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午夜嚎叫
作者:天冷不宜私奔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192

老孙不想死。老孙怎么会想死呢?

他的好日子才开始,算上今年他才37岁呀,虽说社会上称他“老孙”,可人并不老,年龄也就跟乔银忠不相上下,人家混得那么好,他虽然不如人,可也比一般人混得不差什么,除了没有权力,应该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了――他凭什么就会想死呢?

可是,让人抓进来了,案子一拖就久关在一个没有自由的小斗室里,是龙得蹯着,是虎也得卧着呀。

这些日子他就在想辙,苦于无奈……

但是管教姜全我神不知鬼不觉塞给他手上的那张小纸条,仿佛一下子给他困扰不已的大脑通上了电……

机会来了。

这天晚上午夜,大雪飘飘,朔风横吹,弥漫了山区的苍茫大地。凌晨时分,大鼎县县公安局看守所东大院。

所有关押在这里的犯罪嫌疑人睡得正香,许多人正在梦中与家人团聚。

碘?灯青白的灯光照着看守所内,静谧无声,只有空旷的监狱大院边下边化的雪水淌成流,发出不连贯嘀嘀嗒嗒的轻响。

偶尔,高墙岗亭上担任警戒任务的武警哨兵的枪剌会寒光一闪。他聚精会神分辨近在咫尺传来的某种奇怪动静。任何一种微小的声音都会引起他的注意和警觉。倾听之后,确认并无异常,继续监视着大墙内外的一切。

突然,下面的号子里发出一声嚎叫,有人呼咚呼咚急切切地敲着厚厚的监号铁门喊叫管教,随着铁窗被用力地连续敲打,号子里熟睡的犯罪嫌疑人都被惊醒了,乱哄哄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武警哨兵立即警觉反应,枪弹上膛,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下面的监号,听到喊声的值班管教急匆匆披上大衣、手提戒具从值班室跑出来,打开监号大铁门,走进彻夜不熄、灯光明亮的监狱走廊,不一会儿,里面传来喝问声。

“怎么回事?深更半夜谁喊什么!”

值班管教透过小镨窗口看到二号监室里面的犯人几乎都纷纷坐起来,命令:“躺下躺下,谁让你们起来的,全部躺下--――!”

“报告政府!老孙蛋又疼了……”

“蛋疼?”

“是!”

一见管教来了,所有犯人闻声都躺下了。但里面仍有人翻滚哀嚎,正是那个老孙。

“孙成武,怎么回事?”

“我、哎哟……我……蛋疼!……哎哟,疼死了……”

“你蛋……怎么又疼了……你蛋疼也得等到天亮领导来了再说啊,这深更半夜的怎么办?”

号子里,老孙穿条衬裤弓腰坐在被窝里,双手捂着档部左右摇晃不止。

他偷眼看看小窗户上露出的那张管教脸,知道自己的目的似乎已经达到了。首发他明白在这种时候管教是没有权力批准他出去看病的,只要有人替他报告就行了。他伸手夸张地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一屁股趄歪在床边上,目光有些散乱,为了引起足够重视,他又用沙哑的声音报告道:“报告政府,我小便疼得真受不了啦!”

管教在外面问,“你不是到医院看过几次了吗,怎么又疼了?”

“反正就是疼,哎哟……”

旁边的人也有随声附和,老孙看看无人再替他说话,又报告了一句:“我蛋疼是真的……”

“那也不行啊,这深更半夜的……坚持到天亮吧,领导来了再说。”

老孙竖耳听着管教说的每一个字,极力抑制住心灵颤动。

可以说此人是个江湖上久经风雨见过世面的角色。猛一搭眼,只见他身体强壮,魁梧结实,尤其脸上的胡子特别重,体质相当好,一双兀鹰般的眼睛闪着犀利的目光,虽然有“病”,但仍让人感觉到他无时不在窥视着什么,是个十分显眼的家伙。在大鼎县公安局的案卷中有他长长的犯案记录。

这次被林强他们逮捕归案,则是因为半年前发生的那起涉嫌特大走私汽车、贩毒和枪支案。没想到抓他的林强突然死了,案子一拖就拖到了现在,涉嫌他同伙的几个犯罪嫌疑人始终关在这里,既没经检察院批捕,也未释放。可是跟他们一起的乔银忠小姨子胡秀华却早就没事了,乔银忠他们多次来提审,案件却仍在侦查过程中。

由于案情重大,按规矩自然是手戴铁铐,脚砸重镣。不过看守所算是照顾,没有这么办,不过行动难以自由。

说也奇怪,在外面时好好的,壮得像头牛,可自被抓捕归案后,老孙在羁押期间竟患上了一种怪病。

这种病说起来不太好听,但他患的的确叫“睾丸囊肿”。说白了,就是老百姓常说的蛋肿大。此前,进来时间不算很长的老孙,由于种种原因看守所已经两次带他外出到县医院就诊。

县医院也拿不准,又上市医院。大夫说,吃点药就行,能好。

老孙正是利用这一点,准备再次创造外出看病的机会。

“看完吃了。”

这是老孙打开那张神秘字条第一眼看到的四个字,下面是:“你想死么?还不……”

当然不想死,我凭什么想死呀!

一条豺狼很羡慕虎豹的威风与气慨,但在特定的地域中却不敢轻易夸耀和使用自己的能量,因为这很冒险,很犯忌,很可能被同类视为异己而惨遭杀戮或吞噬。因此只有不动声色,这种不动声色却足以让他人避之唯恐不及。但是,一条立志要成为虎豹的豺狼就不同了……

字条虽说只有几个字,那么隐晦,但是老孙算是看明白了。

“你想死么?还不……”

还不想办法?

还不逃跑?

还不耍滑头?

还不找机会?

还不创造条件?

还不里应外合?

还不……

管教一走,他忍不住一声呜咽,嚎叫声如开闸洪水,大滴大滴的泪珠终于抑制不住地滚出了眼眶。不知真的是病痛折磨所致,还是犯罪嫌疑人经常惯用的把戏。无论你在外面是狼是虎,一进了这里,牢笼一关,就变成了小绵羊。

见他这样,那些稀里糊涂被惊醒的犯罪嫌疑人都睡不着了,又都慢慢坐起来,看到管教走了之后,问这问那,出主意想办法,“哎老孙啊,你蛋疼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呀,弄得挺像啊?!”

“我靠你妈X,谁装?”一听这话老孙火了把那套家伙什掏出来,让大家看。“你看看是不是肿了!”

果然,灯光下,男人身上那个最重要的东西显得又红又肿,难看地爬卧在两条料壮的大腿之间。

老孙手一抖,那东西就又缩回到衫裤里去了。

此刻他实在没工夫跟他们多说废话,真正对他命运起作用的是看守所的领导,既然自己的情况刚才管教已经知道,又让他等到天亮再说,那就只好等了。但这些同号的“证人”也很重要。有的人不知根底,问他这蛋病是怎么得的,还有人一本正经地问:“嗳老孙,你这命根子有病,要是出去了回家跟你媳妇还能不能干那事儿?”

老孙带着哭腔说:“还干个屁呀?我都被抓来好几个月没回去了,媳妇还不知咋样了呢...”

“看守所不是领你去看过吗?查没查出来是啥病?”

“说是睾丸囊肿。”

“睾丸?啥睾丸啊?”

“就这,蛋!”

有人指着老孙两腿中间那鼓起的部位替他回答。

“连这点儿文化知识都不懂,狗屁不是,难怪你强奸未遂。”

“哈哈哈……”同号子里的犯罪嫌疑人小声哄笑。

“睡觉!”

突然外面再次传来管教的喝令声。

所有的犯人心里一惊,哧溜一声全躺下了。

当所有人陆续都重新进入梦乡之后,老孙却睡不着。他跟身边一个“知心”狱友悄悄说着话,回答着对方关心的一些问题。

此时的他,心里极其复杂和矛盾。违法犯罪,理应被抓,可他的“同案”胡秀华却愣是没事早就放了,自己和其他几人反倒一关就这么久没个说法,不放也不判……我靠,没治呀!

当初他们合伙做生意,依仗的就是胡秀华,胡秀华说只要有利,她保证没事,他们也都相信她的鬼话,因为她的亲妹夫乔银忠就是刑警大队长,虽知事到临头,乔银忠好使,林强却不好使,照抓不误……

现在胡秀华都没事儿了,偏偏就他们几个被公安局抓了进来,还被列为重大嫌疑犯!他心里不服,想跑,可这种地方那么容易跑吗?一方面,他现在得被动地为胡秀华担着罪名,乔银忠提审时也暗示过,老实交待,不得胡说八道……他明白现在是王八掉进了灶坑里,憋气又窝火,既不能如实交待罪行,又不甘心情愿当胡秀华的替死鬼……

可是,充当不出卖朋友的“好汉”的代价,最终也许就是自己的脑袋搬家!

他怎么能忍心让自己的脑袋搬家呢?、

精明的老孙完全明白,此次这事儿不像以往他跟着兄弟们打打杀杀,弄的动静再大,就是打得腿断胳膊折甚至脑袋开花而已,只要人不死,大不了花点钱,用不了几天重返江湖还是好汉一条!

但这次不同,涉嫌走私汽车已经罪够大,再加上贩毒、枪支,那是什么罪,小屁孩都懂吧?

进来前,胡秀华和他都是铁哥们儿,有酒大家喝,有肉一起吃,所谓生死姐弟,可如今蹲小号啃窝头毕竟是他们几个人在遭罪。原先说好三个月内肯定放出去,可现在都半年多了,什么时候能出去还一点影儿没有,仔细地想一想后果,他不能不一夜夜地越来越感到不寒而栗!

走私汽车、贩毒和枪支这件事,现在他不承认便罢,一旦承认了自己是主谋,那小命也就算活到头了。

每每一想到这里,自以为不傻却聪明过人的他当然心生不甘!

自己也有老婆孩子,好日子还没过够,人生该享受的好滋味还远未尝足呢,怎么能替人担罪去死?!讲句掏心窝子的话,这种事,别说是由社会上乌合之众为某种各自利益凑起来的“铁哥们儿”,就是真的亲兄弟也不行呀!谁的命从娘胎里出来都是一条,死不能生,生死关头,你让他怎么能吃得下,睡得着?又怎能不心生不服,产生实话实说之念?!

然而,偏偏办自己案子的却是胡秀华的妹夫乔银忠,大鼎县很有面子和势力,说话办事都好使,有钱又有势。外面传来的消息说,已经花钱托人找关系使上劲了,让他挺一挺估计就能摆平此事。尽管如此,但此事到底最后能不能摆平?自己能不能活命?他心里还是天天吊着十五只小桶,七上八下,一点底儿都没有!

恰在这时,那张神秘的小纸条来了……

哦,上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