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过年

从青海回来，时间已来到了腊月二十八，大多数单位都已放假，街头巷尾零星的鞭炮声和步履匆匆行人洋溢着喜色的脸昭示着2007年的农历新年快到了，夏国立自回来后就一直待在秦可心家里，大多数时间是陪小妮子购买各种乱七八糟的小物件，有时也帮阴月明打扫打扫房间，看着满屋子调笑玩闹的三小，秦律华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过年就是家庭大团聚，这才有个家的感觉啊！阴月明看着玩闹的夏国立和秦可心也是脸含笑意，不过，在夏国立的感觉里，她注视自己的眼光似乎藏着某些难以言明的意味。

到了腊月二十九，晚上吃过饭后秦可心郑重宣布：“明天的年夜饭由国立做。”秦律华讶然：“国立？他会做饭？”秦可心似乎有些不满：“是香香告诉我的，她都吃了好多顿哥哥做的饭了，说比大饭店里做的还好。”最近可心与香香走得较近，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女之间自然话题众多，当然大多与夏国立有关。

注意到众人惊奇的目光，夏国立有点尴尬：“以前学过一点厨艺，没有那么夸张，也就是能下口而已。”阴月明含笑看着他：“那好，年年是阿姨做年夜饭，他们父女都吃腻了，今年阿姨就当你的下手。”

大年三十，一大早，夏国立和阴月明就忙乎开了，摘菜、下肉、剖鱼，然后洗菜、分菜、成盘，秦可心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在一边不眨眼地看，夏国立笑了：“囡囡，这做菜有什么看的？你到外面去跟小坚玩吧。”秦可心摇摇头：“我不，人家要学会做菜，以后做给哥哥吃！”阴月明打趣道：“不做给爸爸妈妈吃吗？真是女生外向。”秦可心脸红了，羞涩不堪地辩解道：“才不是呢！人家也要做给爸妈吃的。”夏国立赫然不已，只好闷着头下刀如飞，娴熟地把一条黄鱼解开入盘。

一直到傍晚时分，满满一大桌子琳琅满目的菜肴呈现在大家面前，众人围着飘着菜香的桌子都直咽唾沫，秦律华赞道：“光看这颜色和菜形，就不逊色于任何星级宾馆，就不知道味道怎样？”阴月明丢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国立做的，味道那还差得了？”那边秦可心已忍不住伸手夹了一把菜塞进嘴里，阴月明好笑地用筷子敲了她一下：“谗嘴的丫头，还没放鞭呢！”听到放鞭，王坚欢呼起来，匆匆把秦可心拉起来，二小蹦跳着取出了昨天才买的电子鞭炮，接上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门口响起，二人兴奋得又蹦又跳，夏国立含笑注视着这一切，一阵阵暖流从心里穿过，家，多么神圣的字眼，可以前的自己何尝体会过家的感觉，这一刻，他体会到了，那是一瓶装满幸福的美酒，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为了这种醉人的感觉，他一定会象珍惜生命一样珍惜它！为此，他不惜一切代价！

桌子上竖起了五只手臂，秦律华开口道：“今天是大年三十，明天就是07年的春节，在这个家家喜庆的日子里，让我们一起干了这杯酒，祝愿咱家的每个成员在新的一年里健康快乐！”“砰！”五个酒杯碰在一起，五杯幸福仰头喝下！

一放下杯子，秦可心和王坚就抓起了筷子，争先恐后地趴在桌子上扫荡起来，口里还不住地大呼小叫：“小坚，这个烧黄鱼好吃，你尝尝……”“可心姐，那个东坡肉绝了……”秦律华和阴月明相视一笑，这时夏国立举杯站起来道：“秦叔叔、阴阿姨，国立敬你们一杯，祝秦叔叔的公司财源广进，祝阴阿姨永远年轻美丽！”秦律华和阴月明都笑了，纷纷举起酒杯，“来，国立，叔叔阿姨也祝你在新的一年里学业进步，天天快乐！”喝了这杯酒，三人都坐下来吃了会儿菜，阴月明不住口的赞道：“国立，你做的菜真叫绝了！我看国家特级厨师也不过如此吧！”

王坚这时站了起来，双手端着酒杯恭恭敬敬地道：“秦叔叔、阴阿姨，小坚敬您二位一杯，小坚活了十二年，从没有想过与亲人在一起过年是什么滋味……”说到这里，他声音有点哽咽，举杯的手都在颤抖，阴月明连忙上去一把把他揽进怀里：“好孩子，大过年的千万不能哭啊！阿姨知道你以前吃了很多苦，以后一定待你就象可心一样，这里永远是你的家！”秦律华微笑着看着他道：“小坚，你是个好孩子，从你来到这个家的第一天起，叔叔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突然间福至心灵，王坚爬到地上，恭恭敬敬地朝秦律华和阴月明磕了三个头：“爸爸，妈妈，从今天起，小坚就是你们的儿子，小坚一定听你们的话，好好孝敬你们。”阴月明的脸上笑开了花，一把上去把王坚抱起来：“好孩子，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乖乖的好儿子！”秦律华也是开心至极，哈哈大笑着摸了摸身上，掏出一块白色的玉佩：“好儿子，既然你这声爸爸也喊了，爸爸可不能少了你的见面礼，这块玉佩我带了有四十多年，还是你奶奶留给我的，今天就传给你了！”王坚上来恭敬地接过挂在脖子上。

“这一杯酒我无论如何都要敬。”夏国立满面笑容地站起来：“我敬你们一家四口：和睦友爱！”秦律华也笑着道：“怎么？国立羡慕了？没说的，只要你愿意，我是很愿意收下你这个儿子的！”

“不行！”阴月明和秦可心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秦律华略有些诧异地看了眼一脸焦急的母女俩，恍然醒悟过来，哈哈笑道：“哈！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国立还没反对，倒把别人惹急了！还是叫叔叔罢，叫叔叔比较顺耳！”秦可心大羞，一张粉脸涨得通红，阴月明狠狠白了他一眼，桌子底下手早伸了过去，在他腰间狠狠拧了一把。

还是王坚机灵，见气氛有点尴尬，忙举杯道：“我们全家感谢夏大哥的祝福，并祝愿夏大哥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干！”众人一起干了这杯。

这顿年饭一直从六点吃到八点，直到春节联欢晚会开始才告结束，陪着大家一起看了会电视，对那些陈旧的节目实在没有什么兴趣，夏国立告罪来到书房打开了电脑。

刚一挂上，就见有头像在闪，原来是商蕊这妮子，“在吗？”夏国立敲了一行字进去，等了一会没见到回音，知道大小姐可能在看电视，跟李汉雄、赵阳和几个同学各发了一个新春祝福，想了想，干脆又跟商战、黄娟、周雅致、刘传林、刘铃都发了新春祝福，他知道有些人可能一时看不到，但好歹是自己的一番心意，完了打开新闻浏览起来。

突然一条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考古新发现：黄帝出生地确认灵宝！”灵宝他知道，那是华夏的地理中心，电视里每天新闻联播前报时的“北京时间”其实就是设在灵宝的国家计时中心发出的，但黄帝出生地不是一向认定的陕西轩辕县吗？仔细看下去，原来传说中的轩辕剑在一次考古发掘中从灵宝的一处远古墓坑中出土了，经过专家们的考证，确认为轩辕剑无疑，新闻里说得比较笼统，具体过程并未细说，不知怎么的，看到这则新闻夏国立的心动了一下，对这轩辕剑充满了好奇。

“轩辕剑？那是怎样的一把剑呢？”夏国立紧锁眉头喃喃自语道。

“什么轩辕剑？哥哥，是游戏么？”秦可心的声音响了起来，小丫头端了杯茶放到书桌上，好奇地看着电脑屏幕。

“囡囡，怎么不看晚会了？”

“现在节目不好看，我就过来陪陪哥哥。”秦可心注意力显然不在那则新闻上，她关注的是上那几个暗淡的头像，“呀！亮了，亮了！哥哥快看，商蕊姐姐上线了！”果然，商蕊的头像亮闪闪的，一会儿，有消息传过来：“小弟！你也在线吗？”后面是个女孩夸张的笑脸。秦可心赶紧手忙脚乱的发了消息过去：“在！我是可心，跟哥哥在一起呢！蕊蕊姐过年好！”

“你们也过年好！另外，带话给秦叔叔和阴阿姨，祝他们春节快乐！还有小坚，祝他学习进步！”秦可心还没来得及回话，又有一行消息发过来：“可心，跟你打个商量：你‘霸占’了国立好久了，让姐姐一个小时吧，我想跟他单独聊聊。”后面是一个大大的哭泣的脸，秦可心冲夏国立白了一眼：“哼！人家哪有霸占你？我去看电视了，把你让给她吧！”“噔噔噔”跑出去了。

“小丫头出去了吧？”又有消息过来，夏国立键盘如飞发了一行字过去：“蕊蕊，寒假过得好吧？我们大前天才从青海回来。告诉你，我们还到天山骑马了呢！”

“好羡慕！不行，国立你什么时候也要带人家去骑马！”

“没问题！”两人聊了个热火朝天，没有什么重要话题，都是一些日常生活琐事。不知道什么时候，秦可心又走进来，飞快地发了一行消息过去：“蕊蕊姐，一个小时到了，我可要收回主权咯！”夏国立看看表，可不是，已经快十一点了，对面发过来一个小瓶子，上面写着大大的一个“醋”字，然后是两个阿拉伯数字“88”，随后头像渐渐暗淡下来。

“哥哥，我去看电视了！你继续玩。”小丫头蹦蹦跳跳地出去了。夏国立苦笑着摇摇头，这时屏幕上又有头像闪起来，“哥哥，我是香香，刚才妈妈哭了。”夏国立一惊，赶紧发了消息过去：“为什么？”“不知道，只是电视看得好好的，妈妈突然就哭起来。我问她也不说，后来一个人跑进房关起门在哭呢！”夏国立微皱眉头，干脆拨打了周雅致的电话，可电话响了半天也没人接。

想了想，夏国立走出来，把正乐呵呵看着电视的秦律华悄悄喊到一边低声道：“秦叔叔。有个朋友出了点事，我想开您的车去看看。”秦律华错谔道：“严重吗？要不要叔叔帮忙？”“没什么大事，我就是去看看，也安心些。”秦律华想了想点头道：“行，不过你要注意安全，要是有什么事随时打我电话。”

开上秦律华的奔驰600，夏国立心急如焚地急驰到杨蒲阳光花园小区，幸而是大年三十，又临近深夜，路上车辆行人寥寥无几，大约半个多小时他就站在了周雅致家门口，刚刚按响门铃，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彻全城，新年到了。

推开门，香香笑颜如花：“哥哥新年好！”夏国立笑着点点头：“香香，新年快乐！”迅速扫了眼房间，没看到周雅致：“妈妈呢？”香香冲闭着门的卧室努努嘴，悄悄道：“妈妈接了个电话，就哭得跟什么似的，现在还猫在里面哭呢！”夏国立走到卧室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只隐隐约约听到压抑的抽泣声，他伸手轻轻推开门，只见周雅致趴在床上抽泣着，一只手机被甩到墙角，他走过去检起它摇了摇，手机显然已被甩坏了，没有任何反应。注视着那不断颤抖的娇躯，夏国立柔声道：“雅致姐，新年的钟声已经敲响，就让所有不高兴的事埋在过去的一年吧！”

乍一听到他的声音，床上的人儿猛然抬起嗪首，俏丽的面容嫣红一片，大大的眼睛微有些红肿，尚有两滴泪珠挂在脸颊，勉强绽开了一缕微笑：“国立，是你！你不是在可心家吗？”注目着她略显憔悴的容颜，夏国立皱着眉头，语气微有些严厉：“雅致姐，今天可是新年啊！什么事这么伤心？”仿佛被他的口气吓住，周雅致象个小女生一样扭捏地低下头，小手无意识地玩弄着衣角：“国立，我，我……”夏国立过去坐到床沿，盯着她的眼睛诚挚地道：“雅致姐，如果你把国立当成亲人，就把一切都告诉我吧！有时候，多一个人分担要好得多。”被他的语气感染，周雅致的眼睛又红了，两颗晶莹的泪珠浮现出来：“国立，我，我好苦啊！……”哇地一声，猛地伏在他的怀里失声痛哭，夏国立轻轻拍打着她丰腴的后背，喃喃道：“哭吧，哭吧，把所有的苦都哭出来吧。”

哭了好一会，周雅致的声音渐渐微弱下来，最后竟睡了过去！怜惜地注视着那张绝世容颜，夏国立抽过了一张被子搭在她身上，没有起身就这么静静地抱着这个苦命的绝世妖娆。

周雅致就这么静静地睡了有半个小时，不知是否做了什么恶梦，猛地惊醒过来，两只美丽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茫然地注视着前面，夏国立柔声道：“做了恶梦了？”周雅致点点头，大眼珠转了一圈，回到夏国立脸上，专注地盯着他的眼睛道：“刚刚我梦到了我妈妈。”在夏国立怀里挪了挪身子，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我妈妈在我才六岁时就死了，她死后的第二年爸爸就领回来一个只比我大了十几岁的女人进门，让我喊她妈妈，我没有喊她，自始至终没有喊她那两个神圣的字眼，爸爸为此很怪我，发展到后来是讨厌我。”夏国立柔声道：“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哪有做父亲的不疼爱自己的女儿的。”

“不！他就是不疼爱我！刚刚我跟他打了电话过去拜年，你知道他在电话里是怎么说我的？”夏国立没有开口，只是盯着她的眼睛，周雅致吁了口气道：“当年在家里时，为了所谓家族的利益，他就逼我与那些大家族的贵公子到处相亲，他没有把我当成自己的女儿，而是当成了获取更大权利的筹码。过了这么多年，当我已渐渐习惯了目前的生活时，他依然没有死心！刚刚在电话里他仍然是那个语气，仍然要卖自己的亲生骨肉以获取利益！”说到最后，周雅致情绪渐渐激动起来，身子也坐了起来。

夏国立伸出手臂环过去搂住了她的纤腰，眼睛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道：“不管怎么说，你还有香香，有华威公司，雅致姐，我要告诉你：你并不孤独！”

“对！妈妈，香香永远与你在一起！”不知什么时候，香香溜了进来，此时依偎在周雅致的身边，语气虽然稚嫩但很坚定：“哥哥也会永远陪着咱们的，哥哥，你说是吗？”夏国立没有回答，但目光凝视着周雅致，重重地点点头，香香也伸出手臂圈住了两人，三个脑袋紧紧地靠在了一起。

“咕咕”，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三个人大眼瞪小眼，香香的小脸蛋瞬间变得通红，夏国立好笑地问道：“怎么？年夜饭没吃饱吗？”仿佛能传染般，“咕咕”，这次是周雅致的肚子响了起来，香香叫了起来：“你听！妈妈的肚子也叫了呢！”周雅致的脸羞红一片，俏眼瞪了她一下，夏国立笑着道：“我去给你们炒两个菜，咱们补吃一顿年饭。”

“耶！”香香一下跳了起来，周雅致也欣慰地笑了。

家里食材倒也齐全，三下五除二，夏国立马上整出了三荤两素外加一大盘“富贵满门”，三个人高高兴兴地端起酒杯，“干！”三只酒杯碰在一起，周雅致注视着活泼可爱的香香、沉稳温情的国立，只觉得生活是这么美好，抑郁了一天的心情豁然开朗，眉眼间进展笑颜，整个人容光焕发。夏国立感受着这家的温暖，心似乎也醉了。

吃过喝过，三个人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美国大片，夏国立坐在正中，周雅致母女左右依偎着他，香香边看边吃零食，偶尔送一片薯片喂给他吃，三人欢声笑语地看完电影，时间已到了四点，窗外的曙光透了进来，夏国立站起来：“雅致姐，香香，我该走了。”香香恋恋不舍地道：“哥哥，香香舍不得你走呢！”周雅致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他：“谢谢你，国立，这个年夜是我们母女俩过得最快活的一个年夜。”夏国立也注视着她：“雅致姐，心情放好一些，迟些我陪你回家去拜见伯父，亲人毕竟是亲人，血浓于水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