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1节

上海人不爱管人的闲事，这点何富贵很喜欢。

上海人看不起乡下人，何富贵也一样很喜欢，因为他就不必担心会被上海人的热情所感动，淡淡的那种感觉最好。他们到上海只是看一下这个城市而已，至于上海住着什么人，那是无关紧要的。事实上居住在上海的可以说全国各地的人都有，这些人在上海居住久了换个户口本后又会瞧不起全国各地的人，所以上海是个奇怪的地方，它的历史并不长，却专门生产瞧不起祖居地的人。

以前到厦门的时候第一次看到那么多的车，何富贵不由感叹全世界的车都到厦门来了，到了上海他才发现自己说满了，以至于无法形容上海的车多，所以只能说全国的车都到上海里来了，一辆接着一辆，刷刷刷地不间断，不管白天黑夜的，他们使上海成为不夜城。

何富贵花了三天的时间才找到租房，因为上海人不爱管闲事，即使爱管闲事他也要自己找到房子，这是一种独立的象征。你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要是找不到房子租住，那算什么本事？找中介所那是必然的，但白花花的银子肯定要送给人家不少。有的房东也想避税，也想把房子暗地里租给人，如果能找到这个的房子就可以省去一笔中介费。外星人要租的房子真的很古怪，要顶层的，而且楼顶不要斜坡的，要平的，这样极速位移就可以移到屋顶去住，当然也霸占了公共屋顶。他们当然不能到市中心区去了，那里的房子贵着呢，就算是现在租到的房子，一个月也要2000元呢，而且一租要半年。何富贵鬼着呢，仍然以没钱为借口，只租三个月。骗谁呢？他开的小红旗足以证明他的财力，更不用说身上穿着的从嘉兴新买的名贵皮衣，有眼光的上海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只是不想跟他计较而已，反正房子能租出去也不错，好歹多了一笔收入。因为他想还有可能会回到嘉兴去住，租那长的时间完全没必要，不用说，嘉兴的房租肯定要比上海便宜得多，在上海呆三个月应该足以把上海看个遍了。他们在嘉定区的大陈家宅镇租到了让外星人满意的房子――嘉惠苑小区里的七幢801，也是一片住宅区里的一幢楼的顶层，真是只要你有心，总是能达到目的的，说白了就四个字：“心想事成”，只是要实现它比较麻烦就是了。

这房子仍然是两房一厅，小小的只有60平方，进门就是餐厅和厨房，它们面向北方，有一面窗朝北开着，然后是客厅，面向南方的整个墙都拆了，安装一个落地玻璃窗，玻璃窗外就是一小块阳台，用来晾晒衣物。只有住在这高楼里才能见到冬天的阳光，透进来显得暖洋洋的。房子的家具设施一应俱全，厨房里有管道煤气供应，自然就有燃气灶，还有一个冰箱，一个微波炉，壁橱里锅碗都有；餐厅里有一个四人座的小餐桌，玻璃桌面；客厅里排列的是嫩绿色的细纹布沙发和白色底座的玻璃茶几，地板上还铺着一块两平方的化纤地毯，被茶几压着，上面有几个被烟头烫烧焦的痕迹，显示前房客或房东是烟鬼；布沙发的底座是用铝合金制作的金属结构，比较轻，可以随意搬动，坐在沙发上面可以感觉到沙发的弹性还不错，可以深深地陷进去。布沙发的对面的电视桌上没有电视，但墙上有有线电视接口，你想看电视就得自己买一台来，在极速位移的电脑里可以收到全世界所有上卫星的电视台的节目，何富贵当然不需要买一台电视来浪费时间；卫生间里有电热水器，可以提供热水到厨房等需要热水的地方；卧室里的床是白色宽一米五的，上面还有弹簧床垫，就是没有被子，床的左边有一排白色衣橱；每个房间都有供暖器，但是因为天气还不太冷，所以没有供暖。何富贵气死掉了，他不可能随身带着被子，要想睡个好觉，没有被子怎么能行？他只好到附近的商店买了一床新被子和被褥。不过跟厦门的房子比起来，这每个月2000元住得值。房东在建新家的时候把旧家具都留下来了，也可以体现房东以前的生活水平。房东是上海人，所以即使只住三个月，也要拟一份租房合同，约定租房事宜。

三天后警察找上门来，把何富贵吓一跳。这是下午四点钟的时候，何富贵正准备做晚饭，上海的快餐吃不得，一份盒饭至少要10元钱，米面在上海也贵不到哪里去，所以只好在家里自己做了。这三天的白天何富贵都跟外星人一起先参观一下上海市区，那里的繁华热闹自然是不用说了。“叮咚，叮咚”何富贵以为是外星人来了，就去开门，发现门口站着两个警察，确实吃了一惊，他没有把防盗门打开，而是隔着防盗门问道：“请问你们有什么事？”不用说肯定不是问路的。

两个警察一男一女，男的大约二十多岁，戴大檐帽，身穿警服，肩章上只有一个银色的铁杠杠，身材比较高大，瘦瘦的，眼睛锐利有神，跟他的年龄显然不符。女的大约三四十岁，戴无檐帽，身穿警服，肩章上是两个银色的杠杠，身材较矮和胖，脸圆圆的，倒是一脸的和气，这让何富贵放心了不少，再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你是新来的租户吗？”那位女警察阿姨问道。

“是啊，刚搬来不久。”何富贵感到纳闷，警察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他们搬来了？

“我们是大陈家宅镇派出所的民警，根据《户籍法》的有关规定，房东有义务把新租户的情况向我们报告，我们是来核实一下。”警察小伙子说。

“哦，那请进。”何富贵连忙打开防盗门，让两个警察进来。“请坐。”他指着布沙发说，然后去找茶杯准备泡茶。两位警察便在长布沙发上坐下来，把随手带的公文夹放在茶几上。

“不用了，谢谢了，我们了解一下情况就走。”警察阿姨说。

其实何富贵也没有开水可以泡茶，所有的开水都被他用来煮饭了。听他们一说，便不再准备烧水泡茶了，他先是想坐单人布沙发的扶手上，但布沙发的底座太轻，他只沾一下屁股，布沙发就立刻倾斜，没办法，他只好坐到布沙发的正面，他笑道：“《户籍法》都说了些什么呢，不好意思，我从来没读过。”

小伙子警察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他则一脸无辜看着他们。

“根据《户籍法》，当你从你的原来的住址迁出后，到另一个地方，只要租到房子和找到工作，就要到当地派出所办理户口的迁移手续。租户有义务把房客的情况向派出所汇报，所以现在请问一下你们是哪里人？”警察阿姨解释说。

“我们？”何富贵想隐瞒外星人，故意这样问。

“是的，你们有四个人，另外三个不在这里吗？”小伙子警察问道。

“他们正好有事出去逛超市买东西。”两个警察如果戴观世像的话，肯定能发现何富贵的头上的光环是红色的，何富贵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把眼睛瞄向别的地方，比如茶几上的水渍。外星人这个时候正在楼顶上的极速位移里接收全球的股市信息，以从中分析这些股市的行情对中国沪深两市行情的影响，这个时候世界上还有一些交易所正在交易，要是能第一消息知道的话，那么在明天的沪深股市上就能掌握先机。外星人这回要靠自己的分析能力和观察能力来炒股，而不再依靠电脑软件来找到庄家守护的那些股票，所以这需要大量的信息，所以他们没什么时间泡在楼下的租房里。“哦，他们的身份证在我这儿，他们不爱带身份证，所以交给我保管。”何富贵连忙到卧室里的旅行包里翻找出外星人自己设计制作的身份证。

小伙子警察把四张身份证上的名字、身份证号、地址都抄在一个表单上。警察阿姨乘这个空闲问何富贵：“你们在这里是长住还是旅居，有没有找到工作？”

“嗯，我们可能是旅居，没有找工作，炒股算不算工作？”

小伙子警察听了，不由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抄。

“怎么，这不算是一种职业吗？”何富贵回应他的眼光问道。

“那你是股票经纪人了？”警察阿姨微笑问道。

“还有这样的职业吗？”

“说白了就是职业炒股手。”不伙子警察忍不住插话说。

“哦，原来是这样啊。”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还炒股啊？”警察阿姨不由失望地问。

“也不一定了，有些人可能连基本的股票常识都不懂，但只要会买会卖，也是不错的嘛。”小伙子警察对他的同事说。

“那你们买什么股票？最近股票行情不太好，我的一些股票被套住了，正愁着呢，你们有什么好办法解套？”警察阿姨不由向何富贵移近身体，热情地问。

“这个，其实我们的股票也是被套了，所以在上海呆一段时间想办法解套。”

“啊，你们也不是股神嘛。”警察阿姨再次失望。

小伙子警察把四张身份证推还给何富贵，然后说：“股神也会有被套的时候，我就不爱炒股。”

“我们成天干户籍这块，没别的爱好那岂不闷死了？”何富贵这才明白眼前的两位警察原来是户籍警。

小伙子警察对何富贵说：“欢迎你们来上海，但愿你们在大陈家宅镇住得愉快。”

“谢谢。”何富贵连忙说。

“那我们不打扰你们了。”

“等一下，这是我的电话，你有没有你的电话，有空的时候我想请教一下你们有什么好办法？”警察阿姨说。

“可是我们这里没电话，我也没买手机。”何富贵不得不如实承认他在通讯工具方面的空白，但他也知道如果让警察阿姨经常来的话也不是好事，所以连忙改口说，“听说上海的手机很便宜，我们打算在上海买一部，到时我们再跟你联系，好不好？”他微笑接过警察阿姨递过来的小字条。

“谢谢你了，听说这次股市是一次行情回调，所以我一直没抛，反正也套住了。”警察阿姨说完，和小伙子警察来到门外。

“再见。”小伙子警察扬扬手中的文件夹，算是挥挥手，然后两人一起走向楼梯间。何富贵关上防盗门，他不由纳闷，不是说上海人不爱管闲事吗，不是说上海人看不起乡下人吗？情况好像跟传说中的不一样，也许是股票让上海人热情起来。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怕警察再找上门来。

吃过晚饭后，他来到极速位移里，把警察找他们的事告诉外星人。达拉翁埋怨说：“你怎么可以告诉他们我们是来炒股的？”

“我一向诚实，不是吗？如果不说是炒股而说是来打工的，他们的态度可能没那么好，这世界上看来道理都是一样的，大家都嫌贫爱富。”

“那她还留了电话给你了？”

“哦，是了。”何富贵裤兜里翻找出那张字条，上面写着十一位以159开头的电话号码，下面还有一个名字：蔡君华。

达拉翁接过字条看了一下，不由说：“这名字取得还不错，给我老婆用，行不行？”

“老婆，你有老婆？在哪里？”

“当然是在天上了，她没跟着一起来。”略安娜说。

“还要带一个小孩。”卡瑞说。

“是啊，他可以说是第一个宇宙公民。”

“这么说是你们进入宇宙后不久生的第一个孩子，可是都经过了两亿年了，他难道还没长大吗？”何富贵大为惊讶。地球上的小孩子，两年就可以满地乱走了。

“我们不是跟你说，在宇宙中的我们是不成长的吗？”略安娜说。

“知道，因此你们可以长生不老，可是小孩子不一样，小孩子应该可以长大的。”

“小孩子当然也停止成长了，这就叫时间被冻结了。”

“哦，真不幸，不过你们可以考虑把他带到地球上来，只需两年他就会跑了。”

“这个我们确实要考虑一下。”达拉翁说。有些人希望永远照顾自己的孩子一辈子，在宇宙中就能做到，所以外星人也要考虑一下。

“嗯，那好吧，你们找到什么解套的办法？”

“也没什么啦，明天你把所有的股票都卖出去就行了，在这个时候，现金为王。”

明天是星期五，一个星期里的最后一个交易日，事实上他们那几十万股的股票抛出去不一定能掀起大波浪，只是要增加一点抛压而已。

何富贵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先打开QQ窗口，然后又打开雅虎信箱，看有什么信可收。

信箱里有很多信，绝大部分是广告信。何富贵看到有一封标明是发自茂晟公司的信，连忙打开来看，里面写着：发信人：茂晟软件开发有限公司。主题：回复“关于发展网络业务的想法”。

正文：

何富贵

你好

很感谢你发邮件给我们，使我们可以联系到你，关于你要在网络中发展业务的想法，是非常积极的想法，但由于你不在本公司任职，另外也由于网上交易风险比较大，不能不慎重考虑。如果你的朋友确实想购买，请告知他的地址，我们也好通过当地代理商向他发货，货款结算方式由他们之间进行，同时你的业务提成可通过邮件方式确认，如果你同意这种业务方式，请寄来你的银行账号，感谢你对本公司的支持。

与你同行的李睿捷、闻志喜、略安娜三位同志可好？请你转告他们，统万城的游戏规则被严重改变，原因不明，无法修复，但还能运营，只是有可能会受到其他游戏软件公司的控告。目前参与游戏人数已超过1亿，因为业绩非凡，正在申请在纳斯达克上市，并接受上市指导，进行股权分置改革；按公司有关规定，有特殊贡献的人员可获得一定比例的股份，具体细则请看附件。请阅信后转告李睿捷、闻志喜、略安娜在三位同志，是否有意愿获得这些股份，最迟请在年内答复，逾期视为自愿放弃。顺便请问他们一下，是否可以在线修复游戏软件程序。请再次转告他们，我们随时欢迎他们回公司上班。此致

敬礼！

施锦茂

a年b月c日

何富贵再次看到“李睿捷、闻志喜”这两个名字还有点不习惯呢，而这恰好是他给达拉翁、卡瑞取的中文名。他看了这封信后对达拉翁、卡瑞、略安娜他们喊道：“达拉翁、卡瑞、略安娜，统万城出事了，我收到茂晟公司的电子邮件，说统万城的游戏规则发生了变化，无法修复，乱成一团，但还能运营，请你们去看看。还有主要的就是茂晟公司因为业绩惊人，正申请在纳斯达克上市――纳斯达克是什么地方？他们说因为你们有特殊的贡献，所以可以拥有一定比例的股份，但是你们必须回去办理相关手续。”

为了验证消息的准确性，达拉翁、卡瑞、略安娜都来到何富贵的电脑前阅读茂晟公司发来的电子邮件。何富贵在他们阅读邮件的同时不由赞叹道：“哇，拥有股权，以后就可以坐收分红了，这是多好的事，这简直就是养了一只会下金蛋的鹅。”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这只会下金蛋的鹅当然不能放弃了。

但是这是外星人的权利，外星人显然并不为财富所动，达拉翁说：“我们制作的游戏能有什么差错？”

略安娜说：“是啊，非常容易的模块，他们怎么就应付不过来？”

卡瑞说：“不知道黎东还在不在茂晟公司做，听说IT业的人才流动很快。”

“当然快了，连你们也在茂晟公司只呆了三个月而已。”何富贵说。

卡瑞说：“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钱筹够了，我们当然要准备环游这个世界了。”

达拉翁在他们说话这会儿早已回到他的电脑前，关闭所以打开的窗口，然后打开《我的人生》的游戏界面，卡瑞和略安娜也回到他们自己的电脑前。何富贵知道这部游戏其实就是用他们的电脑设计制作完成的，在茂晟公司的游戏软件就是它的挎贝体而已，如果有什么错误发生的话，也肯定是他们电脑的错误。

何富贵在等待外星人的回复过程中，把信箱里一大堆的广告垃圾邮件清除掉，然后他也好奇地打开《我的人生》的游戏界面，输入用户名和密码后，游戏窗口弹出警示屏说：“因为您长时间没有得到喂养，您所扮演的角色已夭折，只能重新申请账号，15秒后自动退回到账号申请。”一条红杠在警示屏下从右向左慢慢缩回，表示时间的流逝，在这条红杠下面还有两个按钮，一个是立即申请，一个是取消。何富贵按了取消，这个警示屏便消失了，游戏窗口也从显示屏上消失了。

何富贵对卡瑞说：“这是不是游戏规则发生改变的原因？我的账号被取消了，要重新申请。这个游戏有什么好玩的，竟然有一亿人玩这个游戏，我的角色几个月没玩，怎么会死了呢？”申请账号只需要游戏币一元，看来外星人设置这个机关也够黑的，许多不明就里的人申请后又得再申请，这使得茂晟公司的财富在不断地增加，虽然只是一元而已，但对于一亿的用户来说，当然是不得了的收入，更何况在游戏中还会用到其他方面的游戏币，都是一比一用人民币换的。

卡瑞问道：“那你当时多大了？”

“那时也没时间，我只是刚出生不久而已，然后就把游戏储存起来，想等以后有时间再喂养。”

“这就是我们游戏的第一关，如果连第一关也过不了，当然就要取消你的账号了。”

“什么意思啊，别的游戏什么时候储存都可以，第一关没过也可以储存，我当然知道没过第一关了。”

“第一关就叫生存关，你刚出生没多久就把你自己扔在一边，你当然要饿死了，真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不关心自己而饿死的，你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那你们在游戏里怎么也不明说，好让人过好第一关。”

“有啊，开始就已经说了，人生的第一关就是生存关，吃喝拉撒要照顾好，而且不能生病，不能中途夭折，直到你长到二十岁，你必须在你找到第一份工作或者从哪里得到一份钱，记住，你会发现在你长到二十岁以前你根本没有什么金钱，所以你要想储存自己的游戏，就要想办法使自己有钱。”

“好惨啊，这是我的第一个人生呢。”

“没关系，没经验下次继续，不过真的人生可不允许你有下一次的机会。”

“我知道，没办法了，只好不要再申请了，我反正也没这么长的时间上网玩游戏，还是不玩吧，你们发现什么问题了？”

达拉翁说：“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啊？”

何富贵转向达拉翁的电脑前说：“问题很明显嘛，我不能进入游戏画面，而你们却可以。”

达拉翁哈哈笑道：“我们是游戏的制作者，当然可以自由进入了，你没看到我们在里面没有形象出现吗？这说明我对其他游戏玩家是隐形的。我能知道他们的活动，他们却不能知道我的存在。”

“太好，能否给我这么一个权限？”

“不行，这是网游管理者的权限，如果你要免费的账号，我倒可以给你，这样玩游戏才有意思。”

“可惜我没时间玩。”

“那多可惜，现在游戏中的人真的很多啊，大家来来往往的，有的还在一起聊天呢，有的在一起做买卖，不断有对话出现。”

“抢劫啊！”画面中传来一个女人的呼喊声，一辆摩托车载着两个绝尘而去――典型的飞车抢夺。游戏中马上有人打电话给110，立刻一辆110警车出现，在众人的指引下向摩托车逃窜的方向追去。达拉翁用手指碰一下警车，使它变成主场景，结果一下游戏变成公路追逐赛了。警员之间也发生对话，在大街小巷之间寻找抢劫犯的踪迹。达拉翁把游戏退回到主画面，刚好看到抢劫犯正在一处僻静翻检抢夺来的手提包，他又点回警员主画面，给警员发了一个提示信息。

何富贵连忙说：“你怎么可以破坏游戏规则，那警察也不可能百分之百抓到歹徒的。”

达拉翁说：“没有啊，你看那，不是有一个小男孩在指引方向，显示歹徒的去向吗？哦，你看，他还说那两歹徒有枪。”

何富贵笑道：“那小男孩就是你造出来的吧？”

达拉翁笑道：“我们都有维护正义的决心与意志，总不能让坏人逃之夭夭吧？”

“可是为什么不试试让歹徒逃脱的情况呢？”

“哦，没办法，我已经给提示了，那警察下了车，正向歹徒包抄呢！”

于是游戏界面就变成枪战片和打斗片，最后自然是警察赢了，把歹徒制服了，接下来发生的对话很意思，歹徒秋雨观风对歹徒飞天豹说：“真倒霉，刚入道就被抓了。”

飞天豹说：“没经验嘛，警察叔叔，能不能放了我们，我们主要是没经验，下次一定逃脱。”

警察风火轮听了哭笑不得：“我们要是抓不到你们，那我们可就惨了，不但经验值、阅历降低，连银两也会降低，搞不好还得退回警察学校学习，你省省吧。”

警察沧河一剑说：“万幸，今天是我第一次值勤啊，当警察也真不容易。”

何富贵说：“难怪有问题，有人居然在游戏中扮演歹徒，这成什么了，到时候强奸、杀人、贩毒、枪支买卖等犯罪活动都出来，不知道有没有人在游戏中贪污受贿搞**？”

略安娜说：“世界变化很快，我们也以为这个游戏很单纯，现在看来，你们地球人中的那些恶行都在游戏中表现出来了。”

何富贵不由担心地说：“会不会有战争呢？”

达拉翁说：“这不可能，统万城是一座城市，城市中怎么可能发生战争？”何富贵自作主张，把游戏主画面拔到以中东国家为名的街区；果然治安混乱，不但有汽车爆炸、大楼起火、导弹乱射，就是没有警察和消防车来维持秩序。他笑了笑说：“中东一向很乱，这里面的中东也一样乱，那些参加游戏的人怎么不想在游戏中把中东搞好？”

由于统万城是用世界地图作为城市构图，所以四季分明，为了表现温度的变化，用了不同的颜色，比如南北极是白色，现在北半球是冬季，就用浅蓝色；南半球进入春夏季，就变成黄绿色，最热的赤道使用红色。统万城建在四面环水的岛上，不过各岛都用桥相连，以免发生一座城市需要坐飞机的怪相。但到岛外的陆地，就需要坐飞机了。岛外有仙山，住着乡下人，《镜花缘》、《西游记》里的那些传说中的国家都变成一座座村子的名字。何富贵把主画面拔到这些村子时发现，有些玩家正在练功晋级，比如能让自己飞起来的飞天功。他说：“现实与梦幻结合在一起，会乱套的，这些玩家练成功了，回到统万城，到时作坏人恐怕连警察都不怕。”

达拉翁说：“不怕，他们只练了经验值、阅历等，不可能把功力带到统万城，他们可以在统万城外成为威力无比的侠士，进了统万城仍然是普通人，只不过不好意思，许多场景我们动用了《轩辕剑》、《仙剑奇侠传》等角色扮演的游戏的一些场景。”

“难怪人家会说你们侵犯了他们的版权了。”

“你不觉得这游戏很好玩吗？在这个游戏里，你可以经商、从军、当政，也可以远离尘世，做世外高人，还可以谈恋爱。”

“现在谈恋爱都是自由的，用不着在游戏中进行吧？这统万城里怎么可能有军队？我听你说可以从军。”

“具有军队的编制，我们制定这个游戏根本就没花什么心思，完全模仿你们地球人的所有的规章制度啊。”

“这恐怕不行，你想想看，A街的军队同B街的打仗，这像什么话？”

“这个，倒没想到。”

略安娜说：“可是战争是你们地球人的主要话题嘛，不是老是说：要和平不要战争，说明战争易得，和平难求。”

“战争是无处不在，但是A街有A街的军队，B街有B街的军队，实在很滑稽。”

达拉翁说：“现在我们看看有没有人参军？”

还好，没有军队，只有警察，看来没人愿意扮演军人。卡瑞说：“发生这种情况是游戏中没有设招兵处，这是我们的疏忽，但也是万幸，至少不会出现滑稽的事。”

何富贵说：“可惜了，我国有很多人想参军而不得呢，我看看上海的天气怎么样。”他把主画面拔拉到中国街区，找到上海巷。上海巷正被一团雾笼罩，是深蓝色图象，点一下天气按钮，上面显示，有雾，阴雨，最高9℃，最低4℃。

“奇了，这游戏跟我们的世界同步！”何富贵不由惊呼，“看来毛病已经找出来了，这个游戏不再是单纯的游戏，它成反映地球人生活的一个什么来着？”

“平面或平台。”卡瑞说。

“对，平台。”

达拉翁说：“其实我们并没有设置什么复杂的模块程序，谁能想到它竟然跟你们的生活同步起来？不过也没违背我们制定这个游戏的初衷。我们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了解你们的地球文明？地球说大，比不上汉克莱西耶，说小，我们也不能走遍，所以想了个偷懒的办法。”

“那你们说，对这个游戏应该怎么办？施锦茂说现在有麻烦，可能就是因为它真实反映这个世界，他经营的只是一个公司，又不是政府机构，如果他被起诉侵权，那真的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容易，我们把场景改一下，你告诉他，没事的，维护好主机，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计算机容量够用吗？”

“哈哈哈，那是你们地球人的事。”

“修改场景黎东他们不是可以做吗？我想用不着你们亲自动手吧？”

“我们来做是比较快，也好，让他们做吧，你把这个也告诉施总。”

“还有他们要分给你们的股份你们要不要？”

“他没说给我们多少的比例吗？”

“没有，就是要你们回去谈判，你们要是不想要的，对他们来说当然是最好了。”

“要，为什么不要，茂晟公司能成为上市公司，靠的还不是我们的产品？不过比例也不要太高，你就跟他说我们只要15%的股份，请他们用这个股份成立一个基金会，每年的分红都注入到这个基金会中，用来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卡瑞、略安娜，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钱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只不过这个基金会要用什么样的名字？”卡瑞说。

略安娜说：“用我们三个人的名字，怎么样？”

“那我们来地球上干什么，要出名那还不容易？用你的名字怎么样？富贵。”

“不成，不成，我算什么？你们怕出名，我也怕出名！既然是茂晟公司给的股份，那就用茂晟公司的名义吧。”

“是啊，本来我们也不想再得到什么，既然公司这么客气，那也只好用它的名字了，就叫茂晟基金会吧。”

“这基金会主要赞助什么样的人呢？”

“我们仍然学习那个熊国能吧，他搞的基金会就不错，主要是赞助学习比较好但家境比较差的学生。有句话说得好：人自助则天助之，我们只做锦上添花，绝不做雪中送炭的事。”

“雪中送炭不更好更有意义吗？”

“雪中送炭的意思是政府的救济功能，比如一个得了重病的人只能依靠政府救济，政府存在的意义就是管你们的生老病死，这个我们不能代替，而且赞助出去也收不回投资；而锦上添花则很可能收回投资。学生学习好，将来事业有成，我们可以鼓励他们回报社会或者也向我们的基金会捐款。”

“你们怎么这么心狠呢，一心只想赚钱，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可是你刚说不久的。”

“记住，基金会必须永远有钱；基金会帮助人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帮助别人，投资要有效益，没有人回捐钱，仅靠15%的股份里的分红能帮得了多少人？你把这个意思告诉施锦茂。”

“到底谁是老板，你还是他？倒像是你指使他做事。”

“你写信给他的时候当然不能使用这个口气了。”

“你当我是你的奴才。”

“哪里的事，你比我还高呢，每次跟你讲话，我都得昂着头呢，多累啊。”卡瑞听了不由笑了。

何富贵也不好意思跟他计较，回到自己的电脑前，打了一下腹稿，给施锦茂回了信，然后关闭邮箱。

他的QQ上只有一个陌生人，叫映雪莲花，当然是女的，看名字不错，便给她打招呼：“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呀？”

“才多久没见了，你就不认识我了？”

“我认识你吗？难道是前世今生？”

“我改名字了，原来叫幻影幽兰，木头！”

“谁知道呢？原来是你呀，为什么要改，原来名字不是挺好的吗？”

“我在QQ上查了一下，居然有三个人的跟我的名字一样。”

“这样好嘛，说明你有同党。”

“才不要，现在是讲个性的年代，我怎么能忍受别人跟我取同样的名字？”

“这名字你是怎么来的，是不是你的首创？”

“是啊，取这个名字我可是费了心机，你看，人家轻易把它拿去用了，气死我了。”

“说明你的创意不错嘛，让人爱不释手，就自作主张，拿来用了，为什么又要叫映雪莲花？莲花是夏天开的，到冬天都枯萎了，哪里有可能映雪？”

“不是还有天山雪莲吗？”

“那个又不常见，呵，你是不是想说你这个人很孤傲？”

“没有的事，我取这个名字只是不想再被人取用。”

“是啊，哪个女孩敢用这种孤傲的名字，不过这个名字还是不如幻影幽兰有震撼力。”

“我先用这个名字吧，看它会不会吸引人，我也知道它看上去很平淡，映雪这个名字现实中就有人取的，莲花更不用说，所以我得再准备一个名字。”

“干嘛不取个稀奇古怪的名字？”

“我才不要呢，那样显得没品位。”

“好吧，随你，可是对我来说，你换个名字就像换个人似的。”

“我还是我啊，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可是我已经感觉你真的变了不少。你跟你那男朋友吹了没？”

“你干嘛老是这样子？我跟他的感情好好的，他已经回家了，前几天我们刚见过面。”何富贵心里紧了一下。

“那你们有没有那个？”

“什么那个，直说嘛，婆婆妈妈的。”

“就是拥抱、接吻啊。”

“拥抱是有了，接吻没有，我不太习惯。”

“可是就是这样，我已经心痛了，我的女朋友怎么可以被别的男人抱？”

“说什么呀，你真的喜欢我啊？”

“你看看，我说你换了一个名字就像换了一个人，没错吧？你以前有没有跟你那男朋友拥抱过？”

“这在情人之间是很正常的啊，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不敢接受吗？”

“我不接受的是你跟他的拥抱，跟我拥抱那是百分百同意的。”

“去，也不觉得脸红，说这样的混话！最近你又死到哪里去了，整整一个月没跟你聊天了，是不是忙着泡哪个MM？”

“我在杭州住了二十多天，然后又去你老家住了三天，就为了找你爸爸妈妈。”

“嘻，有没有找到？”

“哪里找得到，我都不知道你家住在哪里，至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我问派出所就知道了，还怕找不到你爸爸妈妈？”

“笨，我跟我爸爸很像的。”

“你才笨，我根本就不知道你长什么样，我怎么知道你爸爸长什么样？”

“哦，那倒也是，这么说你现在不在嘉兴了？”

“快过年了，你要是回嘉兴，跟我说一下，我仍然会回到嘉兴找你，怎么样？”

“才怪，我才不跟你见面的。”

“真没意思，我现在在上海，租了一间房子，就准备等着过年你回来。”

“你为什么不在嘉兴租房子呢？嘉兴的房子至少比上海便宜许多。”

“你也希望我在嘉兴啊？”

“即使你在嘉兴那又怎样，反正你也不认识我，就算我在你面前经过，你也不知道，呵呵。”

“那倒也是。”

“在嘉兴呆了三天，见到的女人长得是不是很漂亮？”

“是啊，我觉得你是人间极品。”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你长得丑的概率非常低。”

“绕个弯说嘉兴的女人漂亮，是吧？可是我真的很丑。”

“所以我说你是人间极品嘛。”

“你骂我？不想活了你？”

“哪里敢骂你？你家在嘉兴哪个区？”

“当然是市中心区的，有个叫秀洲区的你有没有去过？”

“那你家是在哪条路的哪个小区里？”

“我要告诉你才怪，就怕你找我。”

“我可不敢，再说车票又不是不用钱的。”

“你不是很有钱吗？怎么又要省钱啦？”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有钱，我一直跟你说我是农民。”

“农民难道不可以有钱吗？”

“可是我就是没钱。”

“你真的没钱？”

“是没钱。”

“那我跟你聊什么？本想向你借一点回家的路费呢。”

“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啊，想得美。”

“你就这样做人家的男朋友啊，一点都不肯帮助别人吗？”

“你是因为我有钱才要做我的女朋友吗？”

“是啊，就是这样的，怎么样，有意见吗？”

“当然有意见了，唉，你们女人，怎么都是这样的？”

“笨，找个有钱的男人过日子，可以少奋斗好几年。”

“可你也要长得漂亮才行啊。”

“所以我只能读书长知识，以后找个好工作自己养活自己，谁叫我长得这么难看。”

“不好卖，是吧？”

“你把我当商品了！？”

“你自己说的嘛。”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卖自己了？我只是喜欢钱而已，但还不至卖身求荣，你把我当成什么人？”

“我一直觉得奇怪，别的女孩对我可是心高气傲，话不投机三句多，你怎么总是跟我套近乎，是不是认为我有钱？”

“晕，你现在才知道啊，我是从你的名字中猜到的，虽然你一个劲儿喊穷，但我相信我的感觉是对的，嫁给你比嫁给那些老头强多了。”

“我感到很荣幸有人愿意嫁给我，可是也要漂亮的才行啊。”

“呵呵，我就知道你的眼界高，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在跟你聊吗？就凭你一个高中生？谁瞧得起你？”

“听着碜得慌，我只喜欢能和我同甘共苦的女孩，现在哪里有钱？我只是趁着年轻到全国各地走走，如果我有一百万，我肯定守着这笔钱过日子，怎么可能放心大胆四处游逛？你知道出游总是有风险的。”

“那你为什么叫富贵云中来？”

“我早就跟你说了嘛，这叫天上掉馅饼，你要是觉得我有钱，那就是等天上掉馅饼。”

“可恶，你一直在骗我！>：（！”

“天啊，我哪里骗你了，我不是一直喊穷吗？”

“不理你了，穷光蛋！”真是犹如狂风扫过，幻影幽兰――映雪莲花的头像一下变灰色的。

何富贵只有苦笑的份，原以为可以重叙旧情，没想到却是情变，看来他真的跟这个改名叫映雪莲花的女孩没缘分。他突然想起在上海读财经大学的死海轻风，不知要不要去找好，她倒给他看过她的照片，长得还可以，就是一眼大一眼小，不过样子很活泼，也许根本就不应该打扰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