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扬城市公安局灯火通明。

严忠义将从海港市湾头镇柳树村调查到的线索，与局里上下都汇报了一遍。

孔立萍听完之后，沉默了片刻，道：“赵妍和萧良这两人要盯紧了！

等天一亮你们带人去一趟赵妍家，不管赵妍和金超的死有没有关系，她当时再询问室撒了谎，证明这个女人心里有鬼。

另外，萧良的出入境已经查到了，他的确是刚回国，从时间上看来，他不可能杀了金超。

不过这个人还是要彻查一下，看看刘儒德的死，会不会和他与赵妍也有关系。

刘儒德死牵扯出了校园性侵案，他们都是受害者，不排除会是合伙杀人。

关于两市并案调查，之前从未有过先例。

可以借着这次机会，两市公安局的同志们在刑侦方面取长补短，争取共赢。”

“是！”严忠义回道。

“好了，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家赶紧回去休息会儿。没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明天还要继续战斗！”

众人齐声道：“是！”

回到办公室，严忠义将案情又整理了一遍，雷亮一副准备不眠不休与他讨论案情的架势。

狄杰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后半夜没法在办公室打盹儿了，这个雷亮出了名的拼命三郎，非要内卷死他们不可。

这时，高琳突然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两杯咖啡。

狄杰心里松了一口气，立刻朝着雷亮和孙勇挤眉弄眼道：“走，请你们吃泡面去！”

“帮我也泡一桶，我要老坛酸菜口的。”严忠义道。

“你吃狗粮就行了，库存已经不多了，就剩下最后三桶！”狄杰说笑着，拉着两个电灯泡走开了。

雷亮显然不知情，并不想吃泡面，只想与严忠义交流案情，被狄杰硬是拽了出去。

高琳放下咖啡，坐在一旁：“新来的兵看起来干劲十足！”

严忠义轻叹道：“还在磨合期，申强和李子昂......哎！”

高琳拉着他的手，安慰道：“都过去了，人总要往前看，不是吗？”

严忠义点点头，轻轻抚摸了摸高琳的小手。

当初摸手的时候还很害怕，毕竟这双白皙的嫩手在学校经常尸检小动物，现在尸检人类的尸体。

高琳继续道：“金超的尸体可以让家属带走了，已经确定属于跳楼身亡，死之前没有遭受暴力创伤。”

严忠义眉头蹙了蹙，不死心地问道：“痕检科那边确定了吗？”

高琳点头道：“是的，死者身上没有其他人的指纹和皮屑组织等，判定为自杀。”

严忠义摸了摸下巴，半晌之后问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一种技术，它可以让一个人自己主动赴死吗？”

高琳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道：“催眠吧！

听说远程操控的话，对方可以利用催眠术让一个人失去自我，跟随命令做一些事情。

你说金超会不会当时被人催眠，然后打开窗户跳了下去？”

严忠义心口一紧，下意识摸了摸桌上的香烟壳子，很想点燃一支烟。

高琳最讨厌闻见烟味，他忍住了想抽烟的冲动，眼神幽幽地看着她。

“当时在金超的那间办公室，我们检查过他的手机和电脑，并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难道现在的技术已经可以远程操控一个人，然后在目的达成之后，抹嘴擦净？”

高琳缓缓摇了摇头，“这不是我的知识领域，我不敢随便下定论。

但是我想随着网络技术的发达，在我们认知领域之外，一定有我们不了解的一面。

好了，不打扰你休息了，明天还要继续战斗，你赶紧眯一会儿吧！”

高琳起身要走，严忠义突然拉住了她的手，“琳琳，对不起，原本打算五一领证的，这下子又得拖延了。”

高琳回头温柔地看着他：“忠义，老话说好事多磨，咱们争取六一儿童节领证呗！”

“好的，小朋友！

不过六一儿童节距离现在还有半个月时间，你会不会太看不起你的未婚夫了？”严忠义终于露出了这几天一来第一个笑容。

“噗——”的一声，站在门外的狄杰没忍住，笑出了声音。

孙勇手里端着泡面，被狄杰挤地一不小心推开了门，一脸尴尬地看着严忠义和高琳，“对......对不起......”

严忠义阴着脸：“新人刚来就学会听墙角了？”

孙勇一脸无辜看向严忠义，还没来得及解释，狄杰已经附和道：“新人切记八卦，孙勇，你知道不？”

“幼稚！”雷亮端着泡面，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狄杰看向他，越发觉得这位雷副队长架子真大，甚至有些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心想一定要努力发现线索，争取给他一个下马威。

高琳离开后，严忠义几个吃完泡面，聊了一会儿案情，不久之后各自趴在桌上睡着了。

夜深人静时，萧良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满脑子都是赵妍。

这些年他夜夜思念她，无数个夜晚都是靠着回忆，聊以自慰。

如今金超被他弄死了，他亲爱的妍妍终于成为了年轻貌美的寡妇。

这次回国，他有信心可以让妍妍带着孩子跟着他一起走。

想着想着，他清俊疏朗的脸上扯起了俊美的笑容，不禁开始憧憬着他和妍妍未来的美好生活。

这时，一组陌生电话惊扰了他的好心情。

手机接通过后，里头传出了女人低沉的嗓音，“是不是已经开心地睡不着觉了？”

萧良满意地笑道：“虹姐，你做得很好！刘儒德的死，震惊了全省，估计已经传遍了其他省份。”

王虹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还有另外一个好消息，今天我把刘儒德的儿子当街撞死了。

刘儒德的大儿子不是他亲生的，死不死无所谓，现在就剩下他八十岁的老母了。”

萧良心里咯噔了一下：“八十岁的老母就没必要了吧！虹姐，让她等死吧！”

“呵呵，你动了恻隐之心了？你妈精神失常了这么多年，要刘儒德他妈一条命不过分吧？”

“虹姐，差不多得了，咱们可以收手了！

我会尽快把你送到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以后你在那儿安生过日子，咱们再冒险杀一个老太婆没必要。”

王虹冷声道：“你妈没死，你觉得没必要。我妈当年以为我死了，在家里喝了农药自尽了。

我爸抑郁寡欢，没多久就跟着离世了。我弟成了孤儿，不学无术，成天跟着外边人瞎混，成了一个古惑仔。

我们一家都毁了，这笔账怎么算？刘儒德他妈必须死！

你把钱准备好，事成之后我带着我弟离开这里。”

萧良忖度了一番，叹气道：“行吧，既然你要顶风作案，那你小心点，千万别暴露了。

我这边的事情已经完成了，金超那头猪已经被我弄死了。

现在就等赵妍答应跟我离开这里，我有信心警察一定不会查到是我远程操控杀了金超。”

王虹嗯了一声：“你把我和我弟的退路都安排好，到时候我们再汇合。”

萧良道：“虹姐，你放心吧，这些包在我身上。

你杀了刘儒德，等于是帮我和赵妍一块儿报了仇，我替妍妍先感激你。”

王虹轻笑道，“萧良，你先别高兴太早，听说扬城市和海港市将两案合并调查了。

警力十分充足，刑侦技术骨干都已经加入调查，咱们必须步步为营。”

萧良道：“虹姐，所以刚才我让你被杀刘儒德他妈了，没必要了，活不了多久了！”

“一码归一码！我倒是要提醒你，赵妍那个女人不简单......”

挂断电话，萧良脸上露出了阴冷的笑容。

如果警察查不出金超的死和他有关，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警察怀疑金超、刘儒德的死均与他有关，那么他就只有对不起他亲爱的虹姐了。

“虹姐，你那个弟弟不学无术，已经跟废物没两样了。

你的脸已经毁了，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如果警方查到什么，不如你就当弃子成全我和妍妍吧！”

夜色浓稠，如同一瓶墨水倒在了幕布上，萧良继续憧憬着他和赵妍的美好未来。

赵妍躺在床上夜不能寐，儿子在一旁睡得酣甜。

萧良坦白金超是被他弄死的，他竟然为了得到自己，偏执发狂到这等地步。

黑夜里，赵妍不禁打了个激灵。

她知道萧良喜欢她，也知道萧良现在有经济实力给她想要的生活，但是她不敢让儿子跟着自己嫁给一个杀人犯。

指不定那天，俊俊万一惹怒了萧良，或者随着年纪增长越长越像金超，说不定他能弄死她儿子。

她在纠结，究竟要不要报警？手机就在枕头下面，只要拨打110电话，警方可以立刻去酒店逮捕萧良。

可是当她想起两人青梅竹马，相依为命的那几年，她实在不忍揭发萧良。

萧良爱了她这么多年，当初她先对不起他，才让他走上了极端。

说到底，金超的死，自己也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