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 断剑之战
作者:随轻风去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8745

第十集断剑之战

第一章第一次断剑半岛战争爆发

和平这个词是多数人所盼望的,也经常是少数人所不希望的,但遗憾的是,事件的进程往往是由少数人所决定的。

在神英帝国与约昆王国的边境小镇艾格森,费路西站在大穿衣镜前发呆,他今天就要和外务部大臣孔萨伊一起参加与海神八国同盟的和谈,但和平是他需要的么?门口一声轻轻的咳嗽,边防军的副总参军长拉加走了进来,“大人,还需要几天。”

“哦。”从发呆中醒过来的费路西说:“确定还需要多少时间?”

“三四天左右,那时只要大人一声令下就可以依照计划行动。”

“好,很好。”费路西看了看天空:“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小镇南边,早有十几辆马车在等候费路西。外务部大臣孔萨伊来回的踱步,一幅不耐烦的表情。在他的耐心消耗完之前,骑马而来的费路西终于出现在他的视野里。虽然很窝火,但是孔萨伊在费路西的地盘上也不好发作,只是挥挥手说:“我们出发。”

同行的还有约昆国驻神英帝国大使以及大使所邀请的嘉宾红菲小姐。一个侍女打扮的人来到费路西马前说:“我们的红菲小姐恭请大人同车叙事。”

费路西虽然很意外,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太不给对方面子,所以还是下马来到红菲小姐的马车上,看看她究竟有什么事情要说。

费路西没有受到想象中的热情欢迎,红菲小姐只是很冷淡的点点头示意。她目视窗外说:“大人对此次和谈有什么想法呢?”

“和谈是以孔萨伊大人为主,我只是凑凑热闹,所以我的看法没什么用,红菲小姐大可不必关注我的想法。”

“据我所知,大人之前一直是主战的吧。”

费路西笑道:“红菲小姐好准确的消息,不知道是我国哪个多嘴的人告诉小姐的?”

“不论如何,我猜测大人肯定不希望和谈成功,是不是这样?”

费路西起了戒心,说:“红菲小姐,你的话太多了。”

红菲小姐对费路西说:“实话对大人说,我也不希望和谈成功,也许我们立场是一样的,我就告诉大人这些。”费路西想问些什么,红菲小姐却下了逐客令,“我的话说完了,请大人下车吧。”对于红菲小姐的无礼,费路西并没有在意,他只是越发的感到红菲小姐的不简单,但现在也只能抱着一肚子的疑问下了马车,他很快就把这回事抛到了脑后。

不多久,费路西看到了边境线上搭起的一顶巨大的帐篷,那就是谈判的地点。

大账内,海神同盟那边的人已经先到了,他们正襟危坐神情严肃。看在费路西眼里,忽然想笑。无他原因,费路西只是感觉挺滑稽的,他又斜眼往旁边一瞧,孔萨伊还准备按照外交礼节啰嗦一番,顿时不耐烦的抢先坐到海神同盟副专使的对面,昂首道:“我就是撒多费路西!你们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反正也不认识,只知道你们是专使和副专使就足够了。”

费路西对面的海神同盟专使凯达尔和副专使格贝森顿时被费路西的霸道与傲

慢激的气也打不出一处来,凯达尔涵养还算好,格贝森脸色一变就想发作,却被凯达尔暗暗拉住了。凯达尔对孔萨伊说:“孔萨伊大人是贵国一方的主要代表吧,抑或是这位撒多大人?”

孔萨伊心中埋怨费路西捣乱,打了几句圆场,开始坐下谈判。费路西听着无趣,没多久就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去了。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再进去的时候,听到海神同盟专使凯达尔侃侃而谈:“对于贵国东南的军备急剧扩充,我们一直密切关注并且深表忧虑,对这些把我们双方推向战争边缘的事情,我认为有必要加以遏制……”

费路西突然疾步走到中间,抢过凯达尔的话头,并且学着凯达尔的腔调说:“对于贵同盟的军备急剧扩张,我一直密切关注并且深表忧虑,对这些把我们双方推向战争边缘的事情,我认为有必要加以遏制。”他倒是模仿的十足十的像,连词句都是照抄凯达尔的原话,充满了讽刺的意味。而后话音一转,费路西指着凯达尔的鼻子说:“废话不多说了,我只有两点要求:一,海神同盟必须裁军,恢复到去年4月份之前的水平;二,赔偿我国的损失,包括三年前的海神教民叛乱和前年的宗教骚动!你最好不要否认说与贵同盟没有关系,我手里不是没有证据,如果不是当时我国重点在北方,大军早就把海神八国碾成了平地!”

第一点要求作为一种要价也可以理解,第二点就有点离奇了,谁也没想到费路西嘴里会蹦出这样的说法。凯达尔为了谈判做了很充分的准备,但是现在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孔萨伊对费路西的发言也是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倒是副专使格贝森拍案而起,“可笑!你们的内乱为什么要我们赔偿?这绝对不可能!”

费路西悠然说:“你的意思是现在谈不下去了?”

一直静观不语的约昆驻神英大使卡尔多克看双方要谈僵,连忙站出来说:“今天就谈到这里吧,大家见见面就好,明天继续,明天继续。”红菲小姐展颜一笑对账内的人说:“我带了一些从东方而来的极品茶叶,现在泡给大家解解渴吧。”帐内气氛又这样暂时缓和了下来。

从谈判大帐里出来的时候,孔萨伊斥责费路西道:“你怎么如此不知轻重的胡闹!”

费路西看看周围没有别人,问孔萨伊说:“你还当真想谈出什么成果吗?”

孔萨伊说:“既然从朝廷领了这份责任,当然要尽力促成,若都像你三心二意心猿意马,那还有什么事情能做得成?”

费路西感慨说:“大人你有你的责任,我也有我的想法。”

不明所以的孔萨伊奇怪的看了费路西一眼,“你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

海神同盟那边的凯达尔边走边思考着情况。其实海神同盟内部对战与和的态度也是不一致的,主战和主和整日争论不休。最后理事会授权给凯尔达,如果能够满足一些既定条件,那就可以签订和约,同时做好战争的准备以免和谈不成而措手不及。凯达尔本人也认为,签订和约还是很有希望的,因为连年征战而陷入困境的神英帝国也未必希望南方地区战火再起,只要和神英帝国达成一定的默契和共识基本就可以定下和约了。但今天比较意外的是神英帝国副专使费路西,那个大名鼎鼎的总督的态度实在叫人琢磨不透,是因为自大无知还是故意如此?既然能从一介平民做到总督,那这人恐怕没这么弱智,如果是他是蓄意如此那又代表什么信号?

凯达尔把自己的想法对格贝森一说,格贝森当即说道:“这莫非是神英帝国的策略?让一个温和派和一个强硬派搭档配合来取得最大的利益。”

“如果是这样也就好了,至少说明神英帝国还是有签和约的打算。”凯达尔说。

格贝森觉得凯达尔的态度太软弱,他豪气的说:“要打就打,难道同盟还会害怕一个疾病缠身的国家吗?”

凯达尔无奈的长叹一声。

和谈继续维持着,孔萨伊每天都要和凯达尔为了写鸡毛蒜皮的事情讨价还价。

费路西唯一作的事情就是呆在现场打瞌睡,以边防军目前的状况,他还不打算彻底破坏和谈。孔萨伊是很有使命感与责任感的人,凯达尔也是一个不想爆发战争的和平派,两人很有些共同语言,这对于两边的和谈很有好处,再加上约昆人在中间打圆场,只用了两天时间,双方的立场逐渐接近于达成一致了,只是在几个具体问题上还有些分歧。只是费路西一反常态的默默无言。

纪元1003年8月17日,一大早神英帝国和海神同盟的代表就继续展开谈判,今天的进展很顺利,到傍晚时分基本就最后的裁军问题达成口头协议,一丝轻松神态难得的出现在孔萨伊脸上。如果他这时候看到费路西紧绷的脸色,一定会觉得不可理解,与此刻环境格格不入的费路西满脑子考虑着什么时候发难和如何发难两个问题。

这时候,特邀嘉宾红菲小姐忽然站起来,她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费路西想起红菲小姐在马车内所说的话,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现在的行为不同寻常。

红菲小姐款款走到凯达尔身边,递给凯达尔一个信封,低头轻轻说了几句话。

凯达尔接过信封,从里面抽出两张纸,展开一看,先是皱起了眉头,而后脸色巨变。他抬起头,近乎严厉的看着费路西问:“敢问撒多大人,蔽同盟的利纳塞卡前王太子殿下是你杀害的吗?”

费路西心里“咯噔”一下,这事怎么忽然在这个时候大白了?红菲小姐的那个信封里有什么奥秘?但没时间想这些了,费路西面临的选择就是承认或者否认凯达尔的话。不过现在的费路西正巴不得挑起些事端,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不错,杀害利纳塞卡王太子的人正是我。”费路西平静的承认说。

孔萨伊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这费路西真不是个东西啊,又在关键时刻肇事,他发誓以后绝对不再与费路西有任何工作上的合作关系。

海神同盟的副专使格贝森大怒道:“原来凶手就是你。”

“是我,你又如何?”费路西满不在乎的说:“你想报仇?过来啊。”

格贝森当然是不敢动手,他知道十个自己也不是费路西的对手,此刻也只有怒目相向。

凯达尔手按桌子站起来说:“神英帝国竟然派杀害利纳塞卡王太子的凶手作副专使,蔽同盟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接受的,现在我宣布,海神同盟退出和谈。”

然后凯达尔又转向费路西说:“你杀害利纳塞卡太子,这笔帐我们同盟不会就此罢休的。”

这时候,神英帝国东南边防军副总参军长拉加悄悄走进来,到费路西身边小声的说:“妥当了。”闻言费路西一扫满脸的倦怠轻慢之色,他几乎是跳起来,硬梆梆的对凯达尔说:“你们不罢休又怎样?那就让我们兵戎相见吧!”

凯达尔不再说什么的拂袖而出。费路西也抛下别人从另一边走出大帐,他朝着自己的随从作了一下手势,有个人会意的搬出一个粗桶状的道具——那就是发射彩色魔法弹的工具,当初神英右皇帝驾临海原的时,曾经用过这个新奇的东西欢迎陛下。只听一声巨响,一颗人造的魔法弹在天空中爆炸,绚烂的色彩在傍晚那灰暗暗的空中格外的醒目。在场的许多人还没见过这东西,此刻正颇感新鲜的观赏着。忽然,北方很远的地方的天空中也出现了类似的花朵。

凯达尔听到背后的响声时就已经回过头来了,待看到空中的绚丽花朵第一感觉就是费路西神经有毛病?再看到北边的远方也产生了类似的花朵,一个念头在他的心中猛然闪过,“糟了!”凯达尔拍着脑门大叫,他不顾体面的揪住身边侍从的领子吼道:“你赶快上马!去哈西将军那里报警!就说战争可能要爆发了!”

侍从一时反应不过来,凯达尔气的狠命一推他:“快去啊!”那侍从虽然不明白,但看到凯达尔大人气急败坏的样子,也就遵命去做了,他上马向着南方疾驰而去。

凯达尔绝非是一时过敏。当初谈判之前就有约定,谈判地点周围五十里内不得有任何国家的军队出现,等于是说,谈判的使节与本国的军队有至少五十里的直线距离,如果参加谈判的人想联系本国的军队必须要通过这五十里的空间。正常情况下,谈判双方把情况通报给己方军队的速度是一样的,都是快马加鞭经过五十里的路程。可是现在,假设费路西把这空中的魔法弹爆炸设定为一种事先约定好的信号,即使中间经过几次接力似的中转,但五十里外的东南边防军看到信号的速度还是远远快于马匹奔跑的速度,也就是说,神英帝国大军收到消息的速度远远快于海神同盟军队收到消息的速度!

这个信号代表什么?是发动进攻的信号?凯达尔正是为这个而冷汗直流。从道理上说,现在谈判已经破裂了,神英帝国的军队发动战争并不违反国际惯例。

可是海神同盟的军队还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神英帝国的军队等于是突然袭击没有防备的海神同盟!“那个该死的杂种费路西肯定一开始就打得这个主意!”凯达尔狠狠的咒骂着。

费路西像是不关己事的仰望星空。一条大道已经被劈开,但是这条路通向何方却不能得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东南边防军的绝大部分兵力都部署在神英帝国和海神同盟的边境了。费路西辖下的东南四省和海神八国同盟中的两个成员国接壤,分别是西边的加岚王国和东边的利纳塞卡王国。依照边防军总部拟定并经过费路西批准的计划,大约有四万人左右的军团驻扎在神英和加岚的边境上,这个军团的主要任务就是牵制海神同盟联合军部署在加岚境内的军团,能维持住现状就算完成任务。而东南边防军的主力都放到了东方沿海的利纳塞卡一线了,这边部署了总数约十万左右的军队,包括费路西呕心沥血组建起来的两万骑兵。

8月17日傍晚,东南四省边防军的另一个副总参军长兼任近卫骑兵团兵团长的玛希克率领他的部下百无聊赖的边境上呆着。他们是经过一天一夜的急行军于今天早晨才到达这里的,现在已经休息了一个白天,获得足够的休整后到了傍晚,时间反而有点难熬起来。

“大人!快看!”玛希克身边的手下指着西南远处的天空大喊,声音颤抖着。

玛希克抬头一看,不错,正是那个信号。一股憋了很久的血性顿时涌上全身,这个前盗匪首领追随费路西从连云山区到京城,再到东南,当了太久的太平军官,难得有杀伐征战的机会。玛希克一跃而起,翻身上马高举手中的马鞭指着南方吼道:“弟兄们!总督大人已经下令了!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就在眼前,是男人的就不要放过这个机会啊!”

得到热烈响应后,玛希克嘴里喊出最后一个字:“杀!”,他一马当先向海神同盟境内冲去。后边的两万铁骑立刻紧紧跟在他们的长官身后,像一股旋风朝着利纳塞卡王国的领土席卷而去。

小镇艾格森那里,外务部的孔萨伊大人已经猜出了费路西的异动——谁会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在这个时候往空中发射彩色魔法弹?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能分析出费路西的目的。“你在干什么?!”孔萨伊声色俱厉的质问尚还在发呆的费路西。

费路西从遥想中惊醒过来,目光变得坚定而不容置疑,“孔萨伊大人,你的使命已经结束了。”费路西说:“请回京城吧,告诉朝廷,我国与海神同盟的战争已经于今夜爆发。”

孔萨伊喃喃的说:“和谈破裂并不代表一定就是战争。”

“不,在现在,只有战争。”

“简直毫无道理,你一定会为今日的作为而后悔。再说,谁授权给你发动一场没有理由的战争?”孔萨伊越说越激动:“原来从一开始你就把这次和谈当成是遮人耳目的烟幕,你以此来迷惑海神同盟,然后故意破坏和谈,利用早就谋划好的最快捷的方式传递命令,趁海神同盟不备之际大举进攻。你,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要对这一切负责!”

费路西深深的看了孔萨伊一眼,作出一个随便你怎么说的表情,转身离开了这里。虽然他没有得到朝廷的正式授权,但至少得到了监国委员会几位大人的默许。再说,他也可以辩称因为军情紧急而只好临机专断。只要能在海神八国捞到丰富的果实,国内谁还会罗嗦什么?唯一的风险就是万一打不赢,自己可就成了罪大恶极的人了。

不过即使是掌握局势的费路西也有一点不明白的事情,红菲小姐是如何知道杀害利纳塞卡王太子的人就是他?红菲小姐又为什么要把这个告诉凯达尔?实在想不通其中奥秘的费路西暂时把这个压了下去,目前最重要的是执行自己早就制定好的计划。

这场战争,史称一零零三年断剑半岛战争。这场战争是以一次突然而来的奇袭开幕,没有任何借口,更没有什么宣战。有人说,这次战争的开端是如此真实而赤裸裸的反应了人类的本性,甚至一层遮羞布都不需要。这说的倒也不错,关于费路西就不必多说了,就是表面上看起来是战争被动者的海神同盟也同样是野心勃勃,只不过遇到了比自己更有野心而且更胆大的费路西,所以才不情愿的当了一次被动者。神英帝国充满了对财富的饥渴,海神同盟充满了对空间的饥渴,两股欲望碰撞在一起难免会发生战争,更何况中间夹杂了一个打算火中取栗的费路西,可是费路西此刻的思想和动机则成了一个历史之谜,他的究竟为了什么?

单纯的个人野心还是为国取利还是其它?

海神同盟的联合军把最精锐的海蓝军团部署在了利纳塞卡王国与神英帝国交

界处,总人数约在五六万之间,此外在利纳塞卡王国境内偏西的地区有一支人数在四万左右的联合军新一军团,在东部沿海的利纳塞卡城有三万王国近卫军驻守,这三大军团互为犄角,构成了整个海神同盟防卫北方强敌的前沿防线。利纳塞卡王国本身疆域很小,驻扎了这么多军队看起来很密集,海神同盟真的在这里下了苦心。

海神同盟与费路西的四省相比,有一个很大的劣势,那就是费路西的四省可以不必担心别的战略方向而专心对付南方,海神同盟除了全力应付来自北方的威胁外,还必须为其他的方向分心。所以从这个角度看,海神八国同盟屡屡扩军也是情有可原。

费路西也正是抓住了海神同盟的这个短处而在这个时候挑起战争。利用暂时的优势,集中力量在海神同盟充分发动其战争潜力之前取得决定性的成果,这就是费路西的总体计划。这个计划,其中心就是一个快字。为了这个快字,他苦心组建的骑兵团成了第一波进攻的主力。说是兵团,实际上这个兵团拥有两万骑兵,几乎可以称为军团了。

现在这支骑兵在玛希克的率领下已经接近了海蓝军团的驻地,海蓝军团的官

兵们已经发现了趁着黑夜而来的不速之客——听到那震天响的马蹄声不被惊动才

是奇怪。“这是什么?”海蓝军团的士兵们纷纷彼此询问,但谁也不知道。他们都知道海神同盟与神英帝国正在谈判,目前谈判的结果并没有传回来,他们尚未做好战争爆发的心理准备。

几个高级军官们疑惑不定的聚集在军团长哈西将军那里,等候哈西将军的命令。哈西将军考虑了一会儿,下令全军不许出战,做好防御准备,待摸清了情况后再作打算。他认为这是一种稳妥的方案,仓促出击的话也许会落入什么陷阱也说不定。可是有没有这个命令似乎都没什么区别,面对突然出现的军队,即使没有命令士兵们也会自动防御的。

海蓝军团的士兵们紧张的看着大队骑兵临近,他们更奇怪了,那些骑兵竟然穿着海神同盟联合军的服装,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忽然,骑兵队里火光一闪,数千只箭——而且是数千只带着火苗的箭乱纷纷的朝着海蓝军团的营地射过来了,其实这些箭矢并不乱,它们都射向了一个方向。数千只火箭射到军营前部某个地方,那个地方顿时烧起了熊熊大火,周围的士兵乱作一团。这下,海蓝军团的官兵们彻底明白了来的绝对是敌人。

“放箭!放箭!”弓箭手部队的军官狂喊。

匆忙射出去的箭矢并没有挡住气势汹汹的骑兵,这支骑兵的先锋队伍已经趁着大火引起的混乱冲进了海蓝军团的军营,一时间杀声震天,而后续骑兵亦源源不断的冲进营地大肆活动。

海蓝军团的军团长哈西将军急忙转移到军营的西南角,以免直接遭遇敌军。

这个时候,凯达尔派来报信的人终于赶到哈西将军这里了,“凯达尔大人要我来通知将军,神英帝国非常可能会发动战争!”

哈西将军哭笑不得,“不是很可能,是已经发动了战争!你们这些慢吞吞的家伙,为什么现在才来通知?”顾不得抱怨,哈西将军努力的恢复了与各部的联系,开始策划反扑。“据判断,这支前来袭击我们的敌军人数不到我们的一半!

我们完全有能力让他们死在这里!“哈西将军给自己的部下打气说:”现在,我们就……“

“报!”急匆匆的哨兵打断了哈西将军:“敌人完全撤出了营地里!”

哈西将军愣了一下,又问:“去哪里了?”

“去南方了。”

“难道他们这就要去攻打利纳塞卡?”哈西将军想。这么想不是没有道理,利纳塞卡城距边境以普通速度也不过两日多的路程,以一支骑兵的速度确实可以在短时间内抵达那里。但让哈西不解的是,那支骑兵似乎没有任何粮草,也没有任何重型武器,他们将如何攻城,又能坚持几天?

哈西将军的侍从请示将军说:“大人,我们要不要追击?”

“不必了。”哈西摆摆手说:“如果我们去追击那支骑兵,谁来防守这里?

这个时候我们应该相信后面的友军,他们会处理的。哼,一支脱离了后方的孤军又能坚持多久?“

天蒙蒙亮,忙碌了一夜的海神军团官兵们刚要喘一口气,一个新的情报又搅乱了军心。北方三十里外又出现了一支神英大军,各种迹象表明,这是神英军的主力军团。

费路西在玛希克出发后,亲自率领六万大军也踏上了征途,除掉牵制加岚方面的军团和预备兵力、保障后勤的兵力以及玛希克先发的两万骑兵,他所能集中的也就是这六万兵力了。

费路西背着手站在大军的前方,他的面前是经过了玛希克骑兵团一次突然夜袭的海蓝军团。“玛希克再不济事,也能干掉对方数千至一万人吧。”费路西说:“这么算来,海蓝军团现在人数很可能不超过五万,当前我们还是有一点优势的。”

旁边的边防军副总参军长拉加说:“我军不但要赢,而且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获胜。”

费路西微笑着说:“你看敌军会如何动作?”

拉加想都不想的说:“肯定是坚守待援。他们的兵力只比我们少一点点,完全有靠死守来拖延时间的本钱。正常情况下如果我军发动进攻,消耗肯定比敌军快,这一点点的兵力优势几乎很快就会消失了。到那个时候,就是他们反攻的时机。何况,海蓝军团的后方还有新一军团和利纳塞卡近卫军团,也许会派援军来也说不定。”

“我们可耗不起这个时间啊。”费路西说:“玛希克只带了几天的干粮。我们必须在几天内就解决问题。拉加,下令进攻!”

海蓝军团的营地是一个小村镇为核心的,周围一层层的修建了不少营寨,防御工事也很完善。一般来说很难攻入,昨天晚上玛希克的骑兵趁着海蓝军团的官兵没有什么心理准备和纵火引起的混乱才攻了进去,但最后还是被迫退出来。这次费路西的主力军团发动的正面强攻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经过8月18日一整天的战斗,费路西军团损失了两三千人连最外层的防卫圈都没有攻克。如果这样打下去,很可能会成为扩日持久的拉锯战。

费路西有些急躁起来,“看来在这里就要用秘密武器了。”

正在仔细的看地图的拉加听到费路西这句话,抬头说:“大人不是打算攻打利纳塞卡城的时候才用这东西吗?”

“如果连眼前这一关都过不去,那还谈什么攻打利纳塞卡?只要我们迅速前进,不给海神同盟的人准备时间,那个东西到时候还是能发挥作用。”

费路西嘴里的秘密武器指的就是贝丝和碧心小姐两个饱食终日的大闲人无意

中研制出的机械魔法炮。费路西敢于在总兵力不占多少优势的情况下悍然发动战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迷信于这个秘密武器。机械魔法炮的威力费路西亲身感受过,有了这个东西,战争中最头疼的攻城就变得简单多了,而且海军舰船甚至可以以一对十。总而言之,费路西很大一部分赌注都压在机械魔法炮上了,为此他不惜在军费格外紧张的情况下为了制造区区二十门而花费数百万金元。其中的十门被安装在了海军的军舰上,此次随军团而来有十门。

8月19日,海蓝军团的官兵们估计神英军会发动更猛烈的攻势,早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奇怪的是神英军虽然列好了阵势,却半天没有动静。过了不知道多久,从神英军里缓缓的驶出十辆巨大的马车,每一辆马车都有四匹马拉着,马车上似乎插着烟囱状的东西。“那是什么?”不说海蓝军团,就是神英军的将士们也没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海蓝军团官兵远远的看着十个烟囱对着自己,感觉颇为滑稽。“看啊,敌人似乎想用烟熏死我们!”有人故意鬼叫道。话音刚落下,捧场的人还没有来得及笑,就听到战场对面连连几声巨响,隔了这么远距离还是清晰可闻。有眼尖的人看到每个烟囱口都出现了光团,而后一瞬间,光团就已经飞到了眼前……

轰!轰!轰!连三接二的爆炸声响起,海蓝军团的防线某一点顿时血肉与烟尘横飞,等到平静下来的时候,战场上的人发现,海蓝军团那原本紧密的防线已经生生的出现了一个缺口。“魔鬼!”每个人心中恐怖的想。

巨响声又起,海蓝军团的一些士兵不能自已的拔腿向后跑,深感恐惧的他们不想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对抗那不明不白的魔法弹。一般魔法师的法术能攻击到十米之外就不错了,这个可怕的东西却能攻击这么远的距离。

“停!停!不要发射了。第一突击队给我上!”见好就收的费路西急忙下令,这玩艺绝对是吃钱的家伙,它们的原料可是高纯净度的晶石,每打出一个魔法弹就意味着五千金元化为了烟尘。不过机械魔法炮真是个强悍的东西,费路西心里赞叹道,看来从前贝丝说的不错,精神魔法虽然衰落了,但是机械魔法还是很有前途的。

士气大振的神英军潮水般的向海蓝军团的缺口冲去,第一层防线被轻易的打破了,由于最前方的海蓝军团士兵败的太快,第二道防线在猝不及防之下被自己人给冲垮了,神英军士兵跟在海蓝军团的溃败士兵后面轻轻松松的直逼海蓝军团的中军大本营。

已经退无可退的海蓝军团士兵在大本营近卫团的威逼之下重新集结成阵,紧紧的背靠大本营所在中军堡垒组成一道临时防线。

“靠,没真正杀死多少敌人。”费路西还是有些不满,但是许多敌军的士兵已经趁乱逃散了,这倒让他有些安慰。

不给海蓝军团喘息的机会,神英军分成两部分轮流对海蓝军团发动了猛攻。

第二章兵临利纳塞卡城下

整个利纳塞卡王国的面积不很大,只有神英帝国半个省的大小。连续快马加鞭的话,只需一整天左右的时间就可以从利纳塞卡王国的一端跑到另一端。

现在,就有一大队数不清的骑兵驰骋在利纳塞卡王国的平地上,这支骑兵正是神英帝国的人,首领玛希克正率领他的部下向海神同盟的新一军团扑去。

利纳塞卡境内除了最前沿的海蓝军团,还有纵深防守的新一军团以及利纳塞卡城近卫军团。此时,新一军团的军团长格罗杰雷已经收到了从边境传来的快报,他知道神英帝国已经发动了战争,也知道海蓝军团遭到了攻击,并且有一支军队已经越过海蓝军团的防区来到利纳塞卡腹地了。根据防务条例,这支已经攻入利纳塞卡腹地的神英军队应当由新一军团来应付。为此,格罗杰雷迅速的派出了所有的侦骑,搜索一切有用的情报。

玛希克和他的部下在8月18日傍晚,占领了一座叫阿什特的小城,在那里休息了半个晚上。第二天凌晨继续前进,于中午时分逼近了新一军团。

“下马休息!”玛希克下令说,估计过一会儿新一军团的人肯定会主动出来应战,之前还是抓紧时间原地休息一下比较好。

格罗杰雷派出的侦骑发现了玛希克骑兵团的行动,尽管他们拼命的全速回报,但仍然没有留给军团长格罗杰雷多少反应时间。格罗杰雷准备吃午饭的时候,收到了消息说:敌军距离军团只有十五里的距离了。

“什么?”格罗杰雷吃惊的说:“敌军怎么来的如此之快?”吃惊归吃惊,他总要面对这个现实。

“敌军初来乍到,现在立足未稳,这正是我们出击的好时机。”格罗杰雷对属下说:“海蓝军团那边已经陷入了苦战,我们必须尽快打败眼前这支敌军后去支援海蓝军团。”说罢,格罗杰雷下令全军出动。

新一军团的军营一阵骚动,一列列整齐的大队走出军营汇合成一个个方阵,而后这些集合完毕的大军朝着刚刚到达此地的神英人杀去。

神英军一方的玛希克正在打盹的时候被叫醒,敌人已经从远方过来了。玛希克嘴角边出现不易觉察的微笑,一切都如总督大人所料啊。

新—军团由南向北逐渐的向神英军靠近,玛希克的骑兵团虽然做好了战斗准备,但是却原地不动,似乎等待着什么。一般来说,骑兵只有冲锋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而这里玛希克骑兵团的静止委实有些奇怪。

当两军更加接近时,玛希克骑兵团终于动了,他们快速的向南方新一军团冲去。对此格罗杰雷并不感到吃惊,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战场上异变忽起,玛希克骑兵团忽然分裂成了东西两大部份,一部份冲向左翼,一部份冲向右翼。更奇特的是,玛希克骑兵团没有在中间留下任何兵力,他们分裂成了两个互不相连的部份,这东西两部份之间的地带突然就变成了真空。新一军团由于前进的惯性,一下子就涌入了这片真空中,此刻看起来,新—军团更像是一把利刀把一根木头劈成了两段。

“敌军这是要干什么?”格罗杰雷不解的看着前方:“为什么会犯这种用兵大忌?就算是想包抄我军两翼也不该这样啊。中间留下这么一片中空地带,这可以让我军很轻易的掌握主动权。要知道,我军兵力数量还占优势,敌军的将领到底在想什么?”

玛希克兵团的下一步行动就逐渐让情况明朗化了,只见神英军的东西两路骑兵很有默契的不拖延恋战,两支骑兵高速的从新一军团两侧机动灵活的穿插前进,他们由北向南,没多久两支骑兵就已经绕到了新一军团的侧后方,但似乎并没有多大用处,新一军团只需要转个身就仍然可以应付。

这个时候,玛希克兵团猛然脱离了战场,甩开新一军团,迅速的向南方移动,而南方就是……新一军团的军营!

敌军这是孤注一掷?格罗杰雷紧张的想,你绕过去想攻击我们的大本营,难道我不会攻击你的?那就两败俱伤,看看谁熬的下去!毕竟这是在我们的领土。

“大人!”有参军说:“敌军并没有军营,也没有任何后勤部队和辎重!”

格罗杰雷顿时呆了一呆,难道这支骑兵就是这样不带后勤的冲到敌境内?

难怪他们敢于不要中路而完全把后方暴露出来,原来根本就没有后方。难怪他们能够这么迅速的从边境抵达这里,原来是因为少了后勤辎重的拖累。

“全军回援!”有些气急败坏的格罗杰雷下令道,他没想到碰上了这样不按理出牌的敌人。

新一军团的营地里只有不到万人留守,玛希克骑兵团的两支骑兵在离军营不远的地方又重新汇合起来,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向新一军团的军营冲去,在后面死命追赶的则是新一军团的主力部队,不过显然是追不上的了。

玛希克兵团的两万骑兵疾风一般的扫过留守的新一军团官兵,直杀入军营的内部,然后就是大肆的烧杀破坏。两万人一起放火,那是怎样的壮观场面?

玛希克兵团的骑兵从北门杀人,闯到东部,又折返过来冲到西部,把整个军营搅的像开了锅的沸水,大火熊熊的烧遍了所有的角落,纵然新一军团的主力追回来了也是徒劳无用,这个时候各营的士兵们不知怎么就乱作一团,玛希克兵团又趁机大肆杀戮了一把才远遁而去。

大火渐渐熄灭,看着已经成为废墟的军营,格罗杰雷气也打不出一处来,大部份的粮草辎重都被烧了,现在吃什么住什么?他恨自己一开始为什么如此粗心,没有留意到敌军的奇怪情况,他恨自己为什么如此托大的匆忙出阵,他恨自己为什么指挥的时候如此不留神。决不能就这样善罢甘休,格罗杰雷发誓道,他对侍从官下令说:“现在有几件事情必须要做,你马上去安排。一、派人上利纳塞卡城,请那边的友军紧急准备一批物资给我们;二、派人搜索那支敌军的动向,务必要摸清他们所在的方位;三、现在全军向利纳塞卡城方向移动,路上就找当地的官署借粮。”

新一军团此战损失了三四千人,这个数目倒也不是很多,但军营被焚毁,粮单被烧等对士气的打击非常大。在没有心理准备下,新一军团忽然失去了这些,感觉什么也不能做了,现在也只能慢慢的向利纳塞卡方向移动。

与新一军团交战后,玛希克兵团又退回到小城阿什特休整。玛希克兵团那不按常规的行动完全是按照费路西事先的命令作的,而费路西又是从斯逢人那里学来的。神英军当初屡屡被斯逢人击败,这一点给费路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费路西就留心起斯逢人的战术打法,他建立起骑兵团也是为了能够模仿斯逢人。至少到现在,还是收到了一些效果。

新一军团原驻地到利纳塞卡城的路程要行军两天,这两天中,新一军团没少受玛希克骑兵团的罪。玛希克和他的骑兵依仗其机动性,两次袭击行军途中的新一军团,新一军团虽然也有骑兵队建制,但是此刻却难以与玛希克骑兵团对抗。等新一军团移动到利纳塞卡城附近时,只剩三万不到了。

从战争爆发到日前为止,驻扎在利纳塞卡境内的三大军团中,海蓝军团被击溃,残部几千人逃到利纳塞卡城;新一军团被削弱不少,日前也在利纳塞卡城周围驻扎;唯有以守卫利纳塞卡城为主要责任的利纳塞卡近卫军团尚还完整无缺。但是谁都知道,战争初期阶段,海神同盟已经落于下风,目前同盟联合军只能被迫采取守势,而下一场战役多半就会是利纳塞卡城攻防战。

费路西击溃海蓝军团后,只休整了一天补充兵员和物资。他没有功夫作更长的休息,因为不能给海神同盟太多的喘息时间。8月21日,费路西率领六万大军继续南下,兵锋直指利纳塞卡城。

8月26日,费路西军团到达利纳塞卡城北方,之前在路上他已经和玛希克骑兵团会合了,所以现在费路西全部的前线兵力加起来拥有将近八万人。而海神同盟联合军的利纳塞卡近卫军团三万人,海蓝军团残部四千人,新一军团余部二万九千人,合起来共有六万三千人的兵力。人数虽然处于劣势,但他们作为据守利纳塞卡城的—方,这—点人数的劣势仿佛是可以被抵消的。

利纳塞卡城现在的最高指挥官应该是利纳塞卡近卫军团军团长兼利纳塞卡城防总指挥迈科兰将军。说实话,迈科兰将军在战前从来没有想到过战争爆发后海神同盟联合军会遭遇这么困难的开局。战争才开始几天?联台军就已经损失了数万人。迈科兰将军认为,当前的困难局面是因为神英方面的战争准备更为充分,甚至能在第一时间发动抢攻从而把握住了主动权,而己方因为准备不足而连连被动,甚至犯错,导致连吃败仗。但迈科兰将军对于取得最后的胜利还是抱乐观的态度,虽然这与目前的处境反差挺大。

“困难只是暂时的。”这句话快成了迈科兰将军的口头禅,下一句一定是:

“我们完全可以扭转局势。”

“困难只是暂时的,我们完全可以扭转局势。”迈科兰说,此刻他不是自言自语,而是对利纳塞卡国王陛下说的。

利纳塞卡国王陛下年过半百,身体虚弱多病,自从去年他的精明能干的儿子被费路西刺杀后,更是病的一塌糊涂,经过外国名医的全力诊治,这一两个月稍微好转了一点。但偏偏又在这个时候,神英军兵临城下,不由得让国王心火又上来了。情急之下利纳塞卡王召见了迈科兰将军询问情况,而迈科兰将军当然发誓一定会守住城市击败敌军。

利纳塞卡王咳嗽几声,缓缓的问:“那你有什么计划?”

“陛下,我军会在另一个战场取得胜利,当前在利纳塞卡,凭借现有的兵力与敌军维持住僵局没有问题。而同时,我军可以发挥我们海军的优势,派遣舰队攻击海原港,有可能的话就登陆作战。当初,同盟理事会为战争做准备的时候,因为利纳塞卡靠近神英,所以派来了大量军舰以利纳塞卡为基地,现在都可以派上用场了,我们立刻就能派出上百只军舰组成的舰队。从利纳塞卡到海原,只有一天的海程,我们海军来去完全游刃有余。那海原是敌军首领费路西的大本营,他能坐视不理吗?即使不能解围,更少可以延缓他攻打利纳塞卡的行动吧。”迈科兰滔滔不绝的说:“只要能把时间拖延下去,胜利就会是我们的。那时候,同盟的援军会源源不断的开过来,暂时占优的敌军很快就会因为后续乏力而被我军击败。其实费路西本人现在能调动的资源仅仅限于神英帝国东南的几个省份而已,他的孤注一掷的冒险必将以失败而告终。”

利纳塞卡王长长的呼吸一口气说:“我的要求不高,只要你能守住就行。到某个时候,敌军自然会退兵的。”

迈科兰将军不太相信的说:“陛下是说只要这样僵持一段时间,敌军就会主动撤军?”

“不错。”

“为什么?”

利纳塞卡王合上眼睛说:“神英帝国那边有人这么告诉我。”

迈科兰还是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看到国王陛下已经闭上了眼睛,知道不能再多问,他就只好退下了。

这是一个晴朗无云的好天气,利纳塞卡港的军事区正在举行一场出征仪式。一艘艘的军舰在海面上投下了长长的阴影,显得有些趾高气扬的离开了港口。迈科兰站在了望台上,默默的数着出征的军舰数目,“一,二,三……十八,十九,二十……”当他数到六十七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方才还有些拥挤的军港此刻变得空荡起来,几只无聊的海鸟旋来旋去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我们一定会赢的。”迈科兰自言自语说:“没有理由会输掉海战。”

六十七艘战舰组成的大舰队浩浩荡荡的排成合适的队形向北方驶去,它们的目标就是海原。历史总是有惊人的巧合,就在迈科兰将军目送舰队出征的时候,也有一支舰队悄悄的从海原出发向南方而来,数目只有三十艘。两支相对而行的舰队会发生些什么故事呢?

一年多来,费路西为了节省军费东租西借,从招安的海盗和闲置的商船那里一共租借来了五十艘船只组成他的海军。这些半截改造出来的军舰一般来说肯定不如专门制造的军舰。想要依赖这些军舰去打赢本身就是靠海上势力起家的海神同盟那强大的舰队,似乎很有些难度。正常人都会认为海神同盟的联合舰队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胜算,许多人都说,费路西要想在海上击败海神同盟,必须要把神英帝国的正牌海军舰队请回来,而不是依靠自己七拼八凑组装起来的这支杂牌海军,但这也是不太可能的,因为费路西和帝国海军的关系几乎势成水火。

有人偏偏就认为东南边防军的舰队可以获胜,被费路西任命为边防军海军总指挥的阿兰娅小姐就是一个,在这一天率领三十艘战舰出海原港南下的人也正是阿兰娅小姐。阿兰娅小姐的旗舰依然就是那艘经过改装的“海上公主号”,她满怀自信的立在舰桥的窗口处眺望远方。此次前往利纳塞卡,一定可以立下大功。

忽然尖锐的哨音打破了阿兰娅的思路,这个哨音表示的是遇到敌人了。负责了望观察的水手匆匆走进舰桥报告阿兰娅说:“正前方约十里之外已经发现一支大规模的舰队,疑似是海神同盟的舰队。”

阿兰娅说:“没想到这么快就碰头了,敢情海神同盟也是想靠海军大举进攻啊。继续前进!一旦确认是海神同盟的战舰后,立刻用我们的超级武器进行轰击!”

阿兰娅所说的超级武器就是机械魔法炮,费路西所打造的二十门机械魔法炮中,有十门被安装在了十艘战舰上作为他这支杂牌海军克敌制胜的王牌武器,至少在目前,还没有什么军舰的防备装置能抵挡住魔法炮的轰击。

海神同盟的舰队也发现了阿兰娅舰队,立刻摆出攻击性的队形,它们气势汹汹的好像要一口吃掉眼前的敌人。

神英帝国的舰队继续前进,阿兰娅的旗舰海上公主号在最前方,阿兰娅坚持要这么做,她想让自己的旗舰打出第一炮。渐渐的,敌人已经进入射击距离了。

“瞄准,发射。”阿兰娅兴奋的略有些激动。只听一声闷响,整个“海上公主号”仿佛都颤抖了一下,一团发出耀眼光芒的魔法弹从舰体的炮口射向正前方的一艘敌舰。这次瞄准的不错,打了个正着,猛烈的爆炸之后,那艘可怜的战舰船体忽然就出现了一个根本无法弥补的大洞,汹涌的海水不可阻挡的冲进船舱内,它周围的友军舰船几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急速的下沉,从震惊中醒悟过来的船员无奈的纷纷跳进茫茫未知的大海之中。

“好极了!”阿兰哑大叫:“轰,继续轰!”

海神同盟舰队已经预感到今天不妙的结局了。但现在已经为时过晚,对面最前方的十艘战舰一个接一个的吐出了那恐怖的光团,那每一个光团都是带有巨大的杀伤力。根本无法抵抗啊,海神同盟的官兵们心中哀鸣道,自己这一边就跟赤手空拳没什么两样。海神同盟的船只一艘艘的沉没,剩下的战舰知道今天必输无疑了,唯一所能做的就是调转船头拼命的向回跑。可是,难道敌人不会追击么?

纪元1003年8月27日,在波从海域发生的这场大海战以神英帝国东南边防军舰队的全面胜利而告终。大海战中,神英帝国的东南边防军舰队取得了击沉四十八艘敌舰队而己方无一伤亡的奇迹般的胜利。海神同盟立国以来,在海上首次遭到如此惨痛的打击,这一切都是因为机械魔法炮的登场。

波从海域大战后,阿兰娅并没有就此罢休。她率领三十艘战舰杀到利纳塞卡港,肆无忌惮的轰击港口内的舰船,尤其是军舰。海神同盟聚集在利纳塞卡的近百艘战舰差不多全部毁于一旦。在没有抵抗的情况下,阿兰娅大摇大摆的占据了利纳塞卡港,断绝了利纳塞卡城出海的道路。这时候,利纳塞卡城守军所面临的局势更加恶劣,士兵们只剩下了最后的希望——援军快点到来吧。

费路西已经知道了阿兰娅的海上大捷,海上的行动截断了利纳塞卡城的一条运输线,但是真正的胜利则需要陆地部队来争取。不可否认,机械魔法炮对于木质结构的物体有着巨大的破坏力,但是对于厚实的城墙能破坏到什么地步,费路西心里也没有把握,而且他手里的高纯度晶石储备是有限的。

经过两天的充分准备,驻扎在利纳塞卡城北方的神英军向利纳塞卡城发动了攻击。开始两天,攻击仅仅是试探性的,费路西并没有动用机械魔法炮,只用了一些投石车、塔楼、云梯等传统的攻城手段,最激烈的战斗还在后面。

8月31日夜晚,神英的军营依然是喧闹非常,官兵们在统一的休息哨声吹响之前,进行着最后的游戏。营门的哨兵依然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偶有一支支的巡逻士兵在他们面前经过。营门外的原野在夜间很安静,连一个小动物的影子部没有。

忽然,零碎的马蹄声打破了这股安静,经验丰富的哨兵虽然还没有看到人影,但根据声音已经判断出了方向和人数。

“北边有个人骑马过来了。”一个老兵对身边的新兵说:“看情况大概是送信一类的。不过那马蹄声杂乱无章,似乎又并不像训练有素的专业信使。”

说话间,一人一马已经从黑夜中奔进了哨兵的视野中。马,是疲劳的只能跑跑停停的马,人,是疲劳的只能趴在马背上的人。到了军营门口,那人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或者说是下马的时候动作没有掌握好摔了下来,幸好被两个手脚利索的哨兵扶住了。

“我是从海原来的,快带我去见撒多大人。”

哨兵当然不会贸然就这样领着这个人去见费路西,他们把这个人带到一个值班的参军那里。这个参军却认得这位从海原来的客人,“你不是西卡多大人吗?为何会忽然来到这里?”参军惊讶的问。

此刻在灯光下看起来狼狈不堪的西卡多急忙的说:“不要多问,赶快领我去见撒多大人!”

“好的。”参军亲自把西卡多带到费路西的中军大帐,并送西卡多进去。

费路西此刻正在和拉加、玛希克商议明天的作战方案。三个人看到西卡多走进来,不约而同的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西卡多全身脏兮兮的,满面尘土之色,衣服更是皱巴巴的,显然是经过一番长途跋涉。他踉跄的走到费路西身边,带着哭腔说:“大事不好了。”

费路西有些不祥的感觉,陡的攥紧拳头问道:“海原发生什么事情了?”

西卡多说:“三天前,帝国海军舰队忽然袭击了海原港,然后强行登陆攻入海原城。留守的数千人挡不住他们,现在他们已经占领了海原,大人的家属都被扣押了。”

这宛如平地惊雷,费路西的大脑被震的嗡嗡作响,一时间连呼吸都忘记了,双眼憋的通红,像是要喷出火来。崩当一声,他跌坐在椅子上。

现在该怎么办?

“大人……”拉加上前要说什么。

费路西忽然用力的一挥手:“你们都出去!”

拉加和玛希克对视一眼,两人拉着西卡多静静的退出了中军大帐。但是并没有离开,他们站在中军大帐外,等待着什么。

“西卡多,真的是帝国海军吗?这也太大胆了,”拉加问。

西卡多咬牙切齿的说:“不错,是海军提督卡斐亲自统兵前来,这个卑鄙的小人竟然趁边防军倾巢而出的时候在背后搞这一手。”

拉加心存疑问的说:“他擅自在帝国内部用兵,攻击同为帝国所属的军队,这简直都可说是造反了,难道不怕朝廷问罪?”

西卡多叹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他转身向中军大帐的门口看过去,“我们的撒多大人遇到了一道决定其成为英雄或者枭雄的门槛。”

玛希克插言说:“不必胡乱猜测,我们等待就是了。”

这一夜过的很快,天蒙蒙亮的时候,费路西终于从大帐内走出来。拉加、玛希克叫醒累得打瞌睡的西卡多,三人连忙迎上去,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费路西面无表情,扫过三人一眼,语气平淡地开口道:“卡斐的后台原来是莱维元帅,但莱维元帅垮台了,如果不是有新的后台,卡斐决不会冒着犯下滔天大罪的危险来攻击海原,这一定是背后有人指使。”

拉加等人对朝廷的情况并不熟悉,忍不住问:“他的后台是谁?”

“是经济派那一帮人。”费路西狠狠的说:“我想了一晚上,明白了很多事情。经济派担心我会削弱他们在东南的势力,所以一直都反对我当总督,同时也不会愿意看到任何能扩大我的影响力的事情发生。可是他们为什么会支持我发动对海神同盟的战争呢?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会增加我的势力么?我以前一直疑惑,如今总算明白了。原来这类似于调虎离山,他们就是打算趁我远征在外的时候一举拿下海原,并扣押我的家人来要挟我。而海军的行动,显然是受了经济派那些人的指示。我千算万算,还是没有算到这一点。你们看着吧,很快就会有朝廷的命令过来的。”

“现在该怎么办?”玛希克说。

费路西说:“静观其变,看看朝廷的文书再作打算。”

费路西猜的不错,仅仅过了—天,带着朝廷命令的使者就到达利纳塞卡的军营。按照礼节,费路西带领一群军官把使者迎接进来。

“请撒多·费路西大人接令。”使者冷淡的说,顺手把一封文书交给了费路西。

费路西接过来展开一看,先入目的是几个鲜红的大印,他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说:“知道了。”

使者说:“大人的家属已经被送到京城安居了,朝廷奉送给大人一栋住宅。”

费路西脸部抽动了一下,目送使者下去休息。一干军官围住费路西,等候他宣读什么。

费路西沉声说,“你等暂且退下,玛希克、拉加留下。”众人很快就散去,只有玛希克和拉加站着没动,西卡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闪了出来。

费路西把手里的文书丢到桌子上说:“朝廷有令,要求我们立刻撤军,所有部队回到国内原驻地等候新的命令,而我必须去京城担任新的职务。”

“我们已经打到这里了,难道就这样功亏一篑?”玛希克说。

西卡多说:“不这样还能怎样?”

拉加说:“看来那些人是想把大人架空,以后东南边防军恐怕也要遭到大清洗。”

“权衡再三,我还是要去京城。但,我们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费路西坚定的说:“玛希克!拉加!做好攻城准备,我们要不惜代价的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利纳塞卡城打下来!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有利纳塞卡和八万雄兵在手,朝廷也不敢轻举妄动,如果没有这些,我们就真正变成任人宰割的鱼肉了!”

第三章沮丧的结局

利纳塞卡王忽然又召见因为海军的惨败、港口被占领而沮丧不已的迈科兰将军。利纳塞卡王告诉迈科兰将军说:“你做好准备,敌军可能要退兵了。”

迈科兰将军不能置信的说:“敌军连连大捷,士气正锐,如何会就此而退?”

利纳塞卡王说:“费路西的后院着火了,不日就将退兵。”

话音刚落,就有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报告说:“敌军又开始攻城了,而且投入的兵力比前几次更多。”

迈科兰望了一眼有些尴尬的利纳塞卡王,起身而去。迈科兰来到城墙上,映入眼帘的是城外密密麻麻的神英军方阵。

“难道敌军要用那超级武器了?”

迈科兰嘀咕着,海蓝军团的残余部队曾经一五一十的描述过敌军所拥有的一种超级武器,当时他还不太相信,认为这只是海蓝军团为自己的失败寻找藉口。

直到前几天,因为海军的大败,他才终于了解到敌军拥有怎样可怕的武器。

费路西前面有人挡着他的去路,是那位从朝廷来的使者。使者口气强硬的说:“朝廷的命令是要求大人立刻撤军回国,请大人你依照朝廷的命令行事!”

费路西冷冷的看了使者一眼,嘴里吐出两个字:“滚开!”

那使者不识时务的仍然拦着费路西不肯离开。惹的费路西火气上来,狠狠的给他一个大嘴巴,这一巴掌打得使者牙齿掉了四五颗,支支吾吾的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你不过是—条狗而已,有什么资格来决定本人的行动?”费路西指着倒在地上捂着脸的使者训斥道,说完费路西上马而去。

十辆马车整整齐齐的排列在神英大军的最前方,这就是让海神同盟的人连做恶梦的机械魔法炮。费路西遥遥的端详了一下利纳塞卡城的北门,那道城门已经被千斤巨闸所堵死了,除非从里面启动机关,在外面是很难破坏的。

费路西一指城门边上的一段城墙,说:“所有的机械魔法炮都瞄准那里轰击!”

第一门炮试探性的向城墙发射了一个魔法弹,爆炸之后,城墙上出现了个直径有一人多长的大深坑,看来利纳塞卡人修建的城墙很结实。费路西发狠的想道:一次不行就两次、三次,两次三次不行就四次五次,我就不信城墙能一直支撑的住。

十门机械魔法炮一齐向城墙发起了一波波的轰击,一枚枚的魔法弹砸在坚固的城墙上,虽然因为精确度的问题不能做到完全集中火力打击一点,但也足够利纳塞卡城墙好受的。大约三十多枚魔法弹打出去后,那一段城墙已经倒塌了半边,而守城的海神同盟联合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神英人的超级武器肆无忌惮的轰击自己脚下的城墙。

轰击又持续了一段时间。

“报告,军中的高纯净度晶石只够发射十个魔法弹了。”负责这方面的军务官跑步过来向费路西汇报说。

“那就停下来吧。”费路西欣赏着变成废墟的那一段城墙说。

城墙是难以逾越的,而废墟可就不一定了。利纳塞卡城原本厚实一体的城墙此刻出现了一段不协调的缺口,仿佛是被一个巨人用大刀生猛的劈了一下。

早已做好准备的几路突击队疯狂的向刚刚出现的城墙缺口冲去,他们都是骑马的,为的就是抢时间,一旦到了城墙下他们会立刻抛开马匹涌入充满残砖断瓦的城墙缺口。

迈科兰将军总算亲眼看到了超级武器的戚力,但该如何阻止对方的超级武器?忽然旁边的参军轻轻的推了他一下说:“大人,敌人的突击队过来了。”

迈科兰将军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连忙调兵遣将去城墙缺口处防御,但这就没有城墙的优势了,纯粹是人与人之间的较量。

神英军和同盟联合军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双方对于城墙缺口地区反覆争夺,仅仅一天的时间此处易手十几次,尸体一层层的堆积在这里,战斗可以说就是踩在尸体上进行的。

最后,费路西按捺不住,身先士卒的率领自己的近卫队发动了突击。他一口气连杀一百多敌军,带领自己的亲兵牢牢的在城内站住了脚,大队的人马顺着费路西开辟的道路涌入了利纳塞卡城。

这时候,联合军的官兵都已感到大势已去了,他们实在没有能力阻挡数万神英大军的入城,缺乏充分准备和统一指挥的巷战是不成气候的。大部份联合军士兵的命运不外乎被杀、投降、溃散躲藏,也有相当一部份逃到了内城。

战斗了一夜,肃清了周边的敌军,费路西和他的大军包围了利纳塞卡城王宫。一切发生的如此之快,利纳塞卡王根本没有做好逃跑的准备,似乎也没有时间让他逃跑。

王宫阴暗的大厅内,一群沮丧的大臣和军官在利纳塞卡王面前垂头丧气。

利纳塞卡王的头疼得厉害,他痛苦的揉一揉太阳穴,对眼前这些人说:“现在还有什么办法?”

众人鸦雀无声,无言以对。

“朕决定了。”利纳塞卡王说:“如今之计,只有投降了。”

这是一个耻辱的字眼,但也却是活下来希望比较大的办法。

面对王宫坚固的墙壁,费路西又动了用机械魔法炮轰击的念头。突然,大门从里面打开了,有人举着一杆白旗缓缓走出来。看到白旗,费路西知道战斗结束了。

纪元1003年9月3日,利纳塞卡城沦陷于时任神英帝国东南四省总督撒多·费路西之手。

当费路西以胜利者的姿态见到利纳塞卡王的时候,第一句话令在场所有的人都意料不到,他说:“安卡希莉娅王妃在什么地方?”这听起来真是一个急色之徒的口吻。

利纳塞卡王愕然、屈辱,哇的吐出一大口血,当场气昏了过去。面对一道道因为感到被羞辱而悲愤的目光,费路西才发现自己问的多么欠考虑,但此刻也懒得解释了,作为胜利者也不必解释什么。

利纳塞卡王宫深处一座偏僻的院落里有一栋低矮的平房,这周围似乎很久没有打扫过了。宫中的人都知道,这里软禁着曾经很受宠的六王妃。不知道为什么,一年多前,疾病缠身的国王陛下忽然就把已经怀孕在身的六王妃打入了冷宫幽禁起来,这一事件引发了各种各样离奇的传说。

安卡希莉娅默默的坐在摇篮旁边注视着还在熟睡中的男婴,心里为婴儿的未来担心。一年多来,她习惯了在冷宫里安静的生活,她一点也不怨恨利纳塞卡王,谁都不能忍受自己的妻子莫名其妙的怀了孕,她甚至还感谢利纳塞卡王让这个婴儿活了下来。使她忧愁的是,刚才听说敌军已经打进了城里,在这兵荒马乱之际,王宫中一个还不足八个月的婴儿是多么的危险啊。

门外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来,隐隐约约传来些喝斥声音。安卡希莉娅伸手把婴儿紧紧的抱起,门被推开了,安卡希莉娅睫毛低垂的看着地面,不敢面对进来的人。

“好久不见了。”

这声音对安卡希莉娅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她不禁抬起头来,看到—张难以忘怀的脸,她怀疑自己在做梦,声音发颤的说:“你,你是费路西?”

“怎么?我不是撒多·费路西难道是图欧德?”来人笑着说。

这一刹那间,安卡希莉娅一颗悬了几天的心好像落了地。至少,怀里的婴儿没有危险了。

“哇……”男婴忽然大哭起来,大约是安卡希莉娅刚才抱的太紧的缘故。

费路西心潮澎湃的看着安卡希莉娅怀里的孩子,那婴儿身上流着他的血,但现在是公开相认的时候吗?

“他叫什么?”费路西问。

“波卡。”

“姓什么?”

安卡希莉娅沉默不语。

费路西抚摸着婴儿柔软的头,说:“小家伙,你现在就是利纳塞卡的新国王。”

安卡希莉娅听到这句话呆住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反对还是赞同。

“出去吧,不要在这间破屋子里住了。”费路西说:“利纳塞卡国王的母亲应该住在更好的地方。”

等利纳塞卡城的局势渐渐平稳,费路西决定动身北上去京城,他的家人还在那里。不过走之前,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安排好的。

9月6日上午,费路西的亲信们聚集在一间大厅内,等候着他们的首领。

不多久,费路西昂首阔步走进大厅,身后跟着一位抱着个婴儿的少妇。众人对费路西熟的不能再熟了,但是好奇的目光都落到了那位少妇身上,有人认出了那是利纳塞卡王国的安卡希莉娅王妃。

费路西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到中间的王座上,同时示意他人搬来一张柔软的椅子放在他的身边,然后请安卡希莉娅坐下,这似乎过分尊重的行为引起了众人—阵交头接耳的猜测。

费路西一摆手,大家顿时安静下来听费路西的发言。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安卡希莉娅王妃,这个可爱的婴儿是波卡王子。”费路西停顿了一下说:

“诸位都知道,我必须要离开你们动身去京城。在此之前,有些事情必须要说清楚。”

众人慷慨激昂的说:“大人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我等誓死追随!”

费路西叹口气,“现在不说这些了。我下面公布一下未来的计划和打算。

首先,我要罢黜现任的利纳塞卡国王,这家伙年老多病,应该退位了。而现在有继承权的人只有波卡王子,所以,新的国王将是这位波卡王子。“费路西指着安卡希莉娅怀中的男婴说。

让一个八个月大的婴儿当国王,谁都看得出来费路西这是什么居心,只听费路西又说道:“安卡希莉娅王妃作为新王的母亲,理当监国,在新王成人之前,暂时代王摄政。”

听到这里,毫无心理准备的安卡希莉娅,面有难色的看着费路西,而费路西递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后继续说:“西卡多,你担任利纳塞卡王国宰相一职。拉加,你担任利纳塞卡王国军令大臣。现在所有驻扎在利纳塞卡王国境内的原东南边防军所属各部暂时整编为神英帝国派驻利纳塞卡军团,玛希克担任军团长—职。阿兰娅小姐,海军的事情继续麻烦你。今后利纳塞卡王国的大小事宜就委托给你们了。”

玛希克、拉加、西卡多三人站起来一同躬身齐声道:“属下一定不辱使命!”

费路西苦笑着说:“不要自称属下了,我去京城后,恐怕跟你们就没有上下级关系了。”

西卡多问道:“大人,属下还是有些不明白的地方。大人委任我等重任,可是大人尚未指明到底想把利纳塞卡变成什么样的国家?否则我等便如盲人瞎马啊。”

“对,这正是我要说的最关键的地方。”费路西加重了语气说:“利纳塞卡王国将退出海神同盟向神英帝国臣服,做神英帝国的附属国,你们的公开性质是神英帝国委派到附属国的官员,军队是神英帝国派驻到利纳塞卡的军队。”

西卡多会意的哦了一声,“属下明白了。”

虽然现在费路西的势力占领了利纳塞卡王国,但是如果彻底独立自主的话,处境会很困难。且不说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海神同盟,就连神英帝国也可以用讨伐叛逆的名义来生事。所以,费路西依然打算靠住神英帝国这棵大树,想来神英帝国也不会拒绝送上门的领土。即使神英帝国不给实质性的帮助,也可以凭借现有的七八万兵力和机械魔法炮在短时间内与海神同盟周旋。还有,利纳塞卡这七八万士兵本来都是神英帝国的子民,如果突然叫他们脱离神英帝国,那恐怕会引起大乱子的。

“不过利纳塞卡向神英帝国称臣不意味着完全屈服于神英帝国,除了可以适当上缴一些赋税堵住朝廷的嘴,其他就不要接受别的命令了,尤其是人事和军事方面的命令,一切必须自己决定。”费路西意味深长的说:“只有你们在利纳塞卡站得越稳,我在京城的日子越好过。你们也放心,朝廷的底细我很清楚,外强中乾的他们现在根本不敢再发难。”

玛希克说:“还有一件事情,老国王和投降的那些大臣怎么处理?”

费路西想了一想说:“这些人杀也不是,放也不是,继续监押着好了,不要让他们惹出什么乱子来,过个一年两载再考虑放人。还有一件事情,这次看来东南总督官署是保不住了,原来官署里的那些工作人员恐怕都要失业。西卡多你留意一下,如果有愿意过来的,就安排他们在利纳塞卡的官府里做事。我想这些应该相对比较让人放心。”

然后费路西看看众人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他伸个懒腰道:“明天我就要走了,我希望我走了之后你们能够给安卡希莉娅王妃和波卡王子以足够的尊重,就像尊重我一样。”

这句话在众人心中引起了不同的反应,大家从不同的角度去猜想这其中的奥秘。如果弗尔比在场的话,大概就能猜出一二分。

费路西走了,他离开了他的属下,他孤身一人随着那个几天前被他扇掉五颗牙的使者向着京城去了。费路西的离开,标志着第一次断剑半岛战争结束,本次战争以神英帝国胜利而告终,海神同盟不但折损了将近十万人的陆军、八十六艘海军战舰,还丧失了同盟八国之一的利纳塞卡王国的全部领土,总体损失不能不说惨重。

9月中旬,费路西出现在玉都城。朝廷果真给费路西安排了一座宅院,位于内城的东南方向。费路西被带领着来到这里,听到别人介绍说:“这就是大人你的府邸。”他禁不住想笑——他的府邸还要靠别人来介绍。

费路西讽刺的对着门口的门官打招呼说:“你好呀,我的门官,你原先在哪里高就?巡警队还是近卫军?屈尊你给我看大门真是不好意思。”

抛下尴尬的门官,费路西快步走进中厅。他的家人们和朋友们早就应该得到消息了,现在肯定在等着他。踏入中厅后,费路西看到了他的妻子贝丝和娜琪小姐。

“我来了。”费路西简单的说。

贝丝和娜琪并没有表现出费路西想象中所应该有的热情,气氛几乎让费路西感到窒息。

娜琪小姐迈步来到费路西跟前,低着头说:“对不起,我要向你告辞,为此我才一直等到现在。”

费路西很理解的说:“你要回到家里吗?这是应该的,毕竟你们家族就在京城。”

“感谢你几年来对我的照顾,我不会忘记这些的。”娜琪说。

费路西再笨也听出了一些不对头的地方,这次的离开绝非像字面上的那么意义简单,“娜琪你……”

“我和贝丝姐姐谈过了,再见。”娜琪疾步走了出去,离开了这座府邸。

费路西目送娜琪的离去,心中感到难言的失落,转过头来自嘲的对贝丝说:“她走路真是快啊。”

贝丝伤感的说:“娜琪是个好妹妹,可是你留不住她的。”

费路西想道:难道我这么失败?

“我猜测可能是因为娜琪妹妹成熟了。”贝丝说:“几年前因为新鲜感和年少冲动她才愿意跟着你去海原,可是你能给她什么?别忘了人家是出身名门的贵族大小姐,从小耳濡目染根深蒂固,最后她还是要回到那个圈子里的,她注定要过的是平静悠闲雅致的贵族生活,在你身边一定不会有这些的,你只会给她带来动荡不安的日子。”

费路西长叹一口气,“你说的没错。咦?其他人呢?卡莎和嘉美怎么没出来?”

贝丝不知为什么,默默的背过身去,仿佛擦了擦眼睛。

“我们来的时候路过安平城,嘉美被她的父亲强迫带回家了。”

“也好,免得跟着我受罪。”费路西说:“那卡莎怎么还不出来?”

贝丝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卡莎死了。”

“什么?!”费路西不能置信的上前紧紧的抓住贝丝的胳膊,“你不要开玩笑!”

贝丝抽泣起来,哽咽的说:“真的,卡莎不愿意被强迫离开海原的家,走之前自杀死了。”

费路西失魂落魄的回忆起卡莎的音容笑貌,她应该是最温和的人啊,为何表现的如此刚烈?

“不可能!”

“那天有许多士兵冲进了家里,强迫我们准备离开海原。卡莎她说她喜欢这个家,死也不愿意离开,我以为她开玩笑,没想到真的就自杀了……”贝丝向费路西哭诉着。

费路西的脑子一下子懵住了,卡莎的容貌在他的面前晃来晃去,难道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吗?原来她是那么眷恋自己给他的一切,她宁可一死也不肯离开那个给了她幸福的家。

费路西额头青筋暴起,他极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紧紧的抱住贝丝说:

“仇,是一定要报的。小约尔在什么地方?”

贝丝的泪水止不住,“小约尔并不知道他的母亲怎样了,我们一直瞒着他。我担心小约尔跟着我们可能会发现些什么,所以就把他委托给碧心公主照顾了,他们现在还在海原。”

在悲伤中度过了几天,费路西足不出户,常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只有贝丝能与他说几句话。直到有一天,费路西几年来一直安插在京城的大管家德尔利来了。贝丝没有通报费路西,直接把德尔利领到书房里去见费路西。

费路西懒洋洋的指着边上的沙发说:“你坐吧。”

德尔利坐下后,不客气的说:“我早就警告过你要小心行事,经济派的人不会罢休的,如今还是出了问题。”

“实在没想到他们会公然做出这么卑劣的事情。”

“若事事都能让你想得到,那别人还混个屁,政治斗争本来就是不择手段的。”

费路西说:“门阀派一向都和经济派互相牵制,怎么这次会议经济派这样轻易的动作?”

“还不是因为北方的问题。”德尔利分析说:“北方原有的统治结构被斯逢人打的粉碎,各地趁机掀起自治的浪潮,而北方传统上又是门阀派的地盘,所以门阀派这回被搞的很狼狈。他们自顾不暇,甚至在北方问题上有求于经济派,哪还能处处牵制经济派的行动?门阀派虽然当初打算借你在东南的势力来打击经济派,可你毕竟是细枝末节,而北方才是他们的根本,相较之下孰轻孰重?”

“这么说来门阀派现在处于下风了?”

“不错,目前经济派大有独霸朝纲的趋势。”

费路西满腔恨意的说:“我发誓总有一天要报仇雪恨,该死的人不会让他好好的活着。乌季诺里、莱韦尔、卡斐,你知道的还有谁?”

德尔利又说出一个名字:“红菲小姐。”

“她?”费路西说:“不过是一个舞台上的明星,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交际明星,她能做什么?”

“她不简单。”德尔利说:“据我所查,在这次海军偷袭海原的事件中,她扮演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色,似乎这个计划就是她主动向经济派的大人们提出来的,但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反正她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费路西想起了神英帝国和海神同盟在边境谈判的时候,红菲小姐那些导致谈判破裂的奇怪举动,她竟然知道费路西就是杀害利纳塞卡前王太子的凶手。

“那我就亲自去问一问。”费路西说。

德尔利又想到了什么,问道:“现在的利纳塞卡可靠吗?”

费路西微微一愣说:“你的意思是担心他们脱离我的直接掌握后会背叛我?”

德尔利赶紧站起来说:“大人实在言重了,我只是担心他们会轻慢大人,现在大人手里只有这点能量了,如果失去了这些那就将是一无所有。”

费路西摆摆手说:“不用太担心,你认为西卡多有能力指挥玛希克和拉加吗?你认为拉加有能力指挥西卡多和玛希克吗?你认为玛希克有能力指挥西卡多和拉加吗?他们三个人都在那里呢,彼此制衡下没有人能够完全掌握住绝对的权力。”

德尔利说:“弗尔比从海原过来,还在我这里呢,也把他派过去吧。”

“可以。”费路西说:“在这里用不着他,你先回去吧,明天我去红菲小姐那里看看。”

红菲小姐一直都住在蓝色旅馆,塞尔曾经带费路西来过一次。费路西出门的时候,有两个人主动的跟着他出来了,费路西知道自己那里的所谓侍卫、门官多半都是被派来监视他的,这两个人也不例外。

费路西来到红菲小姐住所,那两个监视的人停在门外没有跟他进去。

“算你们识相。”费路西心里说:“如果胆敢跟进来我就送你们去另一个世界。”

女仆对费路西说:“我们小姐还在睡觉,请你等候一会儿。”

费路西没说什么,往大厅内的沙发一坐就等起来。他这一等,从上午到傍晚,红菲小姐始终没有出现。费路西难得有这样的好耐心,丝毫不着急的继续在大厅里坐着。

天即将黑下来的时候,费路西的目标在楼梯口现出身影,她下来了。

“撒多大人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有耐心了?”红菲小姐说。

费路西反语相讥道:“红菲小姐的架子都能变的比皇帝陛下还大,我的耐心又为何不能变的更强?”

“如果撒多大人是来看望小女子的,现在就可以走了。”

“我是来问一件事的。”费路西说:“利纳塞卡前王太子的确是死在我的手里,但几乎没有人知道是我所为,可为什么就让红菲小姐给发现了?”

这时候忽然有人走进来高声说:“红菲小姐,我来接你了。”这打断了费路西与红菲小姐的对话。费路西不悦的扭头看去,只见一个举止轻浮的青年站在门口,从他那穿着看大概也是哪个达官贵人的子弟。

红菲小姐对着这个贵族青年展颜一笑说:“斯查男爵,我现在有些麻烦,走不开呀。”

麻烦?斯查男爵把目光转移到费路西身上。见费路西一身平常的装束,斯查男爵顿时露出轻蔑的神色,他气势汹汹的向费路西走来。

费路西看透了红菲小姐的小把戏,心情实在欠佳的他不耐烦的对斯查男爵喝道:“滚开!”

如果斯查男爵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明白对方的不同寻常,一个普通人敢说让他滚开?但是在美女面前被喝斥,这让斯查男爵难以忍受,他感到脸面无光。

斯查男爵大步走到费路西身边,正要有所表示,可是费路西的动作更快,费路西甚至懒得用手,直接一抬脚就向斯查男爵踹过去。只听一声惨叫,斯查男爵痛苦的栽在地上打滚。费路西站起来,毫不客气的又飞起一脚,斯查男爵的身体被踢飞了,重重的撞到对面的墙壁上又掉下来,此时斯查男爵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趴在地上哼哼。他的随从冲进来,看到主人的下场,知道今天碰上了硬钉子,他们不敢再停留,抬着斯查男爵的身体出去了。

费路西面对红菲小姐说:“请你不要再玩这种无聊的转移注意力的小把戏了,现在我的耐心虽然好,但是也是有限度的。”费路西又朝着红菲小姐逼近了几步,继续说:“红菲小姐所到的地方,想必处处都是男人的笑脸和奉承吧,红菲小姐对自己的魅力肯定很有自信,不知道红菲小姐是不是很乐在其中呢?但是,如果你瞎了—只眼,或者断了一条腿,或者脸蛋被撕烂后,你还会不会有魅力呢?”

红菲小姐听到这些话,脸上现出惊恐之色。

“我虽然很强,但从来没有主动对女人动过手。”费路西威胁说:“今天也许要破例了!”费路西猛然大步走到红菲小姐前面一两步的地方,吓的红菲小姐跌坐在身后的沙发上。

“哼,你的身份比刚才帝国男爵如何?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激怒我。”

费路西厉声问道:“说!你是如何知道我就是杀害利纳塞卡前王太子的凶手的?你又为什么处心积虑的要与我作对?”

“威逼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一句平平淡淡但又很清晰的声音传入了费路西的耳朵。费路西顺着声音看过去,有个人从楼梯上下来了,他长着与费路西相似的眼睛,相似的脸庞,嘴边仿佛永远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是你?图欧德?”费路西没想到在这里会突然冒出他来。

“是我。”图欧德下楼梯,对着红菲小姐点头一笑说:“对不起,前面人太多,我只好从后面窗户爬进来了。”看来这两个人认识,而且很熟。

图欧德又对费路西说:“你不要为难红菲小姐了。”

费路西不满的说:“我好像并没有听从你的义务。”

图欧德说:“你不过是仕途遭受挫折而已……”

“是啊,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妻子自杀不算什么大事,不值一提啊。”

“什么?你家死人了?”图欧德惊讶的说:“难怪你怒气冲冲。”

“图欧德,你现在可以站到一边什么也不必管。”费路西说。

图欧德深深的看了红菲小姐一眼,转而对费路西说:“其实是你先伤害了别人。”

“这是什么意思?”

图欧德指着红菲小姐说:“你可知道利纳塞卡前王太子与红菲小姐什么关系吗?他是红菲小姐的未婚夫!是你杀了她的未婚夫!”

“不可能,那她到神英来干什么?”

“告诉你也无妨,反正她很快就会离开了。红菲小姐来神英其实就是做间谍来的,当然是为了她的未婚夫。”图欧德说:“你杀害利纳塞卡王太子之后,那边有画师根据一些人的口述画了一幅你的图像,这幅图像送到红菲小姐手里后,她就认出来这个不是你就是我,但她可以确定不是我,那结果自然就是你了,况且你也有这个能力。总而言之,是你杀红菲小姐的未婚夫在先。”

“哈哈哈哈。”费路西大笑不已。

“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图欧德不明白费路西为何大笑。

费路西停住笑声说:“你长的和我如此相似,我还以为你有多么聪明,没想到也是一个见了美色就糊涂的东西。利纳塞卡王太子为什么会给我杀他的机会?我为什么能毫不犹豫的下手杀他?红菲小姐放着好日子不过,为什么要到神英来?还不都是因为利纳塞卡王太子的野心!他有着自不量力的野心!他对东南四省有着无尽的贪婪和痴心妄想!不知道你听过愿赌服输这个词没有?利纳塞卡王太子对我的辖地有野心,结果被我杀了,这是咎由自取!只能自认倒楣。请问是他妄图侵占我的领土在先还是我杀他在先?一个强盗抢劫了别人被抓住,难道应该埋怨巡警不该捉他?”

图欧德被费路西一番似是而非的歪理说的愣住了,他的口才本也不是那么好,只能讪讪的说:“从根本上说,对付你的人是你们朝廷中的一些人啊,你干嘛非要与红菲小姐过不去。”

“你太傻了。”费路西说:“我对付她就能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就凭她也配让我过不去?我今天来只是为了弄清楚一些事情而已,我的敌人是谁我当然最清楚。”

图欧德说:“那就好。”

费路西话锋一转问道:“那么,请问你和这位红菲小姐什么关系?看起来你们很熟。”

“我们……是合作伙伴。”图欧德说:“我也是出生在利纳塞卡的人,因为一些事情不得不协助红菲小姐进行活动。”

“两年前引起海原宗教骚乱的纵火案是不是你干的?”

“是。”图欧德干脆的承认了。

“好,我走了,对于你们其他的破事我还真没有兴趣知道。”费路西转身离开了大厅,当他走到外面的时候,发现那两个跟随他前来的人还在等候着,真是敬业啊。

第四章回归于平凡?

费路西到京城的第五天接到一个通令,要他参加明天的朝会。

“肯定没什么好事情。”费路西对贝丝说:“不外乎把已经成为事实的情况以官方的形式确认一下,我少不了被公开处罚。”

贝丝紧紧攥住费路西的袖子担忧的说:“他们会不会把你关进大牢?”

费路西安抚说:“不要乱想,他们没有这种胆量。”

当第二天费路西来到大殿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该站在什么地方,最后随便找了个角落,静静的等待着最后的判决。

过了一会儿,两位皇帝陛下准时出现在宝座上,一名礼仪官开始宣读今天的诏令:“东南四省总督官署从今日起解散,原总督官署所有事务分散给四省官署负责,原东南边防军重新整编,原东南四省总督撒多·费路西因屡有过失,罢免一切官职,削去伯爵爵位,留居京城听候调用。”

参加朝会的人大多已经知道内情了,对这些并不感到意外。

“这比我预想的要轻啊,原以为会给我安上几个罪名,没想到仅仅轻描淡写的说屡有过失而已。”费路西心里评论道。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费路西名声响亮、功勋赫赫,使得当权者处理起来有所顾忌,更何况东南的情况还十分的不明朗。

此次的朝会还有一件事情——正式接受利纳塞卡王国的归顺。从利纳塞卡来的使者朗诵国书道:“……利纳塞卡国王向神英帝国神圣皇帝陛下称臣,愿年年纳贡岁岁朝见。敝国愿奉神英帝国为上国,永为神英帝国之藩属,并愿接受神英帝国官员之指导与神英帝国军队之保护……”

神英九世左皇帝,也就是现在比较当权的这—个皇帝依照礼节开口嘉勉了几句。

“利纳塞卡王国也只有国名和过去一样而已。现在的官员是费路西的属下,军队是费路西的部下,怎么看也是充满了这家伙的影子,虽然他人在京城。”

左皇帝心里愤愤地想道。

海军派驻朝廷的代表、海军副提督本萨克忽然站出来说:“利纳塞卡归附帝国,此实可喜。不过南方强敌犹在,帝国海军愿派遣一支特别舰队进驻利纳塞卡港,以为支援。”

又是这种把戏,费路西不屑的想道,且看使者怎么说吧。

那利纳塞卡使者很礼貌的对本萨克表示谢意,然后说道:“利纳塞卡港现有神英帝国前东南边防军的三十艘战舰驻守,恳请皇帝陛下允许这些战舰长留利纳塞卡港护卫敝国。这足以自保,不必麻烦帝国另派舰队了。”

站在朝臣方队最前方的副宰相乌季诺里暗暗的摇摇头,心道这费路西果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角色。这家伙收到撤军命令后不撤军回国却抢先攻下了利纳塞卡,然后把自己的大量亲信和部下安插在利纳塞卡,这帮名义上仍属于帝国的官员、军队拥兵自重,牢牢把持了利纳塞卡王国,甚至废掉旧国王另立新君,这一切又都是打着神英帝国的名号进行的,远在北方的朝廷只感到鞭长莫及而无可奈何。如果逼得太紧导致这七万多将士一起叛变,东南地区还有谁能抵抗?不要忘记费路西在东南统兵三年,尚还在帝国东南四省境内的几万人也多是他的旧部。乌季诺里忽然有点后悔惹起麻烦来,但转念一想,如果不是劫持了费路西的亲人,这次费路西恐怕也不会乖乖的孤身回到京城,这样的机会可能也就这一次,不放过是应该的,如果拖拉下去真让他成了大气候那就更难办了。

“不管怎样,事情已经做了,那就只有一直做下去。”乌季诺里对自己说。

费路西对利纳塞卡使者的表态很满意,这可以证明他还没失去对利纳塞卡的控制。他忍不住走出人群,众人一发现费路西排众而出,立刻知道有戏可看了。

费路西口噙冷笑,像一杆笔挺的标枪竖在大殿的中间空地,这旁若无人的气势直逼众人,连宝座之上的皇帝都有点坐不稳了。

“这是一个刚刚被罢免官职的倒楣人吗?”殿内的大臣们不禁心里嘀咕着。

此刻大殿内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等着费路西的开口。费路西一指利纳塞卡使者说:“尊敬的使者,你怎么可以拒绝帝国海军的好意?”

使者顿时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费路西竟会这么说。

“利纳塞卡港虽然已有三十艘帝国战舰驻守,但如果有更多的战舰前来支援那当然是更好的事情。”费路西的观点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海军能支援一支舰队当然是个不错的主意,利纳塞卡地处大海之滨,有的是优秀水手,所以海军不必担心送过来的军舰无人驾驶,至于随船的士兵,我想利纳塞卡的陆军中抽出一些稍加训练就可以了……”

说了半天,原来费路西的意思就是要船不要人,让海军白送几十只战舰给利纳塞卡王国,这显然不可能的,费路西只是故意调侃讽刺海军而已。这小子还是老样子,都这样了还不夹着尾巴做人,一些熟悉费路西的人比如玛恩大人、法明顿上将等人不约而同的想。

“哈哈,撒多先生真是爱说笑。”海军的本萨克副提督干笑几声退了回去,“先生”二字说的很重。

高居在上的神英右皇帝看着一干臣子们勾心斗角,打了个哈欠无趣的说:

“还有没有事?没事就散了吧。”

“臣还有事上奏!”一个响亮的声音打破了右皇帝早早退朝的梦想,这好像是一个今年刚上任的年轻检察官,叫什么却忘了。

“所奏何事?”另一个左皇帝不冷不热的说。

“臣检举撒多·费路西几项罪名,望陛下明鉴!”年轻的检察官说。

费路西看了这个检察官几眼,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面。

“哼,当真墙倒众人推吗?”费路西随意的目光一扫,看到不远处法明顿上将死命的盯着检察官,眼睛似乎要冒火。

“这人看起来和法明顿有关系。”费路西得出结论。

那边检察官已经开始列数费路西的罪状了,“其一、违抗金银输出禁令,公然纵容走私……其二、无视朝廷法度,私自举债扩军……其三、未得朝廷授权,擅自发动对外战争……其四、不尊朝廷撤军令而一意孤行,等同于蔑视陛下……”

“朕知道了。”左皇帝面无表情的说,下面的人实在看不出他对此到底什么态度。

“朝会结束!”礼仪官高声道,群臣恭送陛下离开后立刻三三两两的朝外走去。

费路西独身一人向城中走去,忽然身后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却是军令部的法明顿上将。

“有何贵干啊。”费路西问道。

法明顿略有些尴尬的说:“我的侄子年少无知,你大人大量,不要与他计较。”

“你的侄子是谁?”

“方才在朝会上胡言乱语的那个检察官就是我的侄子。”

“呵呵,你太多虑了,在下自保尚还不能,有什么能力和他计较?”

法明顿说:“话不是这样说,仕途的波动我看的太多了。我们军人不像文官那般势利,我相信凭你的能力要想东山再起完全做得到。”

“多谢大人吉言。”费路西感慨的说:“在下死有葬身之地就知足了。”

费路西回到那个朝廷送给他的囚笼般的府邸,看到桌子上搁着个请柬。这可是稀罕,费路西想道,从前春风得意的时候,这东西是常有人送上门,但现在自己正是倒楣时候,还有人肯邀请自己,倒是难能可贵啊。费路西拿起来翻开,上面写着:“上神教京城大神殿近日竣工,两日后举行开殿大典,敬请阁下光临。”原来是上神教派的请柬,他们还记着自己当年对他们的恩德吗?还算是有情有义啊,费路西对此感动了一下。

就冲人家还能记着给自己发一个请柬的面子,费路西怎么也要过去捧场。

到了那日,费路西带着贝丝,“走,我们一起去新神殿为另一个世界的卡莎祈祷吧。”费路西说。

他们出门向请柬上标记的地点走去,那儿在他的住宅西南方向,离的并不远。费路西的身后仍然跟随着监视他的人,不过他对此已经习惯了。

费路西远远的看到上神教新建的神殿时只觉得眼前一亮,这座神殿的建筑风格不同于他所见到过的任何神殿。这座建筑似乎有些过分的繁琐、华丽,大量采用了流线式的构造,越发显得跳跃而奔放,与传统神殿那种庄严、简朴、方正的风格大相径庭,甚至连各类神殿必备的门外廊柱都没有。

悠闲无事的费路西站在外面的广场欣赏了一会儿,然后和贝丝顺着人流走进神殿。他把请柬交给大厅门口的礼仪人员,就有人带着他找到了属于他的前排座位。站在讲台上准备发言的正是上神教的主教加力,费路西在海原的时候时常见到。加力已经发现了费路西的光临,因为就要开始演讲了,他只能遥遥的朝着费路西微微一点头示意,便开口向大厅内的人群演说起来。

费路西听了一会儿,无非还是那一套自然法则的学说——上神创造了自然法则,自然法则决定着这个世界一切事物的运转规律。他向后看了看,这次典礼真来了不少人。费路西的目光又落到了加力主教背后的高大墙壁上,一般神殿的那个位置都会画着自己所供奉的神像,而这里只有一个刻着无数图案的轮子,其他没有任何神像,据说是因为上神没有固定的形态,所以无法以图像描绘出来,所以只好把象徵自然法则的命运之轮放到了那个最醒目的位置。

面对没有神像的墙壁,费路西忽发奇想道:“如果把这个上神从体系中抽掉,那这个世界又有什么不同呢?自然法则自动运转,一切事物依然照旧啊。如此说来,上神不就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费路西顿时感到窍门大开,“原来如此,加力的这个所谓上神教简直就是通过一种变相的方式否定了神的存在,自然法则可以操纵事务的运转,那还要神干什么?他说人本身就是自然法则的一个子系统,人可以主动的去探索自然法则的规律,那人岂不就可以无限的接近完全掌握自然法则的程度?换句话说,人可以无限的接近于神,成为世界的主人?”

费路西总算稍微有些明白了上神教为何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如此迅猛的发展。

“现在的人也越来越狂妄和堕落了啊,人们对神的敬畏都已经没有了吗?”

费路西虚伪地大叹人心不古,可他自身就是一个心中无神的人,“一个新奇的异端教派打着神的名义来暗暗否定神的存在,这倒是颇为迎合许多人的心思。”

台上加力的演说但到了最后的几句话,“让我们释放自己的心灵,解开身上的束缚,勇敢的以行动去寻找上神所布下的真理吧!”台下适时的响起热烈的掌声。

人群开始散去,加力主教走到费路西前面说:“大人赏光,在下感激不尽。在下有几句话要与大人讲,请入内一叙。”

费路西不知道加力想说什么,他让贝丝在外面等着,然后随着加力走到神殿内堂里。加力带着费路西走进一间屋子,里面还有个套间。

加力指着套间说:“其实不是我想找你,里面的人才是真正想见你的人。”

费路西疑惑的看了加力一眼,没说什么就打开套间的门。

“啊,是你。”

费路西惊讶出声,坐在里面的是一位看不出年纪的贵妇人,她就是与费路西有着不一般关系的皇太后。

“是我。”皇太后优雅的示意费路西把门关上,“不过在这里,我只是特沃夫人,他们并不知道我的身份,你称呼特沃夫人即可。”

费路西脑子里迅速的转动着,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反正看来皇太后对上神教的支持不小。

“上神教能得到夫人的相助,这对他们来说真是莫大的荣幸啊。”费路西说。

“这不算什么,难道你不希望如此吗?”皇太后说。

显然皇太后从一开始就有所误会了,她似乎是看在费路西的面子上才暗中帮助上神教。费路西摊手道:“其实,我和上神教之间的关系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密切,你又是何苦呢。”

皇太后一脸无奈的说:“现在你我相见很难,这里倒是个不错的地方。每个星期我都会来这里祈祷一次,如果你……”

“你不是希望我常住京城么,这下可如你所愿了。”费路西自嘲的说。

“我知道你最近很不痛快,这些都是左皇帝那些人搞的鬼。”

费路西一想起这些就心头上火,他愤愤的说:“你的那个儿子怎么回事?都是皇帝,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两个人并列为帝,现在全让左皇帝抢了风头。你当初千方百计要送你儿子上皇位,可看他这样子,基本可以确定你办了一件错事,他根本就不是当皇帝的料!如果他有能力,何至于让左皇帝陛下和经济派的为所欲为?”

皇太后不悦的说:“你不要胡乱指责别人,你不反思自己所作所为而一味的怪罪别人有什么用?我儿子也不过是个刚成年的人,稚嫩些也很正常;再说朝中的局面你也不是不知道,最近北方不安定,阿克希萨尔和塔尔苏斯他们处处受制于人,无法给予我儿子更多支援。”

费路西发觉自己刚才说的太过火了,缓缓口气说:“你的弟弟呢?约维上将难道一点忙都帮不上吗?”

“他远在西南,责任也很重,所以分不开身。”

“我明白了,那现在该怎么办?”

“看情况吧。”皇太后说:“不过我相信你,你决不是平常人。”

面前这个女人的巨大信任似乎把费路西冻住了,“为什么你们都如此认为呢?”费路西嘴里喃喃的说。想起贝丝还在外面等着,费路西觉得不便久留,如果让贝丝发现自己和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鬼鬼祟祟的密谈,难免会发生些麻烦事。

“那么,在下告辞了。”费路西很彬彬有礼的躬身退出房间。

费路西重新来到大厅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贝丝,他迈步出去来到神殿外的台阶上,却发现贝丝和一个头发略有些花白的中年人正在谈话。那是谁?费路西并不认识。不一会儿,贝丝与中年人作别,来到费路西身边,挽起费路西的胳膊,一起向大街上走去。

“刚才的那人是谁?”费路西忍不住问道。

贝丝若有所思的回答说:“是第一武学院的新院长,原来也是学院里的官员,刚才偶然碰到的。”

“你们好像在谈论什么事情啊。”

“他邀请我回到武学院任教。”

费路西笑着说:“也好呀,反正你也是闲着无事,重操旧业也未尝不可。”

“还有,不只是我,他也邀请你去。”

费路西停住脚诧异的问:“请我去?请我干什么?”

贝丝似笑非笑的说:“当然是请大人您当老师去。”

“哈哈哈哈。”费路西被逗的开怀大笑:“让我这个当年被开除的学生回学院去当老师?这位院长真有幽默感。”

“你现在可不是一般人呢,学院要是能请回你,那将是一个很好的宣传。”

“难道不是开玩笑吗?”费路西收起笑容说:“你的意见如何?”

贝丝认真的说:“你现在无官无职,什么工作也没有,与其坐吃山空,为什么不去试试看呢?学院会给你很丰厚的薪水的。”

让我去干这个……一向身居高位的费路西陡然间从心理上似乎无法面对这个现实,下意识的要出口拒绝,但他看到贝丝那略带渴求的眼神时,不觉换口道:“好吧。”

“太好了!”贝丝抱紧费路西的一条胳膊几乎跳起来,脸蛋像绽开的花朵一般。

这就能让你这么高兴?费路西心里想道,这就是女人的幸福?

几日后,费路西和贝丝当真一起来到了帝国第一武学院,费路西的心情就和学院那奇形异状的大门一样古怪。四年前,从家乡出来闯世界的费路西孑然—身走进了这里,但半年后就逃了出来,学院也毫不客气的开除了他。其后的四年发生了多少事情啊。今天,正值霉运的他又被请回来了。想起前尘旧事,费路西顿时产生了恍然一梦的错觉。

贝丝推一下费路西,“别发呆了,走吧。”

费路西叹口气,并肩和贝丝一同走进学院。他们熟门熟路的直奔校长室而去,前些日子费路西所见到的那个花白头发中年人亲自接待了他们。

“欢迎两位的光临。”他对费路西作着自我介绍说:“我是去年上任的新任院长,里泽。”

费路西坐下说:“里泽先生应该知道几年前我曾经来到过这里进修的事情吧。”

“当然知道,大人那时候果然天赋奇才,让老院长瞩目啊。”

“我现在不是什么大人。”费路西摆摆手说:“不必如此称呼我。我是一个从这里被开除的人,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可以来这里任教啊。”

“你说笑了,大人……不,撒多先生威名赫赫,帝国谁人不知,你若无资格还有谁有资格?”

“那我能干些什么?”费路西问:“我实在不认为这里有适合我的工作。”

“有,有。”里泽院长连声说:“你可以作武技考官,平时不必上课,只管考核学生们的武技成绩即可。”

听起来很有趣啊,费路西眼前浮现了一幅一大群学生被自己“考”的鼻青脸肿的画面,“好吧,我答应了。”费路西坏笑道:“希望院长不要后悔。”

贝丝也与院长谈妥了工作的事情,她继续当她的魔法导师去。

“那么就再见了,明天就开始工作。”费路西和贝丝告辞里泽院长。

走在熟悉的校园中,贝丝的脚步十分轻快。

“你看起来很愉快啊。”费路西对她说。

“难道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贝丝笑嘻嘻的说。

忽而前方传来了一阵阵的打闹声,几个十七八岁的学生从岔道上闪出来,一边互相动手动脚的—边跑开。费路西目送他们的远去,心境仿佛也受了感染,这种生活似乎也不错,至少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因素。

“啊,”费路西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的说:“我还很年轻呢,为什么在这些学员面前感到很老的样子,不过真是期待明天的工作。”

贝丝忽然幽幽的说:“如果我们以后—直这样过下去,也会很幸福呢。”

费路西攥紧贝丝的手什么也没说。自从卡莎死后,贝丝似乎就变的胆小多了。

神英帝国副宰相府里,经济派的领袖人物乌季诺里正在和前来拜访的玛恩大臣谈话,有个亲信走进来在他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嘿嘿,”乌季诺里听完后对着玛恩说:“那个费路西竟然跑到第一武学院上当老师了。”

玛恩闻言不太相信的说:“他怎么会去做这个?当初他就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你和他很熟,你去看看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玛恩苦笑说:“费路西恐怕现在连我一起恨上了,哪里会见我?那次朝会的时候他见到我都是不理不睬的。”

“说实在的,我对费路西并不放心,不可等闲视之。一旦让他脱离了掌控,无异于放虎归山。本来他是与我们没多大关系,但是现在他肯定对我们恨意满心,所以要多加注意。”乌季诺里说:“最近有个机会,你和他见见面,看看他究竟有什么想法。”

“你说的是……”

“近日方罗家有个宴会,庆贺方罗老公爵的小儿子被赦免并且正式回归家族。”

“就是前年与拉塔一同作乱的那个方罗·安尔子爵?”

“不错,最近陛下赦免了他,允许他回归方罗家族。过几天估计有个庆祝宴会,我会请他们给费路西发请柬,你到时候也去一下。”

方罗老公爵最近心情不错,他最疼爱的孙女娜琪在外面“流离”了三年终于回到了他身边,娜琪的父亲、老公爵的小儿子也被皇帝陛下特赦释放,并允许重新成为方罗家族成员。

“方罗家族很久没有什么喜事了,这次一定要好好庆贺一番。”老公爵如此交待管家说。这管家是个经验丰富的人,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请柬也一张张的散发出去。

费路西也收到了一张,他看也不看的丢掉说:“我现在不过一介平民,有什么资格去凑那个热闹呢?”

贝丝说道:“很久没有见到娜琪妹妹了,你去看看还不好么。”

费路西“嘿嘿”一笑说:“我为什么要去看?”

“上次娜琪走得匆忙,有些东西没拿走,你去叫她派人来取走。”贝丝说。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去看看吧。”费路西说。

贝丝用力一捶费路西,“你少口是心非了!”

这天京城东南方罗家的一处别墅中热闹非凡,一些应邀的名流们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中央大厅内,方罗老公爵正在对来宾致词,他的身边一左一右的站立着两个人,他的儿子安尔和孙女娜琪。

这个场面让费路西感到似曾相识,三年前他参加娜琪的十八岁生日庆贸的时候,不也是这样的场面吗?费路西观察了几眼方罗·安尔,三年间的变化不过是消瘦了一点而已,虽然他曾经犯下了大罪,但现在还是站在那里当他的贵族;娜琪,虽然一度被父亲牵连而驱逐出家门,但到了现在还是方罗家的掌上明珠。费路西仿佛经过一个轮回,又重归平民本色,一切和几年前似乎没什么变化。

站在人群最外层的费路西长叹一声,意兴阑珊的转身打算离开此地——他现在没有心情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了。可是在门口一个修长的人影挡住了他,费路西抬眼一看,是玛恩大人,他视若无睹的打算绕开。

“近来可好么。”玛恩主动向费路西搭腔。

费路西刚走到玛恩的侧面,闻言停住了脚步,目视前方冷漠的说:“不劳大人费心,玛恩大人何必如此多情。”

“害你的不是我……”

“在下明白,在下也未曾怨恨过玛恩大人。”费路西很恭敬客气的说,无形中拉远了两人的距离:“相反,或许在下应该感谢大人。若不是大人当初的弃权,在下哪有一年的短命总督做?”

“说实话,我是知道一点风声的,但我却没有告诉你。”

费路西再次打断玛恩的话说:“我明白大人的意思,毕竟那些人都是你的政治盟友,你身在其中身不由己,两不相帮也是应该的。”

“不完全是这个原因。”玛恩说:“你做的何尝又不过分?你在东南的行动完全威胁到了朝廷的统一权威,这太过火了,朝廷的哪个官员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出现?我当初出于朋友的情谊没有反对你当东南总督,但后来看到你的所作所为就有些后悔了。为了帝国的稳固安宁,我也想把你从东南请回来。”

费路西冷笑一声说:“成王败寇,现在随便你们怎么说。原来你们这些大人们安居于京城饱食终日就是为帝国的安宁稳定繁荣昌盛做出重大贡献了。我的行为无非是触犯到了某些人的利益而已,不要拿帝国来作幌子教训人,你们是帝国的官员,难道我就不是帝国的人?”

玛恩摇摇头,岔开话题说:“其实我对他们的主意也不是很赞同,尤其是劫持你的家人,我觉得你可能不理会这些要挟继续我行我素。”

“但我还是来京城了。”

“有人因此而赞你有情有义,不肯抛下家人独自远遁;也有人认为你不够冷酷而难成大器。”

费路西皱起眉头,“你东拉西扯的究竟想说些什么?”

玛恩不理会费路西的插嘴,自顾自的说道:“我却不这样认为。你之所以委曲求全是因为还不想与朝廷公开撕破脸面,你心里对朝廷还有些敬畏之心,你认为与朝廷公开对抗的时机未到,所以这一切使你选择了坚忍的做法。”

“哈哈哈哈。”费路西莫名其妙的大笑道:“你还想说些什么?”

“我有一个担心,如果有什么变化,使你认为所谓的时机到了,你还会屈服于此吗?”

“几日不见,玛恩大人竟然学会了写小说了。”费路西讽刺说:“在下困居京城,头顶数项罪,手无一寸权,朝不保夕,哪还经得起大人如此反覆多虑推敲,难道这是大人即将由中年步入老年的先兆吗?”

“那利纳塞卡王国又算什么?”

“哼。”费路西掷地有声的说:“那是我亲自冲锋陷阵为帝国打下的疆土,你们这些朝廷官员有本事就自己拿过去!你们没有这个本事却与我何干?”

忽然有个不同的声音插进费路西和玛恩之间,“撒多先生别来无恙?”

费路西转头看去,头皮一麻,几乎拔腿就要走。有谁能让费路西这样亏心?不是别人,正是斯托霍勋爵,费路西以总督官署的名义欠了他七百万的巨额债款。

“原来是勋爵大人。”费路西说:“没想到在这里见面了。”

玛恩与斯托霍勋爵不熟,只是点点头示意就走开了,留下费路西单独和斯托霍勋爵谈话。

斯托霍勋爵“哈哈”一笑,来到费路西身边小声说:“不必害怕,我不会在这时候逼债的。”

费路西嘴硬的说:“朝廷有令,前总督官署的所有债务都分散到四个省官署了,你可以去找那几个省要债去。”

“是吗。其实我并没有想在这上面为难你。”斯托霍勋爵说:“甚至我还另有求于你。”

费路西不解的说:“在下现在还有什么值得你所求的?”

斯托霍勋爵神秘的说:“此处人多耳杂,不宜多言,日后若有空我自当上门去拜访。”

“那我恭候大驾。”费路西最后看了一眼站在人群之前的娜琪,她还是那般的光鲜亮丽,然后就要离开这里回家。

站在方罗公爵旁边的安尔开始发言:“娜琪受我的牵连,三年来一直流落在外,多亏有好心人收留,今天我们父女团聚……”

即将离去的费路西听到后不禁感慨世态炎凉,娜琪分明一直就在他那里,而此刻安尔却只是笼统的一笔带过,提都不提他的名字。

“算了,反正我现在只是个平凡人。”费路西心里对自己说。

第五章费路西的抉择

帝国第一武学院733班的学员们整整齐齐的站在训练场上,他们即将进行一次考试,现在他们正在等候着新考官的到来。这个考官会是什么样子的人呢?大家心里未免有些紧张。

一个青年走到这班学员面前,“大家好,我就是你们今天的考官。”青年人作着自我介绍。

733班的学员们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看起来更像是同学而不是老师的年轻人就是他们的考官?

“我的名字叫撒多·费路西。”青年考官继续说道。

撒多·费路西?就是那个最具有传奇色彩的撒多·费路西?学员们几乎都惊呆了,这样的著名大人物竟然会成为他们今天的考官,这真是莫大的荣幸啊。

“考官大人先给我签个名吧。”学员中有人违反纪律高声叫道。

费路西没有追究违反纪律大叫的人,“下面,开始考试。你们轮流向我攻击,然后我来给你们打分数。”

学员们面面相觑,半天也没有人动手。费路西刚要开口说什么,忽然学员们都齐齐的注视着他的背后,大概是后面来了什么引人注意的人吧。而且一定是女性,多半是美女,费路西根据那些学员的眼神判断道。费路西扭头一看,竟然是娜琪。

“你怎么来了?”费路西迎上前说。

“我还要问你呢,你为什么不找我?”

费路西挠挠头说:“又没有什么事情……”

“没有事情就不能找我了吗?”

费路西感觉现在娜琪的情绪怪怪的,他打哈哈说:“就凭我现在的身份,方罗家的门官能让我进门吗?”

娜琪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情的。”

“什么事情?”

“我要订婚了。”娜琪说。

这既在费路西的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不管怎么说,费路西心中感到酸酸的,又有点心痛。娜琪在他身边呆了三年,如今却要嫁给别人去。可是现在他又能拿什么去争呢?想到这里,费路西心中一声长长的叹息。

“恭喜你了。”费路西嗓音低沉的说。

娜琪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大声说:“你可知道?几年之间你的变化多么大,如果是三年前,你绝对不会说出‘恭喜你了’这样软弱的话,三年前那个无视尊卑贵贱而特立独行的费路西到哪里去了?为何你现在如此在意自己的身份?”

“不要说这些。”费路西粗暴的说:“告诉我,是哪家的公子这么有福气受到方罗家的青睐?”

“副宰相乌季诺里的儿子。”

听到乌季诺里这个名字,费路西脸色一变,“你确定?是乌季诺里的儿子?”

“不错。”

费路西深吸一口气说:“方罗·娜琪小姐,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尊重,我最低限度也会把你当成可亲可信的朋友。但是,这个乌季诺里与我有大仇,这你是知道的,卡莎怎么死的难道你忘了吗?你在我家三年可没少受卡莎的照顾。如果你嫁给乌季诺里的儿子,那么你就等于是加入了我的仇敌阵容。”

“这是我父亲决定的。”

“你父亲?真是一个失败的人。”

“你不要侮辱我的父亲!”娜琪不平的说。

费路西冷笑几声说:“本来我还是稀里糊涂的,但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你父亲之所以能从监牢里被放出来,大概乌季诺里居功至伟,作为交易,你父亲就把你卖给了他。如果是这样,你这个父亲不但是做人失败,而且是彻头彻底的失败。”

“你猜的没错。”

“那你当初离开的时候为什么不说明呢?直到现在你的父亲自由了才来告诉我?”

娜琪低头说:“我也想救我父亲出来。”

“乌季诺里恐怕也是看上了你们方罗家的势力,所以才想方设法的与你们家联姻。这下可好,一边是炙手可热的当权人物,一边是帝国数一数二的顶级豪门,真是珠联壁合相得益彰啊。”费路西无情的讽刺说。

娜琪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你说我能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不管吗?”

“他可是出卖你来换取自己的自由!”

娜琪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她捂着脸转身小跑离开。费路西目送娜琪的远去,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现在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啊,连娜琪嫁给仇敌家都阻止不了,费路西心里想,如果还是总督该有多好。

“请问考官,考试还进行不进行?”733班的班长看费路西发呆个没完,忍不住走上来问。

费路西懒散的挥挥手说:“今天到此为止。”说罢他朝周围看了看,几乎肯定有负责监视的人看到了这一切,而且很快就会传到乌季诺里的耳朵里。

“我该怎么办啊。”费路西想,他心里极其不痛快,他也不想把这种心情带回家去。于是费路西没有直接回家,在路边随便找了个酒馆钻进去借酒浇愁去了。傍晚,喝得醉醺醺的费路西一边念叨着:“清樽美酒不胜愁,失意方忆得意时”—边脚步踉跄的跨进家门。

“主人你终于回来了。”德尔利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出现在费路西面前。

“你过来了,好,继续陪我喝。”费路西拉着德尔利就要继续喝酒去。

“不,不,属下来是有要紧事与主人说。”德尔利说:“今天有人想买下坎兹华特庄园。”

“哦?什么人?多少钱?”

德尔利汇报说:“商贸部的大臣查曼格利西想以一万金元的代价购买坎兹华特庄园。”

费路西听了这个价钱顿时勃然大怒,“这个价钱简直欺人太甚了!难道我现在就这样好欺负吗?这个你自己直接拒绝就行了,干吗还要请示我?”

这坎兹华特庄园估价至少也在五万金元以上,一万金元的报价的确大离谱了。

德尔利说:“查曼格利西声称,如果不肯出售,他就上书朝廷,要求朝廷收回这座庄园。”

“他凭什么?”

“他说,坎兹华特庄园是先皇授予主人你爵位的时候一同赐予的封地,如今主人你的爵位被剥夺了,就没有资格继续占有这座庄园。”

“放他的屁!”费路西破口大骂:“我就不卖,看看他有什么手段!不过坎兹华特庄园本身并不挣钱吧,每年的维持费用也不少。这样好了,你想办法把庄园租出去,多挣一笔钱。我们继续留下周围的土地收地租就行了。”

“属下知道了。”德尔利看费路西现在处于不清醒状态,也不打算久留,就要告退。

“回来!”费路西叫住了德尔利。

“主人还有什么事情?”

“你认为,我现在应当怎么做才能摆脱目前的这种困境?”费路西难得这般主动请教德尔利,如果不是喝醉了恐怕也说不出这种话。

德尔利迅速的回答:“只有忍耐。”

费路西一愣:“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至少属下现在还没有看出有什么别的办法。”

“对了,你立刻派出人手去侦察一切和乌季诺里的儿子有关的事情。”

德尔利没有多问,应声道:“是。”

一个从权力的高峰跌落下来的人是多么的可怜啊,自己能甘心当一个平凡人吗?费路西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当已经习惯于权势的荣耀后,再突然失去这些,落差真是太大了。

副宰相府里,乌季诺里大人的儿子巴乌克匆匆走进父亲的书房,乌季诺里正在那里看书。

“父亲,据眼线回报说,今天费路西和娜琪小姐见了一面。”

巴乌克对父亲说。

乌季诺里放下书,感兴趣的问道:“是谁主动去见谁?”

“是娜琪小姐主动到第一武学院去见费路西。”

“然后呢?”

“据说娜琪小姐哭着离开了?”

乌季诺里拈着胡须说:“儿子,你和娜琪小姐的联姻对我们家来说是件最重要的事情,这对你将来的前途也是大有好处,所以是万万不可出差错的。”

“我听说娜琪和费路西的关系非同一般……”

“那又怎样?”乌季诺里说:“费路西现在落魄无比,像方罗这种豪门家族最重身份地位,怎么会看得上现在的费路西?再说我已经与方罗家有约在先,他们岂能轻易违背承诺?”

“父亲说的不错。”

“不过还是要小心,费路西就像是一头被困的狮子,最好不要轻视。”乌季诺里想了想,又问道:“你猜费路西会有什么行动?”

“这个……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就不用用脑子?”乌季诺里轻微的训斥巴乌克:“你想想,费路西现在所能依靠的是什么?他没有一寸职权,数万亲兵远在千里之外,他所唯一能依赖的就是自己那出类拔萃的武技。所以我断定,费路西很可能会故意当面侮辱你、向你挑衅,从而逼得你与他动手,然后他就可以肆意的打击你的面子和尊严,何况以他现在的处境也根本不怕什么处罚了。最主要的是你并不认识他,当他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很可能想不到是费路西就贸然的动手了。”

“那父亲的意思是要我忍让?”

“对,你还不算太笨,小不忍则乱大谋。这几天,不管遇到何等样人向你滋事,你都要退避三舍,不许惹出是非,有什么麻烦等到以后再说。”

几天后的中午,费路西接到德尔利的密报,巴乌克和几个贵族子弟正在银兴酒楼里吃喝作乐,费路西当即佩剑向那里而去。这银兴酒楼位于内城的东边,据说有很深的背景,是各路达官贵人常来常往的地方。

费路西走进酒楼的大厅内、发现这里只有一排排的不透明单间,没有散座,他根本看不出来巴乌克究竟在哪个单间里。

“喂,请问有一位叫巴乌克的在哪个屋子里?”费路西对站在门口迎宾的人问道。

“对不起,在下不认识这个人,更无法知道阁下说的这个人在哪个单间里。”

真的不知道吗?费路西心里一点都不信,但是人家不说他也没什么办法。

费路西为难的站在大厅中间,他总不能一间一间的闯进去看吧。站在这里等巴乌克出来?那也太丢人了。

“他在里面大吃大喝,我却在外面傻站着。”费路西心里无奈道。

这时候又从外面走进来一伙人,费路西发现外务部的孔萨伊大臣也在其中,他连忙转过身去躲开。费路西可不想让认识的人看到自己现在这种处境,更别说是曾经被自己涮过两次的孔萨伊,这是很没面子的事情。

孔萨伊一进来就已经看见了费路西,如果在平常,他一定会上前狠狠的冷嘲热讽报复一番。但现在他到这里是请摩兰王国的特使来吃饭的,这也是一项公务,所以他不想多生枝节,免得费路西又来添乱,孔萨伊也就装作没看见费路西的样子。

孔萨伊不想多事,但是出人意料的是他身边的摩兰使节却叫道:“那不是撒多大人吗?”

孔萨伊几乎要翻白眼,这个使节怎么这么麻烦。

已经转过身子的费路西听到别人叫他,不好装聋作哑,没奈何又走回来。

“原来是孔萨伊大人啊,差点没看见你。”费路西虚伪的和孔萨伊打招呼说。

孔萨伊也很配合的说:“若不是摩兰的特使大人眼神锐利,我差点也错过了阁下。”

“看来大人是陪同特使来的,既然有公务在身,那在下就不打扰了。”费路西急忙告辞说。

“阁下慢走,我就不远送了。”孔萨伊说。

“慢着,不知撒多大人可否赏光共进午餐?”又是那个特使挽留费路西。

费路西和孔萨伊不约而同的埋怨起摩兰特使多此一举。

“敝国的爱尔仙蒂女爵曾经表示来访的时候希望能见到撒多大人。”摩兰特使说:“所以趁这个机会在下想和撒多大人提前交流一番。”

原来摩兰王国国王的监护代理人爱尔仙蒂女爵即将来到神英帝国访问,同时签订一些新条约,彻底结束两国之间的战争状态,而这个特使就是先来打前哨的。因为爱尔仙蒂曾经在特使面前表示过希望能安排和费路西见面,所以这位特使就想先和费路西谈谈。费路西本来是打算找巴乌克挑事来了,但是没想到遇上了这个意外,不过至少他没有吃什么亏,白白的蹭了一顿酒食。

费路西从银兴酒楼出来后径直回家,—进门就看见个熟人,是温德沃夫警官。

“你来干什么?”

温德沃夫有些夸张的说:“当然是奉命来保护大人的。”

“保护?还是监视吧。”

“哈哈,反正都一样。从今天起我就在这里住下了。”

“谁派你来的?”费路西警惕的问。

“当然是我的上司派我来的。”温德沃夫这话说了等于什么也没说。

“那又是谁指使你上司派你前来的?”

“这个要保密。”温德沃夫拿出一个信封递给费路西说:“你看看,有人委托我把这个给你。”

费路西狐疑的拆开信封,发现里面是一张皇家剧院的门票,而且还是昂贵包厢的票。

“看来是有人想见我。”费路西说:“这个人是谁呢?”

温德沃夫耸耸肩,“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我就没指望你知道,人家当然不会让你这种给人打杂的小角色知道。不过我去还是不去呢?”

“这张票很贵呢,你不去就把票给我好了。”

费路西没好气的瞪温德沃夫一眼,“我会去的。”

皇家剧院这段时间正在上演一出歌剧,名字叫做《王子复国记》。手中有票的费路西怀着一丝好奇心来到剧院,到底是谁想要见他呢?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和他并不熟,而且看来非常不希望被别人发现和他费路西见过面。

费路西低头看了看票,确认是4号包厢,经过指点他找到了地方。包厢外站着几个把门的,他们看到费路西过来后,主动打开了包厢的门示意费路西进去。

包厢里面的空间不是很大,但现在只坐了一个人而显得略微有些空旷。费路西仔细一看,坐在那里的人不是监国大臣阿克希萨尔公爵是谁?

“原来是你。”费路西说。

“撒多大人请坐。用这种方式请大人来见面是很唐突,不过还是要请大人见谅。毕竟大人周围总是有人跟着监视,在包厢里就没人能看见了。”

费路西自嘲说:“公爵大人太抬举我了,应该是撒多先生,而不是大人。”

“唉,其实我和宰相大人早就想重新给你安排一个职位,可是乌季诺里那些人死活不同意,没奈何呀。”阿克希萨尔说。

费路西微微一笑说:“不劳大人费心了,在下在武学院找了份工作糊口,对于做官员没什么兴趣了。”

“我听说乌季诺里的儿子要和方罗家的娜琪小姐订婚了。这真是让我可惜啊,本来娜琪小姐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么。”

费路西有些玩世不恭的说:“是啊,在下已经知道了,的确很心痛。但是大人又在我面前提一遍,这又让我多心痛了一次。”

阿克希萨尔见费路西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不肯透露一点心理想法,便单刀直入的说:“有句话我想该与你说说,乌季诺里是你的仇敌,也是我的,这点务必请你明白。我们也不希望乌季诺里和方罗家联姻。”

此刻一阵音乐从下面的舞台上传过来,阿克希萨尔瞥了一眼舞台,心中一动故意问费路西道:“你知道今天的歌剧什么情节吗?”

费路西没兴趣的说:“在下没这个爱好,所以不知道。”

“大概内容是这样的,古代一个小王国有个奸臣弑君篡位,国王唯一的儿子侥幸逃出。十年后,王子习得武技回国杀死奸臣,重新复国。”

费路西打个哈欠说:“好无聊的剧情,复国哪有这般简单,有一身武技杀几个人就搞定了?”

阿克希萨尔意味深长的说:“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只是人们习惯性的构思出一个复杂的过程而已,或者说享受这个过程。”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费路西仿佛很“谦虚”。

“我打个比方,政治斗争有很多种复杂的表现方式和形式,你往往要与对手玩各种各样的游戏。但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却是直接杀死对方,能做到这点,设计那些复杂的游戏还有什么用?”阿克希萨尔话中有话的对费路西说。

“理论上如此。”费路西说:“实际操作又是另一回事了。表面最短的道路实际上是最难走的道路,虽然看起来距离很短。”

“对别人来说是最难走的道路,对你来说又不一样了。当年莱维元帅作乱,有数百人贴身护卫,戒备的何等森严,不也没有逃出你的制裁。”

费路西总算明白了阿克希萨尔公爵绕了半天圈子究竟要说些什么,原来是暗暗的唆使他去刺杀乌季诺里。

“那莱维造反作乱在先,人人得而诛之,我适逢其时而已。换作别的状况下,杀朝廷大员那绝对是要被处以极刑。”

“造反作乱?这是什么时候定的罪名?是莱维死之前还是之后?如果莱维没有死并且成功了,还会有这个罪名吗?还不是因为莱维失败了才有这些罪名加身,而且他也正是因为被你杀了才彻底失败。”

阿克希萨尔这些言论已经相当的露骨了,费路西不傻,听的很明白。阿克希萨尔等于是说,你大胆去做,等经济派垮了后我们当权的时候给乌季诺里之流定几个罪名,到时候你又会成为英雄。可是这个隐晦而缺乏保证的许诺并不能让费路西放心,焉知他不会被当作替罪羊?

费路西已经和经济派势不两立了,此刻并不想再得罪门阀派,因此对阿克希萨尔的暗示,费路西并没有断然否决,而是含糊的说:“待我考虑考虑。”

心里却暗暗的想道:“阿克希萨尔这是想借刀杀人啊,要我去卖命,他们不付出什么代价就可以坐收其利,真是美事一桩。”

阿克希萨尔公爵所代表的门阀一派现在也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北方的贵族们怨声载道给他们的压力极大,那边经济派又趁机步步紧逼扩大自己的势力,况且门阀派所支持的右皇帝明显比左皇帝弱势;军队在两派之间保持传统的中立,门阀派也不能指望依靠军队发动一场暴力政变把乌季诺里之流赶下台。想来想去只剩下了刺杀之类的手段,虽然这样很黑暗,连阿克希萨尔自己都很不齿。

对于费路西而言,他现在还有别的办法吗?如果他还想阻止娜琪嫁到自己的仇人家。

第六章刺杀与逃亡

自从贝丝那天看到费路西拿着别人送的一张剧票出门后,再回来费路西就变得心神不定了。她也不知道费路西在想些什么,前途?命运?对费路西心理的未知,让贝丝产生些害怕的感觉,她决定找费路西好好谈谈,也希望自己能帮助费路西承担一点什么。

“费路西,你又没有去学院么?”贝丝叫住正在院落里转圈子的费路西说:

“你这几天都没有怎么去过,这也太不恰当了吧。”

“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这更重要的事情指的是什么?我可没有看到你做什么。”

“等我考虑出结果了再告诉你。”费路西说。

对这个回答贝丝显然很不满意,这时候几个人脚步匆匆的走进来了,带头的是温德沃夫。费路西因为被打扰而不太高兴的说:“温德沃夫你不去好好看门,过来干吗?”

温德沃夫嚷嚷说:“有宫廷的皇命!”

费路西这才注意到温德沃夫身后的人,看他那独此一家的穿着,分明就是宫廷里的太监。果然是有什么皇命下达来了。

“这位公公好眼生,有什么事情啊。”费路西口气怠慢的说。

那前来传令的太监神色傲慢,拿捏做作的说:“请撒多先生过来拜见、接命。”

费路西厌恶的看了传令太监一眼:“那你请回吧,在下不认为应该拜见你。”

传令太监气咻咻的大声说:“费路西!两位陛下有命,召你即刻进宫,前来我国访问的摩兰爱尔仙蒂女爵想见见你。”

“不去!”费路西的回答也很干脆。

“你大胆!竟敢公然藐视皇帝使者,公然违抗皇命!”太监厉声说。

费路西走到太监跟前,扬手就是一巴掌,打的这个太监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摆谱?到了皇帝陛下面前,我就说是因为你态度恶劣而导致我反感,我看看皇帝陛下是处罚你还是怪罪我!陛下杀你不过踩死一只蚂蚁而已。”

温德沃夫连忙出来打圆场说:“撒多先生不要生气嘛,他的确是传令来的,看在陛下的份上你不要过于计较了,怎么说也要给陛下一个面子。”

费路西笑道:“本来就是不能不去的,刚才不过是给这个家伙一点颜色看看而已。”他又对贝丝说:“我现在先进宫去了,有什么话回来再讲。”

贝丝一直都在边上旁观,刚才这一段都看在了她的眼中。她感到,在刚才费路西仿佛又变回了她所更熟悉的那个费路西,过去几年来的那个费路西,那个更霸气自主的费路西,那个更敢做敢为的费路西。

“他还是不会拘泥于平凡之中啊。”贝丝有点失望的想,不过这就是男人吧。

费路西此刻是个平民身份,没有相应的礼服,不过这倒也省去了更衣的麻烦,对于费路西这样的懒人来说这是非常不错的。他来到天凡宫,被领到一处大殿外,远远就听到里面散发出来的音乐声,大约里面正在举行欢迎宴会吧。

一个侍从打扮的人走出来对费路西说:“请阁下跟我来。”

费路西昂首阔步迈入大殿,目光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的扫视了一遍殿内。

两位陛下和摩兰的爱尔仙蒂女爵都在,此外一边是摩兰使节团一边是神英人。

费路西被引导到主座的前方向左、右皇帝陛下行礼,然后又向爱尔仙蒂女爵致意。

爱尔仙蒂女爵心情微微有些激动,不过她掩饰的很好,并没有人看出来。

她站起来,端起酒杯说:“一年前承蒙阁下协助,对此我万分感谢。如今就借贵国的一杯美酒向阁下致谢吧。”

有个侍女给费路西端出一杯酒来,费路西拿过来一口饮尽道:“女爵当日于在下也有恩德,在下没齿难忘。女爵有空,敬请至在下府上,好使我有机会一谢。”

这正中爱尔仙蒂下怀,她也想找个单独和费路西见面的机会。

“好的,阁下盛情,我焉能拒绝。”

费路西不再多言,退了出去。他没有就此回去,而是消失在京城的街头,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第二天也是如此,贝丝也是一整天都没看到费路西,直到晚上费路西才回来。

“贝丝,我要离开京城。”费路西睡觉前说。

贝丝对此有了心理准备,看这些天来费路西的表现就知道,而且她还知道,这“离开”并不是字面上那么简单,大概说是“逃出”更恰当一些。如果费路西打算逃走,那她自己怎么办呢?贝丝低下头,静静的听费路西讲话,她相信费路西一定会有安排。

费路西继续说:“你要知道,这次逃走带着你是十分不方便的,所以你要继续留在京城里。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安全妥善的地方。”

“哪儿?”

费路西贴近贝丝的耳边小声说:“皇太后的身边。”

贝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费路西什么时候又和太后勾搭上了?

康斯伯爵在京城的某个旅馆中深锁双眉,他这次到京城来,也有一点身不由己的意思,既然顶着伯爵这个头衔,不得不来,他就为自己的排场而发愁,连个合适的住处都没有。康斯伯爵已经派了几个随从出城去寻找可以租借的地方了,现在他正在等待回音。

“伯爵大人,找到了。”一个随从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单子递给康斯伯爵。

康靳伯爵翻开单子,第一眼看到了“出租”、“坎兹华特”等几个关键字,“那不是费路西的地方么?”康靳伯爵心里嘀咕着,又看到最后署名一栏明明白白写着“撒多·费路西”几个字。

“嘿,这小子真黑的不像话呀,每月租金两千金元。”康斯伯爵自言自语说:“我倒要看看他打算收我多少租金?”

“大人,你看这个行不行?就是贵了点。”

“行,再好不过了。贵什么?这是一个不花钱的地方。”康斯伯爵回答说:

“现在就去找房东。”

费路西坐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发呆,心里正筹划着一些事情。温德沃夫风风火火闯进来说,“门外有个康斯伯爵说想要租你的庄园。”

“好啊,有人肯租就好。”

“可他说一分钱也没有。”

费路西不耐烦的挥挥手说:“哪还罗嗦什么,轰走了完事。”

“康斯伯爵不肯付房租,却说要见一见大人,看样子像是大人的故友……”

费路西回想一遍自己知道的人,他应该不认识什么康斯伯爵,“我去看看这个人。”费路西站起来说:“也许是个来故意套近乎的人罢了。”

大门外有个让费路西熟悉的背影,他转过身来,脸上挂着很自然的笑容,“久违了,费路西。”

“法理奥!原来是你!”费路西毫无拘束的开着玩笑:“你还在人间啊。”

“托你的福,我不会比你早死的。”法理奥说,他就是费路西在第一武学院时的同学法理奥。法理奥毕业后就被父亲叫回家乡学习管理领地,但在去年北伐正在进行的时候,法理奥的父亲急病而死,年轻的法理奥继承了爵位,也挑起了家族的重担。

“你现在是伯爵了?”

“家父去年去世了,这个头衔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哦,很不幸的消息。”

“没什么,我早想开了,大千世界死个人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的巴齐不也是侍奉天神去了吗。只是,说实话,我有点惶恐,生怕有负康斯这个姓氏,成为家族的罪人。”

“你怎么突然来京城了?”费路西问。

法理奥无奈的摇摇头说:“在家乡,家族的日子越来越艰难。家族的几个长辈都怂恿我到京城来闯一闯。”

费路西说:“什么呀,你完全就是撞大运来了。”

法理奥哈哈一笑说:“你说的也没错,我这不就撞上你了。其实我也是身不由己,我们家族的希望都在我身上,只有我越发达,我们家族越能风光。这些年来我们家族人丁兴旺,大家都盼望我能成就一番功业,以引领他们出人头地。”

听法理奥的一番话,费路西没什么感觉,他从小就缺乏家族之类的概念。

“看来一个伯爵的爵位是罩不住你们家族了。”费路西只得出这个结论。

“坎兹华特庄园可以免费让你用,但是你要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费路西不怀好意的一笑说:“想办法请一个人吃饭,费用也可以由我来出。”

法理奥不明所以。

10月17日,一个看似平常的日子。摩兰王国的爱尔仙蒂女爵在撒多·费路西的盛情邀请下,来到费路西的府上做客,他们谈了一上午的话。

恰好与此同时,费路西的妻子贝丝出门去神殿祈祷。据目击者言,她的确去了上神教的神殿。不过为人所不知道的是,皇太后也秘密的去了上神之殿,并且秘密的从神殿出来。

中午时分,费路西因为自己家中设备简陋,所以在外面宴请爱尔仙蒂女爵,他们一行人来到著名的银兴楼。

费路西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站起来向外走去,像是要去厕所。几个一直监视他的人坐在不远处,目送着费路西走进了厕所,却没有注意到费路西嘴边那一丝莫名的微笑。

费路西闪进厕所里,里面有一个人等候多时了。

“图欧德,准备好了吗?”费路西低声问。

从厕所的阴影里走出来的人果然是图欧德,长相与费路西极为相似的图欧德。图欧德拍拍胸脯,表示没问题。他身上穿的衣服竟然与费路西现在所穿的一模一样,看来早就是有备而来的。

“好。”费路西让开门口,难得出口感谢一个人道:“多谢。”

图欧德说:“你答应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放心吧,这对我来说又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费路西保证说,他知道这是什么事情,不过是允许红菲小姐从利纳塞卡把死在他手中的利纳塞卡前王太子的骨灰带走。

图欧德伸个懒腰,恢复了那种懒洋洋的神态,这倒与费路西的气质更相似了,然后他看了一眼费路西就毅然迈步走出厕所,去在众人的眼中扮演另一个角色。

费路西迅速的脱下自己的外衣,反过来穿在身上,拿起图欧德留下的一顶帽子,压低了帽檐。他打开窗户,这扇窗户下面是一条狭窄的小巷,此刻正是无人。费路西跳下去,一溜烟的消失在巷尾。

京城的另一家万全酒楼里,当朝副宰相乌季诺里的儿子巴乌克正在吃喝玩乐之中。这次是有别人掏钱的。请客的人是从北方来的康斯伯爵,巴乌克本来并不认识,也不希罕康斯伯爵的邀请。但是康斯伯爵似乎非要结识他,数度相邀,这也并不奇怪,巴乌克的父亲分量重,竭力想巴结他的人多的是。不知道康斯伯爵怎么认识的方罗家的娜琪小姐,他最后拿着娜琪小姐的介绍信来邀请巴乌克,巴乌克当然不会违逆娜琪小姐的面子,只得今天中午来到了康斯伯爵设宴的地方。巴乌克已经落入了陷阱之中尚还浑然不知,一切都是费路西的安排。

费路西来到万全酒楼,直接进入巴乌克所在包间旁边的屋子,他已经提前订好了那里的房间,就是康斯伯爵邀请巴乌克也是他一手安排的。他摊开一块黑纱,完全包住自己的头。然后从窗户出去。巴乌克所在的那个包间有一个小小的露天阳台,费路西站在这边的窗台上,奋力一跃跳到了那个阳台里。

“咚”的一响,费路西脚已经着了地板。因为这一响,费路西知道自己多半会被里面的护卫所察觉了,所以他不再遮遮掩掩。费路西举起手中的长剑,猛然一脚踢碎了木门,以迅雷之势冲了进去,巴乌克就在他的正前方。

刹那间有两个人影同时向费路西冲过来,费路西知道那八成是巴乌克的近身侍卫。他无心纠缠,灵活的闪过两人的夹击赢得一点时间,毫不犹豫的把自己手里的长剑当作标枪倾力向前投掷过去,这是他惯用的招数,而且是百试不爽,一般都不会想到他会把手中的武器乱扔,这时候巴乌克也不例外。长剑的去势委实迅速,半个眨眼的工夫都不到,就已经笔挺的穿透了巴乌克的胸脯钉在了墙壁上,巴乌克的胸口出现一个大洞,血流像喷泉一样喷满了前方的桌面。

两个侍卫这时候又发动第二波攻击,不知道刺客是谁的康斯伯爵也抽出佩剑冲上前找费路西拼命。费路西看看目的已经达到,飞身跃出了阳台,直接跳到下面的街上,那两个侍卫也紧追不舍的跳下来,忽然冒出一股二三十人的人流,强行把这两个侍卫和费路西隔开了。那两个侍卫只能眼睁睁的看费路西消失在远处的街角——这股突然冒出的人流也是费路西安排的,都是他安插在京城的老部下们。

费路西一路飞奔,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扯下一身的外层衣服。一辆早就预订好的马车疾驰到他身边,费路西立刻上车躲到里面。这辆马车却不着急,缓缓的向城中央偏东南的地方行去,直到一座具有异国风情的建筑物面前,又驶进去,这里是摩兰驻神英的总领事馆,很快就要改名叫大使馆了。

最当权的监国大臣、副宰相乌季诺里唯一的儿子遇刺身亡,这顿时轰动了京城。乌季诺里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没晕过去。虽然刺客蒙着头部,但是从那武技水平、杀人风格和身高来分析,乌季诺里几乎当场就断定是费路西。他立刻就开始寻找直接证据,但是他派到费路西身边监视费路西的人却回报说,亲眼所见费路西中午一直都在银兴楼宴请摩兰的女爵,到黄昏时分才离开那里回家,之后似乎因为喝醉了,一直都在屋子里睡觉。这让乌季诺里疑惑万分,可是几个人都信誓旦旦的发誓自己所说千真万确,一向算计精确的乌季诺里此时也迷惑不解了。

不管怎样,凶手还是要找的。乌季诺里利用自己的职权,请的左皇帝陛下许可后,封锁了城门,在全城彻夜搜查可疑的人。另一方面,加派人手十倍严密的监视费路西府上的一举一动,可惜他并不知道现在费路西府上的这个费路西是图欧德假冒的。乌季诺里顾忌费路西强大的杀伤力,在没有直接证据之前倒也不敢对费路西轻举妄动,这反而让冒充费路西的图欧德舒服多了。

还有两个人心里雪亮般的明白,一个是娜琪一个是法理奥。其实他们一开始都被费路西蒙在了鼓里,娜琪不知道费路西为什么拜托她为法理奥向巴乌克写介绍信,法理奥也不明白费路西为什么一定要安排他请巴乌克吃饭。但是巴乌克死后,俩人都明白了,虽然他们不知道费路西怎么玩的分身的把戏,法理奥则想起刺客的模样,差不多就是费路西嘛。

世间的一切并不因为巴乌克之死就停止了运转,一切仍在继续中。

从摩兰王国来神英访问的爱尔仙蒂小姐结束了在玉都城的外交活动后,要回国了。10月18日爱尔仙蒂女爵的车队驶出北门,出于外交的原因,守门的官兵并没有检查爱尔仙蒂女爵的马车,以免造成什么不良后果。

这支车队走出玉都城,渡过神子河,沿着北方大道向摩兰方向绝尘而去。

爱尔仙蒂女爵离开玉都城后三天,费路西宅院里的那个“费路西”也忽然凭空消失了,作为一个江洋大盗,图欧德自然有足够的技巧摆脱监视。而一封匿名信也忽然送到了副宰相的府上,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信中写道:“乌季诺里大人:你我之间的大仇必报无疑,前日先夺你儿子的命。至于你的性命暂且留下,日后当前来索取。”

乌季诺里被气的七窍生烟却又无从发泄,他还算聪明,估计费路西已经不在京城了,于是通令全国追查费路西的下落。

费路西当然不会就这样从世界上消失,他只不过是藏在爱尔仙蒂女爵的马车里逃出京城而已。外面,有更广阔的天地等着他去驰骋。

“你费这么大劲只杀个巴乌克,未免有些浪费了吧。”爱尔仙蒂女爵问道:

“反正总是要逃出来,为何不直接想办法杀了乌季诺里?”

费路西懒散的靠在车座上说:“杀他干吗?留着他和门阀派的勾心斗角多好,这样你我不就省心多了。”

爱尔仙蒂笑着说:“我帮你这么一个大忙,你要如何报答我?”

费路西毫无诚意的鞠一个躬说:“无以为报,在下只好以身相许了。”

“去,去。”爱尔仙蒂说:“谁要跟了你算是瞎了眼,一个把妻子丢在京城自己跑出来的家伙。”

“我也是无奈之举么。”费路西说:“我还要逃回利纳塞卡去,不忍心让她跟着我颠沛流离啊。”

“不过你答应我的另一件事情可别忘了,回到利纳塞卡一年之内送五门机械魔法炮给我们摩兰。”

“知道知道,以后我们一南一北可要多多合作啊。”费路西套近乎说:

“不,利纳塞卡地方太小,还需要爱尔仙蒂女爵多多关照。”

爱尔仙蒂“呵呵”的一笑。

费路西扭头朝窗外看去,一望无际的原野起伏在大道的两边,明天的日子会是怎样呢?

第七章尾声

纪元1003年10月18日,受到监控的原帝国东南四省总督撒多·费路西逃出京城。

纪元1003年11月初,费路西秘密抵达摩兰王国,并在摩兰王室的协助下,从摩兰王国坐船至利纳塞卡港。

纪元1003年11月9日,撒多·费路西登陆利纳塞卡,与自己的老部下会合。并从海原接回了原高沙公主碧心和小约尔。

纪元1003年12月,撒多·费路西宣布与利纳塞卡前王妃、现国王生母安卡希莉娅结婚,并且出任利纳塞卡摄政王,仍向神英帝国称臣。西卡多、玛希克、拉加等人继续担任原职。

纪元1004年2月,第二次断剑半岛战争爆发,交战双方为海神同盟七国和费路西统治下的利纳塞卡王国,费路西在斯托霍勋爵、曼依丝夫人等富商的赞助下积极扩军备战。

纪元1004年3月,撒多·费路西亲自率领大军取得佩特松战役的大捷,奠定了获得第二次断剑半岛战争胜利的基础。

纪元1004年6月,第二次断剑半岛战争结束,费路西统治下的利纳塞卡王国领土面积扩大两倍,斯托霍勋爵因为赞助了本次战争而大发横财。

纪元1004年11月,神英帝国京城爆发动乱,神英右皇帝、皇太后和他的拥护者仓惶逃出玉都城。受西南军团约维上将庇护,暂时定居于奥龙城,费路西趁机接回一直在皇太后身边的妻子。

纪元1005年4月,费路西发动勤王之役,九十余艘战舰跨海远征,藉助机械魔法炮的威力,在东阳港外大败卡斐提督指挥的帝国海军,卡斐提督被俘后被费路西亲手处死。

纪元1005年5月,费路西的远征军逆神子河而上,兵锋直逼玉都城,神英左皇帝和经济派被迫求和。

纪元1005年7月,神英右皇帝在大军护卫下回到玉都城,费路西留下两万亲兵在东阳港,自己带着方罗家的娜琪小姐返回利纳塞卡。

纪元1006年1月,撒多·费路西重任帝国东南总督,仍兼任利纳塞卡摄政王。治下领域包括东南四省、利纳塞卡王国、原加岚王国、比奥波莱王国,势力空前强大,人称东南王。

纪元1008年8月,神英帝国允许东南四省、利纳塞卡、加岚、比奥波莱合并为撒多王国,授予费路西国王身份。费路西的第一个妻子贝丝被封为王后,安卡希莉娅、娜琪等被封为王妃,原利纳塞卡幼王波卡被封为利纳塞卡公爵,卡莎遗留的小约尔被封为海原公爵。

纪元1010年2月,受约昆王国挑拨,第三次断剑半岛战争爆发,交战双方仍为海神同盟和撒多·费路西。

纪元1010年9月,第三次断剑半岛战争以海神同盟的惨败而告终,海神同盟解散,从此大陆的东南地区再无能与费路西争雄的政治体,海神同盟解散后的五个小国先后均向撒多王国称臣。

纪元1015年4月,撒多王国正式脱离神英帝国彻底独立,国王撒多·费路西取得与神英皇帝互相平等的地位。

——《费路西传奇》全文完——

外传:纪元1029年的故事

我的名字叫撒多·拉罗达,于纪元1013年出生于撒多王国的都城利纳塞卡。从我的姓氏应该可以猜得出我是王族中人,不错,我的父亲正是伟大的撒多·费路西国王陛下,这是一个能与北方神英帝国皇帝分庭抗礼的名字,这是一个纵横大陆所向无敌的名字,这便是我父亲的名字。

而我的母亲来自于神秘的东方大陆,据说当年被父亲的敌人所雇用,受命前来刺杀我的父亲,后来不知道事情如何演变,反正结局就是我的母亲嫁给了父亲,成为父亲的第四个妻子。其实我对这一段故事很感兴趣,但母亲每次都是轻轻的拍我一巴掌,从来不肯详细的告诉我。我可不敢去问父亲,其实父亲潜意识里还是很有些内向害羞的(这都被我看出来了,我真是聪明),我若是纠缠着问他这些私情,无异于不要命,恐怕就不是一巴掌的事情了,没准他腰间那把上古神剑下一秒钟就会与我接触。

说了半天,还没有介绍我自己。父亲常常说他的儿子中我是最像他的,这大概是指武技天赋吧,毕竟我的母亲可是东方来的高手,否则当年也不会被选来刺杀父亲。王子我年方十六,已经可以抵挡父亲三招了,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其实偷偷的说,父亲也就那三板斧的功夫,全靠着天生力气欺负人,还不如我母亲呢,她的武技才是一种艺术。私下里母亲曾对我说,父亲的那几下子到了东方去就是大帮会里高级打手的程度,当然我不敢在父亲面前嚼这些舌头,毕竟国王陛下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嘛,我作为他的儿子怎么也要维护国王陛下的面子。

父亲的儿女中,我也是最不安分的一个。看人家波卡大哥,那简直是天下王子皇孙的楷模,老老实实学习,规规矩矩做人,温良恭俭让一个字不差的全占了。相比之下我惭愧啊,有几个朝中的老家伙背地里竟然叫我野王子,其实我也就是喜欢偷偷跑出王宫去玩而已。王宫禁卫军几乎都已经厌烦了“寻找失踪的拉罗达王子”这道命令,基本就是隔几天一次的例行公事。说实话,外面比王宫破旧,也比王宫脏,但是外面的天地比王宫那一小块大的多了。

前些日子,我又发现了一个从王宫溜出去的通道。王宫的西面高墙之内有一棵很有年头的参天大树,前天我偶然从那里经过,发现这棵树上有一根新生的枝杖向外延伸了很长,距离王宫的高墙很近。如果爬上树,沿着这根枝杈前行一段,然后凭我的修炼技术就可以从这根枝杈上跳到王宫的墙头,到了墙头上再翻出去,那岂不是小菜一碟。从前我常常望墙而叹,因为太高了,墙面打磨的还很滑溜,根本上不去。如今可算又有了新路径了,只要注意躲着点巡逻的禁卫军士兵就好。对于那些禁军大叔的破锣嗓子我已经受够了,他们不敢与我动手,每每都像个女人一样大叫,害得我好多次出逃计划半途夭折。

想到就做,这一向是我的优良作风。今天风和日丽,是个出去游玩的绝佳时刻,我就开始按照计划行动。我谎称睡午觉,趁着随从、侍女们不注意从后窗户跳出去,一路躲躲藏藏的溜到了西墙那棵大树处。而后运气发力,奋力做一个向上少年,一口气爬到了树冠上。

上面竟然有人!我忽然看见树杈上一大丛叶子后蹲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这让我大吃一惊,难道还有第二个如我般聪明的人打算利用这条通道?我警惕的按紧了腰间的短剑,轻声喝道:“是谁?”我可不敢大声喊叫,万一招来禁卫军就麻烦了。

那人拨开叶子,露出一张脸来。我看清这张脸,差点没生生的掉下去摔个半死,那张脸并不丑,相反还很英俊,有一股独特的中年人魅力,可是……这是我父亲的脸。

“父……父王陛……陛下。”我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难道父亲是为了现场抓住我才爬上了这棵树?这未免太无聊了吧,一个声名赫赫的国王怎么能做这种事情?显然不可能。

父亲表情也很尴尬古怪。此刻,撒多王国的国王陛下和他的儿子拉罗达王子双双蹲在一棵树上相对无言,若是让别人知道了,真会笑掉大牙。

“嘿嘿,嘿嘿。”我傻笑几句,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上个月剧团来王宫演出的时候曾经上演过的一出剧目,里面有丈夫出外偷情的剧情。莫非父亲这是……

想到这里,我咳嗽一声对父亲说:“父王放心,儿臣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几位母后母妃的,父王现在尽可就此出去做一些男人的事情,儿臣绝对保密。”

“混帐小子。”父王又恢复了国王陛下的威严:“你胡说什么。”

“是,是,儿臣真是胡说,其实什么都没有。”我应承道。

父亲瞪我一眼说:“跟我来。”他一马当先跃上对面的墙头,而后跳到外面的地面上,我也紧跟上跳了出去。

父亲拍拍身上的尘土,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顶宽檐帽子,低低的压住了眉眼,看来是生怕被别人认出来。

我凑近父亲跟前说:“父王,我们就此别过吧,你走你的阳关路,我行我的独木桥,两不相涉如何?”我才不想跟着一个有代沟的中年人一起游玩。

父王皱眉看着我,问道:“你要去什么地方?”

“儿臣只是随便走走。”我本来也没有什么打算,出去后都是随意的在大街上逛,顺便去一些在外认识的朋友那里看看。

“那你就跟我走吧,省得你胡思乱想去母亲那里乱嚼舌头。”父亲做决定道。

我虽然满腔的不愿意,可父亲的话就是圣旨,也不好公然违逆。我又不是贝丝母后,估计天下也只有她能把父亲的话当耳旁风。

“不知道父亲要去什么地方?”我看周围有人,便改了口直接叫父亲。

父亲抬手北指,我顺着这根手指头望去,看见了城北的那栋高塔。利纳塞卡有个著名的建筑,那就是双塔,一座在城南一座在城北,遥遥相对。这双塔据说是八百年前几大法师联合修建的,已经经历了近千年的风雨而不倒,而且传说中它有镇国避邪的效用。但从我记事的时候起,这双塔不知为何被封锁了起来,连我以王子之尊都不能接近看看。传闻中塔里关着囚犯,可是却没人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好像十三年前父王还曾经下过命令禁提此事。

我顿时来了兴趣,从来还没去那里看过呢,今天正好跟着父亲去瞧瞧。

这塔的周围一圈早就划为禁地,并且驻扎了一队士兵守着。我以前也曾经想过去看看,但是守卫的士兵说什么也不放我过去。今天守塔的士兵见到父亲,自然不敢阻拦,我得以跟着父亲一同走到了塔下不远的地方。父亲背着双手面塔而立,我站在后面看不见父亲的表情,但我知道父亲一定陷入了沉思。

我这时候不敢造次,只得恭敬的陪着父亲傻站在那里。

塔上某一层的窗户忽然从里面被打开了,闪出一个人影。我凝目望去,里面的光线黑乎乎的,我看的并不真切。但也隐约分辨出这是一个不很老的男子,他的头发胡须都很长,看来很久没有清理过了。他是谁?又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塔上的男子在上面看到了站在这边的父亲和我,他立刻又把窗户关上,仿佛表示对我们的不欢迎。

“哼。”

我听到了父亲的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小心的问道:“父亲,这塔中的人是谁?”

父亲仍然面朝巍巍高塔背着我说:“他叫约尔,是你大哥。”

我心里大惊,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大哥?我从未听说过还有这样的一个大哥。既然是我的大哥那也是父亲的儿子,但又为何被关押在塔里?

“那……他的母亲是谁?”

“早就去世了。”父亲简单的回答说。

我愈加的迷惑,从前发生过什么事情?父亲忽然掉过头来往回走,我急忙跟上。

父亲用国王的命令语气对看守士兵说:“不要让别人知道朕来过。”那看守只有唯唯诺诺而已。

出了禁区,父亲边走边说:“想必你不知道十四年前发生的事情吧,那时候你两岁,尚还不记事。”

“十四年前究竟有过什么事情呢?父王能不能给儿臣讲讲。”我趁机说。

父亲叹气道:“说来话长了。约尔的母亲是我的第二个妻子,可惜二十五年前自杀身亡,如果她能活到现在,也是一位王妃。”

“那么久的事情了啊。”我心里想道。

只听父亲继续说道:“当时我还在海原任职,有一次领兵在外,却不小心被政敌抄了后方,他们打算劫持我的亲友当作要挟。约尔的母亲不愿意离开那个家,于是就自杀了。这个约尔并非我亲生儿子,他母亲嫁给我的时候一起带过来的,但我一直很宠爱他。他的母亲自杀身亡的时候,约尔的年纪尚小,当时为了对他隐瞒母亲死去的事,就把他委托给家庭教师照顾,那家庭教师是碧心小姐。这位碧心小姐当年也曾经是高沙帝国的唯一公主,后因为不堪忍受宫廷生活逃了出来定居在海原郡,一直担任约尔的家庭教师,所以把小约尔委托给她还是比较令人放心。此后约尔就一直跟着碧心小姐过,我登基后他被封为海原公爵,依然住在海原。”

我好容易把这几个我差不多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人之间的关系搞明白了,可是到目前为止,父亲还是没有说出关键的地方。

“那后来呢?”我忍不住催问道。

“后来,发生了一件丑恶的事情。”

“什么事情?”我的耐心快被父亲折磨完了,我从没见过父亲说话如此吞吞吐吐过。依着父亲的性子,说什么事情一向都是直入主题的。我偶然看了一眼父亲,却发现父亲脸色变的极为难看,隐约有几道青筋显现在太阳穴边。

父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这个畜生竟然不顾伦常,和等于是他养母的碧心勾搭上了!这简直让我这个父亲无地自容,也是我们家的一大丑闻!”

天哪!我刹那间愣住了,这位大哥可真是敢作敢为,竟然……这也太过分了,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也称得上乱伦了。难怪父亲会气成这个样子,任何一个做父亲的都不会容忍自己的儿子这么乱搞吧。谁家出了这档子事情都会难堪无比,更何况是王室。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当时知道这事的也许并不太多,否则早就传的人人皆知了,那我以前就不可能不知道。

“那位碧心阿姨现在在哪里?”

父亲扭头看着南方,指着远处说:“在那里。”

我望向南方,竟然是利纳塞卡双塔的另一塔,这一对人就这样分别在南北两塔中关押了十几年?不对头,我仔细一想,突然觉得父亲一定还是有所隐瞒。即使出了这种事情,也不至于把这两个人一关十几年啊。肯定还有别的因素,只是父亲没有对我明说。但瞧瞧父亲目前这种表情,我不敢再多问什么了,省得成为父亲坏心情的牺牲品。

父亲忽然又开口说话了:“在我的刻意培养下,约尔所学均有小成,看他逐渐长大,我对他充满期待,指望他能成为我的左膀右臂。但造化弄人,他的大好前程就这样毁了。”

我明白父亲的意思,他这是提醒我要规规矩矩的做人,遇事不搞得太过火。

不多时,我和父亲一齐回到了王宫,在王宫门口,恰好遇到前来拜见父亲的西卡多宰相大人。西卡多追随父王数十年,一直深得父王信任。他向父王行礼道:“臣有事情需要觐见陛下,正好在此处遇上了。其实也没多少话,那就在这里说说吧。”

父亲说:“有什么事情?”

西卡多说:“帕卡里宁派来的使节团就要到达边境了,依照惯例要不要臣前去迎接?”

父亲考虑了一下说:“西卡多你年纪也大了,这种跑腿活就让年轻人去做吧。”

西卡多又说:“派别人去迎接的话,臣担心使节团会以为自己受到了怠慢。”

父亲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对西卡多宰相说:“一个王子去迎接,不比宰相迎接效果差吧。”

“这种事情还不需要劳累到王子殿下。”

父王摆摆手说:“话不能这么讲,宰相你日理万机,还是让我家的这个闲人去办这种差事算了。”

西卡多躬身道:“既然陛下定了主意,那臣就告退了。”说罢他就上马车回家去了。

父亲对我说:“那这件事情就派你去了,不要叫我失望。”

能有机会出京城去游历,这当然让我求之不得。我立刻感谢父王道:“多谢父王给这个差事,儿臣一定尽力办好。”

这帕卡里宁位于撒多王国的西方,与约昆王国接壤。当年也是海神同盟的组成国,后来海神同盟被父王打的七零八落散了架,帕卡里宁便独立出来自谋出路。这次派使节团来撒多王国为了什么我并不知道,那都是大人们操的心,我的任务只管把他们从边境迎接到京城就行了。

接到任务的第二天,我就出发前往边境小镇杜拉克,四月底的时候到了那里。那使节团还没有到达,我又在无聊中等了三天才接到消息,使节团于明日抵达杜拉克,总算要见到对方了。

那天,我一大早便站立在镇口。快到中午时分,方才见到长长的一列车队,上面挂着帕卡里宁王室的徽章。

我的随从立刻上前高呼:“奉撒多王国国王陛下令,拉罗达王子殿下代替陛下前来迎接诸位从帕卡里宁来的使节。”

那边自有人出来招呼,看着他们这些专业外交人员开始交涉,我无趣的转过身去欣赏起附近的风景。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的随从过来向我汇报说:“使节团的团长有请殿下一见。”

对于这种会见,我实在提不起兴趣来,何况我印象中当使节的都是些老头子。但出于礼貌,我还是打算见个面问声好,毕竟我是代表父王来的。

从那边最华丽的马车上款款下来一个人,是个女人!我心里感到很意外,难道这个女人就是使节团的团长吗?那女人逐渐朝我这个方向走来,离的近时我看清了她,这还是一个少女嘛,看样子和我的年纪差不多。不知为何,我的目光却离不开她了,我在宫中见惯美女,从来没有这样过,这个少女有什么魔力么?

少女娉婷的走到我面前,恭声说:“朵瑟丝见过殿下。”

我趁机仔细打量一番朵瑟丝,啊,那是多么完美的脸蛋——弯弯细长的眉毛,细巧而挺秀的鼻子。棱角分明的小嘴巴,红润的脸颊,一切构成了最动人的一幅画面。

“你是使节?”我傻傻的问,此时大概也想不起该说别的什么了。

“帕卡里宁国王陛下正是我的家父,我以家父之名出使贵国,还请殿下多多提挈。”

“好说好说。”我连忙答应。

“那么,我们现在一起向利纳塞卡前进吧。”朵瑟丝说。

我目送朵瑟丝重新上了马车,再看着她关上了车门,顿时感到少了点什么似的。不过不着急,见面机会还有的是。我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童话故事,结局总是王子和公主过着幸福的生活。

朵瑟丝,真是一个可爱的人儿。有生以来我第一次对一个女人这样朝思暮想,虽然天天都能见到面,但我还是嫌时间太短。我找尽一切机会和她说话,而她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让我回味半天。我的心里甚至期盼着这条路永远走下去,永远不要到利纳塞卡,这样我就可以继续陪着朵瑟丝同行了。

这难道就是书中所说的爱情么?从前看书的时候总是不理解一些在我眼中很傻的男主角,如今我算亲身体会到了滋味。诗人说:“爱情总是悄悄的到来,轰轰烈烈的开始。”这次确实是不经意间碰上了朵瑟丝,来之前我一点都没想到,可是为什么还没有轰轰烈烈的开始呢?这也许是我还不够努力吧,只有双方的互动才会有轰轰烈烈,我一定要把我的单方面变成双方的。嘿嘿,也算是给国家外交作贡献。

我,新兴强国撒多王国的王子,继承了父母优秀外貌基因的王子,在自己的国土上追求一个少女,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我花了三天的时间,总算可以与朵瑟丝有说有笑了,让她习惯于我在她身边的存在,这是第一步。而后我继续发动我的爱情攻势,终于又过了三天,在一个夜晚我从朵瑟丝嘴中听到了这句话:“我也很喜欢你。”这简直让我高兴得发狂,反正那个夜晚,我是彻底失眠了,这是兴奋的失眠。

这时,车队抵达利纳塞卡。朵瑟丝住进了王家驿馆,而我则高高兴兴的向父王交差去了,我的心里一直在盘算着什么时候把朵瑟丝和我的情况向父王汇报一下,然后争取他的支持。

过了一天,我无比思念那个从帕卡里宁来的公主,我不能再忍受见不到朵瑟丝的痛苦了。于是我故伎重施,溜出宫去直奔王家驿馆。这两个地方相距并不远,我很快便到达那里,兴冲冲的进去。碰巧遇到了使节团的成员一个叫布罗的人,“布罗先生好啊。”我热情地打着招呼,一边继续朝里面走去。

布罗一伸手,拦住了我说:“殿下是来找公主的吧。”

“是的。”我干脆俐落的承认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布罗面无表情的说:“那现在殿下可以走了。”

“为什么?”没想到我竟然会被人驱赶,对这—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我们公主说了,若是殿下来了便请回吧。并且公主委托我等告诉殿下,要以后殿下不要来找她了,她不会再见殿下。”

宛如晴天霹雳,我不能相信,上前揪住布罗的衣领道:“这是真的?”

“确实如此,在下什么身份,敢假传公主的话么。”

神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前天还是甜言蜜语,今天就彻底绝交。这一天之间发生了些什么?我顿时不知所措,虽然常听说女人善变,可是这种短时间内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也太快了吧。莫非她从一开始就抱着戏弄的心态么?我不禁多疑的想,可又不太像。

最终我还是没能见到朵瑟丝,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寝宫。想着自己的可笑,我又失眠了。第二天,很晚才起来。

“殿下!你要迟到了!”我的随从急匆匆的对着我喊道。

我才想起,今天是帕卡里宁使节团觐见父王的口子,按照礼仪这种场合所有在京城的王子都要露面。想起使节团就想起了朵瑟丝,我心中一痛,今天去了估计能见到她,可是再见只会伤心吧。

“不行,我一定要当面问个清楚!”我对自己说:“不能做个不明不白的人。”想到这里,我匆忙的穿衣,出了门向大殿跑去。

我还是迟到了,当我赶到大殿的时候,觐见仪式已经举行了一半多。我偷偷的找个不起眼的地方站着,站好后便寻找朵瑟丝公主。

父王身披礼服高高在上,朵瑟丝就在他的对面。父亲手里拿着一封文书,多半是帕卡里宁国王委托使节团带给父王的,不知道里面都写了些什么内容。

觐见仪式很快就结束了,朵瑟丝退出大殿,我赶紧追了上去。

“朵瑟丝!”

听到我的叫声,她脚步一顿,却又继续向前走,并没有停下来。我绕到她前方,拦住了她的去路,迫使她不得不面对我。

“殿下不要纠缠我而有失体统。”朵瑟丝说。

难道这世界上真有失忆症么?朵瑟丝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我和她一路上的美好时光,现在仿佛连陌生人都不如。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我尽力克制住自己说。

“没有为什么,再见。”朵瑟丝说。

我几乎愤怒了,还没人敢这样戏弄我,而这个朵瑟丝,竟然如此玩弄我的感情。正当我迟钝了一下时,朵瑟丝忽然又跑了。

“哼哼,你跑得了么,今晚还有欢迎你们的国宴,我不信你敢不来。”我望着朵瑟丝的背影说。

“殿下为何立在此处发呆呀?”有人来到我身边说。

我看了看,原来是宰相西卡多大人。

“没什么。”我敷衍说,又想起了什么,我对西卡多大人问道:“那国书是什么内容?这使节团是为了什么来的?”

西卡多说:“我也不是很清楚,那国书只有陛下看了看。据悉,自从海神同盟解体后,帕卡里宁国实力日下,当前受到了来自西方约昆王国的很大压力,我估计国书的内容不外乎求援之类。”

我想也是,但却有个预感:情况不会这么简单。

到了晚上,将有一场盛大的宴会欢迎使节。我这次没有迟到,早早的就来到了会场。会场布置的极其豪华,完全超出了应有的规格,不就是一个弹丸小国的使节团么,至于如此铺张吗?也不知道父亲怎么想的,我心里更加疑惑。

随着宴会开始时间的接近,各类上层名流鱼贯而入,彼此寻找着熟人打招呼。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一阵骚动,我知道这场宴会的客人来了。果然,朵瑟丝身穿华丽的礼服缓缓走入,她是那么的优雅美丽,不愧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公主。先到的人纷纷对朵瑟丝行注目礼,一声声的赞叹传进了我的耳朵。

“真是美丽的公主,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离我不远的地方有两个人站在一起,其中一个如此说。

另一个人语气不同寻常的警告说:“不要痴心妄想了!除非你想谋反。”

听到这二人的谈话,好像他们知道些什么内幕似的,我正打算好奇的去问个明白,这时候我的父王从专用侧门进来了,“国王陛下驾到!”礼仪官高声喝道。

宴会正式开始了。

帕卡里宁使节团的副团长站起来祝酒道:“敝国公主殿下仰慕陛下雄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愿两国结成姻亲之邦世代永好,敝国公主羞于措辞,微臣代替敝国敬祝陛下!”

我听到“敝国公主仰慕陛下雄威”一段时,已经感到不对劲了,忽而又听到“结成姻亲之邦”时耳边就像响了个炸雷一般。姻亲之邦?谁和谁?莫非帕卡里宁国王把女儿送过来是为了嫁给父亲么?

这怎么可以!我一时间懵了,脑子一片空白。嘴里喃喃的念道:“这不可以,这不可以……”待我清醒过来,满腔恨意却无处发泄,也不知该找谁发泄,最后我一冲动狠狠的把手中的酒杯摔到地上。

“哗啦!”

顿时我吸引了诸多的目光,此时我已经无心在这里再呆下去,匆匆的起身离开了会场。

难怪朵瑟丝忽然疏远了我,原来她的目标是我的父亲。可我那父亲今年已经四十七了!朵瑟丝才和我差不多!朵瑟丝嫁给父亲虽然不敢说鲜花插到了牛粪上,但年龄也太不匹配了。这是地地道道的政治婚姻!我咒骂着朵瑟丝的父亲,这个人渣!无能的只会靠卖女儿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我回到自己的寝宫,烦躁的像受伤的猛兽在屋内乱转。神啊,这可怎么办?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我竟然要和父亲争夺!

“皇后来了!”我的侍从在门外报告说。

“她来做什么?”我想。

伊莎·贝丝母后在后宫中乃是坐第一把交椅的角色,有句话说:“王宫之外是陛下的天下,王宫之内却是皇后的天下。”她虽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但我还是很敬重她。此刻也不敢怠慢,我恭敬的把贝丝母后迎接进来。

贝丝母后左右看了看,对侍女、随从们说:“你们暂且出去,我要和拉罗达单独说话。”这些侍女、随从们便退了出去,关上外门。

贝丝母后慈爱的看着我说:“其实是陛下叫我来的。”

父亲?我暗想,难道是因为我刚才的失态么。

“陛下说,让我来给你讲一件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我虽然不明白意思,但也洗耳恭听。

贝丝母后坐下,“是你的一个大哥约尔的事情。”

“我已经知道了,约尔是闹出了乱伦的丑闻被关在塔中。”我说。

贝丝惊讶的说:“原来你知道了,不过看来你还是不知道其中的另一段。

当初碧心姑娘是高沙帝国的公主,而且是高沙皇帝唯一的女儿,后来她逃出高沙,而高沙皇帝又恰好的去世。这样一来,高沙的皇位没了继承人,导致高沙帝国两个王爷各踞一方大打出手,高沙帝国也就分成了北高沙、南高沙两个王国。

碧心姑娘虽然逃出高沙很久,但是名义上仍然拥有高沙皇位的第一继承权,而你的父亲正看上了这一点。当时约昆王国与撒多王国争锋大陆的南方地区,约昆王国的北方就是南高沙王国。你父亲,也就是陛下担心高沙会和约昆联手,而且他也想和南高沙一起夹击约昆王国,于是就打起了碧心姑娘那高沙皇位第一继承权的主意,他想迎娶碧心进门,然后作为碧心的丈夫便顺理成章的拥有了高沙皇位继承权。陛下便打算拿这个作为筹码和高沙讨价还价。虽然他并不大可能真的去当高沙皇帝,但是两个高沙国王却需要这个名义上的继承权来压倒对方,所以陛下准备以这个为要挟,迫使南高沙一起夹击约昆,他可以宣布把继承权送给南高沙的国王。

碧心姑娘和我们相识多年,嫁给陛下未尝不可。然而风云突变,名义上是她养子的约尔突然插了进来,并且和碧心私自出逃。这一来彻底粉碎了陛下的如意算盘,陛下他发下雷霆之怒,出动大军将他二人捉拿回来关在了双塔中,而这一关就是十四年。“

原来当年还有这层内幕,我说那个叫约尔的大哥怎么会让父亲那么震怒,原来是搅乱了父亲的一个绝好算计。我瞬间也明白了父亲为什么要贝丝母后来给我讲这一段旧事,大概父亲从我刚才的失态中看出了什么苗头,所以用这个旧事暗暗警告我不要学约尔大哥乱来。

贝丝母后站起来,似乎很疲倦的说:“年纪大了,就是爱困,如今天色已晚,我要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安歇吧。”说罢就离开了我的寝宫。

警告归警告,可是我一想起朵瑟丝嫁给父亲,心里就痛苦的像挨了一刀,难道她嫁进宫里后要我天天看着她和父亲在一起?这还不如杀了我吧!如果从此不见倒也罢了,天天见到那更难受啊。

不行!我绝对不能忍受这些。我翻身从床上跳下来,翻箱倒柜的找出几百个银元,还有一些金银小物品,这都是可以换钱的,有了这些在外面至少可以有一段时间不为生活发愁了。我在外面认识一个家里做海上生意的朋友,到时候我可以委托他安排船只出海而去。

我带上自己的短剑,背着一个包裹,偷偷的溜出寝宫,依然按照那条老路跳过高墙去。此刻,我的心中被一个疯狂的念头所充斥着,其他的事情都抛到一边了。

我潜入王家驿馆,绕到主楼的后面,趁深夜无人之际打算从外面爬上二楼的阳台,当然是朵瑟丝公主那间房屋的阳台。不要误会,我不是要去干什么坏事,我只是想劝说她和我一起逃走,我敢打赌她心里一定不愿意嫁给一个年纪可以当她父亲的男人,如果她死活不肯走,那我就只好认命的独自去浪荡天涯了,反正到那时候王宫中根本待不下去。

我刚刚爬上二楼,下面突然传来一声大喝:“站住!”然后就是大叫:

“抓刺客了!抓刺客了!”

我太倒楣了,这就被巡逻的护卫给发现了,刚才我观察了半天没有人,怎么我一上来就冒出了几个巡逻的护卫?我才刚刚爬进阳台,连朵瑟丝公主的面还都没见到呢。

阳台通向屋子的门被打开,露出朵瑟丝的穿着睡袍的身影,她大约是听到了外面的叫声就来看看情况吧。

“啊~~”她看到阳台上黑乎乎的人影,可爱的尖叫一声,吓的扭头就跑。

我哭笑不得,难道我要追上去么?在黑夜中追赶公主,那岂不就更像是图谋不轨的坏人了?已经有一大群护卫冲了过来,下面也围了一群护卫。我孤独的站在阳台上被四面八方包围了,我已经认命了,反正今夜已经失败了,便一动不动的等待他们来抓我。

火光一亮,顿时有人惊讶的叫道:“拉罗达殿下?!”

“是我。”我有气无力的应声道。

我虽然贵为王子,但此刻也被五花大绑的捆住了。送到京城官署,那里官员不知道怎么判我才好,他们便把我踢给了父亲,让国王陛下去操心吧。

父亲亲自来到京城官署那间公堂内,高高稳坐在上。

而我,以一个囚犯的身份被押到父亲面前,低头等待来自国王的宣判。

父亲此刻面色漠然,最会察言观色的人也猜不透父亲这时候的心思。据我的经验,这种时候,往往是父亲最可怕的时候,天威难测啊。

“你真有出息,竟然深夜潜入外国公主的房间,莫非你想强暴她吗?朕的儿子怎么会如此不堪!”

“想强暴她的是你吧。”我小声嘀咕着。

但我忘了父亲因为武技超强五官敏锐,他竟然听到了我的嘀咕。

“大胆!”

父亲把桌子拍得粉碎,“你到这时候还不认错!”

“陛下!她难道真的愿意嫁给您吗?”我说:“如果您把本心不愿意的她纳入宫中,那和强暴有什么本质区别?”

两边的陪同官员吓的骇然失色,父亲更是勃然大怒。

这时候有人走进来,对父亲说:“陛下,朵瑟丝公主求见。”

“好,事主找上门来了。”父亲忽然恢复了常态。

朵瑟丝公主疾步走进来,站到我身边,我甚至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

“陛下,不要错怪了拉罗达殿下。”朵瑟丝开口道:“其实是我邀请他来的,只是我晚上没看清楚才闹出了这一场误会。”

哈,我欣喜若狂,朵瑟丝心里还是有我的!在这个关键时候竟然挺身而出替我说话,若非这周围有许多人,我真要把她抱起来绕三圈。

父亲一怔,显然他没想到朵瑟丝会为我开脱,我知道他陷入了两难的地步,如果承认朵瑟丝的开脱之词,那么我就没什么大过错了,王室就避免了一桩王子夜入美女寝室图谋不轨的丑闻,但是这样—来等于承认了朵瑟丝和我之间有爱情存在,那么父亲还有什么脸面把朵瑟丝娶过来?如果不承认朵瑟丝的开脱之词,那我就将是王室的耻辱,王室的形象要遭到极大的损害。

“你们都出去,拉罗达留下。”父王忽然说,看来他要和我单独谈谈。

看着众人都出去了,父王仿佛换了一个人,从国王角色切换到了父亲角色。

“拉罗达,男人是要承担责任的。”父亲突然说。

“这……没错。”我说,但我不明白父亲为何忽然说开这个。

“你知道帕卡里宁国王为什么愿意把他的女儿嫁给我这个年近半百的人么?

因为他需要藉着撒多王国的支援来对抗约昆王国。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想娶这个能当我女儿的人么?因为我当前最大的对手是约昆王国,多一个与我一起对抗约昆王国的国家自然求之不得。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是两个国家都自愿的,也是都需要的。“父亲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个朵瑟丝公王,实际上就是一个责任,她肩负着为帕卡里宁王国争取强援的责任。而我收下了她,也就等于是承担了支援的责任。“

我这时隐隐约约清楚父亲想要说什么了。

“你若爱上了她,但你想过你能承担得起她所肩负的责任么?我有整个撒多王国,你有什么?你真想不负责么?”

我极力辩解说:“爱情是纯洁高尚的,何必用这么多权利义务横加干涉?”

父亲冷笑几声说:“也许你不该生于帝王家,有一国之责任的帝王家的和平常人怎能一样。”我沉默不语,听口风难道父亲非要完成这桩和帕卡里宁王国的政治婚姻么?

父亲揉一揉额头,苦恼的说:“我该如何处置你呢?”

我微微紧张起来,我的命运全都在父亲的几句话中了。

“决定了!我罚你驱逐出境!”父亲高声说:“罚你去帕卡里宁入赘,那国王好像只有朵瑟丝一个女儿吧。不过,不要忘记你的责任!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两个。”

这真是凭空飞来的惊喜啊,我真想立刻高呼三声万岁,伟大的撒多·费路西陛下就是伟大啊。

我兴奋的走出问事堂,外面很多人正在等候着,我在人群中看到了朵瑟丝,她正紧张的注视着我。

“朵瑟丝公主殿下,让我陪同你一起回国见你的父亲吧。”我彬彬有礼的说。

朵瑟丝美妙的眼睛顿时幻化出无数的喜悦色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扑进我的怀里。我发现,今天的天空真蓝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