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怀清脾气虽古怪，待人倒慷慨大方，刚坐下就开始送礼物，沧海社人人有份。池飞是一件深色外衣，这样可以让他更黑更酷；凌敏是一双平底鞋，这样她的腿不会显得太长；卓越是一件复古唐装，这样更斯文；丁娆是一副墨镜，这样可以遮住她的漂亮脸蛋；阿强是一件工作夹克，这样更平凡；猴子是一条竖纹长裤，这样更瘦；小胖是一件横纹衬衣，这样更胖。总之每送一件礼物都有充足的理由，该遮掩的缺点偏要暴露，该暴露的优点却要隐藏，美其名曰：让你们做侦探更像样。

随后她从包里取出几件礼物，笑道：“你们看，这是我给帘栊买的束胸内衣，她穿上后保证让男人一见就流鼻血；还有给茗秋买的紧身裙，包住她的屁股，谁看了都神魂颠倒；嘿嘿，这是给老陆买的礼帽，遮住他额头那些伤疤；这是送给和尚的尖头皮靴，他壮得像头牛，穿上就斯文多了……”

众人想象着尚志翔铁塔般的身躯下踩一双尖头皮鞋的情景，只觉一阵恶寒，但念在她一番好意，仍堆起笑容道谢。

莫怀清看看海棠，脸色一变：“糟糕，我忘了给海棠买礼物！”

海棠忙说：“谢谢怀清姐，我不要礼物。”

“不行！”莫怀清连连摇头，“我们一见如故，必须送礼。你跟我出去一趟，我给你买一大堆礼物！”

海棠摇头道：“现在是上班时间，晚上再去吧，否则我对不住老大。”

“洋洋不会说你，我们等会就出发。”莫怀清托起下巴想了想，喃喃道，“还有谁忘了买？玲珑和朦胧、老刘夫妇……对了，还有我家小丫头念恒……这要逛多少地方才行啊。”

海棠记得丁娆说过，莫央有个在本市读书的侄女，估计就是她口中的莫念恒。随之想起众人评论的“大小妖精”，脱口道：“还有老大的干女儿甘霖。”

哪知莫怀清鼻孔朝天，啐道：“那个胡作非为的死丫头！我送谁也不送她！”

海棠奇道：“为什么？”

莫怀清气呼呼地说：“我好不容易托人买来一条藏獒幼犬，还没炫耀几回，她竟敢把狗偷偷拿去花鸟市场卖了。你说她该不该死？！”

海棠忍住笑，暗忖：大妖不敌小妖，这条信息很重要，我要记下来。

凌敏说：“怀清姐，昨晚我们和帘栊姐见面，她也说起你来着。她想去莫家村度假，希望你抽空陪陪她。”

莫怀清笑道：“好啊，我带她们玩个痛快，把洋洋小时候的丑事都说出来，帘栊一定笑得合不拢嘴。”

海棠眼珠子一转，说：“后来玲珑和朦胧还吵了起来，朦胧说怀清姐一定会全程陪同，再忙也不会怠慢好姐妹，玲珑说不可能，怀清姐除了炒股票就只会缠着老大，才懒得搭理她们。”

莫怀清脸色一变，瞪眼道：“玲珑还说了什么？”

海棠不理凌敏的眼色，说：“她说宁可让池飞陪她们度假也不找你，整个莫家村谁见了你都怕，她可不想变成怪物。呵，她开玩笑来着，你别介意。”

“砰”的一声，莫怀清抬脚踢飞身旁的椅子，大骂道：“骆玲珑竟敢这样说我！我这就去找她算账！”

莫央忙说：“没大事，别跟玲珑过不去。”

“我不管！”莫怀清骂道，“不把她骂个狗血喷头，我不叫莫怀清！”说着气冲冲拉开门，向外跑去。

莫央拉住住她：“多大个事，犯得着么你？”

“你让开！”莫怀清捶他一拳，怒道，“今天我跟她没完！”见莫央仍不让，用力推他身子，却怎也推不动，一怒之下猛地撞去，莫央只好把她紧紧抱住，她拼命挣扎，双脚胡乱飞踹，大叫道，“放开我！我跟她没完！放开！！”

众人噤若寒蝉，海棠也看呆了眼，浑没料到会变成这样。凌敏瞥她一眼，暗道：你个鬼丫头，昨天被玲珑顶撞，今天就拿她开刀，这下捅了大篓子，看你怎么收拾。

莫央搂住莫怀清，笑道：“瞧瞧你，别人随口说两句就气成这样，我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莫怀清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洋洋，我不是怪物……我不是怪物……谁也不能这样说我……”

莫央轻拍她背脊：“你怪个屁，我才是怪物，你一百年也赶不上。”

“我不是怪物……你也不是怪物……我们都是好样的……他们没资格说我们……”莫怀清索性嚎啕大哭，“去***！他们才是怪物！”

海棠目瞪口呆，她本想在莫怀清面前说说骆玲珑的坏话，一雪昨晚挨骂之耻，不料竟导致莫怀清生气大哭，一时又内疚又惊愕，不知如何是好。

很多女人都会演戏，又哭又笑又闹，把男人耍得团团转，但海棠分明察觉莫怀清没有演戏，她笑的时候是真笑，哭的时候是真哭，开心是真开心，悲伤是真悲伤，她自始至终都在展示真实的自己，让旁观者哭笑不得之余也深受震撼。

这是一个拥有极端性格的女人，一如她美丽的外表和古怪的脾气，充满强烈对比。

莫央向外嘟嘟嘴，众人心领神会，相继退出办公室，关上了房门。

在关门一瞬间，海棠看见莫央正在擦莫怀清脸上的泪水，浮起一种罕见的神态――慈爱。

房内仍传来莫怀清的哭声，像一个正在撒娇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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