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走狗 “我是公主的走狗。”……
作者:灿摇      更新:2023-10-16 20:48      字数:5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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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蓁道:“有什么事让晋王与我在谈判桌上谈便可。”

“可大王想要见公主一面。”对方道。

卫蓁微微一笑:“我一路舟车劳顿,也是疲累极了,今日只想好好歇息一番,晋王明日就能见到我,何须急这一时?”

她抬起手,半挑起帘子,脸上带着温和笑意问:“不行吗?”

只是那神色虽温柔,态度却分毫不退让,大臣对上卫蓁的眼眸,抱拳道:“自是可以。帐篷已经为公主备好,公主可随时入帐。”

话音才落,帘子便落了下去,她的声音从帘子后传来:“启程吧。”

“魏公主到——”

魏国的车驾一驶入营地便引来无数目光,各国随行的臣子从帐篷中走出,看到魏公主从当中那辆最豪华的马车走出,她身上无过多装饰,只一身清雅素色长裙,衣袂迎着长风飘举,在风中一层一层绽开,远远看去,人清雅若仙一般。

众人在看到她乘坐是君王的六驾马车时,更是议论纷纷。

卫蓁提着裙裾走下马车,祁宴配刀护卫在旁,身后一众侍卫跟随。

这一队侍卫手持长矛,穿明亮盔甲,气势威严,簇拥着为首的魏公主,令人受制于其气场,不敢直视。

等到她走进给魏国准备的王帐之中,四周人才敢交谈起来。

“这般庄重的场合,魏王竟然叫公主代替出席?”

“你有所不知,魏王膝下就这一个与发妻的孩子,王室血脉又凋敝,当初都被魏王杀光,以至于就剩魏公主一人,势力自然颇大。听闻啊,魏国最近清洗朝堂,魏王将此事全权交由给了公主。”

谈到此话,四下皆啧啧称奇。

“区区一女子,能让魏国朝堂能服众吗?”

“魏国内政谁知?不过听说其手段冷厉,绝非善辈……”那说话人压低声音道,“魏公主与晋王可是有婚约,魏公主势大,晋王自然乐以得见。”

不知谁议论到了公主的身世,说到魏公主早年流落在外,后被楚国送到晋国和亲,之后晋王姬渊向天下昭告公主身份,送公主回魏,不只如此,魏公主早年在楚国还做过太子景恒的未婚妻。

这可就引起骚动了,谁人不知,这太子景恒昨日就到了会盟之地,明日也会参加和谈。这魏公主前后两任未婚夫都在,还成了盟友,只怕明日谈判桌上场面要精彩极了。

卫蓁自然不知帐外众人如何议论。她进了帐篷后就让宫人都退了出去,只吩咐门外侍卫,若姬渊来见,就道她身子不适,不便见客。

凉蝉一边为她收拾行李,余光一边瞥向一旁祁宴,小心翼翼问卫蓁:“公主,那这人怎么办,奴婢是将他带出去,还是让他侍奉公主……”

卫蓁回头看去,祁宴正立在博物架前打量着一只茶具,听到她们在讨论自己,将手上的茶具搁下,挑眉看来。

卫蓁道:“凉蝉,他是祁宴。”

凉蝉面色惊变,一副见了鬼似的,“将军不是……”

卫蓁压低声音:“他没死,带了人皮.面具。”

凉蝉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原是将军,难怪公主今日在城里要绑了他……”

她也不再多说什么,识相地告退,将帐篷内留给一人。

卫蓁低下头继续挑选明日要佩戴的首饰,便听到身后人走近。

祁宴道:“明日的盟会,我陪你一起去吧?”

卫蓁默不作声,他接过她手上珠钗为她慢慢插入鬓发中,问道:“你明日谈判桌上,打算如何与姬渊说?”

卫蓁这才抬起头:“本来我这次赴约,是想问一问姬渊,你落下黄河前的种种。你既然没死,我自然也不可能真与他结盟。明日先应付过去,然后顺利回魏国便是。”

祁宴眉眼微弯,笑得如一弯月牙。

在这一点上,一人几乎心有灵犀。

祁宴心中所想,也是让魏国先答应姬渊的结盟,叫姬渊放下戒备,但魏国答应结盟是一回事,实际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武遂之战中,祁宴并未损失过多兵马,且已经吩咐手下放出去消息,声称军中哗变,军心大变,便是为了迷惑外界,令敌军掉以轻心。

既然做戏,那便要做全了。

一人小声密谋,很快达成一致。

祁宴道:“明日我陪你一同去。”

卫蓁蹙眉:“可我能认出你,若明日姬渊与景恒也认出你,怎么办?”

祁宴笑道:“你与我同榻共枕过,也险些没认出我来,他们又怎会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我明日易容一番,改变声线,当个寻常的侍卫护卫在外头,不会引人注目的。若你实在不想我陪同,那便算了。”

祁宴抬起她的手覆上自己的面具,轻轻一扯,那紧贴在面颊上薄如蝉翼的面具剥落一半,露出他原本俊美的眉眼,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想吗?”

卫蓁被他的目光看得指尖微蜷,心中自然是想的,若有他陪同在侧,心中不知安心多少。

祁宴微微一笑:“公主还生我的的气吗?”

卫蓁从他手中抽回手,一下侧过脸去。祁宴道:“还在生气?这是是要赶属下走的意思?那属下走了,今晚睡在何处?”

卫蓁道:“你自己找地方睡去。”

祁宴道:“可是外面下雨了,阿蓁你没听到吗?”

方才他们下马车天空就飘下雨丝,雨势起初不算大,但落在帐篷顶上便是噼里啪啦的响声。

卫蓁回头道:“怎么每次我想赶你走,都会遇上下雨?”

祁宴蹙了蹙眉,似乎也很苦恼,懒洋洋笑问:“是啊,怎么办?看来老天都希望我留下陪你,却唯独夫人好像心硬如铁,要赶我走呢。”

他慢慢靠过来,明亮如星的双目倒映着卫蓁的面容,气息从双唇中呼出落在卫蓁面颊上,好像她不开口就一直用这样炽热的眼神看着她。

祁宴逼近问道:“真要让我走吗?”

卫蓁抿唇不言。有冷风拂过,她碎发翩飞。

祁宴直起腰看向她身后,卫蓁顺着他目光看去,是帐篷一角漏了洞,冷雨不断从外头飘进来。

祁宴道:“我出去看看。”

他将面具重新戴上,才走到门边,就听到外头的交谈声。

凉蝉问道:“不知大人来有何事,我家公主正在里头歇息.”

“大王得知公主疲累,特地派臣来给公主送一些珍宝,聊表待客不周的歉意,今日就不打扰公主歇息,大王与公主明日再叙。姑娘将这些宝物给公主送进去吧。”

待那人走远后,祁宴走了出去,凉蝉手中捧着珍宝,朝祁宴:“这些宝物……”

祁宴目光匆匆掠过一眼:“你自己收着便好,不用给你们公主送去了。”

凉蝉一愣,很快明白祁宴何意,道:“是。”92.走狗“我是公主的走狗。”……:有声小说在线收听。

祁宴走出去,将帐篷那被风吹起的一角压好,没一会回来已经浑身淋雨湿透。

“帐篷帮你压好了,不会有风吹进来了。”祁宴拍了拍身上的雨水。

卫蓁看着他身上接连不断落下的雨珠,走到衣架边拿来大巾,祁宴一愣,卫蓁让他低下头,接着抬手为他擦拭,祁宴攥住她的手腕:“不是让我走的吗,怎么还心疼我,为我擦头?”

卫蓁面不改色,继续为他擦去头上的雨珠:“没有心疼你。”

祁宴低下头,碎发上一滴雨珠滑下,刚巧砸在卫蓁的脸颊上,她眨了眨眼,看着面前人,少年那双漆黑眸子湿漉漉的,叫卫蓁莫名想到被雨淋湿的小狗。

他靠近,问道:“真的没有心疼我吗?”

卫蓁看着他的眼睛,本是想要否认,话到口却变成了:“假的。”

他唇角上扬,手微微用劲,卫蓁便被锢住肩膀落入他滚烫的怀抱中。

卫蓁手上大巾跌落在脚边,她索性也伸手抱住他,仰起头道:“我心疼你是心疼你,却没原谅你。”

祁宴笑问:“那是谁在抱我?这还不是原谅我了?”

卫蓁不肯松口:“是魏公主抱你,和卫蓁没什么关系。”

祁宴倒是没见过这般嘴硬的人:“魏公主就不是卫蓁了,是吧?”

卫蓁没回这话,将头靠在他胸膛上,前后数日她都处在失去他的恐惧中,如今能再听到他有力的心跳,紧绷的心终于可以放松下来。

一人相拥好一会,卫蓁才松开她:“你身上全是雨水,也赶快换身衣物,不要着凉。”

这一路颠簸卫蓁也的确累极了,沐浴完后就早早上榻歇息,不久后感觉身后被褥下陷,祁宴上榻环抱住她。此前一人见面,倒总会做些夫妻间门的事,卫蓁等了良久,身后人也没动作,只感觉那双搭在她腰肢上的臂弯慢慢收紧。

“早点睡吧。”他头发蹭了蹭她颈窝。

卫蓁的心也平静下来,听着帐篷外雨声,回身抱紧他,感受着他身上的温暖安心地睡去。

十月秋高气爽,一夜细雨后,草叶上缀满了露珠。

卫蓁走出帐篷,古坡的草叶随风飘荡,柔风吹在身上,她的裙裾也荡漾水波一般的纹路。

士兵为他引路:“公主殿下,楚太子与齐已到,就在前方的帐篷里,晋王稍后便来。”

卫蓁转头看向身边人,祁宴手搭在佩剑上,一身玄黑的劲装极其飒练,勾勒出劲瘦的腰身,腰间门佩戴匕首,俨然一副得力护卫的样子。至于那张带着人皮.面具的脸,本只能用清秀来说,却因为他本人的仪态,显出别样的英气。

祁宴看向她:“殿下请吧。”

卫蓁带着侍卫往前走去,四下人纷纷开路,弯腰朝她行礼。

卫蓁一走进去,帐篷内的交谈声霎时停了下来,四面八方无数道目光落在卫蓁身上。

她已洗去连日奔波沾染上的尘埃,换上了公主规制的礼裙,云鬓高高绾起,簪着华丽的珠钗与步摇,绣鸾鸟纹的裙裾摇曳落地,在阳光下金箔闪着金光,华丽无比。

昨日众人远观,只觉其一身素裙,清雅若仙,如今近看,这一份艳色实在太过惊艳耀眼,一来好似满屋子的光都落到了她身上。

然而良久,却无一人上前向魏公主问安,帐篷一时陷入寂静,显出几分尴尬来。

卫蓁旁若无人地往内走去,等到自己的案前坐下。他对面的桌案后坐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面庞俊毅,身后立着诸位华服臣子,应当便是齐王姜玘。至于帐中的另一位被臣子簇拥的人,便正是那楚太子,景恒。

不过短短一年,景恒的气质已是翻天覆地般的变化,不见温文尔雅,只余下一派沉郁与阴鸷。

四目相对,卫蓁这才发觉他鼻梁上落了一道疤痕,便衬得人越发阴沉。

景恒冰冷的目光看向她,在他身后立着的大臣,有不少人都是楚国的旧臣,自然认得卫蓁。

楚国臣子交头接耳,“魏王不亲自赴约,怎派一公主前来,是当真老朽病重下不来榻了,还是魏国无人了?”

“西北蛮荒之地的小女,少时流落我楚国,依仗楚国方才活命,如今倒是变成了魏国公主,能有多少眼界?只怕在魏国也无多少话语权,魏王竟叫她代为赴约,实在是荒谬难言!”

这明晃晃带着恶意的嘲讽话语,清晰地传遍帐内。

卫蓁抬头看向说话人,唤了身边人化名,几乎是同一刻,或者是在卫蓁出声前,祁宴已经握紧腰间门的宝剑,朝着对面走去。

刚刚放话的使臣看着祁宴走来,嗤笑道:“这是和谈的场所,魏公主让侍卫来做甚?”

那臣子轻蔑地看向祁宴,呸了一声,“区区走狗,可知我是谁!”

祁宴在他面前停下,懒洋洋笑道:“是,我是走狗之辈,不只是魏公主的走狗,还是公主最虔诚的爪牙,自然听公主的一切吩咐。不过我如何,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将死之人来说,是不是?”

话音一落,长剑掠过一道寒光,顷刻鲜血四溅。

魏公主的侍卫在和谈盟会上拔剑砍杀楚国大臣,这一幕无疑让众人齐齐一震。

景恒脸颊肌肉紧绷,长身霍然从案边起身,卫蓁几步到案边,挡在祁宴面前,看着景恒。

“我是从西北蛮荒之地来,可我能代魏王行国君之权,但废太子也不过一个阶下囚,是晋王的傀儡,还敢指责我,说我的人是走狗?”

景恒暴怒,卫蓁凑近一步,目光如炬:“废太子的人骂我的人一句,我便叫我的手下杀你的一人,废太子可以试试。今日不介意也叫你血溅当场!”

两方剑拔弩张,下一刻仿佛真的就要动手。

景恒伸手拉住卫蓁的胳膊,“卫蓁!”

祁宴已经先一步将人拉到身后,对上景恒的眸子,道:“太子莫要再纠缠我们公主。”

正这时,门外传来通报声,打断了帐篷的纠缠。外头人道是晋王来了。

姬渊走进来,看着地上的一摊血肉,听着帐内臣子的禀告,明白这里发生的一切,脸色一下沉了下去。

卫蓁道:“晋王,楚太子对我的到来似乎格外不满,如若会盟不欢迎魏国来,那魏国离开便是。”

卫蓁看向身后人,“我们走。”

景恒才要开口,姬渊已看向他,淡声道:“此事到底是楚太子不对,魏公主既代魏国前来,便是身份尊贵,太子的人冲撞公主,当先向公主致歉。”

姬渊示意景恒道歉,景恒绷着脸,极其不情愿地将手慢慢松开手,冷笑道:“是,魏公主与晋王有婚约,自然晋王得向着她。”

卫蓁神色淡淡:“分明是太子做错在先,怎好似弄得晋王偏袒我一样?且我要嫁谁,与楚太子似乎并无干系。”

姬渊往前走去,让侍卫上前来收拾地面。

景恒回到座位坐下,笑道:“是,自然与我无关,只是在下也是敬佩公主,公主的心上人才落入黄河,公主就能大张旗鼓赴盟,全然没有一丝为心上人哀痛的样子,如若祁宴泉下有知,心中会是何滋味?”

姬渊的眸色一暗,回过头来道:“景恒?”

而对面的齐王,好似听到什么了不得的内情,抬起头来看着那对峙的几人,“魏公主与那祁宴是怎么一回事?”

祁宴与卫蓁那一段事,说到底只有晋宫人知晓一人曾被晋王赐婚,外头知情的甚少,今日外人倒是头一回听到魏公主中意祁宴,可谓吃惊不小,仿佛窥探到什么内情似的。

尤其是楚太子这话,像是心中愤懑不平。

在这无比微妙的气氛中,最后是祁宴出声:“各位大王,能否让公主落座?我们公主立了这么久,怕是累了。”他特意加重了“我们”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