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应允
作者:子非仙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574

隐峰山,思过崖上,神魔老祖饮下一通烈酒,情不自禁地感慨出声,却被凌飞羽听出了话外之音,不禁奇道:“听前辈话中的意思,难道前辈先前曾经饮过这隐仙派自酿烈酒吗?”

要知道,这种高纯度烈酒历来便是隐仙派自己酿造珍藏,用来款待来访宾客之用的,天下间再无他处有此种烈酒。。

而神魔老祖言下之意,之前定是饮过这种酒,他的身份本就是个谜,凌飞羽先前曾想方设法套他的口风,但他却是只字不提自己的来历,如今情不自禁之下有此感慨,也难怪凌飞羽会奇怪了。

听到凌飞羽发问,神魔老祖这才情知失言,忙岔开话题问道:“老夫方才讲到哪里了?”

见他顾左右而言其它的神色,凌飞羽心知他定是不愿透露自己的身份来历,凌飞羽与他虽然仅仅接触过几次,但也心知这神秘的老者口风极严,他若是当真不肯说,自己便是百般相询也是枉然。

想到这里,他只好将心中的疑惑强自压了下去,顺水推舟地答道:“前辈方才刚刚讲到‘奇经九脉’一说,在下愚钝,不解其意,还望前辈不吝赐教。”

“嗯。”见凌飞羽聪颖,不再提及方才自己失言一事,神魔老祖似乎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道:“自古以来,江湖上便有‘奇经八脉’一说,其实也不能谓之有错,只不过是不甚全面、还有些遗漏罢了。众所周知,各人之于习武冲虚一道,高低不同,这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当归结于经脉所致,也就是常人经常言道的‘资质’一说。

数十年前,老夫因难耐心中好奇,偷习那‘问天诀’,之后发现此功法隶属阴邪一脉,与老夫身上所具纯阳功法水火难容,几有反噬之力,一个不小心,只怕便是横尸当场之祸。

老夫乘家师闭关悟道、同门未曾注意之机,躲在一个无人的角落苦思解决之道,却无奈心神大乱,且那‘问天诀’霸道蛮横至极,一时三刻很难将其逼出体外。

说来也当真可笑得紧,当初一心修习那无上功法,之后却又想方设法想要将其逼出体外,且受那万般疾苦,若是再让老夫重来一次的话,即便明知那功法可纵横天下,老夫也是没有那个勇气再去修习了。”

说到这里,他摇头苦笑了一下,显然对于那次的险恶际遇,仍旧心有余悸。

“那……之后又如何了呢?”见他闭口不言,似乎陷入了对往昔的追忆中,凌飞羽忍不住心下好奇,便开口来询。

“后来……”神魔老祖喝下一大口酒,抹了抹嘴唇,望向东方,叹了一声,道:“也是应了‘病急乱投医’一说,当时,老夫眼看活命无望,也就横下了一条心,想起师门倘若知道我偷习别派功法,自是难以容我。到那个时候,老夫我上愧对于列祖列宗,下愧对于恩师的教诲。

心急之下,也就顾不得那许多,权当死马当成活马来医,便运足内息,想着倘若能够以师门之阳气强行将那阴邪内息逼出体外则还罢了,若是不然,也就自断心脉,谢罪于师门。

想老夫当时身处之地虽然属于师门之地,但自古以来便人迹罕至,极少有人涉足,倘若死在那里,料想也不会有人发觉,这样一来,老夫也免了落得个千古罪名。”

“之后呢?前辈又是以何种方法解了那场危急?”虽然明知道神魔老祖没有出什么事,但听他说得险恶,凌飞羽心下仍是忍不住为之担忧。

“也是命数使然,”神魔老祖自嘲般地笑了笑,答道:“老夫本想以内息自断心脉,就此了结了身家性命,却未料到这一冲之下,却发现了隐藏于体内的另外一条脉路。那条脉络本为无形,游离于其他脉络之外,且非以自身强悍的内息冲开不可,但这样一来难免有自毁心脉之祸。

江湖当中,虽然内力强悍之高手甚多,却有几人肯自毁心脉、了却身家性命?是以千百年来无人能够察觉到,老夫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无意间发现了这一秘密,因不解其性,老夫便给它命名为‘奇经九脉’,意为游离于八脉之外、自成一气之意。”

“也就是说,天下间所有人都有这种特性吗?”见他说得离奇,凌飞羽忍不住心下有些怀疑,想千百年来江湖中高手甚多,难道便没有一个人能够发现这一秘密吗?

“那倒也不是,”神魔老祖摇了摇头,“倘若是你说得那样的话,那又岂能轮得到老夫来发现?只不过一来老夫体质特异,存此一脉;二来机缘巧合,无意间发现而已。之后这数十年来,老夫不敢说游遍天下,却也可算得是踏尽了五湖四海、千山万水,也可说得是阅人无数,却发现天下间存此奇脉者屈指可数,几乎可用凤毛麟角来说也丝毫不为过。”

“也就是说,在下便是前辈口中所提到的那‘凤毛麟角’之人?”凌飞羽似乎猜到了什么。

“不错,”神魔老祖点了点头,很痛快地答道,“老夫数十年隐于江湖,那天见你独自在这思过崖上习剑,却是乱七八糟、糟不可言,心血来潮之下,便现身与你相见,出言指点一二,起了传艺之心,却是无意间发现你体质特异,为极阴之体,此为其一;

而后细观,你不仅具有极阴之体,且体存九脉,如此体质,世所罕有,故此才起了爱才之心,再三要传你功法。”

听到这话,凌飞羽不禁皱眉沉思了片刻,自己倘若当真有他说得那般体质,那这二十余年间,师父为何从未向自己提起过?难道以他的本事,也从未发现过有什么异样吗?

见凌飞羽的神色,神魔老祖心中也猜到了大半,他也不点破,只是在一旁静静地望着他,口中慢慢地品着美酒,等着他的答复。因为他心中清楚,自己若要传凌飞羽功法,首先要他心里认可了才可以,用强却是万万使不得。否则,对他这个视师门声誉如命,又性情刚烈的人来讲,即便传了与他,日后他会不会自废武功也是说不定的。

凌飞羽沉思半晌,突然开口问道:“也就是说,身具奇经九脉之人,可使阴阳正邪两种水火难容的功法在一己体内存在而不受阻碍?”

“也可以这样说,”神魔老祖放下酒坛,点点头道:“不过就你而言,却与老夫当年又有着些许不同。老夫方才讲过,你是极阴之体,即便打通了奇经九脉,也很难在纯阳功法上有什么太大的修为。故此,老夫才决定传你隶属阴脉一路的‘问天诀’,也就是‘因材施教’,不多作无用之功。”

“那好,既然你的往事也都讲完了,那我们也就该当进入正题了吧。”凌飞羽似乎仍旧有些不放心,问道:“方才在下所讲到的条件,前辈可是真心相允?”

“这是自然,”神魔老祖笑着颌首道,“老夫一向便是言出必践之人,岂能与江湖宵小之辈相提并论?你若是以如此心态度之,未免显得有些太过于谨慎了吧?”

听到这话,凌飞羽脸上不禁微微一红,道:“前辈勿怪,在下并非这个意思,实只是师门待在下恩重如山,在下万死不敢做出有辱师门之事,且自古正邪不两立,在下不得不再三思量,还望前辈大人有大量,不要见怪才是!”

“这是自然,”神魔老祖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便如老夫方才所言,功法本无界,庸人自扰之。以阴派功法除魔卫道,一样是替天行道之举,何来罪过之言呢?”

凌飞羽缓缓地点了点头,似乎心有所悟。

神魔老祖将酒坛放在一边,正了正神色道:“现如今你功力尽失,无法以内息冲开九脉,且不明其间关键之处,恐有危险,便暂由老夫以内力助你,待打通九脉,再传你功法也不迟。”

凌飞羽心知此一事事关重大,或许还有违师门之令也说不准,但想起神魔老祖所言道的那些,再想起自己虽然拜入隐仙一门二十余年,但功法上却一直没有什么长进,只能沦为“伙夫”一职。

虽然师父师娘及同门师兄们没有说过什么,小师妹更是不以武功论处,待自己情深意重,但长此以往,却终究不是个办法,试想一番,隐仙派在江湖中何等声望,但门下弟子却是如此不堪,若是在江湖中传扬了出去,岂不令人笑掉了大牙?

更何况,现如今自己被废去全部武功,形同废人一个,与世间常人无异,在这腥风血雨、处处杀机的江湖当中,又该当何处立足?难不成当真如小师妹所言的那样,要靠她及师父他们照料一生吗?

现下魔教余孽四起,意图对正道不利,身为堂堂七尺男儿,不能报答师门之恩、除魔卫道、惩恶扬善则还罢了,若是连心爱的小师妹都不能保护周全的话,自己这般浑浑噩噩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些,凌飞羽心中便已释然,他本就是不拘泥于这种俗世历法之人,心道自己习得这阴派功法,却以此功法惩戒魔道、替天行道,又能在日后保得小师妹周全,功过相抵,想来师父也不会太过怪罪自己的。

想到这里,凌飞羽便点了点头,向神魔老祖道:“既然如此,便有劳前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