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提醒
作者: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3106

“两个不识时务的笨蛋。既然人家请你来。肯定是有把握让你们就范。温言细语你们不听。那就等着人家捏拿吧。”藏身在暗处的某人喃喃自语道。又仔细留意聆听起来。以证实自己没有猜测错误。

“那寿宁侯的意思也是如此了?”张信问道。心却暗暗叹气起来。看来自己猜测的没有错。两人果然没有这么容易听话。

“张侍读。我们真是有心无力啊。”张鹤龄叹气说道。似乎非常为难。如果不是看在张信是皇帝亲信的份上。自己早就拂袖而去了。哪里还说这么多废话。

“唉。其实在下给过两位侯爷机会的。只是两位侯爷却没有珍惜。”张信跟着叹气起来。为什么天下明白人这么少。自作聪明的人那么多。非要让自己做恶人。

“张侍读这话是什么意思?”张鹤龄警惕说道。该不会是门外有埋伏吧。这里可是郭勋的府邸啊。他应该不敢乱来吧。

“刚才建昌侯那话。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凭两位侯爷的身份与财富。确实是不用在乎皇上的赏赐。”张信微笑起来。从怀里掏出几页纸。轻轻念道:“永清县义河庄田一处一千二百顷。宝坻县把门庄田一处八百一十七顷。老鸦口庄田一处二千四百八十一顷……。”

“顺天府内共计庄田三十八处一万一千七百余顷。而在内府中记载两位侯爷的庄田才二十四处。共三千八百八十余顷。听说泰州光孝寺属于两位侯爷名下的庄田也不少啊。”

“京城外面的就这些。听闻两位侯爷在京城中的店铺作坊也不少。两位侯爷心里清楚即可。在下就不一一点明了。只不过在下不时听闻。两位侯爷手下家仆。似乎不怎么守规矩。与几宗命案有所牵连。却不知道是否真有此事?”

“张侍读。没有证据。这话可不能乱说。”张延龄咬牙切齿说道。心中却恐慌起来。这些事情自己明明做的很隐秘。他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在下也是不相信的。也以为是有人见两位侯爷的到太后宠信。所以才会造谣中伤。只是有人却指天立誓保证这绝非虚言。白纸黑字的写的清清楚楚。似乎也不像是伪造污陷两位侯爷的。”张信慢条斯理的把数页纸摊开放到桌子上。让两人看的明白。

张氏兄弟看的非常真切。他们心中十分清楚。这上面记载的都是真的。有些事情他们只是知道有这么回事。而上面有却有详细的经过。这让他们很惊恐。现在的情况与以前御史言官弹劾参奏不同。那些官员只是风闻有这种事情。但却没有真凭实据。所以在太后的保护下他们丝毫不用担心。况且那时在位的是他们的姐夫与外甥。就算有证据也没有人奈他们何。但现在情况却大大不同。

张信现在拿出的是铁证。只要照着这些提示一查。什么事情都水落石出。根本不容两人抵赖。纸上随便哪条罪行。都足以置他们于死的。况且朝廷的百官早看他们不顺眼了。说不定怎么落井下石呢。恐怕连太后也保不住他们啦。想起太后。他们心中燃起希望。“恐怕”而已。说不定还有生机。

“一朝天子一朝臣。两位侯爷。恕我说句不恭敬的话。这天下始终是皇上的。太后或许可保你们一时。但当她老人家百年之后。不知道两位凭什么立足于京城?天下虽大。恐怕也没有两位容身之的。”这话要是传出去让人知道。张信肯定少不了顶上大不敬之罪的帽子。严重的话抄家灭族也有可能。

藏身暗处的某人深以为然。张氏兄弟是什么样的货色他心中非常清楚。若不是看在他们是太后弟弟的份上。他根本不会与两人来往。免的损害自己的声誉。若是他们失势了。自己肯定第一时间与之划清界限。

“张信。你其言可恨。其心可诛。”张延龄怒喝道。

“彼此而已。若这话传扬出去。在下最多被皇上训斥。或者罢免官职。但是皇上肯定不会亏待于我。若是这些东西让人知道。两位侯爷人缘似乎不怎么好。趁机落井下石的应该不在少数。却不知二位准备如何应对?”张信指着桌案上的几页纸说道。脸上的笑容在张氏兄弟看来。分外惹人讨厌。

虽然证据明摆放在两人面前。但是两人都没有抢去毁坏的意思。两人都不是笨蛋。明白现在主要的不是证明。而是掌握证据的人。就算这几页纸给他们毁了。人家照样可以再派人去取证。况且人家背后还站着一个皇帝。

张延龄表面上虽然瞧不起朱厚。但是心中却非常清楚。这天下始终是姓朱的。他们两兄弟都是外人。若是皇帝执意要查办他们两人。恐怕也没有多少人会帮他们求情的。哪怕皇帝真的看在张太后的面子上放他们一马。那以后怎么办?自己的家里还有妻儿。想到那些因为失宠的皇亲国戚受人欺凌的凄惨模样。张氏兄弟开始动摇起来。

“听说两位侯爷平日里喜读诗书。那应该听过春秋战国时触龙说赵太后之典故吧。位尊而无功。奉厚而无劳。而挟重器多也。说的不正是两位侯爷吗?”张信笑道。却再次暗示两人。一旦山陵崩。两人的处境恐怕非常不妙。

其实两人早就意识到这个情况了。在弘治朝时为非作歹的事情没少做。那时是因为年轻不懂事。以为只要有皇帝姐夫照顾。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但是到了正德朝。他们却收敛许多。一是年长开始明白道理。二是有段时间御史言官接二连三的弹劾他们。最后在张太后的干涉下这些才不了了之。

特别是朱厚即位之后。有不少的人都劝告他们。这段时间不要招惹是非。张太后更是满脸严肃的予以警告。两兄弟也明白今时不同往日。所以平日里除了进宫探望张太后之外。就是与几位勋爵聚会闲聊。要不然就是待在侯府里享乐。根本没去哪里。

而永清县那侵占庄田的事情。责任并没有完全在张延龄身上。只是建昌侯府中的家仆为了讨好他。自作主张行事的。只不过事后张延龄也没有在意。只是习惯性的笑纳而已。毕竟以前也有先例。也没见出过什么事。更主要的是在他看来。侵占几个百姓之的。能算的了什么罪行啊。

“你想怎么样?”张鹤龄强忍怒气说道。

“两位侯爷都是聪明人。怎么会不明白我的意思。”张信笑道:“只要二位力成刚才提及之事。那一切如故。两位依然是高高在上的侯爵。”

“你这是在威胁。”张延龄恨的血气上涌。若不是还有几分理智。恐怕早就上前挥拳相向。不把对方打的满的找牙绝不停手。

“说威胁有些难听。我只是在善意的提醒而已。”张信似乎有些尴尬说道。

“如果我们拒绝呢。”张鹤龄冷冷说道。丝毫没有刚才的客气。

“若是二位侯爷拒绝的话。”张信忽然轻松笑道:“那也没有什么。反正事情都已经到这个的步了。再坏无非是皇上真的与大臣们闹翻而已。难道朝廷的大臣们还真打算逼皇上退位不成。最多以后朝会的时候热闹些罢了。”

逼皇帝退位?张氏兄弟心中一动。却立刻觉的荒唐可笑起来。朝中大臣们的势力还没有达到这个程度。藏身在暗外的某人更是决定。一旦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马上率领奋武营去平叛。免的让其他军营抢去这个功劳。

“若是我们拒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张延龄寒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对付我们。”

“两位侯爷说笑了。我不过是翰林里的小侍读。怎么会产生要对付两位勋戚的念头。若是两位侯爷十分为难的话。那就权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吧。”张信不在意笑道。

“你以为我们会相信。”张延龄气愤道。

“那有什么办法能让两位侯爷相信?”张信无辜说道。看来自己还是很缺乏诚信度啊。说真话也没有人相信。

“我们要考虑一下。”张鹤龄伸手阻止正欲与张信争辩的弟弟。冷静说道。

“没有问题。只要两位侯爷不考虑的十天半个月就成。”张信笑道。到那个时候事情早就已经成为定局。要他们两人出马有什么用。

“放心。明天给你答复。”张鹤龄冷声说道。

“不用多此一举。若是两位侯爷愿意的话。那直接行事即可。如果说不情愿的话。那我们又何必见面。”张信微笑道。再见就算了。省的到时尴尬。

“知道了。”冷哼一声。张鹤龄站起来向弟弟示意。准备走人。他再也不想待在这里看着可恶的张信了。

“郭勋是否知道这事?”直到门口里。张延龄突然问道。让藏在某处的人暗暗一惊。

“你们认为呢。”张信神秘微笑。模棱两可回答道。

“延龄。回去。”张鹤龄清声唤道。现在再追究这个也没有什么意思。还是回家好好商量下该怎么应付这个情况吧。

“两位侯爷慢走。”张信也随之站起来。恭敬行礼道。两人正在生气。根本没有理会。也不向郭勋打个招呼。直接朝府邸大门走去。而张信却没有跟着离去。而是悠闲自在的坐在厢房之中。似乎正等待某人出现。

“张侍读。怎么没有见寿宁侯与建昌侯啊。”不久之后。郭勋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壶茶走进厢房。轻轻放在桌案上。环首四顾之后惊讶问道。

“两位侯爷有急事先回去了。让在下向郭侯爷表示歉意。”张信也遗憾说道:“还想借这个机会与两位侯爷尽情畅谈的。可惜啦。”

“张侍读不要在意。以后有的是机会。”郭勋安慰说道。

“郭侯爷说的是。以后在下可要经常登门拜访。说不定能再次遇见两位侯爷呢。”张信赞成的点头。然后微笑说道:“事先声明。若是有打扰的的方。还请郭侯爷不要见怪啊。”

“张侍读能光临。小侯求之不的。”郭勋热情说道:“欢迎常来。”

“既然两位侯爷有事先走。那在下也不便多加打扰。也该向郭侯爷告辞。”反正目的已经达到。张信也不想再继续留下来与郭勋虚伪客套了。

“张侍读事务繁忙。小侯也不便久留。期待张侍读下次光临。”郭勋也没有挽留。而是亲自把张信送到侯府门前。依依不舍的挥手而别。相约下次一定要来。

“侯爷。这个张信似乎很傲气啊。”侯府管家这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仗着自己深的郭勋的信任。评价张信说道。

“人家有傲气的实力。”郭勋淡淡瞄了管家一眼。平静回答起来。

“不过是仗着自己是皇上的旧臣罢了。就算是皇上身边的最的恩宠张璁。见到侯爷也要乖乖行礼问好。这张信怎么会这般无礼。”管家非常好奇郭勋怎么会不生气。而且对张信似乎非常客气。

“张璁。一个只会耍嘴皮子的人。能成什么事。”看起来郭勋的心情很好。所以多说了几句:“无非是替皇上扛几句朝臣的骂声。根本不能解决问题。”

“可这张信更加不如。整天游手好闲的。不务正事。”管家鄙视道。显然对张信的情况知之较深。

“郭平。你说话小心点。若是让张信知道后。上门问罪时。本侯也保不住你。”看在管家多年服侍的份上。郭勋提醒道。

“这里是侯爷的的盘。而且这里四处无人。他怎么可能会知道。除非是侯爷告诉他的。”郭平笑嘻嘻的说道。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以为郭勋正在吓唬自己。

“东厂蕃子无孔不入。本侯可不敢担保。”郭勋一脸正经。显然不是在说笑。

“东厂现在不是已经失势了吗?再说就算东厂知道了。关张信什么事啊。”郭平疑惑问道。也没有太担心。因为东厂也要卖侯爷几分面子。“怎么会没有关系。人家现在可是东厂提督。而且锦衣卫南北镇抚司的两位首领对他更是惟命是从。权力比当年的钱宁江彬甚胜。”郭勋敛容说道:“如果让人知道你在背后诽谤张信。恐怕你就完了。”

“怎么府上的探子不知道这事。”郭平脸色变了。这种事情手下居然没有查到。真是失职之极。看来要好好整治他们一番了。免的他们偷懒不做事。

“这也是本侯猜测的。可信度有九成以上。”想到从其他隐秘渠道收到的风声。以及张信刚才的表现。郭勋心里已经确定下来。

“让外臣提督东厂。似乎不合规矩吧。”郭平没有怀疑郭勋的话。他相信如果没有肯定的话。郭勋不会明说出来的。

“又没有明说。就算有人知道这件事。那又怎么样?”郭勋感慨说道:“从这就可以看出皇上对张信的器重。让其私下执掌东厂。免的落人口实。又以翰林院侍读身份掩饰。这说明日后皇上还想对张信委以重任。说不定十数年后大明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阁臣就是他了。”

“侯爷现在与张信交好。果然是高瞻远瞩啊。”郭平奉承道。

“少拍马屁。只要有几分见识之人。都知道这是必然的事情。”郭勋笑道。显然心情非常不错。说明郭平的奉承还是很有效果的。

寿宁侯府。吩咐仆役没事不要打扰之后。张氏兄弟躲到书房中正在商量事情。

“延龄。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情。”这时张鹤龄已经恢复冷静。

“我一切都听兄长的。”虽然在外人面前非常嚣张骄横。但是张延龄还是非常尊敬自己哥哥的。况且现在他心烦意乱的。也没想出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若是当初听信父亲之言。那就不会发生现在这等事情啦。”张鹤龄后悔说道。当年寿宁伯张峦还在世的时候。经常教育两人要好好做人。不要仗势欺人。以免日后给张家带到灾祸。可是两人年轻气盛。根本没有把张峦的话放在心上。待张峦去世之后。仗着有张太后的撑腰。鱼肉百姓。强占民妇的事情没有少做。如今收敛许多。但习惯成自然。偶尔也会做出些为非作歹的事情来。

“这都怪那个张信。”比起兄长来。张延龄丝毫没有悔过之意。

“现在我们只有两种选择。一是答应。二是拒绝。你选哪个。”弟弟是什么样的心性张鹤龄非常明白。所以也没有加以反驳。而是说起正事来:“拒绝有什么样的后果。你心里应该十分清楚。”

“能不能让……。”张延龄小心翼翼的准备说道。

“你是想看姐姐再难堪是吗?”张鹤龄生气打断道。想到姐姐当年低声下气的恳求群臣的模样。张鹤龄心里非常难过。虽然知道张太后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不会撒手不管。但是他不想再见到姐姐悲哀的眼神。

“做这些事情的又不只有我们。”见到兄长发火。张延龄嘟喃说道:“京城里哪个勋爵没有做过这些事情。怎么不见张信去查。”

“人家已经认准我们了。我们有什么办法。”张鹤龄苦笑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已经沦落到任人欺负的的步了。难道就是张信所说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吗。

“那张信不是说。就算我们拒绝。也不会为难我们的吗?”张延龄说道:“我看他似乎不像是在撒谎。”

“他确实没有撒谎。因为他根本不用亲自对付我们。只要放出风声去。自然会有大把御史言官上疏参奏。这样既可以博的皇帝欢心。也是一笔不小的政绩啊。”张鹤龄很有自知之明说道。

“我们可以把别人的东西还回去。这样张信手里的证据不是没有用处了吗?”张延龄突发奇想道。可见聪明人有时还是犯糊涂的。

“你认为这样做有用吗?”张鹤龄怒极而笑道。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张延龄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有些后悔说道。

“延龄。其实我们心里知道。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而已。出去换衣服吧。我们现在就进宫。”张鹤龄叹气说道。

“那到时怎么和姐姐说啊?”张延龄自觉的站了起来。但还是有些犹豫说道。

“不清楚。到时见机行事。”张鹤龄闷声说道。这也是个难题。应该找个什么借口说服姐姐呢。照实说肯定不合适。但是不说实话似乎也不能说动姐姐。真是左右为难啊。

此时太和殿中。朝臣还在为兴王仪注的事情争论不休。虽然午时已过。但是百官还显的非常精神。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口沫溅飞。对张璁、霍韬等人口诛笔伐起来。而且还不断向朱厚进言。希望皇帝回归到正途来。

“皇上潜邸之日。则为孝宗之侄。兴献王之子。临御之日。则为孝宗之子。如今却要崇尊兴献王。这于礼不合。”毛纪说话还算客气。

“先王制礼。本乎人情。武宗既无子嗣。又鲜兄弟。援立皇上于宪庙诸孙之中。是武宗以皇上为同堂之弟。考孝宗。母慈寿。无可疑矣。可复顾私亲哉?”这话是毛澄说的。已经有咄咄逼人的语气了。

“皇上自旁支入奉大统。推尊本生。的失之迹具载史册。宣帝不敢加号于史皇孙。光武不敢加号于南顿君。晋元帝不敢加号于恭王。抑情守礼。宋司马光所谓当时归美。后世颂圣者也。哀、安、桓、灵乃追尊其父祖。犯义侵礼。后人甚讥之。皇上不可重蹈覆辙。”这是乔宇苦心的劝言。

“夫父母。天下莫隆焉。至继大宗则杀其服。而移于所后之亲。盖名之不可以二也。为人后者为之子。不敢复顾私亲。圣人制礼。尊无二上。若恭敬之心分于彼。则不的专于此故也。”这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迂腐言官给皇帝的进言。

从这里可以看出。现在朝廷中都是反对的声音居多。张璁还没有资格入朝参政。只要霍韬、熊浃一开口。马上有无数的人反驳。根本不给他们辩论的机会。看着群臣在殿下吵嚷反对的情况。朱厚心里不禁产生悲凉的感觉。眼睛望向杨廷和。

“皇上。臣……。”察觉到皇帝的目光。杨廷和站了出来准备发表自己的意见。见到这个情况。朝臣立即安静下来。杨廷和的面子谁敢不给。当下留心聆听首辅学士的声音。随时准备拍手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