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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箭，断箭，只在电光火石之间，金色劲风几乎没有停顿，倏然逼近身前。天亮在同一刻弯膝，仰倒，像海底鳐鱼一样贴着地面滑行，随手拿过掉落的半截狼睛火焰箭，陡然插入对方脚板，一直深深插进后面的墙壁，折弯箭杆压紧，如镣铐般锁住脚踝，一连串动作轻灵无比，旋即天亮侧身一滚，站回艾潘妮身边。

对方奇异能力超强，却疏于武学技艺，在天亮万花筒式腾挪短打的招式下，一没留神中了暗算。

而且他的脑筋好像也不大灵光，似乎没意识到脚部受制，趴在地上还竭力伸长手臂，一下又一下的抓寻敌人。

那两人明白被他抓住的后果，脊背紧贴墙板而站。三米长的仓室如同牢笼，一个与猛兽相伴的狭小空间！

这时候才看清对手样貌，类人体型，体色淡金，身高1米左右，很难想象那瘦小身躯竟能发出强似鬼神的力道。他浑身**无毛，鼻子耳朵缩小塌陷，整体看去像初脱母胎的怪猿。尤其眼睛怪异，眼睑似要长拢了，只剩细细两条缝隙，视线狭小可想而知，大概因此影响了他寻索目标的准确度。

“是异人！”艾潘妮的话音充满戒惧，“犸尤蒙宿营地外我见过，有些性子暴躁的异人作法时会被异能烧昏脑子，砍掉胳膊也感觉不到。你瞧他那疯癫样，脚钉住都不晓得挣脱，肯定是个异人！”确实，以他力量要脱困是易如反掌，显然是因精神疯痴颠倒，所以完全不察自身状况。

小不点撞开发音开关，立即反驳：“不对，不是异人，他是天选者的工作人员，你们看他戴着区域管理员的帽子呢！”果然，那怪物没穿衣服，头上却扣着一顶军帽，皮带勒着下巴，帽徽是闪电托起齿轮的式样，正是实验区域管理员的标志。

怪人嘴里嘟嘟囔囔，似也在自报身份：“古德勒传来神的旨意……神侍出动啦，我们六名神侍齐出，外来闯入者必死！”

“不管他是异人，天选者，或者别的什么，我都打不过他。{手.打/吧 Shouda8.Com首发}”天亮看向艾潘妮，“你有法子打过他么？”

“打不过！”回答很利落。

“打不过只有逃，智能罗盘！”天亮唤道，“快找出离开这的安全路线。”

小不点天线摇摆，向前后发射探测微波。这时怪人接近了，他身子活像橡皮泥，竟然在缓慢拉长，手爪距离墙板只差十几厘米了，两人不由自主的点起脚尖。大祸即将临头，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摇摇欲坠，何况那些老鼠还在扯咬弯成铁环的断箭，想要解放怪人，这更加剧了空气里紧张的气氛。

杀掉老鼠是没用的，那群怪东西前赴后继，宛如视死如归的宗教狂热分子。而且它们的叫声渐成音节，高高低低，听着依稀是“神…..仆….神仆……”的声音。两人毛骨悚然，只觉小仓室化成了墓室，鬼魂附在生物身上，正唱着凄柔迷离的地狱之歌。

“罗盘！快啊！”

“行了行了，附近地形已经探明。合金门外有超过50架的无人机，我推测它们对天亮主人怀有敌意，哎？天选者的无人机会对天选者怀有敌意？真是奇怪的很，但可以断定的是，不能通过这个涵洞游到外面去…….”

天亮真想跟智能罗盘的设计者换位而处，让他也尝尝耳听废话空自惶急的滋味。捱过令人憋狂的两分钟，小不点终于讲到逃生之路：“往前潜水穿过涵洞，前方大片空间很平静，应该是安全的，至少我没有探到有敌意的事物…….”

“涵洞多长！”天亮一声断喝。

“300米，”小不点答道，“我的微波探测距恰好是305米，涵洞尽头的地域虽然安宁，但具体情况就不甚明了了……”

天亮双目微闭，默算潜游300米所需时间。

小不点同样想到这点，如果它有表情的话，这会儿一定是哭丧着脸。

“潜泳300米啊，头上全是岩石，中间没有换气的开口，哦…….天亮主人，你关掉我吧，希望再开电源的时候，我还能看见活着的您。”罗盘也感绝望，罕见的自动申请闭嘴。

怪人手指离脚尖只有5厘米了，要么奋战到死，图个痛快；要么挣扎逃亡，忍受煎熬，何去何从到最后摊牌的时候了！

一只手伸来握住臂膀。天亮睁眼一看，艾潘妮慌色尽去，沉静的目光分明在示意“走！”

“如果能活着出去，我答应，一定帮你找到你妹妹。”她轻声说。

天亮报之一笑，关好罗盘收入衣兜，揽住艾潘妮的腰肢，纵身跃进水中。

后方响起怪人惊怒的咆哮，快要到手的猎物溜脱了，一股烈如熔浆的怒气几乎炸破他的胸膛…….

但那两人并没脱险，或者说，是落进一个更为复杂诡异的险境。

他们入水前都深深吸了口气，一扎进水里立即用力游动。可是只游出五六米，艾潘妮就支撑不住了，骨节五脏剧痛抽搐，禁不住就要蜷身大咳。她的疾病忌遇湿寒环境，哪怕是心怀豪勇，究竟敌不过客观条件的限制。眼看死亡之途已在脚下，生命在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潜力。她收缩四肢，微闭双眼，强行放慢心跳，转瞬进入类似蛇类冬眠的状态――这是每个赏金猎手都要练成的“闭息术”，适用于猎杀水底猎物。但这样一来，她没法再作出大动作，静待30分钟出不了水面，仍将难逃一死。

天亮将她拉过来，横抱在臂弯中，现在，要负起双倍的逃生重担了。

他放弃划水潜泳的方式，脚底蹬地一步步前行。这样很慢，却很稳健，慢而稳健的乌龟不是很长命么？天亮在维生营地的放映室里看过相关纪录片，对那动物的忍耐力由衷钦佩。

尽力体悟乌龟的习性吧，情绪安定，减少杂念，安如泰山而不失谨慎。很久之前，他曾这样抱着小女孩儿长途夜奔，而今又抱着个女子艰苦奔逃，前情恍若今事，命运的安排有时恰如波洛克说的那样，“真***很有戏剧性。”

身后尖啸骤响，打乱了他持衡守静的想法。七八只老鼠跳下水紧追而来，如这类生物原比人类更擅长潜泳，分波划浪宛如一枚枚小型鱼雷。天亮把艾潘妮交到右手，腾出左拳猛地伸缩，将迫近身后的四个追兵砸进洞壁内层。强猛力量保证了速度，水中出拳依然如电击雷轰。并且水的缓冲效果很好，分散了大部分反冲力，使得拳头仅裂开皮肉，筋骨和大血管略无伤损。

但他心底已是波澜起伏，此时此境，任何消耗体力的举动都将缩短屏息的时间。他打死了老鼠，离活命的终点却远了几分，相较之下倒不如维持沉稳姿态，让老鼠咬上几口算了，不过对方仅仅满足咬几口就罢休么？

中止胡思乱想！他强行命令自己，击打追兵匀速迈步，两方面尽量脱离意识的控制，如此方能持之以久。然而，忽然传来异样的声响，一下令心神大乱。

他听到水波沉闷的激荡声，相距百米犹如惊雷，自从异能入体后感知力也异常敏锐，他清晰的辨别出水声是那怪人制造的。

怪人挣脱束缚，追上来了！

再也没法保持镇静了，他迈开大步在水底狂奔。离涵洞尽端还剩50米，他像离终点50米的长跑选手，再不节省气力，再不考虑损伤，小不点说300米外是安全地带，冲到那儿就能逃出生天！希望起到迷幻剂的作用，他越跑越慢，却越来越兴奋，跨到洞口边缘时已迈不动腿了，他怀着激悦的心情向外望去……

视线定住，忽地向左，向右，又向上，他陡然全身发僵，如同掉进了万丈冰渊。

涵洞之外还是水！如同大海般，望不见边际的幽蓝深水！

一股难以名状的窒息感压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