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潼，小麦都跟我说了。”小米一见到黑潼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了来意，“潼潼，接受治疗吧。治疗至少还有希望啊。”

黑潼看着小米，他的眼里有着浓浓的情意，他对小米的爱，他从不曾开口说过，但是他知道小米一定清楚。“像我这样的人，希望两字从来不出现在我的字典里。刀口舔血枪口偷生的我，有什么权利谈希望这种渺茫不可及的玩意。我的人生从来没有过希望，只除了……”

“只除了我对不对？如果你真把我当成你的希望的话，为什么不能为了我去博一回呢？”小米截住了黑潼的话，黑潼对她那一丝别样的情绪，她一直都清楚，从黑潼说那句，她是我的女人起。小米知道，黑潼爱她，只是这个爱是建立在某人之上。小米不想成为某人的替代，更不想成为黑潼的累赘。如果自己的存在，只能为黑潼做这点事的话，她希望黑潼会接受她的劝说。

见黑潼不语，小米看着他继续说着：“小麦不光告诉了我关于那颗子弹的事，还有很多，关于你们的童年。潼潼，如果当初没有换过来，也许小麦早就死了，今天娶我的人也会是你，如果你不肯接受治疗，我跟小麦都不会安心的。”

“以前的事，谁也不会预料到以后会怎么样。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冥冥中早就注定了我跟小麦的命运，小米，我入了这条道，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不怪小麦，不怪老头。这条道有自己的生存规则，我只是适应这种规则罢了。我是没有明天的人，过一天是一天。就算没有这颗子弹……”黑潼指了指脑子中那枚子弹的位置，“小米，我这样的人适应不了阳光，你不用劝了，你再劝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定的。”

“对，我知道我改变不了你的决定，但如果是另外一个人呢？”小米轻说着，她知道黑潼不是那么容易劝服的，所以她今天是有备而来。

“另外一个人？”黑潼想不通为何小米会如此说，他自认为小米是最有希望能说服他的人，除了她还能是谁，小麦路铎梓皓这些兄弟根本就动摇不了他的决心。今天就算是他们三人站在他面前，就算是自家老头拿枪扛上他太阳穴，他也不会改变自己决定。他不解小米口中所说的另外一个人是谁，更不解小米那番动作。

只见小米突然推开他，冲进了内室休息室，黑潼疑惑地看着她，小米该不会再玩一次色you术吧。不可否认，小米就算生完孩子，身材依然火辣，如果她……黑潼连忙甩掉脑海里那些色色的思想，都什么时候了，小米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了，他竟然还在做着这些不切实际的梦，而且她还是他好友的妻。黑潼啊，你真该死！就在黑潼还在自责自己的想法时，就见小米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两条修长的玉腿也晃了他的眼。她该不会是……玩真的吧！

“潼潼，我这样会让你想起一个人吗？”小米一瞬不瞬地看着黑潼注视她的眼神闪过慌乱失措，“你衣柜里的那件连我都碰不得的白色衬衣，如今我就穿在身上。你看着我！”小米盯紧了黑潼那双纯黑的眸子，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那么一瞬，她见到黑潼眼里那一闪即逝的徘徨迟疑。“你的希望不只是我一个，还有一个被你刻意遗忘的人。那人跟你同样的名字，楚瞳啊。我知道你没忘记，你记得她。潼潼你骗不了我的，从这件衬衣，就可以看出，这些年来你一直没有忘记她。你看着我的脸……”小米扳正黑潼的身体，逼着他看向自己脸，“这是一张跟楚瞳相似的容颜对不对？你之所以在见我的第一面就对我有好感，完全是因为她，另一个楚瞳对不对？”

“小米，你别说了……”那个记忆深处的名字被小米一再的提起，黑潼无力双手抱着头蹲下身子，不敢直视小米的双眼。他怎会忘记她呢，瞳瞳，她以她的生命保全了他，可是他呢……他对不起瞳瞳啊。

“如果我跟你说她没死呢，她还活着！”通过小麦的叙述，小米知道所有的真相，也知道还有楚瞳这号人的存在。这个曾经在黑潼生命里印下浓重一抹的女人，只是如今的她已经是……但是为了劝说黑潼接受治疗，她不得不欺骗黑潼，有些谎话说多了，连自己也会深信不疑。小米相信，只要她跟小麦坚持统一口风，楚瞳就一直活着，哪怕那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她死了！她已经死了！”眼前的小米跟当年的楚瞳身影重合，黑潼分不清谁是谁？他奋力推开小米，似乎是在大声提醒着自己，眼前的一定是幻觉，她早就死了的啊，不可能，她不可能还活着。

“黑潼，我知道你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楚瞳没有死，她活着。只是现在的她……”

“她怎么了？快告诉我，她怎么了？现在的她到底怎么了？”黑潼已经语无伦次，这番失去镇定风度的黑潼，小米从来没有见过。看着他烦躁地扫去办公桌上所有的物品，小米只是冷冷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发泄着。

这么多年了，他是该好好的发泄了。

黑潼跪坐在地，此时脑袋更加的抽痛了，黑潼拿出随身携带的止痛药，正要开口服下，却被小米夺下。

“黑潼，如果你今天吃了这药，如果你今天拒绝接受治疗，那这些照片，我想你是用不到了。对于一个将死之人，一心求死的人，我跟小麦的心血就当是打了水漂。”小米平静地开口说着，打开手提包，拿出一叠照片在黑潼面前轻晃着。

“给我！”黑潼一个用力去夺小米手里的照片，厚厚的一叠照片高高扬起，飘散在黑潼四周。

照片上的那张苍白的脸，黑潼永远也不会忘记，是她，真的是她，楚瞳啊，那个跟他有着同样名字的女人，她还活着……只是……她的脸上……“这是……”黑潼迟疑着开口，他知道小米一定会解答他心中的疑惑。

“我跟小麦打听了不下二十条唐人街，终于查到了她的下落，十年前的那次枪击，就是嵌入你脑中的那枚子弹，是穿透她右脑射进你左颅的。只是当时的你被黑老救走，你直觉以为她一定是必死无疑了。黑老一定也是如此告诉你的吧，但是她没死！”小米说着这个令人震惊的事实。虽然刚听到的时候着实令她吃了一惊，但是仔细想想，就连重生这么狗血的事都能发生在她身上，大难不死留下一命又有何稀奇的。

“她……”黑潼颤抖着手，拿不稳手上的那些照片。

“她没死！”小米又用包里取出一份文件，“这是楚瞳的就医记录，因为她入院接受治疗时是用的护照上的英文名字。所以当初你查遍多少医院一个叫楚瞳的伤者时，才会查无此人。她有一个好听的英文名，eye，正如她的名！”

“她现在怎么样了？”黑潼清楚照片上女子脸上的那是呼吸机，一个需要靠生命维持系统维持的脆弱生命。

“黑潼，我跟小麦帮你们俩按排了同一病房，同一个专家医师。”小米继续说着，“当我们找到楚瞳时，她的医药费已经用尽，医院打算拔掉维生系统，你是她唯一的亲人，所以我们用你的名义替她付足了后续的医药费用。当然，同时也付了你的。你不用太感谢我，就算是你把当初进宋家的名额让给小麦的回报吧。”小米抽出一张机票搁置在桌上，转身离去。

她知道黑潼需要一个人冷静地平复心情。

“机票是跟路铎同一个航班，希望我为路铎送机时能见到你，黑潼，祝你好运！”小米走至门口处，顿了顿说道，“黑老那边，我跟小麦会替你摆平，我走了！再见！”

国际机场的贵宾区内，宋小米坐立不安，时不时地看着腕表，又时不时地冲门口张望着。

路铎轻笑：“小米不用那么紧张，潼一定会来的。错过一次，如果还有机会，不可能错过第二次。就像你跟小麦，彼此错过一次，看看你们现在……我会吃醋的！”

路铎的微笑，让人分不清他究竟是真的吃醋还是仅仅只是玩笑话。

五年后，依然是那座山，那座庙，那个大师。

“一切造化，天命有定。贵人贵相，相失相守。施主又何必念念不忘揪心于此呢，吉人自有天相，天宫繁荣，生命不息，此生即灭，轮回里有情人自得有情缘。”大师大笑着走过宋小米身边，又是一番似是而非的话，却不管小米再如何问，已全然失了大师的影踪，无从问起。

路铎，希望你在天之灵一切安好。

山路上，一双容貌出众的男女，一对顽皮幼儿，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