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考试结束后的当天晚上许多人便纷纷赶夜车回家，唧唧喳喳地吵得让人难以睡觉。我披上大衣加紧赶我的小说。金菊又呼叫我：
“嘻嘻，你考完试了吧，我们也刚结束！”
“呵，要不要一起逛街，我有的是时间？”
“不要了，求你一件事。”
“什么？”
“请你帮我们买火车票，明天早上六点的。晚了有可能买不到，求你马上！”
“没问题。”
“你先赶到我们宿舍楼下，我给你《学生证》，帮我们买三张！”
“好，马上到。”
在她们宿舍楼下等了很久，金菊才跑下来。
“气死我啦，刚才说好的一起回家，现在又都推说自己有事要晚一天走，我跟她俩吵了半天，”她理一下头发，路灯映得她眼睛一亮，“算啦，就买我一人的吧！”
“没关系。”我接过她的《学生证》。
“让你等这么久，真不好意思，为表示感谢，来，拥抱一下吧！”
拥抱以后，我说：“你真是太客气了。”我确实很久都没这感觉。
在市内兜了一大圈，总算赶回来，我打金菊的手机说：“天太晚了，估计你也出不来！这样，明早我送你，顺便把火车票一起送去。”
回想当初，小茉莉跟我说她要走，我还半开玩笑地说：“走？她到哪儿去，难道出国不成！”
“对，就是要移民！我父亲几年前便定居加拿大，现在他让母亲和我也过去。”
“不太明白！”
“我父母感情一直不好，因为母亲是父亲的第二次婚姻，加上父亲与他前妻依然纠葛不断，所以他们近几年分居两地。不知现在怎么的，他们又忽然和好了，母亲也要移民那里，我只是个附属品自然要被带去。”
接下来我没有说话……
一整夜我都在赶小说，回想到以前的种种甜蜜……待觉悟过来，哇，不好，五点多了。
一边往车站赶，一边大脑发热，一切都蒙了，只是挤着人群往前跑。
“真对不起，我晚点了。”
“哈哈，还剩一分钟，也算及时！”金菊提着大包小包立在我面前。
“给，车票！”
“非常感谢，再拥抱一下。”她又展开双臂。无数暖意冲上心头，四下却充满人们的噪杂。
“拜拜。”金菊转身冲向检票台。
“拜！”我扬起手，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触动全身神经。
“嘿！”有拍一下，我忙回头。
“有半年没见了吧，今天真巧！”
“巧，你最近混得不错吧？”
“别提了，不如你！唉，刚才那位是你女朋友？瞒不错嘛！”
“不，不，她不是。”
“我知道不是你原来那个！”那家伙掏出手机，“哝，告诉我你的手机号。”
我告诉他后，向他解释：“她真不是！”
“得，这年头什么是不是的，有一个陪着省得日子单调。”他记完我的号码说，“好，我火车时间到了，走啦，以后联系！”
“好，走好。”我冲他摇手。得，今儿一早便撞了满头灰——晦气！为避免类似事件，急忙抄小道逃走。
在广场转了两圈，漫无目的，鹅毛大雪飘又飘起来，越飘越大。我想不如顺便买张明天的火车票，反正早晚也要回去。
白天买票的人远比夜间多，我直排到候车室外，淋了很长一段雪。买票时又发现自己没带《学生证》，一口气买下全价票。
在门口，我被刘蟀喊住。他说，送飘淼回家，行李太沉，让我帮他们拿点儿。
我说，你那么多包裹都装得什么！
他说，吃的，全是吃的，你不相信呀？
临上车时刘蟀丢给我一袋香肠表示感谢。
我就在候车室里把其中一半消化掉，吃另一半时大黄正在赶来，他拿过去几口吞完。他说是来送老乡的！用手指了指，全是女同学，顺便还让我帮着搬行李。
我说：“你的老乡真特别，有往北的，还有往南的。”
“那是我朋友的老乡总行吧！”大黄怒喝我。
103
食堂已经停火了，晚饭时是开的小灶。与大黄一起在那里喝酒时我问：“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
“那明天你干什么？”
“上网！我喝完酒就去，一直坐到后天。”大黄把一瓶啤酒倒光继续说，“你和她之间的事了结了吗？”
“什么了结？”我问。
“不了结，呵呵，异地恋可苦了！”
“我没想过。”
“不过，我还是提醒你早点儿结了，结了心静！老这么拖不如直接挑明了……”叮叮当当我俩那晚又喝了许多啤酒。
我买的火车票是第二天下午四点的，所以准备起来悠悠缓缓，随着人潮也不需要用大脑。对照车票找到第六节车厢，由于没有什么行李所以行动起来如泥鳅一样利索。我的座位在一个四人座上靠窗，按说把头扭向窗外就可以静等着到家了。
这时来一对男女，斜对着面一坐便吵起来，相互抱怨车票就不会买，坐号都不连一块！吵一阵两人才想出办法，就是让我换个座儿，“喂，同学，帮个忙行吗？”
我推说不掉就换了，这回不得不把视线全移到满厢龌龊的车内，那种可以磨灭人**的气氛甭谈什么心情。火车临开动时，我身旁那个座儿的乘客终于赶来，我双腿一让。
她走进去把水杯和行李放到桌上，扶正围巾，放下羽绒冒。
“水仙！？”
“啊──是你！”“真巧！”水仙笑笑。
那天我告诉小茉莉水仙病了，小茉莉非常吃惊，并告诉我她可能被误会了。水仙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可她做梦也没想到水仙的男朋友竟是她老爸和前妻的儿子！他们去机场时做得是同一辆车，也被水仙撞见了。
小茉莉说：“真走背运，简直影响我们两姐妹之间的感情！”我答应代小茉莉去探望水仙，后阴错阳差中途告止。
一直觉得跟水仙在一起感觉最好，可以忘掉周围的一切，终于见到她自然有很多话说。
帮水仙放好行李，火车已经开动。我们都坐下来，水仙喝口水，整个城市的房子都往后退。对面那两男女开始抱在一起玩弄手机。车厢内人依然在走动，迫使我不断往内挤，水仙捧住水杯，一直望向窗外。
火车在加速，房屋越来越矮并且稀少，接下来便是田野，山丘，湖泊。整座城市越来越渺小了，漫山遍野的大雪，雪飘雪落，一只冬鸟从雪地上飞起来，落在水边抬起头向这儿看。这次离水仙身体很近，喘息声就能感觉到……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睡了一觉，车厢内静悄悄的约莫是午夜。水仙依旧捧着水杯没有睡。
“对了，忘记问你为什么坐这辆火车。”
“春节期间父母有事，我只好去姥姥家！噢，对，你家在哪儿？”
“上阳市。”
“巧了，我姥姥家也在上阳市。”
“真的，你姥姥住址在哪儿？”
“嗯，牡丹街49号。”
“更巧了，我家就住那道街头的胡同里。”
“邻居呀！”水仙感叹，“说实话，小学时我一直住在姥姥家。”
“那时你读哪所小学？”
“朝阳小学。”
“最巧，我也是！”
“呵呵，着没想到。”水仙望着我，“记得给印象最深的就是一班几个男生主办的漫画社，他们画得真好，我每周一都去报栏看！”
“其实那漫画社是我领头创办的，那些漫画我至今还保存着。”
“真的，那一定要请我去看。”
“一定，一定。”
“真没想到，呵呵。”
“哈，哈！”
……火车继续向北行驶，雪停下来，一轮朗月停在碧天深处。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