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离开算命摊子，他辨别一下方向和路标，伸手拦住一辆长途大巴，上了车，车就开了。

乘务员说：“你到宜溪呀，38元”

“没带钱，能不能……”

乘务员乐了，喊声停车，对唐东说：“下去！”

车开走了，唐东还能听到一车的嘲笑声。

这时，一辆货车卷着烟尘开过来，唐东抢上一步，手搭车帮，翻进车斗里。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唐东一看路牌，知道正往北开，趁拐弯减速的机会，跳了下来。他在原地等了一会，远远看对面一辆南行的卡车牌子是苏C，知道应该是宜溪方向，就靠过去，准备在驶过身旁时翻上去，就在他一搭车帮的时候，车突然一个急刹，让还垫着步的唐东撞在车帮上。司机跳了下来。

“唐东！我老远瞅着像你，想扒我的车？”

唐东一看，嘿，是江成国！

“我靠，东子，你怎么还这B样呀？我这几年到处找你，你怎么跑这来了？”

见头型改成板寸的江成国穿戴挺富态，说话也有底气，知道他混得不错，唐东说：“行呀小国，一看就是当老板了。”

上了车，小国告诉他，自己这几年，先后置办三台大货车，除了自己开，还雇了好几个司机。他问完唐东的近况，说：“学做紫砂壶了？拉倒吧，赶快学个驾照，跟我跑运输，我用谁不是用呀。”

“我坐车都晕，还能开车？手忙脚乱的，还不得开人家院墙上去呀。”

“总不能这样混下去吧，我跟你说，这人呀，要是挣不到钱，就不是正经人，就要到处遭白眼。”

“是，我品透了，寸步难行。”

“是不是还没对象？尤其是这女人，没钱就没女的，有钱，身边女的就像韭菜苗，一茬一茬的。”

江成国说着，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笑过扭头问：“你这些年见过你的小仙女没？漂亮，真成仙女了，在宜溪简直是家喻户晓的人物。”

唐东一巴掌打在他的板寸上：“闭上你的狗嘴。”

他当然不容许在这样的语境里谈若水，他更诧异这小子居然如此无羞，好像忘记当年出卖自己和若水的事。

江成国也从这一巴掌里想起往事，他闷闷地开了一段，停在一个有姑娘招手的大车店前，说：“走，下车喝一盅。”

2、

两人坐进小包间里，跟进来七八个女的，见唐东坚决不要，小国也撵走坐上他大腿的小姐。两人连干了三大杯。

“哥们，我知道，你还为5年前的事怪我。”小国说，“可你知道他们怎么打人不？他们把我塞进窑口，拿钉子往屁股里凿。的确，我这事办得狗，我向你道歉，可我他妈是江姐吗？人家美国兵被抓，领导都容许他们往外撂。再说唐东，你一个小老百姓，怎么净干这不是正常人干的事呢？你让我们当朋友的这些人，能受得了吗？”

“这些事都过去了，我能理解。是我连累了你。”唐东说。

“说句到家话你别不爱听，你看看你现在，得到什么了，宜溪这么富裕，还有你这样蹦子没有、想扒车的人么？你说对得起谁？哥们，少整没用的，怎么挣钱怎么来吧。”

唐东一口干掉杯中酒，直喘粗气。

3、

车开进宜溪，往岔路上的一个院子开去，唐东问干什么去，小国说给张三疯的物流公司交点钱。

“你都开上汽车了，还要交保护费？”

“嗨，现在叫信息费，人家还帮配货呢。告诉你，千万别惹事呀。”

小国下车，点头哈腰地递上一百元钱，记账的小伙无意中往车上看了一眼，惊叫一声：“啊，东哥！”然后冲屋里大喊，“站长，找到东哥了。”

屋子里出来好几个惊喜的人，乱哄哄说快给嫂子打电话。记账的小声对懵了头的小国说：“行呀老肥子，攀上国舅爷了。”

不一会，唐艳就来到物流公司。

唐艳把唐东“押回”时装店，接到唐艳电话的芸窗也赶过来，她直奔唐东，也不顾唐艳和江成国在场，抡开巴掌，劈头盖脸一顿乱抽，直打到唐东烦闷，抓住她两只细腕，一把将她推坐在椅子里。芸窗放声大哭，被唐艳劝了一阵，抽泣着掏出手机，远远向唐东头上扔过来，被他一把接住。

“你自己跟若水说吧。”芸窗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