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识得本公子否?
作者:石斑鱼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318

两边的布庄,药铺,米店,青楼里,进进出出不知道多少公差弓手,沿街一户一户地喝问搜索着。。c但有发现可疑人等,立即被团团拿下,押去给捕头们审讯。隔壁的酒家门口斜斜绑住一匹黑色大马,正是那捕头的官马。捕头就在酒楼里面,在这京城大街的中段居中坐镇。

这一段街上起码有百来个弓手,分两路各自从城西,城东搜查过来。不光是店铺,便是街上路人,那些公差们也没有遗漏,一个一个的喝问检查,眼看就要查到应宁所在的酒楼。层层围堵之下,根本就走不出去。应宁口音和本地人有些不同,最容易区分,若是走近那些弓手,稍一盘问就要露馅。

应宁眉头一皱,看了看远处城门,默然不语。十几息后,他已打定主意。

既然走不出去,就只有骑马冲出去了。

脸上毫无表情,应宁直直往捕头的那匹官马走去。被满城兵马四面八方地围着,应宁毫不慌张,走得不缓不急倒似要进酒楼喝酒一般。周围那些弓手还没合围到这捕头坐镇的酒楼门口,隔着一段距离,没在意他这么一个行径正常的行人。

一路走到隔壁酒楼门口绑马的地方,应宁轻轻一拉,从腰带上取那把黑色短刀出来,一刀下去像切豆腐似的,轻轻把那官马的缰绳割了。那匹黝黑大马突然得到自由,诧异地喷了个沉重鼻息。但它还来不及扬蹄嘶鸣,就被应宁一踩马镫,翻身压上了马背。

穿越前应宁驻扎在西南山区,那地方交通多靠骡马,这骑术也多少学了一点。

他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一直到应宁转过马头,才有两个弓手看清楚他骑在了马上。弓手们一脸不解地看着他,只道是捕头让这陌生少年来骑这马——或许捕头有句什么口令,要这人去别处传递?

天下熙熙攘攘,凡尘中人之所以困于碌碌,正是因为在那每日操劳之中禁锢了自己。不怪这些弓手愚笨,实在的应宁的举动超出了他们的认识范围,要知道这些人都是公差,从来只有他们欺行霸市鱼肉百姓的份,何曾有贼人敢打他们的主意。这得要多大的胆子才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

那捕头更不会料到有人敢偷自己的马,随手把马匹栓在酒楼门口就不管了。没人注意之下,刚好便宜了应宁。

“驾!“

没等一众公差上来盘问,应宁已经越过一干木木然的弓手,催马往城东狂奔而去。等到捕头发觉不对冲出酒楼,应宁已经跑出好远了。不知道为何,那马匹在应宁操纵之下毫不认生,倒似心有灵犀一般,只顺着应宁的催促在大街上奋蹄前行。

后面的弓手捕役们炸了锅,一片喝骂声中齐齐撒腿追了上来。京城大街上游人不少,应宁顾不得那么多了,一路狂奔过去,惊得一街人张皇闪躲,乱成一片。不过半盏茶时间,他已经到了南丹国都城的东门。

应宁定睛一看,前面的城门果然是关上的。

那东门城门关得死死的,如临大敌。城楼上下站了好多守城门卒,众将士中间立着一杆丈六的赭色大旗,一个皮肤白皙的高大男子站在旗下,身上穿戴一身山文铁甲,正是那分守城门的偏将。那年轻的偏将远远看见一个陌生少年慌不择路地驰骋而来,眉头一皱,抄起长枪翻身上马,骑马过来堵住了应宁。

应宁不得以一拉马缰,黑马堪堪停住,就听见那偏将大声喝道,

“东门守将在此!前面来者何人?”

见应宁不答自己的话,偏将的长枪朝应宁一指,几百名门卒长矛平举,从后面涌了上来。只听见“霍”一声齐吼,应宁已经被士兵们从三个方向团团围住,被无数长矛锋芒齐齐对准。

这个东门偏将不知道得了谁的命令,不但让门卒们把城门关上了,还在城门前面堆了密密两层的鹿砦,把一圈城楼围得死死的。不光如此,那城墙上也加派了兵将把守,每二十步便有一个士卒巡逻警备。

如此严实,分明是个毫无间隙的铁桶阵,除非应宁腾云驾雾飞过去,否则以他一人之力,无论如何也没法杀出去。看这样子,这鲤鱼精是要置应宁于死地。

门卒包围中,应宁的脸上越来越黑。他不知道,自己偷来的那几样东西,实在是那精怪如何也舍不得的宝贝。在那绣楼时,那鲤鱼精害怕被抓奸在场,害怕被人知道自己是妖精,是不敢和应宁闹起来的。

今天国师就在王城里,要灭他一只小小鲤鱼精那是易如反掌。

但等他从那绣楼出来了,任你应宁如何指摘鲤鱼精通奸,指摘他是妖精,也都是一面之词,最多令人怀疑罢了。一旦出了绣楼,堂堂紫微令公子,要弄死一个满嘴荒唐言的乞丐儿还是不难的。比较起被偷的宝贝,那鲤鱼精在南丹国的名声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一回到自家府里,鲤鱼精立即调动了自己能调动的一切资源。各处差役捕头,都统门将他都派人打了招呼,上千人全城搜捕,布下了这插翅难飞的天罗地网。他一门子心思拿回宝贝,只想做一个百无疏漏的围困之局。

可惜他碰上的是应宁,他那点慧根还不够。

他要抓的这个少年可不是好相与的等闲之辈,他虽然是紫微令公子,却终究是个公子,不是紫微令本人。这临时发起,走不正规渠道布下的罗网,总有破绽。要抓应宁,显然还差了点。

如林枪阵中,应宁扫了一眼团团围住自己的士兵们,高高举起了那个偷来的金鱼袋。

阳光照射下,那精工细琢的金鱼袋光芒闪闪。背后那几个“通行赦免“的阳字雕刻清晰无比,折射出无数璀璨光芒。

金鱼袋一亮出来,应宁身边近百兵将的脸上,全都动摇了。

那守城偏将显然是认得这金鱼袋的,这玩意可不是他一个小小偏将可以抗衡的。眨了眨眼睛,他手慌脚乱跳下马来,恭敬朝应宁打了个千。吞了口口水,那偏将脸上已经完全是另外一幅表情,结结巴巴地说道,

“公子赎罪!不是末将刁难,今日是紫微令府里有人交待,要咱家严守城门盘查,抓一个乞丐儿…“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那金鱼袋所代表的地位,岂是这小小偏将官衔可比?虽说是紫微令府里传来托付,但他也不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语气立即就软了下来。应宁见他态度变软前后判若两人,料想是这金鱼袋的原因…眼睛一眨,应宁就要顺势再吓他。

骑在马上眉头一皱,应宁摁着腰上的黑色短刀朗声喝道,“大胆!认得这金鱼袋么?你一个小小守门官,若是耽误了本公子一丝一毫,就是诛你三族也不多!“

这一吓,果然把那偏将吓得魂飞魄散,圆瞠的眼睛中满是惶恐。

其实那偏将未经王命,擅自按紫微令的要求封锁城门本就不合理法,此刻被应宁一喝哪里还敢做强?

若是没有得罪人,临时封个城门倒也是小事,即便那些平头百姓抱怨,也不会有人捅到国主那里去。但若是得罪了这佩金鱼袋的贵人,那这事情就大了。谁知道这是哪家的公子,还是皇宫的密使?和金鱼袋较上劲,等着被参上一本吧。

这南丹国国主最忌大臣朋党,京城军马非有王命不得调动。按刑罚,对擅自调动军马者不但有砍头,上吊的待遇,还有连坐,诛族…光是想想就令人毛骨悚然。

那偏将瞪着大眼和应宁对视,眨眼间气势全无,只张皇大喊一声,

“公子息怒!末将知道了!这就去开门!”

被应宁抓住了心事,那偏将吓得心惊胆战,丝毫不敢迟疑,骂咧咧地把周围的长枪阵散开了。他接着又翻身上马,急哄哄调头回城门口,呼喝那些城楼下的门卒开城门。那些门卒莫名其妙被这偏将一顿痛骂,一个个被骂得神经兮兮,忙不迭去拨拉那些拦路的拒马。

几十个士卒齐齐转动门杆,巨大的吱呀声中,三丈高的包铜皮大城门缓缓挪动。怕不要半盏茶时间,应宁就能出这南丹国京城了。

但那城门刚开了一线,身后却隐约传来一片嘈杂呼喝声。应宁心里一凛,知道是那些弓手追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