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人力对雷蚯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沃克依然执着地没有放弃自己的攻击。老匡赶到时。雷蚯正张开血“洞”大口吞噬隧道中被它挤烂的矮人尸体。而沃克则身子悬在半空。单手攀住雷蚯的一颗巨齿。另一只手紧握地支对雷蚯的牙龈猛砍！沃克剁肉的动作快如疾风。一刀刀剁在雷蚯身上火星四溅。别人乍一看还以为他手里拿的不是一把刀而是一杆焊枪。也不知是不是雷蚯感受到了“蛀牙”的不适。沃克剁了没一会儿。雷蚯的大嘴猛地合拢起来。千钧一发之际沃克凭着一个单臂大回环的动作从齿缝中抽身。身体像高低杠运动员一样飘逸地跃到空中。双手握住刀柄借助下落的势道全力下戳。
雷蚯最外圈的利齿收拢前凸。合成了一只堪比隧道挖掘机的恐怖钻头。与此同时。沃克也跳到了钻头上方。“哧”的一声。地支的半截刀身没入了雷蚯的牙龈。狠狠地撬了几下。又一枚牙根带血的巨齿脱离了牙龈。看样子庞然大物也感受到了拔牙的痛楚。身上坚硬的刚毛刺入墙壁。庞大的身躯带动巨齿钻头猛地旋转起来。可是沃克对雷蚯的攻击方式已经很熟悉了。钻头刚开始旋转。他也抽刀奔跑起来。钻头转得慢。他也跑得慢。钻头转得快。他也跑得快。身躯像踏球一般始终保持在钻头的正上方。手中拖着的那根巨齿像大刀一样在雷蚯的皮肤上擦出一溜火花。
老匡眼尖。雷蚯转动之际。他已瞅见钻头上有几个断齿形成的缝隙。而在钻头稍后的躯体上。还倒插着两根被拔下来地巨齿。显然这些都是沃克牙医干的好事。不过眼前牙医这活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好干了。每卸下雷蚯的一颗牙齿。沃克都要连砍带撬折腾几十刀。而雷蚯的糙皮终日与岩石为伍。硬度和石壁也差不了多少。再好的刀砍上去也要卷刃。此刻沃克手中的地支已经变成了锯齿。更糟糕的是。沃克勉强能伤到雷蚯。却半点也不能阻止它前进的速度。虽然掉了几颗牙。可雷蚯的前行丝毫没有受影响。最多再过两三分钟它就能杀到隧道的尽头。那时候所有人都将变成涂在精金大门上地肉酱。说什么也得想个办法让雷蚯前进的速度慢下来才行。
可是。要怎样一个火车级的庞然大物减速呢？老匡左思右想不得其法。只好先把韩扬的精金大枪抛给沃克：“接着！”
“小心！”听到老匡的声音。沃克立刻大叫起来。老匡还没弄明白要小心什么。雷蚯的身体蓦然伸长。巨齿形成的钻头瞬间已越过了十米的距离。忽地一下冲到了自己面前。老匡大骇。四条腿猛地一蹬。身子登时向后倒纵出两丈。然而落地时却不小心踩到了一柄矮人侍卫丢下的大锤。脚下一滑。啪的一下子跌了个四脚朝天。
对于一只狗熊来说。一跳两丈已经非常远了。可是对于身躯伸缩自如的雷蚯来说。这点距离只能算近在咫尺。老匡摔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头顶上旋转的巨大钻头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忽然有点走神——那些卧轨自杀的家伙。看到火车那样的庞然大物冲过来还有勇气不躲。干嘛就没有勇气活下去？不过走神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在生死关头。老匡身体的自然反应比他地大脑还要快。仰面朝天的四条腿诡异地反折过来。在身子不动的情况下重又变成了四脚着地的状态。在钻头下压地一瞬间。老匡又是拼死一跃。差之毫厘地避开了雷蚯绞肉机。
巨齿钻头地旋转速度和前进速度慢了下来。两秒钟后完全停止。随着大嘴的张开。钻头重又分解成利齿。后退一段距离将隧道中方才碾碎的一切东西吞进肚中。看到老匡脱险。站在雷蚯头上的沃克也松了一口气。纵身下跳。左手攀住一颗巨齿。右手抬起韩扬的大枪狠狠刺进了雷蚯的牙龈。
“雷蚯的身体是靠着刚毛刺入墙壁地摩擦力旋转前进地。它变钻头就是前冲的预兆！此外它地身体还会变细前突。这时候也要小心……喂！你疯了？”
沃克讲到一半。却见刚刚脱险的老匡猛地跳起来。一头冲进了雷蚯的大嘴：“我想到了！它会变长我也会！”
“不管想到什么都快出来！它马上又要合拢嘴了！”
“只要不让它旋转身体它就不能向前冲！就像当年银刃钉住雷蚯那样！”
老匡冲进雷蚯口中十余米才停下。站直身体摆出了个董存瑞炸碉堡的英雄姿势。雷蚯口腔内的空间有近四米高。而水晶狗熊站起来只有一米六。两个爪子伸在头顶也够不到口腔的上壁。不过老匡显然胸有成竹。咬牙大喊了一声“长！”。水晶狗熊水桶似的腰身陡然变细。同时身形急剧拉高。一转眼的功夫双手已经撑住了雷蚯的口腔上壁。
这番变形若是被无良厂商看到了。一定会绑架老匡去做减肥茶和增高鞋垫的广告。然而老匡的身躯不仅仅变细变长。还变得很尖很硬。他的前后爪都变成了尖锐的矛头。深深地刺进了雷蚯的口腔内壁。雷蚯张开大嘴吞完隧道中的矮人尸首。再想闭嘴时。忽然发现喉咙里多出了一根坚硬的长刺！老匡和雷蚯的大小比例与人和鱼刺的比例差不多。细细的一根鱼刺扎到身上不会有太大伤害。可若是卡进喉咙里就会造成很大的痛苦。这也是老匡为什么冲进去十几米才停下的缘故。他要选的就是雷蚯空腔内部皮较嫩的部位。更糟糕的是。雷蚯还没有镊子、馒头或醋之类的工具可以将这根刺从喉咙中去掉。它两次试着闭嘴。可是两次都因为骨鲠在喉而不得不放弃。它又反复收缩舒张身体。可是那刺始终牢牢地卡在喉咙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就是整不去！
什么时候矮人身体里也长刺了？而且这刺还这么长这么硬？雷蚯又气又恼。频频发力。可就是折不断口腔中的这根刺！这并不奇怪。立木可承千斤。从中折断一根牙签很容易。但是要想用手指按压断牙签可就难了。不过雷蚯也算个狠角。挣扎半天未遂。干脆猛地一用力。任凭骨刺扎穿了自己的上下颚！眼看雷蚯又要转动身体前冲。老匡也发了狠。身躯再长两尺。手脚都刺入了隧道。同时变得臂如刃、腿如刀。宛如一柄双面开刃地剃刀牢牢卡在隧道中！雷蚯的身子刚刚转了小半圈就不得不停下来。它身体上下接触骨刺的部位都被割开了一米多长的大口子。要是再不停止旋转的话。它身子前面十几米的部分就要被切下来！
雷蚯彻底被这根不知从哪里来的骨刺给惹火了。肚腹深处发出了一阵滚滚的雷鸣。一大片深紫色的酸臭液体宛如海潮般滚滚涌来。听到波涛声逼近。老匡知道不好。连忙收缩身体恢复原形想要逃出险境。可是那浊浪来势的迅猛远远超过了他地预料。刚刚跑出两步。深紫色的浪头已经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一下子就把老匡冲倒在地。感受到雷蚯体液正强烈地腐蚀着自己的身体。老匡拼命将身躯缩成表面积最小的球形。催动体内潜能化作蓝紫色雷火萦绕体表蒸发体液。可是这片蓝紫色雷火仅仅坚持了几秒钟就开始变得晦暗。毕竟方才与韩扬合力击破精金大门时老匡已经消耗了大半的体能。此刻和雷蚯又是一番角力。老匡已经有些虚脱了。
好在此时老匡团成的水晶球已经被雷蚯体内的酸液冲到了嘴边。沃克双脚勾住雷蚯上腭倒挂下来。一枪挑起了在紫黑色波浪中起伏不定的水晶球。精金大枪和水晶球刚离开雷蚯体液便冒出了滚滚白烟。看样子就像刚从开水锅里用筷子插起来地一枚元宵。眼看雷蚯的大嘴又要合拢。沃克没时间把老匡拉上来。只好运足全身力气猛甩大枪。水晶球老匡被甩出去老远。划过一道抛物线落入前方拥挤的侍卫群中。
挤在末尾的侍卫有不少人被刚才雷蚯喷溅出来的黑紫色液体射中。身上的盔甲同样冒起了白烟。手、脸这些与液体直接接触的部位更是奇痒无比。头发胡须一把把地脱落。肌肤瞬间变黑溃烂。这愈发增加了侍卫们的恐惧。一个个拼了命地向前挤去。好在此时精金大门已经被秀才腐蚀得只剩下薄薄一层了。韩扬抡圆了一锤子砸上去。大门上的圆窟窿顿时扩成了一个不规则地孔洞。最前面的矮人侍卫发出一阵欢呼。搀起史特拉肯就从那孔洞中钻了出去。后面的矮人潮水一般涌上。韩扬一个没站稳。也被这些连滚带爬的矮人裹挟出了大门。
老匡晕头晕脑地摔到矮人丛中。只觉得连站起来地力气都没有了。被侍卫们连踢带撞昏天黑地地向前滚。后面地雷蚯再次前突。惨叫声中又有七八个侍卫被钻头碾倒在地。眼看着老匡也要被撵上。沃克脚踩倾斜的墙壁飞驰而至。探身将老匡从侍卫群中拎了起来。此刻自己人活命最重要。沃克也顾不上矮人侍卫的生死了。捞到老匡后双足发力。如脚如踩浮萍一般踏着矮人的头顶前行。一头钻出了大门上的破洞。
精金大门外的球形石门早已被推开。外面的地上躺满了筋疲力尽外加折胳膊断腿地矮人。沃克刚刚钻出精金大门。雷蚯那巨齿形成地钻头就紧随其后探了出来。轰的一声将大门撞得外凸变形。好在精金毕竟是精金。就算是体型庞大无比地雷蚯也没法一击将大门撞开。硕大的钻头仅仅探出破洞半米就戛然而止。旋转的巨齿和精金擦碰出无数绚烂的火星。类似瓷器擦刮玻璃的巨大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毛骨悚然。待得钻头停止旋转时。组成钻头的所有巨齿上都出现了巨大的裂缝。停了片刻。咔嚓一声。钻头的尖端整个从牙根上断裂下来。在地上摔成了无数碎片。
见残缺的精金大门暂时挡住了雷蚯。老匡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韩扬从怀中取出三瓶高级体力恢复剂。三人一起仰头狂饮。方才韩扬砸门、沃克当牙医。两人的体力消耗都是极大。老匡就更不用说了。在短短的时间里他像多功能瑞士军猫一样变钻头、变鱼刺、变水晶球。体力和潜能都消耗得干干净净。原来狗熊般胖大地身躯现在也瘦了一圈。体表还被雷蚯的体液腐蚀得冒烟。看上去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然而了解雷蚯底细的人都知道危机并没有过去。雷蚯的口腔中有呈螺旋状排列的数百颗牙齿。只要它的嘴唇像卷裤管那样向外一翻。第二圈牙齿就能代替第一圈被损坏的牙齿形成新的钻头。果然。老匡等人刚喝完药。大门处又传来一声闷响。一根全新的巨齿钻头重又从破洞中钻了出来。而且这次探出来的长度比上次还要多几十公分。精金大门几乎承受不住连撞带钻地重压。外凸扭曲发出一阵阵令人牙碜的声音。几个刚站起来的矮人侍卫被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手脚并用向后爬行。谁都知道这门撑不了多久了。再加上雷蚯的身体还能在一定范围内变细伸长。恐怕雷蚯只要再冲一两次。门上的窟窿就会被扩大到足够雷蚯从里面钻出来追杀众人。
“跑啊！”看到这根恐怖的钻头。韩扬忽然觉得自己又有了逃跑的力气。嚷了一声扛起老匡就往外跑。沃克也有样学样扛着史特拉肯紧随其后。矮人侍卫们也知道此刻是生死关头。腿断的也不喊腿疼了。头上起个大包地也不喊头晕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跟在两个地精身后向外逃窜。在狭窄的地方面对雷蚯那张满是巨齿的大嘴谁也不是它对手。只有将它诱到宽阔的地带攻击它相对柔弱的侧面身躯才有胜机。不过雷蚯的身躯实在是太大了。矮人王宫对它来说也谈不上“宽阔”。要想战胜它。只有把它引到王宫外那个巨大的棋盘广场上才行。
沃克第一个跑到王宫大门前。他放下肩上的史特拉肯。回头又去救助后面那些跑不动的矮人。剪径队主力早在二十分钟前已带着屠龙器械冲进克莱克特。有了沃克地路线图。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到达棋盘广场。现在的局势是雷蚯不一定要杀。但矮人却要尽可能多救。否则此次冒险就失去了意义。
韩扬扛着老匡跑了个第二名。在短短的跑路过程中他已经调匀了内息。体力开始恢复。不过王宫大门的两个把手方才是被他用精金大枪做杠杆拧在一块儿地。此刻精金大枪已失。内力也消耗了大半。要赤手拧开缠在一块儿地大门把手对于韩扬来说也颇为困难。扭着门把手转了几下。韩扬便再次脱力。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远处传来一阵金属扭曲破裂的吱呀声。随之而来的便是矮人侍卫的惨叫。显然暴怒的雷蚯终于冲破了隧道口的精金大门。跑在最后面的矮人侍卫又遭了毒手。时间所剩无几。老匡现在腿软脚麻。想帮韩扬也帮不上。不过他还有一张嘴可以动。瞅了一眼萎顿在地地矮人王。老匡大骂道：“起来！你这个软蛋！看看我们在干什么！我们在尽全力拯救你地臣民！而你呢？你就像一坨大便一样瘫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怪物吃人。连个屁都放不出来！西蒙把王位交给你真是瞎了眼！你对得起西蒙的托付吗？你对得起那些忠心耿耿保护你地侍卫吗？你对得起矮人王的宝座吗？软蛋！孬种！蠢货！求死有个屁用！你自杀一百次也救不了一个克莱克特的矮人！想死我不拦着你！但你最起码给我站着死！站起来！帮忙开门！帮忙杀敌！！帮忙救人！！！多献一份力。你就能多赎一分罪！用你的命去救人！去赎罪！这样你才能对得起你屁股下坐了五十年的王位！”
在老匡的狗血喷头的痛骂下。史特拉肯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慢慢站了起来。他的双腿都在颤抖。然而最终还是沉默着站直了身体。双手紧紧握住了扭曲缠绕在一起的门把。一点一点地将扭曲变形的门把手重新拉直。推开沉重的黄金大门。史特拉肯回身向老匡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往王宫大殿走去。在空无一人的大殿尽头。矮人王宝座的上方。悬挂着一对硕大无朋的战锤。那是矮人王史特拉肯自继位后便再也没有碰过的武器。时隔五十年。他终于决心再一次拿起这对战锤。
见史特拉肯没启用野性召唤都有那么大的力量。老匡心中暗暗叹息。这世界上能让自己上当的人可不多。史特拉肯的智计和武力都算得上一流。只可惜他一心求死。不然以后在圣战中绝对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帅之才。要想个什么办法才能让他不这么快去送死呢？他心智坚决。靠蛮力是拉不住的。恐怕要找些他心中放不下的事情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