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装傻
作者:石书白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876

青儿这下也傻了。去看看小说网 。她跟花大娘的想法倒是一样,看看热闹可以,但前提是别把自己卷进去了。咱小门小户的,除了吃饱穿暖外又没别的野望,明哲保身胜过风险投资。

都怪这花大娘人不厚道,所以人品值超低,连累的她也回不去了。况且这贾府的人却是一个比一个鬼精灵,又是一伙的,到时候为了逃避责任,把事情往花大娘身上一推,花大娘再往她身上一推,可就不得了。她一个三个月大的小婴儿,可是做了什么孽啊!

贾宝玉、贾环、林黛玉、史湘云四个,被几个丫鬟伺候着进屋去了。银瓶还在院子里嚎哭不已,但是却没人理她,声音也渐渐小了些。

除了那个还在地上坐着哭的银瓶,院子里只剩下花大娘和青儿两个,其他人都进了屋里,偏偏连一个来招呼的都没有,连花袭人都没出头。

青儿只觉得心中一片凉薄,抬头看看花袭人的亲伯母花大娘,她却一片平静,表情什么的,都没什么表现出不忿的地方,难道是适应了?

青儿还在奇怪,花大娘已抱着她坐到了凉亭里,反正也没人看着,没人请就不坐了啊。

那边银瓶哭的也是累了,断断续续的干嚎着,花大娘将青儿抱在怀里,怔怔的,忽然嘴里就冒了一句:“可是忘了本儿的小蹄子。”

青儿一怔,这才知道,原来花大娘也是有不满的。

银瓶又哭了会儿,也不起身,直接滚倒在地,直愣愣躺了下去,青儿怕她有什么事情,看了过去,却见银瓶眼睛睁着,一会儿还拿手扯扯脖子里的头发,却是被发丝搔的痒了,如此看来,她人应当是没事的。奇怪下,青儿盯着银瓶看个不停,没办法,现在这么豪放的女子不多见了,她似乎已经完全不在乎妆容了,外面那件衣服差不多都给撕烂完了,现在还不是太凉,人们穿的都不多,所以她里面没多余的衣服遮挡,胸口一抹白腻被看得一清二楚,腰间又露着两片肉。唔,原来她的内衣是这个样子,跟娘的不太一样呢。

等了好半天,才听见大门那边有响动。花大娘忙站起来,青儿被她反抱着,恰好看到银瓶,银瓶听见响动,却是把眼睛一闭,居然真的装死了。

大门一开,浩浩荡荡进来十几个人。打头一个是个中年妇人,穿了件暗色四时花卉缠枝纹的青色衫裙,罩了件八宝流苏錾花褐灰披肩,头上是盘凤的头面,又插了支莲口衔珠的步摇,耳朵上戴了两只金刺玫花色的耳塞,脚步沉稳,端庄走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双目不怒自威,瞧着有有范儿极了。

这妇人身后,十六七个丫鬟婆子簇拥着过来。只一会儿就到了跟前。那妇人看了花大娘和青儿一眼,开口道:“这就是你们说的蕊珠家人?”

李妈妈从人群中越众而出,低着头道:“回二夫人的话,正是她没错。若不是这回事情重大,也不敢怠慢了人。”

王夫人沉吟一下,道:“你们去,先把几个小主子领到我院子里,其他人一个也别走脱了。待我细细的问话。”

王夫人的一身打扮,看着颜色虽然素了些,但却更趁她的身份地位,而且一看就是极好的料子。但青儿的眼睛却咕噜噜瞅着王夫人头上的钗环。

女人都是珠宝动物啊,别看青儿表面年纪小,实际岁数可不比王夫人年轻多少,共同语言还是有点的嘛……

丽娘也是有首饰的,可是不多,而且多是普通的铁铜所制,最金贵的是一只金戒指,还是当年结婚时候,王狗儿家下聘的彩礼,平常时候她是舍不得用的。王夫人这一身,抵得上丽娘那小首饰盒里全部的十倍价值还不止。

这边王夫人下了命令,那边就有人进屋去了,不一会儿,就领了贾宝玉、贾环、史湘云、林黛玉出来。贾宝玉和林黛玉的头发重新梳过了,看起来整整齐齐。

贾环那哭的猫儿一样的脸蛋,也洗干净了,相貌倒是不错,只是远远的低着头,不敢看人,肩膀松垮垮的,不过五六岁年纪,就驼着背,一副畏缩模样。

贾宝玉看见王夫人,也有些害怕,可还是张口就想说什么,被王夫人拿眼睛那么若有似无的一看,再也不敢开口,乖乖的跟着丫鬟们出去了。

过没一会儿,等那护送的几个丫鬟回来,重新将院子落上锁,王夫人才道:“刚才都怎么回事,你们说说吧。”

李妈妈自然是第一个上前,将事情说了一遍,她虽然在王夫人面前,不敢耍什么幺蛾子,可是言语间也有不尽实的地方,譬如贾环被她将耳朵扯流血,就被她说成是拉架的时候不小心扯的,主要还不怪她,而是错在贾环。

其他丫鬟婆子听了,都是点头附和,一个也不敢说不是的。贾环这边的人,只有一个银瓶,还躺在地上装死。待李妈妈说完,王夫人一挥手,道:“将银瓶带过来。”原来她早见到银瓶了。

银瓶给几个力气大的婆子拖了过来,竟是一动不动,若非刚才青儿亲眼看见她装死,定是也以为她是真的昏过去了。

银瓶如今一副衣衫褛烂模样,头上脸上又沾满了泥土,特别是脸上,被鼻涕眼泪一糊,竟是不能看了。王夫人一见,眉头就皱了起来,对史湘云院子里几个丫鬟道:“成何体统,怎么不给她弄醒过来。”

当下就有一个婆子上前,也顾不得埋汰,伸出指甲就掐银瓶的人中,并几个耳光扇了过去,银瓶才嘤嘤的醒了过来。

青儿看的目瞪口呆,这演技,太绝了。她再疑心的看看院子里其他众女人,她们现在脸上的表情动作,会不会都是在演戏?这个贾府,难道竟是画皮集中营。

银瓶一醒,嘴里就是抽抽噎噎骂骂咧咧,似乎还弄不清楚状况,直喊着贾环名头,说要弄死李妈妈这老货,与贾环出气。过好一会儿,才看见王夫人,一头跪倒,梆梆的磕着响头,一句话也不说了,直磕的饿上鲜血淋漓。

李妈妈被她一骂,脸色难看起来,王夫人虽然也一副阴云密布样子,却是让银瓶再说一遍。银瓶哽咽着将贾环说的十分可怜,说道贾环来找哥儿姐儿玩耍,不小心和哥哥一并摔倒了,宝玉也没什么事情,李妈妈就将贾环耳朵都打出血了,自己找她理论,又被一群人齐齐打昏了过去。

王夫人听她们说的不一样,心里也起了疑,不知道听谁的好。这时眼睛一转,就看见了花大娘。

花大娘哪敢这时候凑上前,她早弯腰缩背,躲在一并丫鬟婆子后头,恨不得把自己藏的没见了,可惜怀里还有个青儿,并不能特别的窝起自己,还是露出些身形,被王夫人叫上前来了。

花大娘却不开口,心里百转千回,不知道说些什么。听着两边话里,都是有假的,她顺着哪一边说,都会得罪人,若是说了真话,就更是两边都得罪,只好一副歉疚懊恼道:“这位夫人体谅,那会儿一并摔了的还有我怀里的姑娘,我只顾着哄她,却没看见有什么事情的。”

花大娘这般推辞,谁都看出有猫腻,只是她又不是贾府的人,贾府不能拿她怎么样。但这桩案子却是被她看了个一清二楚,今日不理清楚,贾府的脸面便不能要了。

王夫人越想越气,一挥手道:“你们这些刁钻的奴才,好米好米的养着,却只晓得厮打斗殴,好,好!你们都不说,我去找了你们爷们小姐亲自问个明白。到时候一并撵出去就是。”

青儿听了花大娘回答,送了口气,她可是提心吊胆的,头一次盼着花大娘奸诈些,再奸诈些,好顺利的脱身而出呢。

王夫人说完,跺脚就要走,剩下一堆丫鬟婆子面面相觑。王夫人自己带来的,自然是快步跟着王夫人走了,剩下的脸上却多姿多彩,惴惴不安,唯有银瓶冷冷一笑,整理下衣服,拾掇的好歹不露肉了,施施然就要走掉。

李妈妈是贾宝玉的教养嬷嬷,平日里这院子里谁不敬上她三分,可若是今天的事情落在实地里,别看她辛辛苦苦一辈子,照样得跟那些小姑娘们一样被撵出去,到时候可不是一般的凄惨,顿时咬牙切齿,就要上前拉过银瓶再打。

一个青衣裳的丫鬟上前,一把揪住李妈妈,道:“妈妈还是不要惹事了。咱们等主子发落就是。”李妈妈看的恨,啐了一口道:“函好儿,你跟贾府又没一个大子儿瓜葛,是史姑娘带来伺候的,自然没你事情。贾府的事,可要你管。”

说话间一耽搁,银瓶已经挺胸迈步的走了好远。李妈妈虽然嘴上不服气,可也不敢再追,就看着她走了。

青儿看的奇怪,这银瓶倒是像有什么依仗一样,这么一副骄傲的模样。而且刚才装死装的那么逼真,不可小觑,连这个隐隐为众人之首的李妈妈都给她斗倒了。

花大妈却抱着青儿,凑上前去,跟那函好道:“不知道蕊珠的事情……”

那函好年纪较大,当有二十左右了,面上也是忧色不断,摇头道:“现在是不知道的,这回事情不算小。你去跟蕊珠家里说一声,就说这边府里出事了,若是家里有宽裕的,便等着搭救她些,免得出了什么岔子,毁了她一生。”

青儿听了花大娘又问花袭人的事情,就翻个白眼,昨天晚上的事情花大娘是没看到,那花袭人说了,除非是死出贾家,不然是不回的。花大娘却在这里没的操心,要弄好花自芳的家事,好落人情呢!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函好跟花大娘说话,声音不小,又是在廊下,屋里定能听的一清二楚,花袭人在屋里,自然是能听见的,只是却没见她出来。

花大娘点点头,这就告辞,将青儿竖着抱起,往外走去。青儿被她贴面抱着,脑袋搭在花大娘肩头。两人一个看前面负责当苦力找路出府,一个看后面负责被抱着观光。

好在花大娘记性不差,还记得出府的路,七绕八绕,就看见大门了,王狗儿正和那门口的婆子谈的开心,青儿老远听见声音,刚回头朝着爹爹看了几眼,以为要脱离花大娘怀抱这个苦海了,却冷不丁听见有人呼喝,忙摆正了脑袋一看,见一个小厮跑的飞快,朝花大娘来了。

看那小厮直奔两人的架势,又嘴里呼喝着留步,青儿心中叫了声不好,这眼看就出贾府了,又闹什么幺蛾子啊。

花大娘也是满肚子的火气,半点儿也不想再来这贾家了,忽然听见后面气喘吁吁一个男人声音传来:“客人留步!我家老爷有请!”

青儿在王狗儿肩膀上听了,就是叹口气。花大娘脚步顿了顿,又摇摇头,继续往前走。自己身份卑微,可不算是贾府的客人,况且又是个妇人,贾家老不可能叫自己,恐怕喊得另有其人。

青儿一见花大娘的表现,大点其头,做得对啊!贾府大门还有二十步,花大娘加油啊,出去后,你把我交给我爹,我也不麻烦你了,这贾府,我可是再也不回来了。

那人叫了两声,见花大娘没应声,忙跑着过来,却因为隔得远,还没追上时,花大娘的身影已经到了贾府门口,眼看要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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