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节 血 路
作者:二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114

第二十五节 血 路

羽队长被钻心裂肺的痛就要击昏迷了,为了保持清醒,他把舌尖咬在牙齿上,使劲咬上一口,就要清醒许多。此刻的他,最怕的就是再次昏迷过去。昏迷虽说不知道痛,可对治伤不利,要想保住这条腿就难了。

所以,他告诫自己不能再昏迷过去,一定要坚持。这点痛算什么?它不至于要命吧?只要不要命,就得挺过去,连这点痛都坚持不住,还能干什么大事?还能实现美好的梦想吗?这样的痛不可能永远这样痛下去的,一切都会过去。

不断激励着自己的羽队长镇定了一会后,虽然还有些头昏目眩,伤口的痛果然有所减缓,身上的汗水却像暴风骤雨一样,形成小溪往下淌。可他的心里却暗喜着,。因为,站起来的条件已经具备了,接下来的动作就简单的多了。

他大口的喘着气,就像敢跑完了马拉松似地。抬起胳膊上的病号服,用袖子往脸上胡乱的擦了一下汗后,准备就要往起来站;他侧头把看不清的刘晓强看了一眼,只听他鼾声均匀,没有被吵醒的迹象,就下决心要往起来站了。

床头旁边有一个床头柜,它的高度用手撑上去正好能使上劲,先把手放在上面试了试;考虑到万一站不起来要倒下的话,也好有个支撑的地放,要是昏迷了就顺势倒在床上,也不至于碰出新的伤口。

高个子有它的好处,也有它的坏处,一旦摔倒,就会摔的更惨,这是自然法则。要是摔倒在地上的话,后果就惨不堪想了;不过这里是医院不是荒原,医生会有办法抢救的。

想到这里,他的胆子就大起来了,心中的顾虑也少了许多,自信心陡然的增加了不少。既然已经下了床,还能不站起来试试吗?,不努力就更没希望了。

羽队长一手撑着床,一手撑着床头柜,把两根像棍子似地腿摆好姿势,主要用力在胳膊上,就慢慢的把身体撑离了床边;头上、脸上,全身的汗水,刷刷的往下流,随着身体不断的升高,流向腿部的血液,就像奔腾的江河,在不断的增加;伤口就像垮塌的堤坝,血液喷涌而出。巨疼也在不断的增加,这一切的痛楚,都挡不住慢慢升高的身体。

因为在咬牙坚持着,全力以赴的努力着,巨大的痛苦在忍无可忍中忍受着,站起来的信念在支撑着;一定要站起,即使站起来后再倒下,说明自己站起过,战胜过痛苦,也战胜过自己。

有第一次,也就会有第二次,有初一,就会有十五,现在要的就是第一次,要的就是初一。没有这些,以后就什么都无从谈起了。坚持,坚持就是胜利,要想胜利,就得付出代价和努力,任何胜利都是风雨过后的阳光。

还差一点就站起来了,有一只手已经离开了床边,悬在空中,那支撑着床头柜的手,还有一点可升起的空间,再努一把,就完全站起来了。伤口的疼,你尽光疼吧,说明我还有知觉,只要不昏倒就一定要站起来。

羽队长心里默默的在给自己打气,遇到过多少危险的他,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努力的把这天底下是人都不已为然的一个小动作,当做一个不可战胜的敌人一样在面对着;不管敌人有多么强大,他要拼、要争取、要胜利、什么都挡不住。

站起来就是胜利,就是活下去的标志,也是自己救自己的开始。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人世间挺立了二十多年,走过千山万水,领略过无数的风霜雪雨,骄傲的像公鸡一样,走到哪里都站在高处歌唱着,从来没有倒下过。

倒下就意味着灭亡,站起来就意味着活着。只要站起来,就能活下去,就能成为一个人,就能把儿子给爹妈当好,就能给姊妹当好弟弟和哥哥,同样也为士兵们当好队长和兄长,这一切都寄托在这一站上呀,不能半途而废。现在就像推着重车在上坡一样,要么到达坡顶,要么就粉身碎骨。要坚持,还要坚持些才行。

站起来了,他真的站起来了,长时间没站立过,站起来的他似乎觉得有些晕,那只床头柜上撑着的手始终也不敢离开。他适应一下着站起来的感觉,虽然伤口在无穷尽的疼,可他并不在乎那疼了,他只是在找平衡。因为,身体就像站在钢丝上一样,上面不稳,下面也不稳,前后左右的摇摆不停,怎样才能把身体站稳,把那只扶着床头柜的手取下来往前走,才是站起来的目的,不往前走,站起来又有啥意义呢?

往前走?谈何容易,他摇晃的身体还找不到平衡点,他在极力的寻找着。他那只扶着床头柜的手也慢慢的往下取着,他的两条腿就像踩着高跷似的,要想往前走就得用身体带动腿往前走,稍有不慎就会失去平衡,摔到在地上。把前面付出的一切努力就付之东流了,那悔恨的心情还能有活下去的勇气吗?

不能失败,要争取胜利,就得认真的对待每一个微不足道的失误才行,千万不能出差错,要慎之又慎才行。

站起来的身体虽然在无规则的摇摆着,可总能找到不至于倒下去的重心,手也离开了床头柜,剩下的就是往前走了,光在原地摇摆,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往前走,又是怎么个走法?他已经把走路给忘了。是先出右脚还是先出左脚?是先迈好腿还是先迈伤腿?

羽队长在犹豫不决的思考着,那受伤的腿疼得无法支撑全身的重量,是放在前还是放在后他不知道,他觉得要是有一根混子就最好了,能帮着伤腿支撑一点,可现在哪里有棍子呢?唯一的棍子就是刘晓强,叫醒他来帮助就最好不过了,可羽队长是不忍心叫他的,还是自己靠自己吧。

下决心要走了,他就像刚学步的孩子害怕摔倒似地,眼睛紧盯着脚下,双臂像企鹅一样的大张着,小心的把身体的重心移到好腿上,把伤腿送出了几寸,紧跟着把好腿往前提。就在好腿离地的瞬间,全身的重量压在伤腿上,撕裂的痛使他眼冒金星头晕目眩,昏迷的前兆出现了。

要想缓解伤腿的疼痛,就得减轻伤腿的重量,好腿是唯一支撑。羽队长把身体往好腿上一倾斜,伤腿的痛立刻就能让人忍受了。

没有摔倒,还迈出了一步,增强了他的自信心。他眼睛看着离他只有几步远的那道墙,就像万里长征那么遥不可及,可他还是像一个脑中风的偏瘫老头一样,浑身颤抖的一寸一寸往前挪,艰难的程度惨不忍睹。

向前,向前,只有向前,才有希望。离开床的距离越来越远,离那道墙的距离越来越近。伤口的疼痛,把全身的神经都集结到那里去了,好像有多少的声音在痛苦的呻吟着,撕扯着他的伤口,让他停下来,受不了让人疼昏迷过去的苦难。

剧烈疼痛的抗议,就是把身体的水分挤出来变成汗水在流淌着;还有更受不了的伤口,堵不住全身流向这里的血液,就任其流淌着,冲刷着那些已经溃烂而附不住躯体的肌肉,随着血流往下淌,抗议着主人一点也不留恋它的的离去。

脚步还在继续,是因为有坚强的信念和毅力在驱使,近在咫尺的那道墙,就是胜利的彼岸。要想到达胜利的彼岸,不付出痛苦怎么行?羽队长展开着胳膊,擦着不断挡住视线的汗水,睁着已能分辨大概物件的眼睛,痛苦的缩短着与那道墙的距离。

就要到达那道墙的跟前了,不知道是血液从伤口流走而供给不到大脑,让他的眼睛有些模糊,头脑也有些发晕,幻觉就出现了。他看到那道墙上有许多人在伸着双手迎接他,更让他惊奇的是还有妈妈的双手在向他招唤。妈妈眼里饱含着泪水,心疼的向他呼喊:“孩子,你受苦了,来吧,到妈妈怀里来,让妈妈给你捋一捋就不疼了。都怪妈妈没有照顾好你,让人受尽苦难,疼碎了妈妈的心。再往前些,妈妈够不到你,不怕,有妈妈呢。”

羽队长看见有妈妈迎接他,身上的疼痛似乎让妈妈的出现给吓跑了似的,全剩下激动了。看见妈妈伤心的泪水,他就装出一副男子汉的豪情,对妈妈说:“妈妈你别哭,我没事。这点伤不算什么,我是你的儿子,是不会爬下地。咦――妈妈,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爹爹呢?哥哥呢?还有弟弟妹妹们呢?他们怎么不来看我?”

妈妈正要回答呢,却让涌上来的其他人挤到别处看不到了。不见了妈妈,心里能不着急吗?他正准备大声的呼喊,可又一个人出现了,同样伸着双手,一脸娇艳的说道:“嗳――我在这儿呐。你从高原回来也给我不打个招呼,是不是把我忘了?听说你负伤了,快把我都急死了。别怕,有我在,你的伤就不会那么疼,我会给你治好的。再往前些,我还是够不到你。”

羽队长一看是梦茹,就动情的伸着双手递给她,还没有抓住她的手,黑子领着一群战友们就气势汹汹的涌上来,把梦茹挤到一边去了。

羽队长一看黑子把心上人给挤的不见了,就想找他的的麻烦,还没有张嘴呢,黑子却嘻皮笑脸的的骂道:“别那么重色轻友,看你走路的那费劲样子,有那么脆弱吗?照你现在的这个样子,我看你输给我的酒是没希望喝了。”

羽队长一看到黑子就来了精神,把其别的事都抛在了脑后。听到黑子的话里头还有些挑衅的味道,就张口对骂道:“闭上你的乌鸦嘴,我重什么色?轻哪个友了?这样的话怎么可以乱说?再说了,我什么时间输给你酒了?你和我打赌,你永远都是贼娃子打官司,除了输还是输,这一辈子你娃就别想赢我了。想喝酒得找个别的理由,这一招不灵。我不在,你可别欺负新兵,小心我把你灭掉,”

羽队长说着就举手打了过去,可一掌打在了墙上。打在墙上的那只手有些发麻,也把他从幻觉中打醒过来了,他不可思议的用手摸了摸墙,又回头看了看他睡过的病床,思维又恢复了正常,他觉得刚才像是做了个梦似地,一切都活灵活现,清清楚楚的留在脑海浮现在眼前。

他用手拍了拍墙,调整好思维后,才知道刚才就是幻觉,这病房里除了熟睡的刘晓强,再没有任何人了。他抬眼从窗户里看了看外面的灯光,又回过头来看那扇卫生间的门,就在他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开启。

扶住墙走,可比不扶墙要容易安全的多了,他很满意自己的表现。要是没有上山到山下火海的决心,就这几步路是走不过来的;现在走过来了,即没有摔倒,也没有昏过去,只是出现了些幻觉,这就是胜利,他正想为自己的胜利怎么庆祝一下呢,可肚子里的那根棍子憋的难,容不得他有时间磨蹭,就双手扶着墙向卫生间挪去。

两只手在墙上不断地交替着往前挪,两腿也随着身体的前移在机械的往前挪着,伤口的疼比刚才减轻了些,可还是在疼着,纱布里往外流出的血,顺着小腿骨经脚后跟印的了地上。

一寸一寸的步伐,就形成了一条连在一起的血路,有粗有细,粗的是落脚的地方,细的的是往前挪脚路线,一直在延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