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洛阳遇险
作者:舟亢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0422

二人登时吃惊,都想:开客栈哪个不希望取个好名字,既图吉利也图知名度,哪有取名“黑店”之理?这不是自砸招牌吗?它位处深巷,人迹罕至,难道真的是家谋财害命的黑店?

老者看出二人的顾虑,笑道:“二位心有猜疑,是吗?店名虽黑未必店黑。二们也是江湖老客,难道不知黑家老店?”

祝雄风看门坊上黑店中间似有斧凿痕迹,说道:“黑店即是黑家老店,这总有点牵强附会,不详不雅!”

老者道:“黑氏三雄豪名在外,虽店名失雅,但慕名投宿者不胜其多。”说话间,就有三三两两的江湖客进出店内。

祝雄风忽然看到店内走出一人,这人三十多岁,一身青缎袍子,面色微黑,他感到似曾相识,想了一会,便知道这不是去年在武当山上结识的鹰眼贾布吗?

这时身后有人喊道:“贾兄!”那贾布喜道:“龙兄!别来无恙!”原来这人是以龙爪手闻名江湖的洛阳龙门大少爷龙千里。只听龙千里道:“你看,贾兄,你既至洛阳,何不到寒舍一叙呢?若非武当向天鸣说起你到了洛阳,我还真不知道呢!走到寒舍坐坐!”

祝雄风看着二人走远,心中一酸,想到:若非自己身背黑锅,必定同他们叙叙旧情,唉!如今……他心生悲痛,只想找个寂静的所在呆一会儿,就要了间房,随老者来到西厢二楼一处房间。二人在房内呆了片刻,感到饿了,便走出客栈,寻找酒店吃饭。祝雄风记得城中大道上有一家酒店,不仅场面大,正好斜对着武当派租住的吉祥客栈。

二人来到这家客栈,但没有空位,稍等了盏茶的功夫才有得位坐,点了两样小菜,两碗面条半斤酒,闷闷不乐地吃起来。

忽听有人嚷道:“你敢偷我东西,看我不斩下你的狗爪子!”

众人俱都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虎背熊腰的虬髯大汉左手抓住小丐右手,那小丐约摸十二三岁,骨格削瘦,这时吓得脸色发白,想挣脱出手来,岂料动了几下,右手稳似铁环箍住,动也不动。他眼见虬髯大汉右手在腰上拉出腰刀在已眼前晃动,只道他真要斩下自己手来,吓得大哭起来。

虬髯大汉道:“小贼偷,你偷东西也不多长只眼,敢偷到大爷头上,你知道大爷是谁吗?”小丐摇摇头。虬髯大汉哼声道:“谅你也知……”

众食客中忽有人叫了一声:“你就是神偷吕司空,对也不对?”

虬髯大汉望了那人一眼,道:“我十年未在江湖露面,阁下尚能认出,好眼光。”原来这大汉就是丐帮五大长老中的吕长老,妙手空空术,天下无二,人称“神偷”。

只听有人笑道:“小贼偷,偷了老贼偷,感情是太岁头上动土。”第二人道:“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这是个女声,接着“铎”的一声,有人用铁家伙在地面青石上击了一下,又有人打个哈欠,用一只篾竹的破蒲扇轻轻扇了一扇,久身离座,走到吕司空小丐二人面前,斜眼打量吕司空一眼,用蒲扇在小丐身上敲了敲,道:“这孩子横竖都不像是贼,他偷了你什么?”

玉宛青低声道:“风哥哥,是你的好朋友到了!”

祝雄风道:“我这位四哥看似疯颠,实际上为人最为精明,最有心计,别吱声,看他有什么行动。”原来,桃源五义也在店内,适才店内人多,祝雄风并未看到,此番听到他们声音,自是欣喜。

只听吕司空哈哈笑道:“这位仁兄站出来替这小家伙帮腔,可是小家伙的同伙?”

匕首道:“差矣!差矣!神偷之名,绝冠天下,江湖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洛阳牡丹那当之无愧为百花之最,而吕长老的神偷之术更是天下之绝。这小兄弟虽衣着单薄,但看得出也精明的很,既然精明,又怎么会鲁班门前耍大斧呢?以我看来,吕神偷必定是往昔偷窃太多,时时牵挂于心,日思夜想,以至于走神了,将这小兄弟错当小贼偷了。”

吕司空哼声道:“我吕某,虽自负神偷之术天下无二,可从未做过一件有违侠义之事。”

匕首笑道:“这可难说,你做没做过,你心中明白。但这位小兄弟你定然是冤枉了。”

吕司空道:“我会冤枉于他?他在我身边一闪时,先偷了一块碎银,我看他生就一付可怜相,也就不以为意,随之任之。不料他得寸进尺,还要偷窃,我一生气下便抓个正着,如今人脏俱在,你再三维护他没得用了。”

匕首道:“啊呀,你言之凿凿,我也没得反驳,现在只需当着大家的面,查看他身上有没有你的东西即可。”

食客中有人喊道:“这个办法好极,公平,无私。”

第二人道:“虽说吕神偷,妙手之术天下无二,但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何况空空之术本无止境,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强中更有强中手,是不是?所以嘛,这事倒也有几分可信。再者以神偷及丐帮五大长老的名头,断然不会侮赖一个小辈了。”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这也难说,有些人表面上一团正气,暗地里还不是男盗女娼?”这话似乎点中了当今现实,是以登时引起了食客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连二楼上的食客都闻声赶来凑和,一时间楼梯口、走道上、门口都拥满了人。

祝雄风看到门口梁垛下站着一高瘦之人,似乎哪里见过,颇有几分熟悉,想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是虎威镖局三罗汉之一的瘦罗汉。胖罗汉那日烧死在天狼宫里,还有矮罗汉不知身在何处。祝雄风并不知道这家酒店乃虎威镖局所开,不过他隐隐感到晃眼间店内多了数名彪形大汉,更有三五乞丐混行其中,显然是丐帮弟子。他忽看到一个花脸道士,挤进人群来时,心想:赵天仁也过来了?

忽听吕司空咳嗽两声,堂内霎时间鸦雀无声。吕司空道:“好!好!就依这位仁兄所说。”

匕首面向众人道:“各位看官请了。这位丐帮的吕大长老说这位小兄弟偷了他的银两,为还小兄弟一个清白,现在当着众人的眼睛查看他的物品,是非曲直还请各位礼断……”

吕司空忽道:“且慢!”

匕首道:“吕长老还有何吩咐?”

吕司空道:“此法虽行得,但总体现不出公平,万一在查看过程中有人施了手脚,岂非……”

匕首接道:“啊呀!还是吕长老老练,想得周到,莫非你经常做这些事情?”

吕司空一愣,脸上怒色一闪而过,愠道;“你以为不妥,还是行不通?”

匕首手拍竹扇笑道:“太妙了,这么妙绝的办法也只有你吕长老才能想得到!”众食客哄声大笑,匕首不为所动,接道:“何人愿做这公平见证人?”

一人刚脱声道:“铁面无私……”马上有人纠正道:“去你妈的大头梦,你去阎王爷那里请来看看。”

玉宛青哀叹一声,心想:爹爹名头甚响,虽然已遭恶人陷害,碰到这等调解斡旋之事,还是有人会想到他。想到此节,不觉眼睛红了。

在众人喧哗之际,忽有人大声道:“我来当这个见证人试试!”众人一看,并未看到说话之人,俱感惊诧,突然人群两边分开,雄赳赳气昂昂走出一人。只见他身高不过五尺,但墩实短粗,有识得他的一食客,道:“虎威镖局的矮罗汉,江湖上口碑极好,他来当见证人那再妥当不过了。”

矮罗汉冲吕司空,匕首施礼,又向店内众人一一施礼,然后拍拍那小丐的肩膀,和声道:“在下当见证。”

吕司空道:“有劳矮罗汉了,请你见证!”说时侧转身子,左手仍是抓住小丐右手,丝毫不放面向众人。那小丐初时尚哭了几声,但现在不但不哭,脸上还有一层傲气。

有人私下想到:哪有偷了东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能不吓破胆的?看来吕长老真得是看错了人,唉!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啊!

吕司空将小丐身上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放在桌上,除了五只圆溜溜的白石子,一把小刀外,再无他物,连半文银子都没有。吕司空脸色大变,心中想到:我堂堂神偷,妙手之术傲视同侪,不料今日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小小阴沟里翻了大船,想到这里尴尬万分,心里很不是滋味。

只听匕首道:“吕长老,你可看清了?”

吕司空道:“看清了!”

匕首负手昂首,一脸的不屑之色,道:“矮罗汉,你来说吧!”

矮罗汉目视众人,大声道:“小兄弟身上并无吕长老所说的银两,在下蒙各位信得过,做此见证。此小事一桩,别影响了各位的吃酒情绪。感谢各位今日惠顾酒店,不成敬意,今日各位所喝的酒,全部免费奉送!”

众食客顿时欢声雷动。

吕司空众目睽睽,搞了个老大不欢心,怒视匕首一眼,悻悻离去,那小丐突然哭了起来。匕首拍拍他的头道:“小朋友,别哭别哭,叔叔给你糖吃!”小丐耸肩甩开匕首的手,索性坐在地上撒泼,匕首束手无策,道:“这……你……”

众食客这下更加乐意了。

有人道:“小朋友,哭,使劲哭,大爷给你银子!”

有人不怀好意道:“小化子,在地上打滚,滚得越多,越多给你钱。”众人七嘴八舌,有的是为了寻开心,有的唯恐不乱有的想混水摸鱼,有的幸灾乐祸。

矮罗汉一看,再任由小化子哭闹起来,这生意可就砸了,很是着急,走到一个彪形大汉身旁,低声耳语几句后径自退到一旁。那大汉身高八尺开外,头大如斗,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两步走到小化子身旁,咧开大嘴说道:“小朋友,走,我们去外面玩!”一字一顿,倒像是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小孩一般。

小丐就是不依,大汉嘿嘿一笑,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抓起小丐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小丐身子凌空,双脚乱蹬,双手乱扯。

大汉道:“好不好玩?”小丐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大汉笑得合不拢嘴,照着他的手臂就是一口。大汉吃痛,右手刚自松开,忽而想起什么,反掌抄起,在小丐离地三寸许又将他抓住,右臂平伸,手腕摇动,小丐宛似一只葫芦似晃来荡去。大汉箕张左手,如同一只齿耙似的打向小丐。

小丐这下怕了,尖声哭喊:“娘呀……”

就在这时,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团人影撞窗飞了进来,同时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傻大个,你敢欺侮我的猛儿!”说话间,堂内已多了一位头发花白的妇人,只见身上到处都缝有巴掌大小的布袋,有的鼓起有的扁平,有的坠得很深,有的还在蠕动,还有一个布袋外面露出一朵花来。

众人都看得诧愕,却没人知道这妇人的来历,众人你看我,我瞧你,都想知道这妇人的来历。

祝雄风心想:这妇人衣着倒像丐帮中人,但显然不是,她是什么人?玉宛青忽而尖声道:“蛇,她口袋里面有蛇!”祝雄风一看,果见妇人背上的一只口袋里露出两只蛇头来,簌簌而动,这下心中更是惊异。

众人看到这一幕的无不骇然。

只听妇人道:“你干嘛欺侮我的猛儿!”

大汉道:“他闹事!”大汉说话吐字慢腔慢调,正应了那句话: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显然缺脑筋。

妇人道:“你是大人,他是小孩,大人怎么能欺侮小孩呢?”

大汉“嗯”了一声,似有所悟,道:“噢!那给你。”臂弯一收一送,把小丐扔向妇人。大汉这一扔,看似平淡无奇,实际上暗含着奇特的膂力。

妇人若要正面迎上接住小丐,势必深受其害,但见妇人跟随小丐的去势疾奔两步,轻轻跃起,抓住小丐的一只手,就势一带,双足一顿,人已跃上桌面,把桌旁的四人吓得四处躲避。妇人在桌上一转,踢得碗碟四处乱飞,四周食客本无防备,一下子吃了不少苦头,登时乱嚷胡骂起来。

大汉想不到会把个店搞得乱起,大吃一惊,生怕妇人趁机大肆捣乱,抬腿就会妇人扑去。

妇人躬腰低头,就听“嗖嗖”两声,她背后的布袋里飞出两条青色的光线,射向大汉。

大汉右腿已迈开,左腿尚迈开半步,猛然觉得两只腿肚上一紧。他这前冲之力已自发出,但两腿却被缠在一起难动丝毫,身不由已,半截铁塔似的身子扑倒于地。这大汉也确实了得,身子仆地之际,已将片刀拉了出来,“呼”的一刀扫向妇人站着的桌子,“喀喇”一声,桌子两腿齐断登时跌塌倒地。

妇人早已闪在一旁,嘿嘿笑道:“你这只笨猪,也还有两下,可惜姑奶奶没时间陪你玩……”

她话犹未了,一个金钟也似的声响突自响起:“想走吗?”

妇人头也不回,冷声道:“凭你矮矬子也能拦得住姑奶奶我吗?”左手一扬,袖风中夹杂着尖啸声响,打向矮罗汉,同时人向前冲起已跃到了窗户上。

矮罗汉仓猝间脚尖挑起一条凳子挡向妇人那道袖风,他那挑起条凳之力,妙至颠极。条凳“呼呼”转起,将妇人的袖风尽数卷住。矮罗汉也没有心情看条凳上有什么暗器,他见妇人顷刻之间跃到窗户上,随即追出。

妇人哼笑一声,左手再扬,“啪”的一声,瘦罗汉“啊呀”声中,仰面摔倒。

祝雄风听到瘦罗汉“啊呀”一声,横栽地上,奔到他近前一看,见他眉宇正中有一朵牡丹花,洁白的牡丹花此时却被鲜血染红,祝雄风看到这一幕,霎那间目瞪口呆。

忽听窗外有人笑道:“杜夫人,你在恒山悬空寺一躲十余年,今日甫出江湖就大显身手,这‘多臂婆婆’胜名不虚啊!”

众食客这下都知道那妇人的来历,无不骇然,均想:“多臂婆婆”杜夫人发射暗器的手法已到了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之颠,原来就是她。

祝雄风心想:原来她身上的口袋里都装着各式各样的暗器,那瘦罗汉武功颇为不弱,却死在她的一只牡丹花下,委实不可思议。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惨叫,跟着有人悲怆呼道:“四师哥,四师哥……”接着有人惊呼道:“不好了,不好了!武当派死人了,武当派死人了!”

祝雄风大吃一惊,向玉宛青道:“青儿,出去看看!”

这时店内食客们知道武当派死了人,都一窝蜂似的拥出来,把吉祥客栈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只见客栈门口青石板上躺着一人,这人前胸洞空,血正流着,神情委顿,面色如土,奄奄一息。

祝雄风认得这人是武当派的吴天佑,跪在吴天佑身旁的道人正是赵天仁,他胸口一阵酸楚,泪水欲夺眶而出。

吉祥客栈内武当派诸人俱已惊动,领头之人正是那天虹,其后是胡天端张天保等人。

祝雄风看到那天虹,心中一喜。却见那天虹泪如泉涌蹲在地上,扶起吴天佑上身,掌心贴在他的后心“灵台穴”上,以真力替他续命。事过半截,那天虹的太极神功已好生了得,不出片刻,吴天佑有点精神,继续道:“大师兄……”

那天虹抓紧他的双手,悲声道:“四师弟,我在这里,谁下的毒手,我为你报仇!”

吴天佑道:“大师……兄,是……是,祝……祝雄风……风”头一歪,终于气绝。

那天虹不敢相信耳中所听,吼道:“你胡说,你胡说!”将吴天佑尸身扔在地上,“呼”地站起身来,但觉到眼前金星乱舞,一阵眩晕涌来,哀叹一声,蹲在地上,双手叉在头发里,自语道:“不会的,不可能……”

赵天仁怒声道:“怎么不可能?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就算我的话不可信,难道四师哥临死之言也能有假……”

那天虹大声嚷道:“我不相信!”

蓦地街上有人喝斥道:“祝雄风哪里走?”接着“乒乒乓乓”有人交起手来。

祝雄风听到吴天佑说的一番话,登时傻了,脑中茫然一片,忽听到那一声大喊,吓了一大跳,还认为有人认出自己来,待听到兵刃撞击声,心中兀自开朗:又有人假我的名义杀了吴天佑后,故意原地留守,以身惑众混淆视线?他循声而望,只见的街上一位青衣女子正同一个锦绸男子斗得甚是急劲。

只听那女子叱骂道:“祝雄风,你好狠毒,说,为何杀吴天佑师兄,”祝雄风听声音知道这女子是峨嵋派的妙因。

这时那锦绸袍男子侧过身来。祝雄风玉宛青二人登时愣住,宛似木鸡呆立,真难以想象,若非亲见,无论如何都难以相信,这锦袍男子竟然就是祝雄风。祝雄风心中怦然,想到:真的祝雄风戴着面具,假的祝雄风却又戴着祝雄风的面具。

妙因同假祝雄风锦袍男子斗了十余招后,渐处劣势。锦袍男子冷笑一声,剑势忽生奇诡变化,霎那间递到妙因双乳间,妙因闪晃一侧,锦袍男子收回剑势,右脚突然踢向妙因裆部,妙因怒喝:“祝雄风,你无耻下流!”

这句话好似她的飞针般深深扎入祝雄风胸堂。她虽然骂得是假的祝雄风,但痛心的是真的祝雄风,他脸上杀机渐长。

只听锦袍人长声酷笑,笑声中充满了猥亵之意,笑声中倏地狂扑而出,妙因惊呼一声,却在这时,那天虹晃身赶至,喝道:“恶贼,吃我一掌!”说时照锦袍人后背狂劈一掌。锦袍人向左边斜走几步,横闪两步,竟然躲开了那天虹的一掌。

祝雄风看得心惊,这人怎么也会“风影十三变”,这可奇了。

只听那天虹道:“妙因师妹,你退一边,让我来收拾这恶贼。”他说“妙”时,右掌劈出,再说“因”时,左掌随右掌穿出,如此说一字,劈一掌,一句话说完,他已经双掌轮换交替劈出一十六掌,这正是一招“排山倒海”。

那日祝雄风执意下山,临别际,将李雁影的三记掌法四十八个变化全无保留地写下来交给那天虹。那天虹勤练不缀,如今已颇有火候。祝雄风自是识得这一掌,看到那天虹施出来气势不凡,心中也为他高兴。

那锦袍人见得漫天掌影拍来,心中凛然,疾舞长剑,霎那间施出三招,但见剑影如风剑光如星,斗然生出一股寒风涌向那天虹的掌风。两股劲力相逢,“嗤嗤”有声。

祝雄风脸色大变,寻思:这人剑法千真万确便是《飘逸剑法》随之又联想到这人方才曾走着“风影十三变”的步法,心中登时有了一个念头,这假冒我身份之人莫非是风满楼?

忽听那天虹喝问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锦袍人粗声粗气道:“大丈夫坐不更名,站不改姓,祝雄风是也。”

围观人中有人喊道:“他就是祝雄风?不也同凡夫俗子一般样?”

那天虹仰天大笑:“你若是祝雄风,那说说我方才的一招有何名堂?”

锦袍人道:“哼!你那掌法粗俗的很,不屑一提。”

那天虹道:“你根本就说不出来。”锦袍人显然一惊,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道:“何以风得?”

那天虹大声道:“因为你根本就不是祝雄风!”

锦袍人怒声打断那天虹的话,道:“我所以不点破你那掌法,是给你留点颜面。你不知好歹,连那下三滥的八封连环掌都施出来,简直贻笑大方,让人笑掉大牙……”

他话犹未了,那天虹身后的胡天端张天保同声道:“胡说八道,你根本就是冒名顶替。祝雄风同敝派大有缘源,怎能不识敝派的掌法?大师兄休同他哆嗦,先擒下来,现其真面目。”

锦袍人道:“你们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张天宝抢上一步,道:“哪有行凶杀了人,不赶忙溜走,还在这里大叫大嚷,好似生怕别人不知是的,哼!你分明就恶意祸架,说,你陷害祝雄风到底意欲何为?”

祝雄风这时听了那天虹等三人的话,感到心中比吃了蜜都甜,想不到在如今江湖上一致声讨自己时,他们三人尚能怀有疑问。若他们三人上来,二话不问就同锦袍人厮杀,显然认同了自己便是杀死吴天佑之人。只怕这层干系,又难解除了。他看向锦袍人,虽看不清其脸上变化,但观其神,可知其人内心恐慌之至,当下不动生色向他靠近,以便必要时刻将他擒住,当众揭开其人真相貌还自己一个清白。

就在这时,围观之人中,突然有人喊道:“祝雄风,杀了我们的朋友,亲人,大家一起上,杀他报仇!”这人一喊,围观人中,立有数人各持兵刃冲出来,但不是扑向锦袍人而是围向祝雄风。

祝雄风一愣神之际,霎那间明白了:原来这个人冒名顶替,就是要诱我出来,而这些人则都是他的同伙。但他们怎么认出得我?但时间紧迫刻不容缓,不容他有想象的空间。

这项刻之间的变化,却让那天虹等三人百思不得其解,那天虹起先听到有人喊时,心想:这人是冒牌货,我原本要杀他为天佑报仇,既然这些人不明真相要杀他解恨,那再好不过了,心里有种幸灾乐祸念头,但转眼之间,不见这些人杀向锦袍人却见到他们围攻向一位中年文士(祝雄风),心中委实生疑,低声向胡天端张天宝道:“别让他(锦袍人)趁乱溜掉!”说时,跃身上前,抓向锦袍人。

锦袍人闪开那天虹一抓,猱身一晃,从两条大汉腋下穿过,向一侧奔去。这时围观诸人,忽然潮水似的涌来,将那天虹三人围在核心。

祝雄风看到锦袍人奔逃出去,知道纵虎归山其患无穷,心急如焚,便要追赶。

忽听玉宛青斥道:“不要脸!”他回头一看,玉宛青正被几个人拥挤到了墙角。有一个大汉不知有意还是无心,一只手抓向她的胸前,她人本娇小被这几名大汉连推带挤,登时没有活动余地,就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只小舟,随时都会被人群吞噬。

祝雄风既惊又怒,转身向玉宛青那边奔去,双手浑生奇力拔开数人,力尽艰难奔到玉宛青近旁,刚将挟住玉宛青左右的两大汉打倒,猛然感到身后有股大力涌来,好似有数人合力同时推挤而来,他身不由己被这股大力推着前行。

在众人喧嚷中,祝雄风忽听到有人命令道:“不得走了祝雄风。”他听到声音熟悉,但却没有时间猜想,如今自己同玉宛青已被人推挤到墙角,转动都困难,更莫说施出武功。他看到外面一圈圈地围着人,人头攒动,不下数十人。这么多人不断向前推挤,他感到周身酸痛,直欲透不过气来,心知这样下去,过不多久,就会被人活活挤死,玉宛青人小体弱,更不堪这么多人的拥挤。此时他感到周身发热,骨头如同散架,知道如今处境凶险之极,处身重围之中苟延残喘,稍有疏忽,便即万劫不复了。

祝雄风感到从三个方面推挤的力量越来越甚。他趁压力稍缓的刹那间,暗暗积蓄力量,可是这极轻微极短暂的稍缓过后,往往是更加猛烈的挤压。但他在一丝一丝地积蓄着力量,他感到来自正面的压力最甚,左右两侧的推挤之力相对削弱甚多,他看到玉宛青脸上红红的,知道她快要承受不起,窒息的越来越甚。也在这一霎那间,他忽然感到每一寸肌体上都似浑然生出无穷无尽的力量,这些力量汇聚到一起,似乎膨胀的就要炸开,他心中暗喜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大喝一声,双掌向右边推出。

右边诸人刚刚推出一波,此时都在收身纳劲准备再次挤推。不料祝雄风就趁着这股稍缓的时机,双臂贯力猛地推出来。这些人力气都松懈到低谷,骤然间,哪受得起祝雄风这股排山大力?措手不及中登时纷纷后退,这一退之下,直如山倒其势难收收。有几人把持不住,跌倒在地,尚未站起即被其后退下之人压倒,如此倒下一大片。最惨遭的是被挤在最前面的几人,一来,他们没有祝雄风那般不时反弹的护体神功;二来,祝玉二人突然脱出身来,而他们正使出吃奶的劲拼命向前推,前面本有空隙,这股大力急涌而至,最前面几人登时被撞到了墙上,一人的下巴撞碎,一人腰骨断裂,一人天灵盖破碎,脑汁飞溅,死于非命。

祝雄风扯起玉宛青趁右边诸人倒退之际,脱身而出。

忽听一人喝道:“哪里走!”一道剑光闪向祝雄风。祝雄风侧身半转,用身体护住玉宛青,见对方攻来的是泰山派天龙剑法中的一招“仙人指路”,心知这人是松雪。

那日祝雄风武功造诣远非今日,尚能同松雪斗上二十余招,今日武功突飞猛进,较之往昔已不可同日而语,在没有学游魂九剑时,总感觉倚天剑法进攻犀利防守周密,如今再看松雪这一招“仙人指路”,晃眼之下,即已看出两处破绽。这倒不是剑法本身的不完善,而是松雪在剑法上的造诣有限,难以将这一处破绽弥补上。祝雄风知道只须用剑刺松雪左手,松雪势必移剑去格打,这时自己剑势不需移动,便可伤他小腹。

松雪果真移剑格打祝雄风这式虚招,小腹上空门大现。

祝雄风无心伤他,剑尖在指到了他脸前二寸处又自收剑。

松雪机冷冷打个寒噤,纵跃开来,看到祝雄风眼含轻视显然对己不屑一顾,气得双眼如要喷火,暴喝一声挺身而上,剑尖在祝雄风胸前急风骤雨般连刺数下。

霎那间,十八刺应运而出,无一不是照准祝雄风要穴要害,这一招“罗汉十八刺”,祝雄风当然也识得,这招剑法虽以疾快、势猛、连环著称,但其露洞更多。

那日祝雄风现学现用即用几招似是而非的剑法破了这一招“罗汉十八刺”,但今日看来,松雪这一招剑法原本不须出招破解,因为他出招快猛而密十八刺连环刺出,势难间断,只需闪、避、跳、跃、退即可。

祝雄风看出松雪这一招剑法的不足,心中有数,但仍反手刺出一剑,挽着玉宛青之手,跃上瓦面,“格格”踏着瓦面向黑店方向奔去。

二人甩开松雪,各展轻功疾奔。

经过一片花园时,看到园内斗得正酣,相隔五丈远的两棵树上分别挂着一只灯笼,灯光昏昏,但在祝雄风眼里,已经够用。

只见地上花盆破碎,花瓣凋零。烟斗铁拐匕首柴刀四人正被七名蒙面黑衣人围着厮杀,那七名蒙面人显然都是好手,铁拐虽然看到剪刀势单力薄,几次想突出七人围团,但总不成功。那七人各持弯刀,便同那修罗刀阵一般无二,所使施刀法虽大有不及,但也不失犀利威猛。

祝雄风寻思:这七人想必也是红灯教中人,只是修罗七刀阵尚未练成难显威力。而吕司空乃丐帮长老,难道也同红灯教有些牵联?。

只见丐帮长老吕司空手持锯齿刀连连劈动,舞起团团刀风,以雷霆万钧之势迎面劈向剪刀。

剪刀不敢大意,张开手中长嘴铁剪,接过吕司空的锯齿刀,吕司空力大刀沉,剪刀力弱,相持片刻,纵然双手把握剪刀也承受不住吕司空锯齿刀的下压之力。

吕司空狞笑一声,忽而手上懈劲。剪刀所受压力减缓,而她相持上举之力不减,顿时将锯齿刀向上顶起。吕司空的锯齿刀的头上尚有一根二寸长锋利的尖钩,剪刀向上顶起时,锯齿刀头上的尖钩,登时钩住剪刀的衣服,“嗤”的一声向上划开。

剪刀惊呼一声,向后仰倒,也幸亏她向后仰面,否则锯齿刀的尖钩非把她下巴钩住不可。饶是如此,她的胸前衣服也被钩得支离破碎。剪刀又羞又怒,叱骂一声,双手抱胸,疾退三丈,方自让住,显然惊魂未定,身躯不住轻颤。

那铁拐见妻子受此凌辱,肺都要气炸了,铁拐连点五下,格开一人修罗刀,单足顿跃向圈外跳去。相邻两蒙面人,同时挥刀相阻,一刀削向他的腿,一刀照他后背斜劈。

铁拐伸拐下点,“当”的一声格开下盘削来的一刀,他心急如焚,心中只惦念妻子,铁拐点地“铎”的一声向前跃出,不想,那蒙面人刀锋跟随正劈在他的后背。

这一刀力道甚猛,铁拐又是前冲之势,被刀跟后劈至,顿时扑倒地上。蒙面人跃起又是一刀劈下,这一刀结结实实劈在铁拐椎骨上,铁拐闷哼了一声,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反手将拐刺出,“噗”的一声,刺入蒙面人心窝,蒙面人扑势不减,拐透胸而过登时毙命。

铁拐在地上爬了一下,撑起身子伸出右手,喊了声“娘子”一口气提不上来,身子扑地,右手仍是举起,人已经气绝。

剪刀看到丈夫毙命,痛不欲生,悲呼道:“不,不,你不能丢下我一人不管……”悲呼中,向铁拐扑去,全然不顾大敌在侧。

吕司冷笑道:“我就发发慈悲,送你们夫妻俩地下团聚吧!”举刀拦腰砍出。

蓦地斜刺里撞出一人,“呛”的一声,一把短剑穿透锯齿刀刀面而过。吕司空听得魂飞天外,颤声道:“你是谁?”

这人就是祝雄风,适才他看到剪刀受辱,刚欲出手相救,岂料铁拐忽而惨死刀下,骤然变化始料不及,又见剪刀危在旦夕,便出剑相救,这时听吕司空问道:“你是谁?”时,心中忽生悲凉,不禁想到:我是谁?“祝雄风”为恶四方,我是他吗?可我就是祝雄风呀!

吕司空见他神情恍惚,认为有机可乘,冷笑声中,劈下一刀。

玉宛青一旁见了,大吃一惊,赶忙出剑招相救,“当”的一声,挑开吕司空的锯齿刀。吕司空斜眼一看,刀锋陡转劈向玉宛青,玉宛青晃身闪过,他这一刀倒是将一颗树劈倒。

吕司空骂道:“黑小子,你找死!”举刀待劈,身后一股劲风突然涌来,他大吃一惊,斜冲两步,犹难抑制趔趄之势,身体歪斜就要摔倒,他又是一惊,“铮”的一声火星闪过,他一刀插在了地上青石缝间,身体借势腾翻一侧,惊魂未定。

剪刀抬手攻出一招,“喀嚓”一声,剪向吕司空喉管。

吕司空方才刀插石缝,如今双手拽刀竟是一丝不动,眼见剪刀剪过来了,他心头骇惊,奋力后纵,“卟嗵”一声,跌落荷花池里。荷花池水深只及膝盖,他站起身来时,顺势摸起两块鹅卵石,“嗖嗖”打灭了两只灯笼,趁着黑暗溜之大吉。

那七名蒙面人被铁拐杀死一人,烟斗等三人见到铁拐惨死,均悲愤万分,心中迸出超强的精神,霎时间杀得六名蒙面人仓皇败退。这六人看到吕司空全无声息,只道他已身遭不测,均感骇惊,萌生了怯念,各攻出三刀后四下逃窜。

匕首眼明手快,刺杀一人,祝雄风掷出长剑,杀掉一人,其他四人皆尽逃走。

剪刀扑在铁拐的尸体上哭得死去活来,暗无天日,烟斗匕首柴刀,俱在一旁落泪。

祝雄风想起那日树林中落入贼人手中,全蒙五义相救,公平府中又是匕首略施小计才坏了欧阳雁笑求亲的好事,兼之自己身背黑锅昭反无望,悲从中来,想到这些,忍俊不住,泪如泉涌。

烟斗察知祝雄风悲恸真切,但又面生,便道:“阁下何人?因何这般悲恸?”

祝雄风揭下面具,喊一声:“三哥!”“噗嗵”一声跪于地上,已是泪如雨下。除了剪刀痛心过渡外,其他三人莫不惊喜,但仅仅是一眨眼的事,随之俱陷悲海中来。

玉宛青曾听祝雄风讲过桃源五义的为人,心中早就钦佩,如今,看到祝雄风双泪长流,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嘤嘤”哭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祝雄风才从悲恸中缓转,替玉宛青擦试了脸上泪痕,沉声道:“大哥,二姐,四哥,五哥,请节哀顺变”剪刀面对亡夫,痛心疾首,悲伤过渡,人也恍恍惚惚有如呆傻,其他三人听得祝雄风说话,均自缓过悲愤之情。

祝雄风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因何同丐帮惹上矛盾?”匕首道:“还不是因为酒店之事?”

祝雄风想到酒店里,因小丐之事匕首曾经出过面,难道就因为此事,吕司空怀恨在心,存心报复?当下问道:“四哥,吕司空可是因酒店之事故意找茬?”

匕首哀叹道:“那只是小事。”

祝雄风奇道:“难道还有什么大事?”

烟斗道:“我们五人受少林大德大师所托,暗中查访少林《易筋经》丢失之事,皇天不负人,查访两月之久,终于查出一点端倪,但委实想象不到。”

祝雄风道:“何以想象不到?”

烟斗道:“丐帮长老吕司龙便是重大嫌疑。”

祝雄风道:“这丐帮长老吕司空很少在江湖上露脸,大哥又怎么疑心于他?”

烟斗道:“首先,那《易筋经》并非藏在少林藏经阁内,而是由大德大师时刻怀于怀中。”

祝雄风心想:此举委实出人意料,让谁都不会想到这么一本武林瑰宝会时刻放在大德的怀中,但既然经书丢失了,说明此法久妥。

只听烟斗接道:“大德事后回忆,言道:‘当时我正在藏经阁打坐,突然有三个蒙面人前来偷袭,两人围住我,一人在阁内到处翻找,我当时想:他们想必是为《易筋经》而来,幸亏我早生防备。便不以为意,只是尽心同缠斗自己的两人相搏。斗了五十余合后,那翻找之人发出一声唿哨,我虽然不知他唿哨何意,但经书在我怀中安好,也不以为意,又斗了十余回合,其中一蒙面突抓向我的左臂。我审时度势,知道对方这抓并不能伤害于己,便由之。我右掌箕张,将那人蒙面黑袋拉开半截,我见这人面相有些熟悉,十分惊讶,不料在这电光火石的顷刻之间,这三人突然全部四散而走。我更加愕然,他们未达目的怎就甘心离去?难道惊动了寺内巡视僧,怕众僧赶紧来难以脱身?可是我侧耳倾听,四下寂静无声,并无人赶至,这下忽生不妙,蓦地响起,那人右手抓向我左臂时,中途好似在我的胸前拂了一下,莫非?这样一想,我登时大惊,登时所悟,再摸怀内,经书已经不翼而飞’。”

祝雄风道:“莫非那人在大德大师胸前一拂之际,盗走了经书?那人好快的手法。”

烟斗道:“不错,大德大师后来仔细回忆那人的武功招数,及那半张似曾相识的脸,便了然于心,不动生色出寺找那人,果然证实心中推测,偷走了经书之人正是吕司空。可惜大德大师尚未来得及回寺,便死在恶人手中。大师临终际,便将这一秘密告于为兄,大师曾有恩于为兄,如今少林出了这档子大事,为兄义不容辞地接手。几日前,忽而得知吕司空将经书藏在黄山中。黄山一百零八峰,极是险峻,一人藏书万人难找。后来又知他绘了一张地图,于是我们暗自追踪了几日,今日借那小丐的光,四弟在他身上盗出一图。”

祝雄风赞道:“四哥之空空术,原来如此奇妙,连号称偷王之王的神偷都认栽,当时,小弟还真以为四哥心生悲悯,助那小丐脱险呢?”

匕首摇摇头道:“那小叫化子,千真万确偷了吕司空一锭碎银,不过我又将它偷了出来。吕司空看得小丐出手,但未看清我的出手,是以小叫化身上没有搜出赃物,他感到太意外。于是我趁他分心,顺手牵出一片布……”

祝雄风奇道:“一块布?作甚么用?”

匕首道:“就那藏经地图了。”

祝雄风恍然大悟。

匕首长声叹道:“想不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适才图又被他反偷回去,并派了七名叫化子来寻晦气!”

祝雄风恨声道:“这贼偷!”顿一顿,道:“四哥,你真认为那些蒙面人是丐帮弟子吗?”

匕首眼放奇光:“难道不是?”

祝雄风道:“他吕司空既敢以真面目示人,何以那七人要蒙面呢?是非真假,一看便知。”

柴刀一一挑开三名蒙面人的面纱,虽然从穿着上分明就是丐帮装束,但有一人却绝非丐帮中人,这人是江湖上有名的山东游侠鲁齐儿,就是背后偷袭铁拐并被铁拐击毙之人。柴刀又在另外一人腰间发现一块腰牌,上面有“东海圣境”四个字,虽不辩所属门派,但显然不是丐帮中人。

烟斗等三人面面相觑,均自摇头微叹。烟斗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祝雄风虽然也不明所以,但知道其中大含蹊跷,那七人以蒙面示人,手持修罗刀,施着修罗刀法,显然就是红灯教中人。吕司空入少林盗走《易筋经》之事本已令人费解,如今又同红灯教中人厮混一起,其用心之险恶昭然若揭,难道他也暗中投靠了红灯教?

忽听柴刀惊呼道;“二姐,二姐,你怎么了?”原来剪刀悲恸过度晕过去。烟斗急忙掐她人中。

过了片刻,剪刀悠悠醒转,她看了众人一眼,虽然不再哭泣,但目光呆滞,喃喃自语:“他走了,不要我了!他好狠心,他为什么不要我了?”突然间从地上跃起,扯乱头发,一边呼着;“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一边发了疯似的狂奔。

柴刀发现她神情有异,趋身上前相拦,道:“二姐,二姐,你冷静些!”剪刀“荷荷”笑着,一把推开柴刀夺路狂奔而去。

烟斗道:“老四老五,你们跟随老二,护住她,别让她有甚闪失,相会老地方。”匕首柴刀各自应了一声,追向剪刀去了,烟斗接道:“兄弟,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你要把握住自己,你多保重吧!”说话间,抱起铁拐的尸体踢开鲁齐儿的尸体,将拐拿在手上,冲祝雄风道:“兄弟,后会有期!”

祝雄风道:“后会有期!”他看到烟斗走得快要看不见了,忽而心中涌起一阵的悲伤,一阵的酸楚,忍俊不住眼睛又湿润一片,胸口一酸,冲烟斗的去向,大声道:“大哥,你保重!”一时之间,金兰之情勃发,跃到墙上再次看到烟叶斗身影消失后,才愁苦地同玉宛青回到黑店。

二人上二楼时,看到日间领二人来此投宿的黑衣老者慌慌张张的下楼。二人不以为意,进到房内祝雄风老是想着同桃源五义的结义之情,以及铁拐惨死的一幕,心潮起伏难定,躺在床上,脑海中总是晃着铁拐的音容笑貌。

忽听玉宛青道:“啊呀!丢东西了!”

祝雄风听她连说了两遍浑然未放于心上,待她说到第三遍时这才察觉,道:“丢东西!丢什么东西?”

玉宛青道:“面具,少林方丈送的面具丢了!”

祝雄风从床上一跃而起,道:“还有没有丢别的东西?”

玉宛青又检查包袱一遍,道:“除了三顶面具,并未丢失其他东西!”

祝雄风想了想,道:“奇怪!为何只偷三顶面具呢?看来,这绝非一般劫财的小偷,而是有目的的。”沉思片刻,奔到门旁细看,见门锁无恙,窗户完好如初也无异样,显然排除了破门入窗的可能,那就只有内贼,蓦地脑中出现了适才慌慌张张的黑衣老者,他掌有钥匙,只有他才能自由无阻地出入客房。想到这里,冲玉宛青苦笑,二人异口同声道:“黑衣老者!”

二人会心而笑,出了房间,轻轻带上门,向账房走去。走到账房门口,见房门半虚掩着。祝雄风在窗下倾听片刻,见房内全无声息,当下向玉宛青施了眼色,玉宛青会意,退后三步紧盯窗户。

祝雄风轻轻敲门,道:“掌柜的,掌柜的!”连唤了六声,无人回应,祝雄风心想:难道人刚自出门?不对,人出门怎么不关上门?猛地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一系列离奇之事,感到这黑衣老者绝非一般的账房先生,大有疑窦之处,当下推门而入,抬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啊”了一声。

玉宛青听到声音,登时跟了进来,触目也是一惊,只见黑衣老者仰面躺地地上,呻吟几声始自断气,一支长剑斜插入小腹,衣衫向两边闪开,显然曾被人搜过怀内,几样小物事散在地上。

祝雄风后悔莫及:“我们来晚一步,黑衣老者这条线索又断了,快,找找看,能否寻到那三顶面具。”

二人找了好半晌,三顶面具不在房内。竟然不翼而飞!

祝雄风虽然内心焦虑,但他同时也在想另外一件事,并且脉络逐渐清晰起来:在通洛驿道上,袭击贺长老的松雪通过“七日寒”短剑认出了自己,而这黑衣老者显然是红灯教中人,故意将自己引至这黑店中来。风满楼假扮我的模样杀了吴天佑,不仅陷害于我同时引我出来,而他们隐伏在人群中的同伙趁机煽风点火将我围住,想以人阵肉搏的办法活活将我挤死。不想我侥幸脱身,他们一计不成,绝难甘心。但偷那三顶面具有何居心?黑衣老者转眼毙命又是所为哪般?忽然想起什么,叫道:“青儿,不好了,我们中计了!”玉宛青惊道:“中什么计?”

便在这时,窗外红光一闪,一只火箭射破窗纸,“夺”的一声钉在桌上,“呼”声火起,桌子登时燃了起来,跟着火箭纷纷射来,门口窗外已经一片火海。

只听窗外有人笑道;“你们这次完了!哈哈……咦!彭庄主,这火好像不够大,再加火势。”

那彭庄主道;“敝庄的五焰火越燃越甚,不出半个时辰,就是两只金牛也将化为乌有”。

一人忽道:“彭庄主,这五焰火能否焚毁秋水剑这等利刃?”

彭庄主道:“道长是说当年岳夫人的秋水剑啊,嘿嘿,不瞒你说,昔年锻造名家,金制造的祖父金万能就是用敝庄五焰火作的火料,九锤九淬方得以锻成这万刃之王的秋水剑,嘿嘿,成也五焰火,毁也五陷火啊!”

那道长叹道:“只可惜了一把好剑!”

祝雄风看到外面火势凶猛之极,势难突出,一阵炙热气浪扑来,火已经燃进房内,“噼叭”之声不绝,一阵一阵的浓烟翻涌而至,呛得二人流泪咳嗽不绝。

玉宛青紧紧靠在祝雄风身边。祝雄风道:“青儿,你怕不怕?”玉宛青一串咳嗽甫停,有气无力,道:“不……怕!”

祝雄风脱下衣衫扑扫火苗,起先火势倒也小了些,但随即火苗引燃了衣服,差点烧了他的手。他脱手将衣服扔在火里,但听“轰”的一声火苗窜出半丈高,火势反而更大。

祝雄风推开墙角的木床,将它立了起来,猛力向火中推了出去,登进将已经引燃了的桌椅等物一概推到了门口。他喘口气,知道这无疑于助长火势,便总能多有片刻活命。

二人紧紧相拥,相吻。似乎眼前并没有熊熊的火焰,呛鼻的乌烟,只有二人的诚挚爱情,火对他们来说已经很遥远,烟更似缥缈若云般,二人均都想到仿佛身在云端,置身梦幻中来。祝雄风猛然全身一震,一把推开了玉宛青。

玉宛青正浑然忘我,陶醉于情爱中来,突然之间被情郎推开,顿时愣了,不知所以,呆呆地看着祝雄风蹲在墙角不住地在地面上试探敲打,忽然又看到他用剑在一块石板缝中用力划着,然后掀开这块两丈见方的石板,地上竟然出现了一个洞口。

便在这时,“轰”的一声,那只木床已经燃透,塌倒于地,碳红的木屑在地上滚着,炙热的汽浪烤得她脸上一阵热似一阵,仿佛要渗出油来。“喀喇”一声,一根木柱燃断,燃烧着的椽子同冒着清烟的泥瓦一同落在地上,一根椽子滚到她脚下,顿时燃着了她的衣服,跟着“忽喇喇”一阵声响,一片红云溅下,脊椽如同一根烧红了的铁条落了下来。

她心惊肉跳,吓得心中“呼”的一声,好似心都要飞出噪子外,也在这时,她听到祝雄风喊了一声:“青儿!”脑中一热,眼前先红后黑,身子如同飘了起来,不知人事。

等她有了知觉以后,首先听到得是自己怦怦的心跳,她正埋首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她抬头一看,四下漆黑一团,万物难辩,她只道死后进入了阴曹地府,心中一阵凄惨凉来。

忽听一个声音道:“青儿,你醒来了吗?”她听是祝雄风的声音,心中登时有了温暖,心道:只要同风哥哥在一起……下地狱也没所谓,她心中一甜,道:“风哥哥,我们……是在地狱吗?”

祝雄风“扑赤”笑出声来,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傻丫头,你想哪里去了。”

玉宛青奇道:“难道……是在天堂?”

祝雄风道:“是啊!阎王爷说我们还有凡事没能完成,硬是不收留,就叫牛头马面把我们赶回了地面,又说:‘没我准许,擅自闯入打断双腿。’我一想,我的妈呀,这么凶,哼,你请我还不来呢。就这样又回到了地面。”

这回玉宛青“扑赤”笑出声来,道:“原来这样的呀!那,那牛头马面长得啥样?”

祝雄风道:“你长得嘛,像……像,那是谁?唉,他来了!牛头马面,你们过来,有人要见你们。”

玉宛青虽然不信世间有鬼之说,但惊魂未定,又是在黑暗中,心存三分害怕,听他说的好像确有其事似的,不禁吓了一跳,颤声道:“别过来,叫他……走开!”说时,使劲将脸埋在他的怀中,并用衣襟盖住头来,娇躯微颤。

祝雄风笑道:“青儿,你原来这么胆小,嘻嘻!世上哪有真鬼啊!”

玉宛青始知被他捉弄,娇嗔薄怒道:“好啊,你欺负我,哼!不跟你玩了。”说话间,站起身来,作势欲走。

祝雄风赶紧一把抓住她的手,诚恐道:“青儿,你生气了吗?”

玉宛青心中偷着乐,口上却道:“你老是吓唬人家,人家恨你,不理你了!”转身仍是欲去。

祝雄风这下真的怕了,连她另一手也抓了过来,道:“青儿,你恨我吗?那你打我吧!”

玉宛青道:“我恨不得在你身上咬上一口。”说时向他怀中一扑,“啪”的一声,在他脖上使劲吻了一口,顿时笑出声来。

祝雄风见她笑出声来,始自宽心。

玉宛青道:“风哥哥,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祝雄风道:“刚到账房时,我就看房内有人影一晃,所以就示意你盯住窗户,防止房内人趁机潜逃,但是进到房内,却只有黑衣老者一人,而他已经气绝,所以我当时就猜这房内必定还有一人,可是我们以找面具为藉口,寻了半响,并无收获,是不是?”

玉宛青黑暗中眨眨眼睛,右肘支在他的左腿上,支颐而卧,道:“是啊,接着讲。”

祝雄风道:“所以说,这房内就有可疑之处,说不准有着一处暗道。”

玉宛青拍手笑道:“原来如此,何以我想不到这点呢?唉!我原来这么笨,世上最最笨的人非我莫属了。”

祝雄风笑道:“错了,还有一个比你笨得多了。”

玉宛青听到世上还有人比自己笨,喜道:“谁?快告诉我这人是谁?”

祝雄风道:“我说出来你可不准生气。”

玉宛青道:“不生气,就不生气,我要生气我就是那个最笨的人,不,比他还笨。这下行了吧,你快说!”

祝雄风道:“哈哈!青儿你中计了,那比你还笨的是,猪啊!”

玉宛青一听“啊”了一声,薄怒道:“好啊,你占人家便宜。不行,你要让我打一下。”说时,举起粉拳要打下。

祝雄风赶忙闪避,道:“你刚才说过不生气的,你要是生气,你不是什么来着?”

玉宛青一下子想起方才自己说过的话,接口道:“比猪还笨。”话自出口,首先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伸伸舌头作个鬼脸。

祝雄风没看到她的动作表情,但听到她说“比猪还笨”四个字时,感到既动听又滑稽,心中一乐,昂头欲笑,不料“怦”的一声,头碰在了洞壁上,痛得他呲牙咧嘴。

玉宛青把他拉在地上,摸摸他的头,心痛不已,柔声道:“痛吗?”

祝雄风道:“痛!你替我出气!”

玉宛青道:“行!”站起身来,向洞壁上踢了一脚,道:“你这坏墙壁,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撞风哥哥的头。”

祝雄风叫道:“咦,还真灵,青儿,你把我这么出气,这头就不痛了。”

玉宛青知道他方才故意装出样子来,但心中不以为忤,反倒欢心大畅,道:“风哥哥,你接着方才的话讲嘛。”

祝雄风道:“于是,我急中生智,将木床推了出去,只盼能阻住火势攻来,能多呆片刻也好,不料因此发现了床上一处易于其他地方的石板。我一下子想起在房外时看到的那条人影,当时想:那人影在房内一晃即逝,难道上天入地不成?上天是不可能,入地呢?这样一想,我就察看那处石板,果然就发现了这处地道入口。当时情形险峻异常,整个房子都摇摇欲坠,若非这个地道发现及时,我们早就变成两只……”

玉宛青抢口道:“烤乳猪!”祝雄风笑道:“哪里是乳猪,至少也是青年猪。”二人都是大笑。

过了半响,祝雄风道:“不知这地洞有无其他出口,我们去找找看。”玉宛青道:“好!”

二人沿着地道向一边走去,洞内虽漆黑但祝雄风聚起太极神功,目力,耳力俱佳,黑暗中虽看得朦朦胧胧,便已经无碍于走路。

走了约摸半个时辰,触手处,洞壁上潮湿异常不时有水珠,祝雄风心想:难道这地洞筑在河流下面?洛阳城门北有一条十来丈宽的河流。如今走了约摸半个时辰,方向正是向北,难道已经出了城?

又走了茶盏功夫,地洞中忽然出现了一道渐行向上的石阶,拾阶登上,走了三十来丈远,前面突然闪出了灯光。石阶尽头是一条弯曲的通道,石壁上隔着不远就挂着油灯,潮湿发霉的空气中夹杂着灯油味。

沿着通道弯弯曲曲地走了片刻,前面突然出现了三道门,都是铁门,门上锈迹斑斑,显然颇有时日。

祝雄风左右打量,示意玉宛青紧紧跟随,不再犹豫,推开中间那道铁门。那铁门看似厚重苍桑,岂料轻轻一推即开。

走入铁门内,一道石阶陡峭伸展而上疑似天梯。沿石梯而上,祝雄风估计走了大约有二百余级石阶,前面境观斗然开阔。

这是一间雕花镂凤的精至房舍,房内隐隐有香味氤氲而出,灯光扑朔迷离,透出一种令人心旌摇曳的光线来。

祝雄风低声道:“青儿,你在这儿守着,别乱动,我去那边房内看看!”他走了几步,绕过窗户,那绿纱门并未关上,他侧身滑了进去,房内布置的雍容华贵,但他并未来得及仔细观看。

因为就在这时,内室里突然传来一声女人哀婉的轻呼:“不!不要!”这一声虽然是拒绝,但觉她话中带着腻味,听在耳中令人神魂荡漾,情难自己,祝雄风脸上红了。

室内又有一个男人声音道:“你怕什么呢?他又不在这里,没有第三人看见,他对你不仁,你又何必为他守义呢?说不准他现在正搂着凤九娘快活呢。”

祝雄风听这男人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大智,心想:这贼和尚,原来不仅出入青楼瓦肆也诱骗良家妇女,实在可恶之极。

只听那女声道:“你,你是不是在我茶中做了手脚?我,我怎么全身发烫,我……”话至此而止,发出三声爽畅淋漓的呻吟。

祝雄风这下也听出了女人的声音,但心中犹难相信,走近几步,向半垂下的帐幕中一看,眼前的情景真令他难以置信。

只见床垫上半躺着一位仅穿内衣的佳人,虽面颊如火,神情陶醉,祝雄风还是认出来这女人正是正义府南惊云的夫人俏罗刹乐艳春。令他更诧异的是她如今却躺在大智的怀里。

大智眼中满是淫猥,奸邪的目光,好似恨不得将乐艳春生吞活剥。大智道:“美人儿,南惊云不知惜香怜玉,冷落于你,实是不该,我和尚可是天地间最怜惜你的人。”说时,一只手在乐艳春饱满的身体上抚摸一下。

乐艳春呻吟道:“别,别……”

大智道:“嘻嘻!南惊云用这销魂丹对付落红楼中自命清高,卖艺不卖身的小婊子柔柔。想不到,我却用销魂丹来对付他闲置不用的老婆,嘿嘿,太妙了!是不是啊,美人儿!”

乐艳春哼声道:“云哥,云哥……”

大智骂道:“小婊子,小荡妇,发浪也不忘那虚伙之徒。”

祝雄风乍一听到销魂丹,脑中轰的一声,他对销魂丹有前车之鉴,对之恨之入骨,如今,见大智竟用来诱奸乐艳春,岂能不恼怒火起?幸亏自己赶来及时,大智尚未遂心愿,总算为她保留了一份清白,想到这里,喝一声:“贼和尚,你好大的胆子,敢诱骗良家妇女,看剑!”

大智听得喊声,侧头看到了怒眉倒竖的祝雄风,登时倒吸一口冷气,见他一剑刺来,百忙中无从闪避,抓起一只枕头打向祝雄风。

祝雄风一剑劈开枕头,棉絮飞飘,但剑势不绝,仍旧刺向大智,大智吓得五内如焚,抓起乐艳春的一只皓腕,嘿嘿笑道:“这娘们先让你泄泄火气就是。”甩手将乐艳春扔向祝雄风。

祝雄风见乐艳春撞来,骂道:“秃贼,好卑鄙。”急忙收剑,但剑锋仍将乐艳春的半身内衣划破,露出双乳。祝雄风赶紧闭眼,听大智大声道:“祝雄风,你原来比我和尚还性急啊!你就慢慢享用吧。”笑声渐远。祝雄风愕然。

蓦地感到身上一紧,跟着一道如兰的香气逼向鼻端,睁眼一看,登时吓了一跳,自己已被销魂丹药性发作的乐艳春紧紧抱住,这一下叫苦不迭,心想:这要是让青儿或南兄看到可如何是好,他使劲想分开乐艳春环抱自己的双手,但乐艳春好似在已身上生了根似的。分之不开,不仅娇躯扭动,喘息声也越来越急促,让人神魂俱乱。

蓦然之间,他听到玉宛青的一声叱喝:“什么人?”他心中惊骇:难道青儿遇到了麻烦?想到大智为人心狠手辣,他若是向青儿偷袭,青儿我万万不是他的对手,可是……

忽在这时,“怦”的一声,纱门破裂,从外面冲进一人,“咦”了一声,怒声道:“啊?你们?祝贤弟你卑鄙下流,竟敢对你嫂子无礼!你……你……”

祝雄风转头一看,身后怒形于色的不是南惊云又是谁?登时骇得无地自容,道:“南兄,嫂子她……”

南惊云怒声道:“祝雄风,你这卑鄙的小人,只怪我以前瞎了眼认你作兄弟。想不到你竟淫念大发,诱奸你嫂子,如此恶贼,我恨不得将你大御八块方解心头之恨,从今而后,你我之间再无情义可讲。淫贼,纳命来!”一招“翻去覆雨”,攻向祝雄风。

祝雄风虽然被乐艳春紧紧抱住,却也不妨碍他的闪避。

南惊云冷喝一声,左手一扬,三点寒星射了出来,

祝雄风避至窗下,无路可退,他若是真的心存恶念,只须一转身,以乐艳春的后背接住暗器,可保已无恙,但他不会这样想,也不会这样做,他想到:南兄,不知真相,看到我同嫂子这样,误以为我无礼于嫂子,若是嫂子死了,那更是难以洗涮罪名了。而若是我死了,日后嫂子必会言明真相,那么于我死后声誉也无毁,言念至此,只想一死,求得解脱,但不再躲闪。

忽听窗外一声娇喝,玉宛青忽然撞窗而入,扑在了祝雄风背上,但听得“噗噗噗”三声,三道寒星全部打在了她的后背。

祝雄风虽然心存一死,便看到玉宛青为已而甘愿受此重击,心中再也不愿轻生,霎那间体内真力涌动,他右手“呼”地推开了乐艳春,怒视南惊云一眼,含恨越窗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