人，没有座位的，只好站在窗前望着飞驰而过的窗外。

一想到要和这个男子独处一晚。曾小欣就恐惧万分。不知道为什么，曾小欣从小到大，一直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睛。?小欣不止一次地骂自己没出息，老大不小地还那么怕男人呢 。

火车慢慢减速，徐州车站灯火辉煌。曾小欣坐在正对包厢门口的椅子上。?小欣不时地偷偷地瞄了男人几眼。“这个男人的鼻子好大啊”，侧眼看去，鼻子凸出脸面很高。像冬天时候，曾小欣和儿子堆雪人时，一切就绪，信手插上个大大的鼻子。前额的头发很少，显得额头很宽很亮。火车刚开的时候，他们只是交谈了几句。男人说他是哈尔滨人，在上海打工。曾小欣留神地听着。曾小欣可不敢掉以轻心。

窗外已经是黑暗一片了，只是经过某些小站时，灯光迅速闪过，曾小欣毫无倦意。她开始想儿子。马上能见到儿子，曾小欣心里热热的。儿子在做什么呢？婆婆会说什么呢？一想到婆婆，曾小欣的目光又暗淡下来。再看大鼻子时，他已经关上电脑；从包里取出一个大大的双层玻璃杯，又放入一袋北奇神茶，拿起暖瓶倒了满满的热水。发现壶里的水可能不多了，起身走出包厢。从曾小欣身边经过时，冲曾小欣笑笑，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曾小欣照看包厢里的东西。曾小欣迷迷糊糊地觉得这个动作很可爱，真像一个调皮的大雪人。

陆陆续续上来一批又一批的旅客。刚才挺直身体等待来人的曾小欣，现在竟有些坚持不住了。曾小欣觉得脖子后背都酸酸的。隔壁包厢进进出出的大多是大人带着孩子，或是几个男人。曾小欣不好意思跟他们换包厢。瞅来瞅去，曾小欣发现几乎没有合适的人选。

这时，大鼻子打水回来了。

“你喝水吗？”

“谢谢！我带水了。”曾小欣赶紧拒绝。

大鼻子又笑笑，不做声了。放下暖瓶，坐到床上。曾小欣看他从包里取出一本《读者》，靠着枕头看起来。曾小欣一下子放松了紧张的神经。因为，曾小欣觉得喜欢看《读者》的男人素质不会太低。曾小欣和她的学生都喜欢看《读者》。

曾小欣这才放心地走回包厢，但是仍把包厢的门开到最大。大鼻子看了一眼曾小欣，嘴角闪过不易觉察地微笑。曾小欣踩着他床边的扶手，爬到上铺，合衣躺下，用被子里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起来。 尽管曾小欣已经疲乏得睁不开眼睛，她还是强迫自己，不停地睁大眼睛。火车开始加速行驶，曾小欣的耳边不时传来咣咣当当地巨大声响。慢慢地，慢慢地，这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曾小欣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看着曾小欣渐渐睡去，刘力抬起头望着这个女人陷入了沉思。这个女人和自己的妻子是何等的不同啊。她羞怯的小心谨慎的目光多么像个小女孩，难道她受过伤害？似乎是很多年没有见到过这样胆怯温柔的目光了，她多么像自己小时候的玩伴啊。似乎在很多女人身上，找不到这种温暖善良的感觉了。自己的老婆就更不用提了。在刘力眼中，妻子永远都是颐指气使的，似乎是蒋子龙笔下那种悍妇吧。十几年的婚姻中，老婆从来都是数一不二的，刘力只有听从的份。妻子在单位是主管，高高在上。回到家里也很少做饭。用妻子的话说，谁挣钱少谁就应该做家务。刘力不知道自己饱尝了多少冷漠与不屑，饱尝了多少侮辱与嘲讽。甚至**的时候，妻子都喜欢骑在自己身上耀武扬威。刘力多次怀疑妻子有虐待症。总之在妻子面前，刘力是一无是处。刘力也恨自己活该受罪，谁叫自己当初看中的就是妻子的钱了 。

更让刘力难以启齿的是，在老婆的百般羞辱之下，自己的那个东西也开始不争气。一气之下，刘力结束了自己的疲惫婚姻。

曾小欣的出现，刘力眼前豁然一亮，曾小欣怯生生不安的目光，让刘力忽然产生一种无法抗拒的怜爱。她纤瘦的身躯，竟然激发起刘力内心强烈的渴望与冲动。更让刘力惊诧的是，刘力的身体里“腾”地升起一种力量，这种力量膨胀了刘力作为男性的荷尔蒙。

曾小欣平躺着，长而卷曲的头发搭在枕边。刘力静静地端详着曾小欣。“多么文弱的女人啊，你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不幸？我可以爱你吗？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刘力在心里对自己说。

半夜里，曾小欣被自己的咳嗽声惊醒。包厢里的灯光暗暗的。曾小欣觉得浑身发冷。口渴得要命。曾小欣试图下床喝水，可是刚一动身，曾小欣就觉得头很疼。

“你是不是感冒了？我听你一直在咳嗽。我这有双黄连，你平时吃吗？”刘力边说边下床又打开对面床铺的灯。

“不用了，给我点水就行了。”曾小欣沙哑地说。

“你放心吧，绝对好使。”

“吃就吃吧。喜欢看《读者》的不会是坏人吧。我和他无冤无仇。”曾小欣迷迷糊糊地想。

“那好吧。我常吃双黄连。“曾小欣有气无力地说。

“你摸一摸，我没下毒药。我看你挺小心的。”曾小欣睁开眼睛，凑近一看，果然是双黄连口服液。

刘力笑了。接过药，插好吸管，递到曾小欣手里。

等曾小欣喝完，大鼻子又用纸杯倒上水。“我把暖瓶盖打开了，现在温乎的正好！”

曾小欣抬起头，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谢谢你！”

“不用谢！快睡吧。”

曾小欣又沉沉地睡去。

“你好！”

“你好！”

曾小欣听见男人的说话声。

曾小欣睁开眼，一个矮小的男人坐在对面的下铺。曾小欣慢慢坐起，推开身上厚厚的被子。“到哪了？”曾小欣问。

“哦，你醒了。锦州都过了。”大鼻子慢条斯理地说。

“哦，快把被子递给我。”大鼻子男人站在曾小欣床下。曾小欣这才注意到自己昨晚盖了两双被。曾小欣感激地对大鼻子笑笑。

大鼻子接过被子，放在矮个男人的床上。

“对不起，昨晚用你被子了。”大鼻子歉意地说。

“没关系！没关系！谁用不是用呢。”矮个男人很随意地往被子上一靠。

“好点了吗？”大鼻子看看曾小欣。

“好多了，谢谢！”

“哎呀！两口子还这么客气。”矮个男人笑着看了看曾小欣。

曾小欣不敢再看看大鼻子。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刘力知道这个女人处处戒备自己，少说话为妙，可别不小心把她吓跑了。

“下来，吃方便面吧，我给你泡好了。”大鼻子更加亲切自然地说。

“好的。”曾小欣迟疑了一下。顺着床扶手爬了下来。

“慢点，慢点。”大鼻子一直看着曾小欣穿好鞋子。

大鼻子坐在床边，微笑地看着曾小欣大口大口地喝着面汤。

“这个女人真的很可爱。总是小心翼翼，生怕我会把她怎么样。话也不敢说，看我也偷偷摸摸的。”

曾小欣忽然抬头，见大鼻子正在看她，不好意思喝汤，赶紧挑起一缕面慢慢送到嘴里。吃了几口，曾小欣又瞟了矮个男人一眼。矮个男人正忙着发短信呢。

“嗨，你吃了吗？”曾小欣问大鼻子。

“吃了。我买了两碗。”

“你们到哪下？”矮个男人问大鼻子。

“哈尔滨。”大鼻子说。

“哦。”

“你呢？”大鼻子反问道。

“我也是。”

“怎么买软卧呢？也用不着睡觉。”大鼻子说。

“找人补的。这人实在是厚啊。硬卧根本没有。上车后，说你们这有空铺，就补了，这钱也真黑呀。”矮个男人抱怨着。

不知怎的，曾小欣竟然讨厌起这矮个男人来。因为她想和大鼻子聊一会，可是，矮个男人已经误认为他俩是一家的了，曾小欣就不敢轻易开口了，曾小欣怕言多语失。曾小欣匆匆收拾好餐桌后，又回到上铺，拿出一本《好日子》细心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