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萧离十分惊骇，“将军！你怎么能这样做？你难道不怕将来为人唾弃吗？”萧离在起初的惊骇之后，很快就明白了江石的意思，“你这样做何苦啊？！”

“你能明白我的用心，我十分的欣慰，”江石见萧离这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意图，在感佩之余也十分的欣慰，“其实是你提醒了我，这场战争已经伤亡太多的人了，作为军人战死沙场本来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过对于军人来说战死的价值意义体现在能够庇佑百姓的安危上。如今，城里的百姓尚未完全撤离，时间上来不及，如果我率部奋死抵抗，倘若给汉军造成了相当的损伤，那么如果激起了汉军的凶性，难以保证城里尚未撤离的百姓不被屠杀。如果是这样，我们战死就没有任何的价值！你分析过，汉军此次南下志在统一天下，那么如果我向汉军献上这个已经没有多少防御能力的城池，也许能够换得汉军善待百姓以及伤兵。我计划明天在城楼上广树战旗，实际上让你今夜率领城中负伤不多的善战军士撤离到红河南岸。”

“将军，你错了！你这样做很难有人能够理解你的，没有人会听从你的命令的！会引起兵变的！”萧离极力劝阻道。

“你不就明白了吗？”江石笑笑，“个人的名节是小事，纵然很多人误解我，死后仍然为人唾弃，但是能够救得这么多的百姓的性命，这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行，将军，你要改变这个主意，没有人会听你的命令的，甚至百姓也会误解于你！”萧离此刻眼中的江石显得孤独而又人格高尚，他知道江石做出这个决定是下了很大决心，是需要足够的勇气的，这个决定比起一些人逃跑投降或者甚至战死都来得艰难。一个给予敌军重创的守将，却在最后拱手把城池送给敌军，让敌人兵不血刃的就占领一座大城，这会让很多人难以理解甚至会极力咒骂的。如果江石选择死守直到战死，那么将来也许会给他追封，甚至修建功德祠。

“把陈当校尉和黄赞校尉请来，”江石对门外亲兵大声道，然后放低声音向萧离继续道，“我叫来他们两个，把我的决定告诉他们，只要得到他们的支持，那么这个决定就可以实施。”萧离苦笑着摇摇头表示反对。

不多时，陈当和黄赞来到厅中，当江石把决定告诉两人之后，脾气急噪的陈当立刻拔出腰刀，向江石砍去。若不是萧离眼疾手快，江石就会死在自己人刀下。黄赞一旁拦腰抱住骂骂咧咧的陈当，不过他本人也对江石这个决定表示了极大的不满。萧离无奈之下，只得把江石的意思解释了一遍。

暴怒中的陈当怒气平息下来，但是还是很激动：“投降汉军老陈做不来！老陈宁可战死，宁死不降！”黄赞一旁拍拍陈当的肩头道，“我和老陈一个意思。将军，请恕属下不能做投降这样的事！”

“这并不是真的投降！”江石见两人不能理解自己十分懊恼，下属三名校尉中方艺因为负伤过重已经死去，如今就剩下这两个校尉，如果不能取得他们的支持，也许真如萧离所说将引起兵变。“我打开城门是为了换得汉军不屠杀百姓和伤势较重的军士，我本人在得到楚云亭以及北汉洛王的保证后会自刎以谢天下的！”

“将军，请恕我等不能依从你这个决定，职部将自行组织抵抗直到战死为止！”陈当知道江石并不是为了求生而决定投降后，脸色好了许多，不过还是不答应听从江石的决定。黄赞向江石施了一礼，随着陈当而去。江石长叹道：“没有想到真被你说中了！”

“将军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陈校尉和黄校尉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你的决定，不过他们不会阻拦你去做的。”萧离安慰道，“也许这就是各自尽自己的职责吧，他们有他们的道理，将军你的想法在将来一定会为人所理解的。”

“就这样吧，明日我独自出城去，向楚云亭等人讲明，得到他们保证后我会自刎。你和香儿姑娘连夜渡河，把我的书信送到红河侯的手上，这个一定要办到！”

“将军放心，我一定把书信交到红河侯手上。不过我不会连夜离开，明日目送将军一程后，我再离去！”萧离道。江石见这个唯一理解自己想法的年轻人，要为自己最后的人生送行，十分感动，拍拍他的肩膀，“你回去休息吧。”说罢挥挥手示意萧离离开。萧离躬身向这个军事才华上算不上杰出，但是却是一个尽职责，厚爱百姓，也有思想的将军行了一礼，缓缓退出厅房，轻轻关上门后离去。

翌日，江石打开城门，单人独骑在汉军疑惧的目光中来到汉军大营。

于城楼上目送江石进入了汉军大营的萧离，远远的躬身向江石行了一礼，揣上江石交与他的书信，会同蔡香儿双人双骑向南门外的渡口而去。

见到楚云亭以及赵宗捷，江石说明来意，得到二人的保证后，江石挥剑自刎，是年江石四十岁。

当汉军步骑冲进商阳后遭到了陈当以及黄赞率领的商阳残军拼死反击，给予了汉军较大的伤亡。

南唐盛兴三年，北汉嘉平十五年，深秋十月三十日，汉军于辰时攻占南唐柴桑郡首府商阳，而商阳守军自校尉陈当以及黄赞以下几乎全军覆没。

大多数汉军将领对此十分震怒，要求斩杀唐军伤兵以及尚未来得及出得南城门的百姓进行报复。楚云亭斥责杀性大发的诸将，严令任何人不得屠杀百姓以及唐军伤兵，违令者死罪，在得知反复搜寻也没有找到萧离尸体的消息后，立刻整兵会同洛王率领骑兵直扑渡口。

红河发源于西秦境内西川道，贯穿西秦东川道，东平道，进入南唐境内，经过江上郡，涞阳郡，柴桑郡，东海郡，河北郡，最后汇入东海。柴桑郡境内的红河段江面宽达十余里，最窄处也有八里，水深数十丈。红河两岸地势险要，只有少数地段平坦可通道路，这些地方都被建成了港口。红河经过南唐境内五个郡府，除了江上郡外，都是富庶的郡府，而且红河也是一道天然的屏障，作为拱卫南唐位于楚郡的国都江陵的第二道防线，南唐不惜财力建设了强大的水军。

南唐水军有三个都督，分别为红河都督，东海都督，南洋都督。红河都督在三大都督中防御范围最广，也是水军防御北汉的前线，除了母港在柴桑郡的红河南岸乌衣港本部水军编制外，还节制柴桑郡西边涞阳郡扬子河都统，柴桑郡南部，红河南岸衡山郡涑江都统，柴桑郡东部河北郡昆江都统。东海都督主要是防御东海岛国，母港在东海郡的南通港。南洋都督主要是防御南部海盗以及从南洋流窜来的东海岛国流寇，保护南唐南部的许多战略资源，比如造船用的树木、胶、漆，还有海盐等等，也保护通商的各国商贩，母港在南海郡的湛水港。南唐境内还有许多流向大海的大江大河，因此内陆还有不少都统。

已经是巳时时分，红河江面上仍然是浓雾，红日在浓雾之中变得十分的苍白。

逃难的百姓还有部分人尚未登上渡船，受大雾影响，渡河的速度慢了许多。萧离牵着黑色的骏马，与扮做男装的蔡香儿在岸边焦急地等待着渡船。因为他舍不得这匹好马，尽管他是都尉军官，但是要带上这匹马上渡船却是不受欢迎的，他也不愿意与这些惶惶的百姓争抢，所以自早晨来到渡口后一直耽误到现在都尚未渡河。

“得！得！得！”大雾中传来细微的马蹄声，萧离脸色大变，汉军追兵来了。看着这些还尚未登上船的百姓，萧离十分揪心，看来不仅仅这些百姓，自己与蔡香儿也将在劫难逃了。

如雷一般的马蹄声透过浓雾，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汉军来了！”“快逃命啊！”逃难的百姓顿时乱作一团，到处都是惊叫哭喊声，许多百姓慌不择路，直接跳入了红河冰冷的江水里。

“香儿，你立刻换上百姓装束，和我距离一点，不要害怕，大雾之中，汉军暂时不会发现我们。如果发现了，我将骑马引开他们，你混入百姓中也许能逃过此劫！”萧离道。

“不！我就只有姨娘和你两个亲人了！我不要你和我分开！”蔡香儿反对道。

“听话！”萧离十分头疼，蔡香儿几乎就没有听过他一次话，“汉军骑兵追来的目的很可能是为了追我，河谷有大雾，贸然行军本是兵家大忌，楚云亭没有这么笨，除了是追捕人外没有别的解释。所以如果汉军发现我们，那么我引开他们，你们会安全的！这时候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不要耍小性子了！”

正争执间，大队汉军骑兵已经围了上来，数千名百姓被汉军逼到角落，楚云亭与赵宗捷在部将以及亲兵簇拥护卫下一个一个的察看。

萧离与蔡香儿悄悄地躲在角落里，等待着最后的时刻到来。

周日晚争取再传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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