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芳草情潮欲皱还休
作者:步悠悠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409

窗透初晓,浓浓的晨雾还未散去,日光透过来,照在层层琉璃瓦上,金光隐隐透过来。几束日光斜射在杏花树上,溶溶泄泄,银光点点,几滴朝露仿佛被风抚过般,如玉珠一样滚落下来,没入土中不可见。

碧草尾随云歌来到芳草园,园子里没有树,倒是满园的花,也不知是什么花,开得煞是娇艳,早听说过轩辕以柔十分喜爱花草,如今一见,碧草也不免感叹。

蓦的,云歌停了下来,走在后头的碧草抬头盈盈望去,淡淡的一层薄物萦绕在云歌的周身,朦朦胧胧,缥缈几不可辩。

“夫人?”

“如今不用叫我夫人了。”云歌轻声慢语道。

碧草默不作声,心里万分疑惑,以往少主都是睡到日照三竿才起床,今天却一反常态,晨雾还未退去,就早早地来到芳草园,嘴唇一动终于忍住了没有问出来。

忽的云歌在一株花前蹲了下来,眼睛怔怔地盯着它一言不发,碧草走上前去定睛看去,惊叫道:“这……这……”

“没错,这是魄沙华。”

碧草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魄沙华,触肤后轻者肢体麻木,精神错乱,重者见血封喉,立马死去。可是,魄沙华不是已经绝迹了么?怎么……轩辕以柔……这个人……

云歌沉思不语,伸手碰触眼前鲜红欲滴的魄沙华。

“少主!小心!”碧草惊呼。

云歌恍若未闻,转头轻笑:“你忘了少主我是百毒不侵的么?”

闻言,碧草轻舒了一口气,一时心急,倒真的忘了,随即又疑惑地问:“可是,魄沙华不是已经……”

云歌沉吟片刻,悠然道:“你忘了十三年前,先帝送轩辕以柔去云山了吗?”说到这,她忽然微笑起来,如水中月般美丽又虚幻,清幽的声音悠悠地传来:“先帝还真是狠啊,让她去云山学艺,去对付亲生父亲,这部棋可真是狠绝,可惜啊……可惜啊……”

听此,碧草也不胜惋惜道:“唉,可惜还是让他们父女俩相认了,这越景行真是不容小觑。”

云歌皱了皱眉,“是吗?看来我有点小看他了,真是只老狐狸啊。”可惜,先帝可是只千年狐狸精,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正当她悠然出神的时候,不远处传来阵阵溅声,云歌转身,只见尉迟风小心翼翼地搂着轩辕以柔正从这边走过来。

“呀……”轩辕以柔一阵惊呼,尉迟风寻声望去,玉阶上站着云歌,点点阳光透过晨雾投在她轻柔曼妙的纱裙上,如月华洒落般空幻,飘无边际。

云歌微笑着上前,湛蓝色的眸子隐隐透着金光,忽闪忽灭,无端的让人眩目。

“你……”轩辕以柔看着眼前妖娆绝美的女子,怔怔发呆,忽然又一阵惊呼,眼睛直直地盯着她手中的魄沙华,面色有点苍白,然后仿佛被魇住了般惊恐地看着她。

“魄沙华!”尉迟风身形迅速一晃,打落云歌手中的魄沙华,神色慌张惊恐,急促地叫道:“你疯了!会死人的!”然后又回头对着轩辕以柔厉声道:“以柔,以后不准种这些花草!”

轩辕以柔被突如其来的怒吼声吓了一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神哀怨,眼里的泪水仿佛随时会流下来,他居然……心里一阵恐慌,凄凉地垂下头,眼里的阴狠一闪而过。

看到她委屈地低下头,尉迟风一阵不忍,走到她身边,柔声道:“对不起,以柔,我不该对你这么凶的。”

听到尉迟风的话,轩辕以柔再也忍不住,轻声啜泣起来,“迟风,你不喜欢我了吗?”

一愣,余光瞥向云歌,尉迟风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迟风……”轩辕以柔脸色黯淡下去,眼神锐利起来。

尉迟风毫无察觉,无奈上前,温柔地搂住她,轻声安慰,心却害怕慌张起来,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云歌恍若未见,蹲下身,捡起地上的魄沙华,置于鼻端,轻轻闻了起来。

“你……”看到她没事地闻起魄沙华来,一点没有中毒的迹象,尉迟风不由得惊讶。

“迟风,她是谁?”轩辕以柔从他怀里抬起头,脸上闪着疑惑。

云歌冷笑,装得可真是我见犹怜啊,不待尉迟风回答,不咸不淡地说道:“妹妹,怎么老狐狸没有告诉你我是谁吗?”

话落,轩辕以柔的脸色微变,表情阴晴不定,下一刻,她故作迷惑与惊讶道:“你……你是姐姐!?”

尉迟风皱眉,对云歌的话有点茫然不知所云,随即对怀中的人说道:“以柔,她是越罗,也是云歌。”

然后又一阵惊呼:“云歌!”不一刻,轩辕以柔又故作疑惑地问道:“那她怎么会在这里?”

是啊,她怎么会在这里,真是问得好啊,想来越景行也想知道吧,云歌嘲讽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似笑非笑地看着皱着眉的尉迟风。

“以后会和你讲,今天你也累了,小心身子,春来,带二夫人回房。”

“是,大人。”

听到尉迟风温柔的话语,轩辕以柔一脸竭,轻不可闻的恩了一声,依依不舍地带着丫鬟离开,走到半路,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却见到尉迟风在云歌的身边轻声细语,脸色猝然一变,阴沉可怖,无奈,只能不甘地离去。

“你……身子好些了吗?”尉迟风担忧地问道。

云歌沉思不语,凝神细观手中的魄沙华,半晌又随手丢掉,手腕一翻,质若初雪的手掌上猝然聚起一团火焰,耀眼诡谲,她漫不经心地扫向魄沙华,鲜红妖艳的魄沙华瞬间变成一堆灰烬,一阵风袭来,无声无息地飘散空中。

尉迟风看着眼前诡异的情景,怔怔不语,暗惊她的武功如此之高,隐忧山庄的人个个非同一般啊。

云歌突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转头看着他,怜悯而同情,“尉迟风,爱是什么?”

尉迟风不禁怔住了,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心里一阵慌乱,看着她怔怔地出了神,说不出话来。片刻,眼神忽闪了一下,心中喜忧参半,嗫嚅道:“或许我已经知道了。”

恩?云歌有点迷惑,什么叫或许?随后,又了然地讥笑:“爱让人亦生亦死,可是,爱情和权力孰轻孰重?”权力可真让人醉生梦死啊。

云歌的讥笑凄凉无比,这一笑像山间的夜兰,忧伤,凄美,这一笑也让尉迟风的心变得无比酸涩。

“云歌……”他向云歌伸手,却停在了半空中,不敢去碰触她,好像这一碰,她就会像风一样远去,心蓦的一缩,无比痛楚。

“也许明年这个时候我就得离开了,不知道还看不看到这里的杏花。”幽幽的声音传来,语气不带任何感情。

他一惊,脱口问道:“你去哪?”

云歌笑而不语,悠然转身离开,尉迟风出神地望着纤细的背影,感到他和她近在咫尺,又仿佛咫尺天涯,浓浓的悲伤如同雪花般融化,慢慢沁入他的心底。忽而一阵愉快的歌声传来:

“醉别西楼醒不记,春秋梦云,聚散真容易。

斜月半窗还少睡。画屏闲展吴山翠。

衣上酒痕诗里字,点点行行,总是凄凉意。

红烛自怜无好计,夜寒空替人垂泪。”

歌声清幽,仿佛风过耳渐渐散了开去,隐没于芳草园中,终于飘散,袅袅不可闻,弥留的余音却醉了尉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