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大赦
作者:东来顺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007

有财没带走一万两纹银,只带了两千两,却带走了仨护院、五个半大的小子外带着个王胖子,不是王胖子值八千两纹银,是王胖子的蟹黄汤包值钱!

原本这银子的八成燕青也是拿来收买些出名的字画,好打点李师师,这李师师的姘头虽说皇帝当的窝囊,可这字画上可算得上是牛人。可不管是牛人还是傻人只要不是神人都得吃饭不是,这越是牛人、有钱人这吃喝上越是讲究,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蟹黄汤包便是个讨人稀罕的好东西。就这般王胖子便抵了八千两纹银叫有财押解着去了汴京。

担心这王胖子犯小心思,强令不许家里馆子经营这蟹黄汤包,至少是眼下不成。没法子,这年头便没个蟹黄汤包,这一旦是登州“蓬莱春”先弄出来个蟹黄汤包,不是明打明地告诉旁人登州王家跟那皇帝老儿的相好干系非浅,这咋成!

这理儿跟王胖子说透彻,可王胖子还是觉得可惜,这厨子见着个稀罕的招牌,自个明明能做却又不叫自家馆子里做,这心里能痛快了才怪!

“可惜个啥?你自家馆子里做了为啥,不也是为了赚些银钱?眼下不也是为了银钱?抵得了八千两纹银呢,开馆子你多少年赚的下这些银钱?”就这般宽慰王胖子。

不单是这个蟹黄汤包家里馆子不能做,家里馆子的全部招牌菜王胖子搁汴京也全都不能做,不能给人落下把柄落下口实对吧。担心王胖子能做的拿手菜不够,搜肠刮肚地想起来个彗星一般闪亮一时却又瞬间消失的“油炸冰棍”,王胖子拿自家冰窖子里边存下的冰块试了几次倒也像模像样。

“这菜放了夏天才好,要的便是这新奇的心思。”叮嘱道:“只是若想夏天里做好,这冬天天冷的时候便得提前预备好。这弄个没啥味道的冰块不成,总得弄点糖霜啥的才好,天儿冷的时候多试试便是……”

王胖子应下来,又是一阵的叹息,又一道好菜上不得家里馆子的席面。王胖子可惜,我自家倒没放了心上,这些个吃吃喝喝上边一向没啥眼力劲儿,就是图个自个吃喝痛快罢了,哪个上得了席面、哪个做得了招牌心里是半点儿谱都没有,反正也没想指着馆子挣钱。

早多少天便回了登州,禁不住有福撺掇,也是自家嘴馋,便跟有福俩躲了厨房里偷偷拾掇老半天,等这蒸笼盖子一打开,六个蟹黄汤包就剩下一个还鼓着肚皮,忙不迭地吸一口,却再不肯动嘴。压根便不是那个味道么,看来这单单有好的主意没用,这还得有好的手艺才成,就看这蟹黄汤包,这好的创意却叫我给折腾成这般模样,简直便是惨不忍睹。

正闹腾呢,忽然过来个人禀报,赵家二公子前来拜访!

赵二公子,学堂里天天见面,啥事儿没工夫说,这咋还找到家里来了?王家在登州城里没置办宅子,住的是姐跟姐夫家,这同窗轻易不找到家里来。赶紧跑了正屋,这赵二公子正好整以暇地撇弄着折扇品着茶,这都啥天儿了,单衣都穿不住了还用得着扇扇子,装模作样个啥!

上前一把抢过折扇扔了桌上:“行,行,不摆这样子能热死你?啥事儿!”

赵二公子拱拱手,笑道:“这都跟了先生两年了,怎的还是这般粗鲁无礼?跟学堂里俩人一般,好歹也是咱登州的王家少爷么.”

闹一气亲热劲儿,赵二公子收了笑模样,正色道:“今儿下学回去却听着爹爹说几句话,想来对王兄能有些用处,这便上门来知会王兄一声。听爹爹说,汴京六百里的飞马传书,这国号改了,原先是政和,现下改成重合,原本今年叫做政和八年,现下便得叫做重合元年!”

“啊,改国号啊,这改就改吧,却不知与我等百姓何干!”有点纳闷,不就是改个年号嘛,还至于巴巴的专程跑一趟不!

赵二公子笑道:“依照我朝旧例,但凡变换年号接下来便是大赦天下,你家还收留了千多的乱民不是,这一大赦便成了寻常百姓,是去是留该早作打算!”

上前一步抓了赵二公子肩膀直摇晃:“当真?这才几天便大赦了?”

赵二公子好容易脱开身,揉捏着膀子抱怨道:“当跟你一样天天演武?快给你摇晃散架了!真是的,换个年号有甚么了不得的,自打生下来,崇宁、政和,眼下才是重合,只怕这大赦的折子已然在路上!只是这大赦跟换个年号不同,不是说赦便赦的,总有些不能赦免的,总还得甄别一番,能拖上几日……”

哈,大赦,大赦好啊!千多的乱民,转眼便成了王村的良民,这千多人不少家眷都过来了,不搁王村安家还能朝哪边走?便是走了王家也没吃亏,撇开修好的大路不说,这全自个起了房子,虽说没几间像样的,可好歹也能住人不是,便是这开出的荒地算起来都不亏。

吆喝着猛子赶紧备马连夜朝家里报信去。可炸锅了,天大的喜事儿,捶胸顿足者有之,嚎啕大哭者有之,以头抢地者有之,千多的良民集体癔病一般,闹腾半天,总归是有个先从梦里醒过来的,抹把鼻涕眼泪,默不作声地抄起镢头玩儿命。也跟癔病一般,这千多人登时省悟过来,呼啦一声漫天遍野地撒开,个顶个地跟荒地玩儿命。

这荒地是没种庄稼的地,并不是荒无草木的地,若是当真荒无草木也就不用开荒了,开出来也没啥用,开出来也长不了庄稼不是。这开荒不是好活记,使唤不了大牲口,全得靠人一寸寸平整。地上的杂树、野草丛生,一点点砍光摆一边晒好,捆扎得整整齐齐的留了冬天烧火。这树根、草根全得一点一点刨干净,半点根须不留,这黄水河两边地势平整土又肥得流油,这杂树、野草生长的也旺,胳膊粗细的杂树都能扎下去半丈多深的树根,间或着时不时磕了镢头的杂石,一个精壮劳力一整天开不出一分地。

“天黑了还挑着火把开荒呢!”猛子回来学话:“得宝二管家不叫烧荒,烧荒能快老些,只是一个不小心起了山火不划算。再说了,若是把这地里树草全给烧没了,这千多人也没了烧火的不是!拉都拉不回来呢,贺景中跟阮三还打发几个人回去搬家眷,若是飒利年前便回得来,得禄说贺景中早跟家里车马行说好,只若是人到了青州,便叫得禄拉货的四**马车朝这边拉,早过来一天便早一天安顿不是。这般说下来,先前来的那些个倒还是有些见识,事儿全想前边去了……”

猛子罗里罗嗦说半天都没说了点子上,这个不用你说,谁给自家做活不是豁出性命来着,哪个刚离了樊笼的不急着跟家里团圆的。

“那啥,说半天话都学不明白,这千多人多少收拾行装预备着打道回府的,急着点赶路不等下雪兴许都能赶回去!”拦住猛子话头,问道。看好这千多人乱民,全一色的精壮呢,再就是,遭过大罪的人容易满足,给点阳光就灿烂么。

“走,犯飙哪,不犯飙走啥,没听说哪个要走,有一个算一个,眼下全跟荒地较劲呢!”猛子诧异道:“就昨儿,贺景中寻了得宝二管家,要学堂教书先生,要演武的教头,说既然是王村落下了门户,这王村的规矩断不敢忘了,这学堂里教书、农闲时演武,正是这“智、勇”二字,催着得宝二管家赶紧给定好人手指派过来呢!”

“哦,还那啥,这阮三蛮横,早叫了几个石匠,老大个石条竖了起来,石条上大王庄仨字血红的能有斗大小,不许棣州这些个人叫大王庄,只说,我等来得早,这大王庄只能我等叫得,来得晚的要叫也只能叫得北王庄,给马老爷子气得抡着镢头要跟他拼命……”猛子说一气笑一气,又道:“听贺景中、马老爷子说道,这西边也有两年三熟的,可这税赋比咱这边重些,人又多些,一人没这些田地耕种。咱这边地多、荒地也多,只若是有力气,能种多少地都有。家里仁厚,这大牲口又置办的齐全,哪找这好的主户?便是齐州、棣州那边全舍弃了不要,三两年光景便比那边好些!要紧的是活着有个盼头么!”

看猛子把马老爷子的腔调学了个惟妙惟肖,上前踹一脚笑骂道:“看你能给那马青青当个徒弟,学上两天上台都能唱戏了,滚,赶紧!”

猛子边走边回头道:“平少爷,这大王庄送过来几件稀罕的野味,几只大得出奇的野鸡,挂了家里风干了留过年用,还有两只猪獾,老夫人说这个肉厚带来给少爷养身子用,这大王庄开这荒地清出来不少的好东西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