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集 野心初现
作者:随轻风去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32648

第八集野心初现

第一章利纳塞卡奇遇

利纳塞卡,是神英人嘴里的堕落之都。费路西以前看过一本《南方游记》,里面这样写道利纳塞卡:那是一个金钱统治着道德的地方,在那里,金钱已经取代了神灵的地位,占据了原本应当属于诸神的位置。当时费路西看到这里,也就一笑置之,北方的神官们不也常常这样指责海原郡么,但是他来到海原后,却并不觉得有多可怕。

海上公主号缓缓的驶进利纳塞卡港,费路西站在船头,很远就看到港口矗立着一座拔地冲天的石碑,这应该是他所见到过的建筑物中最高的一个。

“那座石碑名叫海之魂。”阿兰娅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费路西身边,看到费路西露出了很有兴趣的表情,于是继续说:“是为了纪念大探险时代的海洋冒险家们的。”

“那么当年是什么促使那么多人去干这种九死一生的事情呢?”

“原因很多,财富、领地、名誉……甚至一个神话传说都会成为一些人的动力,宗教因素也不可小看,这里的人都是信奉海神的教民。总而言之,他们共同的地方就是有一种使命感和浪漫精神吧。”阿兰娅一脸景仰的说。

“英雄的传说总是很动人的,听起来一个比一个厉害。”费路西不以为然的说。

阿兰娅皱皱眉头:“你又在抬杠。”

“阿兰娅小姐何必对我这么有偏见呢?!”费路西笑着说:“你看看地图,海神八国同盟位于西大陆的最南端,他们北方是我们神英帝国,西方是约昆王国。我们帝国实力强大,约昆王国也不是小国,所以海神同盟根本没有什么机会向北向西发展,唯一的出路就是东方和南方的大海,这才是他们前仆后继、不惜血本的根本原因啊。”

“这些东西我才不关心,我又不是政客。”

说话间,船已经在码头抛锚了。

“按照约定,我该走了。”费路西说。

“还有一件事你忘了,你还要答应我一件事情。但是现在我没有什么可求你的,所以你留下一件信物,以后有求于你的时候以此信物为凭证。”

“嘿嘿嘿嘿。”费路西忽然笑了几声,“阿兰娅小姐还是很相信我的信用嘛,可我现在一无所有,拿什么作为信物呢。”

阿兰娅伸出一只手,摸上了费路西的胸部,挑逗性的摩挲了一下,又趁费路西分神之际突然攥起手来揪下了费路西衣服上的铜扣,“好,就是这个了。”

费路西要说什么,阿兰娅却头也不回的走向船舱去,没再给费路西说话的机会。

这种场景费路西感觉很熟悉,仿佛经历过似的,是在什么时候呢?啊,费路西想起来了,摩兰国的爱尔仙蒂,好像和眼前这位阿兰娅很像呢,她们虽然外表殊异,但费路西感到这两人骨子里是同一类型的。主人已经消失了,费路西也下了船,他有一种预感,以后肯定还会见到这位阿兰娅,她不会白白的拿走那颗铜扣当信物。

利纳塞卡港给费路西的第一感觉是似曾相识,与海原一样是繁华的贸易港,与海原风格类似的建筑物,难怪费路西总觉得所处的场景很熟悉,并未产生多少身在异国他乡的情绪。费路西随便在路边找了个小店坐着,他的打算很简单,搭上一艘到海原的客船回家。费路西点计一遍自己身边的钱:一个金元和几个银元。他一向没有随身携带巨款的习惯,在“海上公主号”时又没参与分赃,现在全部财产只有这么多。一张去海原的船票价格至少也在一二百铜元左右,费路西的钱似乎恰好不够,另外他还要吃饭。如果从陆路回去,虽然省下了船票钱,但是总花费算起来更不划算。

“这里应该有神英帝国的大使馆吧。”费路西想道:“不知道可不可以支持我一点。”

费路西从本不宽裕的资金中拿出一个银元买了份地图,按图索骥找到了神英帝国大使馆。那是一栋精巧的小楼,奇怪的是外墙脏兮兮的,有许多被反复涂抹的痕迹。费路西走到紧闭的大门外,大门是镂空的,可以看到里边的门卫。

“阁下是做什么的?”门卫早就看见了费路西。

费路西也不确定这里就是大使馆,因为这里连个牌子都没有,所以略显迟疑的说:“请问这里是神英帝国的大使馆吗?”

“这里正是。”门卫肯定了费路西的问题。

“那就好,我要见大使先生。”

“你……阁下是谁?”门卫也算见多识广了,但就看不出费路西是什么身份。

费路西犹豫一下决定还是把真名报出来:“我是神英帝国东南都督撒多·费路西。”

“哈哈哈哈,”费路西的坦白招来的是门卫大笑。“你是撒多大人?我还是利纳塞卡国王呢。年轻人,想出名想疯了阿?”

“为什么我就一定是假的?”

“那还用说,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撒多大人绝对不会出现在海神同盟的领土上的。海神八国上上下下对撒多大人怨气冲天,你看看这墙上的痕迹,那都是拜撒多大人所赐。他去年围困海神同盟的领事馆,还陈兵边境进行威胁,导致海神同盟的民众群情激昂,差点闯破了我们大使馆,所以说撒多大人怎么可能会到这里来自找麻烦?”

“讲的好,撒多大人是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费路西转身走了,走之前还撂下一句话:“不过你们这群人太丢帝国的脸,连个牌子都不敢挂起来吗?”

头顶上艳阳高照,但费路西的心情没这么晴朗。他穿越城中心折返回海港区,“为什么我总是莫名其妙的为钱所困?”费路西不平的想,当然也想不出什么答案。

“消息报!消息报!”一个小孩忽然挡在了费路西身前,“先生要一份吗?”

费路西回过神来,看见眼前的小孩背着一个特制的大布袋,布袋里塞着一沓像是公告纸的东西,“这是什么东西?”他嘀咕着顺手从小孩那里拿过一张,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各种消息,粗粗浏览一下标题,从货船进港到店铺倒闭、从税制变革到国王旅游等五花八门的各方面资讯通通都有。

“真是有创意。”费路西心里暗暗赞叹道:“这样赚钱都行,神英国内就不见有这么干的。”

好奇的费路西递给小孩两个铜元,拿了一张边走边看起来。突然第二面顶头的一条大字体消息吸引了他——王室比武招亲。

费路西哑然失笑,这都是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比武招亲这种老土戏码。

古王朝时代,各种势力为了拉拢实力强大的武士,经常会有这种招亲,可现在早就不是几个无敌武士就能决定一切的古代了。要么是利纳塞卡王室的脑子进水了,要么这纯粹就是谣言。再仔细一看,下面还有一段小字煞有介事的说明一番,又不像是谣言啊。

费路西细细看完消息,顿时感慨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看看这是什么样的组织方式吧:—,随时可以报名参加,长期有效;二,无固定赛制,所有报名通过的人都由组织者指定对手;三,比武输掉就算被淘汰,赢方可以拿到一次奖金,然后等待组织者指定下一个对手;四,比武一直进行到令人满意的人选出现为止,但什么叫“令人满意”却没说清楚。光从消息就可以看出来,这是—个组织混乱、黑幕重重、标准不明的赛事。这令费路西很费解,好歹也是招亲这样事关王室脸面的比武赛事,为何搞成这样子?

虽然充满疑问,但费路西并没有去深究,因为“奖金”这个词已经牢牢的钻进他的脑子里,赢一场十金元,船票钱就能挣回来了。这对于费路西而言,不是轻而易举的吗?好,就去打一场拿到钱,第二场故意输掉就行了,这样既可以挣到奖金又没有什么后患,费路西做了决定。

报名点在城中心的广场边上,费路西很快找到地方。时值午后,几个办事员都趴在桌子上小憩,周围懒散的围着十来个士兵,看样子很久没人来报名了。

“喂!这里是报名的地方吗?”费路西叫醒了办事员问。

“啊,什么?”一个办事员睡眼朦胧的直起身子,打量着费路西说:“你要报名?”

“是的。”

“好的好的。”办事员从屁股底下摸出一本册子,这是用来登记个人资料的,费路西顺口报了个假名。

那个办事员对旁边的一个人说:“上午最后报名的那个人在哪里?”

“还在等对手。”对方回答说。

办事员又问费路西:“现在就可以去参加比武,你下午有时间吗?”

对费路西来说当然是越快越好,“很好,没问题。”

一个士兵带着费路西向城南走去,半个时辰后,到了一处小竞技馆模样的建筑外。士兵与门口的人说了几句,就有另外一人领费路西进去。

费路西来到一间比武厅里,场子旁边—个裁判模样的人,周围还稀稀落落坐着几个人,费路西感觉得到这几个人都是身怀武技的人,可他们又不像是参加比武的选手,大概是前来观摩的武者吧。裁判示意费路西稍等一下,又过了几分钟,费路西听到背后的脚步声,转过身去看看这位对手。

“原来是你?!”费路西和他的对手异口同声的说,费路西看到的人是今天早晨在“海上公主号”还见过面的蒙德尔。

蒙德尔别提多倒霉了,想出来捞点外快恰恰就遇到了费路西。他走到费路西身边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你是神英国的大人物,干嘛要凑这个热闹?不能让给我吗?”

“不能。”费路西不近人情的说,当然也拒不说清原因。

蒙德尔恐怕也想不到他嘴里的大人物跟他一样也正在为了这区区的比赛奖金而奋斗,他看到费路西态度坚决,只好转身苦着脸对裁判抱怨说:“请问可不可以换一换对手?”

裁判看眼前这俩人嘀嘀咕咕地说了半天,早就不耐烦了:“胡说什么,快开始。”

费路西趁机活动活动筋骨,骨骼关节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听在蒙德尔的耳朵里颇觉得恐怖,“我弃权了!”蒙德尔毅然奋臂高呼,引起了几声惊讶。

裁判无奈的挥挥手说:“弃权就走人,离开场地。”

费路西问:“这一场算我胜,奖金该给了吧?”

“着什么急?等你被淘汰了自然一总给你,在此之前你还要继续比武。”裁判说。

“那好,立刻进行下一场吧。”

费路西又干等了一个多小时,他的下一个对手才进来,天知道这些是怎么安排的。那人交上报名表,“哦,是杰布里。”裁判嘴里念道这个叫杰布里的人缓缓走到费路西十步外,但费路西仍然气定神闲的一派高手风范。杰布里看不出费路西的深浅因而不敢大意,他立刻运气蓄力,慢慢把自己的真力调整到顶峰状态,此刻的他宛如拉满的长弓,随时可以爆发。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杰布里变得很自信,“粉碎一切挡在前面的对手!”他对自己说。

只见费路西猛然挥臂,杰布里以为费路西要开始动手,于是身形一晃全速向费路西冲去,他决定要用自己最擅长的快攻打倒对手。然而,一秒钟后杰布里只觉得自己脑子轰然作响,感到自己好像撞到了一堵钢浇铁铸的墙壁上,刹那间眼前金星乱舞,耳朵里噪音大作,勉强维持了半秒钟,已经不辨东西南北的杰布里眼前一黑,昏过去了,他昏倒前听到似乎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对手的一句话:“我弃权!”当时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幻听,然而这是一个事实。

费路西原本挥臂只是为了举手大喊一声弃权,但是在费路西眼里傻到极点的杰布里竟然冒失的冲上来厮打,没做好准备的费路西情急之下推掌布起一道气墙,挡住了杰布里的攻击,同时喊出了预谋已久的台词:“我弃权!”

费路西不顾周围异样的目光大踏步走到裁判面前说:“我现在被淘汰了,可以给我上一场的奖金了吧。”

那裁判瞪着费路西,好半天才吼道:“你们三个人肯定是一伙的!你们故意互相弃权骗取奖金!”

费路西反唇相讥说:“那怎么可能?每个人的对手不都是你们安排的么?我事先怎么知道我的对手是谁?”

裁判看看躺在地上的杰布里,对费路西说:“你的对手已经昏过去了,所以这一场我裁定是你获得胜利,请你明天仍然到这里来继续进行下一轮的比试。”

费路西的目的无非就是拿几个钱走人,他才没有兴趣在这里耗着,如果今天下午能拿到奖金然后找艘客船回海原去最好不过了。

“你错了。”费路西说:“在他昏过去之前我已经宣布弃权了,至于我宣布了弃权后他为什么昏过去应该不在比赛的范畴内。所以现在是我被淘汰,请支付我上一场获胜的奖金。”

“绝对是你赢了,最后的裁决我说了算。”裁判执拗的说,他不明白费路西唯求速败尽快拿到钱回家的心理。

“不,是我被淘汰了。”费路西用毋庸置疑的口气说,心里想道:利纳塞卡人就是爱计较,明明只是一点小事而已。

费路西和裁判面对面的互不相让,就这样僵持着。这一幕落到了另一人的眼里,他就是负责在各个场地间巡视的齐拉特。齐拉特本是利纳塞卡王宫一个普通侍卫,这次被差遣到这里巡视赛场,恰好看到了费路西和裁判争执的一幕。大概又有人输了不服气,齐拉特想着就走过去,咳嗽一声,把众人的视线吸引过来。

“年轻人不要不服输啊,输就输了嘛,失败也未必一定是坏事……”齐拉特倚老卖老的教训着费路西。

费路西听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大叔教训的是自己,对方嘴里那个不服输的失败者就是他费路西。“不是这样……”费路西辩解说。

齐拉特摇摇头,感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输不起。“败了怕什么?是男子汉就要敢于面对!”齐拉特继续教训着,不过齐拉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好几个人都在捂着嘴偷笑。

站在一边的裁判看到齐拉特完全不了解状况,连忙到齐拉特跟前说了几句。什么?还有人竭力想输不想赢?齐拉特彻底糊涂了,多疑的看看还躺在地上另一个选手杰布里。这时候从观众席过来一个人,对着齐拉特耳语几句。

齐拉特惊讶的仔细打量了一遍费路西说:“请阁下跟我去另一个地方说话。”

费路西随着齐拉特来到旁边—间无人的小屋里,齐拉特请费路西坐下,问道:“我刚才看了看资料,阁下是个外国人吧。我对于阁下的行为十分不解,阁下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费路西想了想,说:“我是神英国的人,因为在海上遇到了海盗所以才辗转漂泊到这里,我只想拿点钱坐船回去而已。”费路西知道自己如果遮遮掩掩的,再加上自己外国人的身份,很容易会引起疑心,所以干脆实话实说了,当然名字还是用的假名。

“神英国啊,”齐拉特沉吟了一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说:“这区区的一点奖金算得了什么,你何不把眼光放的远一点。”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齐拉特坐的离费路西更近一点,说:“这次比武名为招亲实为招贤,我国王室的根本目的也就是为了多收拢几个人才。方才有人对我说你仅凭举手之劳就打昏了并不弱的对手,由此可见你的实力之高深。以阁下的能力即使不能赢得美人归,但是好好表现打出一片前程还是大有希望。面对这样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你不心动吗?比较起来,那一点奖金又算得了什么。”

“哦?”费路西露出很有兴趣的表情:“你们王室当真是这样打算的?”

“确实如此,我没有必要骗阁下。不信你可以注意一下赛制,多么的灵活,这就是为了避免因为偶然事情埋没人才。阁下要知道,比武表现好的人都将会有飞黄腾达的机会,不论输赢。”齐拉特巧舌如簧的鼓动着费路西,他认为自己的话已经收到了效果。

海神八国同盟紧挨着神英帝国东南诸省,而且海神同盟屡屡在帝国东南制造事端,因此对于海神八国的动静费路西不能不上心留意。听了齐拉特的描述,费路西起了很大的疑心,利纳塞卡王国搞出比武招亲这种名堂,目的真的这么单纯?他改变了主意,决定留下来看看,而且要尽力的好好表现,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接近内幕。

“我很想留下,但是身边没有什么钱。”费路西故作无奈的说。

“这不成问题,你的吃住包在我身上!”齐拉特拍拍胸脯说。费路西吃惊的看着齐拉特,世间真有如此大方好客的人么?

齐拉特看出了费路西的惊疑,又说:“你不必感激我,我只是进行一项投资而已,你就是我的投资对象,我打算把你向上面推荐。如果推荐出优秀人才,王室会有重奖,如果你能够发达,我的收益就更大了。”

“不愧是利纳塞卡人,小算盘打的真不错。”费路西说。

齐拉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暂且没理会费路西这是嘲讽还是赞叹,问道:“我想确认一下,你真的拥有强大实力吗?”

费路西没有多言,暗暗聚集真力朝齐拉特挥出一拳,拳头停在了离齐拉特还有一米远的地方,但是强烈的扑面而来的真气却使得齐拉特感到窒息,他不再怀疑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实力了。眼前这个人年轻、英俊、强大,齐拉特不禁心中暗喜,这下真的捡到宝了。

“呵呵呵呵。”齐拉特笑了,“呵呵呵呵。”费路西也笑了,两个各怀小算盘的人相对傻笑。

当夜费路西在齐拉特的安排下过了一晚上,次日齐拉特带领费路西来到一座露天竞技场,这座竞技场的设施比费路西昨天去的那个地方好的多,场地周围的豪华观众席上还有数十名观众,看这些观众的穿著也都不是平民人物。

“昨天你去的那儿是低档次比武的地方,上得了台面的比武都在这里和另外一个地方,但选手中也不乏从底层推荐上来的。”齐拉特介绍说,忽然他一指观众席:“你运气不错,今天我国的王太子殿下出来了,这是你的好机会。”

费路西顺着齐拉特的手指头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穿军礼服的人在左右拥簇之下稳坐在观众席中央,不过以这个距离看不清王太子的长相。费路西在海原时就听说过利纳塞卡国王体弱多病,所有的国务都交由王太子处理,可以说这个王太子就是利纳塞卡说一不二的头号实权人物。传闻中利纳塞卡王太子精明强干,在他治下,利纳塞卡倒也国泰民安,而且王太子也是海神八国同盟中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之一。

“你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齐拉特的声音重新响起:“我去去就来,争取给你安排个容易打发的对手。”

费路西单独站在通道里,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太无聊了,但是既然走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走下去了。过了一会儿,齐拉特回来了,“记着,你是第三场。”

场内的打斗已经开始了,众人全神贯注的观看比武,只有费路西例外,他满脑子想的是怎样炫耀实力引起王太子殿下的注意而趁机接近。把所有的选手叫出来揍一遍?抑或是打塌观众席?费路西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前两场比武已经结束,“快,该你了!”齐拉特催促道,没考虑好怎么表现的费路西就这样仓促出场了。

费路西根本没有注意站在自己面前的对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也没想去注意。费路西拔出长剑,剑鞘扔在一边,大喝一声冲上前去。他丝毫不取巧的以剑为刀,短短的几秒钟内连劈了对方七次。

面对费路西凶猛的劈砍,费路西的对手选择了举剑格挡的办法,然而其中滋味并不好受,他第一次格挡的时候就觉得全身一震,而自己的真力顿时停滞了一瞬间。就是这一瞬间的停滞,导致费路西的对手失去了反击的机会,等到他的真气恢复通畅时,费路西的下一次进攻又来了,结果还是只能挥剑格挡。

就这样,费路西的对手连挡了七次劈砍,始终找不到反击的机会,但他自己却快撑不住了,因为格挡费路西的进攻也是相当消耗真力的,他这时候才醒悟到自己一开始就犯下了错误,根本就不应该与费路西硬拼。费路西再次大喝一声,奋力发动第八次攻击,他的对手终于抵挡不住了,只见对方的长剑碎裂四散,而人喷出几口血一头栽倒在地上,看样子受了重伤。

这一场结束了,一切只发生在短短的几秒钟内,观众都看呆了。场边上的齐拉特兴奋的不断挥舞拳头,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金光大道。

“这人不错。”这句平平淡淡的夸奖出自看台上的利纳塞卡王太子嘴里,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王太子从不轻易称赞别人,能有这句话已经是很难得了。

王太子身边一个年近五十的武者打扮的人是目前的利纳塞卡宫廷首席武技教师贺罗夫,他听到王太子的话,转过头来不服气说:“此人称不上绝顶高手,过刚则易折,他这样的人碰上修为深厚的高手时肯定要一败涂地。”

王太子仿佛看透了贺罗夫的心态,微微一笑说:“老师的意思就是说当他碰到老师你的时候必败无疑?”

“那当然。”贺罗夫自信的说,“对付这种年轻气盛的打法很简单。”

王太子摇摇头说:“我觉得没这么容易,他的武技不止这么浅薄。”

贺罗夫感到自己很没面子,起身说:“在下请求下场与他一战。”

王太子没有阻拦,“老师去指点指点他也好。”

由于贺罗夫的临时插入,比武的原定计划被打乱了。费路西不解的看着眼前这个年纪已然不轻的对手,贺罗夫摆出姿势道:“小子,看你刚才的表现好像也有几下子,过来让我见识见识。”话说得很轻蔑,贺罗夫的用意就是刺激费路西全力进攻,然后他凭藉自己几十年的经验做到“避其锋芒,后发制人”,他还是很有自信取得最后的胜利,从前不知道有过多少个热血青年被他这样打败过。

费路西举起手中剑,平伸的剑尖已经对准了贺罗夫,所有的人都猜得到费路西下一步会像刚才一样发动猛烈的攻势,一些视力好的人大概能看到一丝微笑分别出现在费路西和贺罗夫两个人的嘴角边。

费路西的剑动了,果然是朝着贺罗夫刺过去。但是,剑动得很慢很慢,与其说是向贺罗夫刺过去还不如说是爬过去。随之则是费路西缓慢的移动脚步,几乎与蜗牛一般的速度慢慢向贺罗夫走过去。

这是贺罗夫有生以来所见过的最慢的招数——如果这能称作是招数的话,面对着一人一剑缓缓而流畅的向自己移动过来,贺罗夫忽然产生了玄之又玄的感觉,这怎么对付?原本计划是见招拆招后发制人,可现在还等得下去吗?费路西的这异常的动作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绝学?如果现在才主动攻击的话会不会反落入对方的圈套?

费路西继续迟缓的动作,贺罗夫的神色也越来越紧张。忽然,费路西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突然就踉跄一步。这是阴谋!有谁会在这种时候摔跤,贺罗夫的不禁下意识的分神注意费路西的腿。“哈!”费路西抓住了这近乎十分之一秒的瞬间,手中的剑化成了箭,带着洞金裂石的威力直指贺罗夫而去。

就凭这点伎俩也想得逞?贺罗夫迅速抬起自己的长剑来挡住费路西的脱手之剑,以贺罗夫的实力,还是能够挡下来的。然而,蓄力也是需要花费时间的,虽然是很短的时间。贺罗夫刚才毕竟浪费了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就是这十分之一秒的耽误使得贺罗夫不能蓄起足够的真力来抗衡费路西的飞剑,那毕竟是费路西所射出的剑,不是随便就能挡住的。

银光交错,咔嚓!贺罗夫的剑碎掉了,响声过后观众只看见贺罗夫呆呆的手持剑柄站在那里,他的帽子已经被削掉了,丝丝的头发逐渐飘落在周围。而费路西的剑已经牢牢的插入了贺罗夫身后的墙壁,显然费路西手下留情了,他的飞剑只是从贺罗夫头顶上穿越过去钉在了墙壁上。如果再往下一点,贺罗夫早就血溅当场一命呜呼了。

“好!”王太子发现了新大陆般的欢呼:“传我的命令,今日中午邀请这人与我共进午餐。”

第二章王妃绑架案

利纳塞卡王太子殿下在西郊的一座皇家别墅里宴请化名为欧德的费路西,齐拉特也有幸同行,当费路西和齐拉特乘坐王室的马车到达时,迎宾礼仪官等待多时了。一间宽阔的餐厅里摆放着一张长方形的大餐桌,王太子殿下就安稳的坐在主座上等待着客人的光临。

费路西昂首阔步走进餐厅,左右睥睨之间显出一派高手风范。屋内寂静无声,费路西正为自己的出场造型得意时,“当啷”一声传进了大家的耳朵,这声音格外的刺耳,费路西苦心营造的气氛刹那间被破坏了。费路西不满的朝声音来源看过去,发现一个美貌女子坐在那里呆呆的望着他,刚才正是她手里的餐具掉到了地上发出的声音。费路西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他友好的点点头,但心里却想不通那个女子为什么会如此失态,费路西还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的相貌能够颠倒众生的地步。

王太子殿下更是奇怪,不过他不好去问。因为这个女子看似年轻,但她却是利纳塞卡国王陛下的第六个妻子,也就是说,她的身份是王妃。

王太子站起身来作着介绍:“这位是从神英帝国来的欧德先生。”又对费路西说:“这位是安卡希莉娅王妃,本处别墅的真正主人,我仅仅借宝地一用而已。”

费路西的座位离那失态的王妃很近,甚至还能隐隐约约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香气,而且也能感觉到她那略微急促的呼吸,她仿佛很不安的样子。费路西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脸,心里嘀咕道:“难道我真有这般非凡的让女人不安的魅力?”

宾主酒过三巡,王太子随口问道:“阁下武技出类拔萃,世间少见,但是却不能为神英所用而流落于民间,这不能不说是神英国的官员们的失误。”

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费路西心里明白,利纳塞卡王太子这是故意挑起他的不满。费路西顺着王太子的意思说:“在下出身低微,不为人知,没什么办法。”

“这也未尝不是好事,你们神英帝国乱象已生,你还是不要卷入其中为好。”

费路西心中一动,想听听眼前这位殿下对神英的局势有什么看法,他试探性的对利纳塞卡王太子说:“殿下何出此言,就我所见,我国尚称安稳。”

“那是你看到的。”王太子说:“还有你看不到的。据我得到的消息,你们神英八世皇帝的两个皇子已经并立登基同殿为帝。这也不知道是哪个傻瓜的主意,无视矛盾的解决而采取拖延的方法,等于是把当前的矛盾长期化。谁都知道长痛不如短痛,贵国朝廷一致舍弃短痛而制造长痛,实为愚蠢。”

费路西很有礼貌的面带微笑听着王太子的分析,总的来说,王太子的分析结论应该是正确的,但是某些地方不免带有想当然的臆断,毕竟他不是像费路西这样亲身经历过帝位产生过程的当事人,仅靠一点情报资讯的分析肯定要出现偏差。

“神英朝廷上下哪有这么蠢。卷进了漩涡而不能脱身,大家都很无奈而已。”费路西心里想道:“这位殿下说的太夸张了,不过出现长痛是个事实,但这样才好。”

王太子继续说:“还有另一件事,贵国朝廷这次和地方闹得很不痛快,听说这段时间以来,贵国朝廷权贵大肆排斥地方贵族、官员,完全剥夺了各地对帝位定夺的发言权,这恐怕也是隐患。”

“没什么,各省的人纵然不满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故。”费路西故意轻描淡写的说。

“不,最多是表面上的平安无事,实际上已经出现了微小的裂痕。不要小瞧这裂痕,一般时候还不怎样,一旦面临外来的重压,这小小的裂痕就会迅速的扩大、加深,导致不可想象的后果。重压有很多种,例如天灾、外国的入侵等等,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费路西渐渐的坐直了身体,首次集中精神听对方的发言。

“我说这些的意思并不是表示贵国现在有多么糟糕,这些只是表示一种趋势而已。你们神英帝国纵然是西大陆无可匹敌的大国,立国已逾两百年,这时间太长了。当年曾经促使贵国不断走向鼎盛的制度已经僵化,现行的利益分配已经不再鼓励积极进取的精神,你们国家的上层阶级越来越腐朽无能,这决非人力所能挽回的。”

利纳塞卡王太子的这些话让费路西有一种知己之感,费路西早就隐隐约约的产生了类似的看法,所以他对于皇帝陛下、朝廷交给他的责任一向都不上心,他不愿意为一些注定要失败的东西尽力。但费路西不能像王太子殿下这样如此清晰的用文字把这种感觉表述出来。想到这里,费路西心中暗叹不虚此行。

“也许你觉得事情尚有可为,但要变革也没那么简单。大有大的难处,俗话说船小好掉头,而你们神英帝国太大,大到了难以平稳变化的程度。”这时候费路西突然想起了政变未遂的莱维元帅,莱维又何尝不是想作出变化。

“为什么一定要死守着一条即将沉没的船呢?”王太子结束了自己的演讲,用热切的眼神看着费路西,期待费路西说些什么。

“殿下见识高明,在下佩服的很。”费路西的态度不冷不热,既没有拒绝也没有表示愿意效力。

王太子微微有些失望,又问道:“阁下可有什么打算吗?”

“我想先回国去。”

“这样啊,”王太子思索一下:“也好,正好我还有件事情请阁下帮忙。”

费路西说:“殿下贵为太子,手下人才济济,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你谦虚了,以你的身手谁会把你当作普通人看待呢?”

“殿下有什么事情不妨说来听听。”

王太子不由得更靠近一点费路西,“去海原打败撒多·费路西都督。”

闻言费路西差点把口里的汤喷到对面陪从官员的脸上,对他而言世间还有比这个更令他捧腹的事情吗?费路西强忍着大笑的冲动把汤咽进喉咙说:“殿下莫不是开玩笑吧。撒多大人手握兵权镇守一方,岂是我单枪匹马就能打败的?”

“你误会了。”王太子解释说:“并不是要你去彻底解决他,只是要你在武技较量中击败他即可。至于比武的机会,那边自然有人帮你创造的。我想知道你敢不敢去与他比武?”

“哈哈哈哈。”费路西放声而笑:“这有何不敢,殿下不用激将了。”

“你答应了?”王太子追问。

“我答应了。”费路西确认说。

“我万分感谢你,欧德先生。”王太子大喜道:“我会写封证明书,盖上我的印章。你拿着这个去到海原后找我们的领事馆,自然有人为你安排一切的,你听从他们的就是。”

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个安排,费路西心中暗暗冷笑,眼角一瞥,却发现那王妃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望着他,那眼神中充满了怨恨、痴迷、茫然等诸多的情感。“这个女人太反常了,很怪异啊。”费路西心里想着:“我又不认识她。”

午后费路西就离开了这座王室别墅,就在他走出去的时候,一位官员迅速走到利纳塞卡王太子身边问道:“殿下对他很放心吗?”

“放心又怎样?不放心又怎样?”王太子用手指头敲着桌子说:“成功很好,不成功也没有什么损失。不过我还是希望欧德能为我效力,但愿我刚才没有白费口舌给他分析利弊。”

“咚!”

突然间王太子的手指头攥成了拳头重重的砸到桌子上,“不对!”王太子说:“这次武技比赛是公主招亲的名义举行的,欧德应该知道他很有希望入选,为什么刚才根本就不提这个呢?这只说明了一件事,他回到神英后不打算再来利纳塞卡了!”

旁边的官员却说:“这样的表现很正常,至少说明他没有什么别的异心。据了解,他一开始仅仅是为了赚回家的路费才参赛的。”

王太子瞅了瞅坐在另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王妃,陷入了沉思。

费路西仍然坐王室的马车回到下榻的旅馆,他的身边是齐拉特。费路西想起什么事情,朝身边看了一眼,却看见齐拉特呆呆的坐在那里在傻笑,一边傻笑还一边搓着手,大概已经陷入了严重的幻想之中,费路西心里想道:你的美梦注定要破灭的,不仅是破灭,甚至会变成灾难也说不定。费路西的思绪又飘到了利纳塞卡王太子身上,这是一个有才干、有雄心的人。

回到旅馆,齐拉特又陪着费路西聊了一会儿方才离去。费路西无所事事的躺在床上,回味着中午与王太子的交谈。

“笃,笃,笃。”有人敲门,费路西走过去打开房门,一幅悬在帽檐上的轻纱出现在费路西的眼前。

敲门的人是个穿着不俗的女人,轻纱遮住了她的面庞,她很轻巧的闪进来,主动关上了门,然后洁白圆润的双手伸向自己的帽子并摘下来。费路西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位不速之客的举动,刹那间一张高贵美艳的脸蛋出现在他的眼前。费路西不禁下意识的赞叹一句,然后他才发现这张脸就在几个钟头以前还见过。

“王妃?!”费路西倒退一步道。

来者的确就是费路西中午还见到的安卡希莉娅王妃,她不说话,只是牢牢的盯着费路西一动不动。

一向无畏的费路西竟也被盯得心里直发毛,“高贵的王妃夫人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来?”费路西试探的问道。

“你还敢来。”王妃所答与费路西所问基本没有交集。

费路西换个口气说:“王妃的拜访是在下的荣幸。”

“你究竟想干什么?”王妃质问道。

费路西觉察到王妃情绪的不正常,小心的说:“在下此前与夫人并不相识,不知道夫人是什么意思?”

王妃表情羞愤的挥起玉手,狠狠的向费路西的脸掴去,她的手指上还有坚硬的戒指,如果费路西的脸被打上那一定是剧痛外加皮破血流。费路西反应奇快,向后一退躲过了这记耳光。

王妃上前一步恨声说:“普天之下有多少人能躲过去?除了你还有谁?七年前你能躲过去,七年后还是这样!你以为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你又改名换姓我就认不出你了吗?你的长相再过一百年我都认得!”

费路西看对方越说越激动,忍不住插嘴说:“我是谁?”

“你绝对不是什么欧德先生,你的名字要多一个字。你还要我说出来吗?图欧德!”

费路西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跳到地中之海里也洗不清了,谁让他和图欧德长的如此相似,而且偏偏又起了一个和图欧德近似的假名。图欧德那家伙十年前究竟干了些什么好事啊?费路西扭头朝左边几步外的大镜子看过去,由于在甲板上过了一段风吹日晒的日子,现在的费路西看起来沧桑了不少,也就是说看起来老了几岁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二十岁的人了,怪不得被认作是图欧德。费路西心中一动,图欧德这家伙就像是凭空冒出的一样,他的过去对费路西来说始终是一个谜,这可是一个好机会……想到这里费路西抱住自己的脑袋,倒在沙发上做出痛苦的呻吟声。

“你怎么了。”安卡希莉娅王妃又很关切的问。

费路西演戏一样的说:“我从前的记忆消失了,见到你后不知为什么就头疼起来了。”

“你失忆了?难怪……”安卡希莉娅禁不住伸出手抚摸费路西的头,这个动作吓了费路西一跳,她竟然一点都不避嫌。“我这就去把宫廷里最好的医生和魔法师叫来帮助你恢复记忆。”

啊,这可不是费路西所希望的。“那先不用了,不是没看过医生。”费路西急忙说:“医生说有熟人为我讲述我亲身经历过的事情有助于恢复记忆。”

“我明白了,你现在有时间吗?”此刻的安卡希莉娅王妃与刚才相比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

接下来费路西听到的是一个悲伤的爱情故事,就像许多老掉牙的爱情小说里面的情节一样。十年前利纳塞卡有一对恋人,女方的父亲是一个大商人,一心想把女儿送进宫去;男方是个一无所有的孤儿,他被女方的父亲羞辱后一气之下离开了利纳塞卡,此后双方再也没见过面。

“原来图欧德还有这一段伤心往事。”费路西心里说。

安卡希莉娅讲完后,一脸期望的看着费路西,期待着“图欧德”能记起她来。

费路西搜肠刮肚的想着自己该说什么才好,这时候门又开了,是谁这样没有礼貌的不请自入?费路西看过去,微微一惊,闯进来的人竟然是阿兰娅,她来做什么?“是你?”

阿兰娅娉娉袅袅的走到费路西身边,像是故意摆弄自己的美好身材,全然不似她平时干脆利落的风格。“怎么,不欢迎么?”她说着话,一只手很亲密扶上了费路西的肩膀,眼睛有意无意的向安卡希莉娅王妃瞟去。

王妃笔挺的坐在另一边,双手叠放在大腿上,一幅高贵不可侵犯的淑女神态。她对于阿兰娅的行动无动于衷,仿佛根本就没看到阿兰娅进来一样,至少在脸色上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

看到王妃毫无反应,阿兰娅心里有点失望,弯腰在费路西的耳边说:“出来一下,有些事情要跟你谈谈。”

费路西奇怪的问:“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事情?”

阿兰娅说:“你说呢?欧……德……先生。”

费路西无奈的站起来,对安卡希莉娅说:“请稍候。”转身走出了房间,来到外面的走廊处。阿兰娅没有停脚,又拐到了另一条走廊。费路西也只好跟上,他拐过去,却看见阿兰娅闲散舒适的坐在墙角的椅子上。

阿兰娅拍拍旁边的椅子说:“来,坐下。”

“不坐了,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费路西说。

“你真是心急啊,惦记着房间里那位夫人吗。”阿兰娅摇头晃脑的说。

费路西催促说:“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阿兰娅仍然不入主题的说:“你很讨厌与我说话吗?”

费路西当然只能回答说不讨厌。

“那你干嘛不情愿的样子?”

“没有。”

“还说没有。”阿兰娅东拉西扯、不着边际的罗嗦了半天,始终没说什么正题。

费路西算是看出来了,阿兰娅根本就是没事找事,“你真是无聊的人。”费路西说:“我回去了。”

“走好。”阿兰娅挥手再见,拍拍屁股走了。

这下反是费路西疑惑的停住了,阿兰娅今天究竟是来干什么了?闲得无聊跑到这里来瞎扯一通?费路西回到房间里,里面空无一人。安卡希莉娅王妃已经走了吗?费路西很遗憾,没有套出更多的资讯。

暮色笼罩着利纳塞卡市,费路西离开昏暗的房间来到明亮的餐厅。他的第一口食物即将送入嘴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阵的骚动声,似乎是一大群人冲到了旅馆外面。费路西由于自己的特殊身份,对于风吹草动极为敏感,当下抛弃美食向旅馆大门快步走去。当他走到前面的大厅时,大批的士兵和巡警已经冲进来了。

“就是他!”有人指着费路西高喊一声,军警们立刻一拥而上团团围住了费路西。都是冲着自己来的,费路西心里吃惊不小,难道身份暴露了?

门口闪出一名武官,也是中午王太子招待费路西时在一旁陪从的,“欧德!王室与殿下未曾亏待过你,你却作出此等卑鄙无耻之事!”

看来不是身份暴露了,费路西不解的说:“阁下何出此言?在下作了什么事情?”

“你装什么!绑架王妃的事情难道与你无关?”武官又一举手大喝道:“给我抓起来!带走!”

透过门窗,费路西看到外面灯火通明,一字排开的弓弩手各持长弓劲弩,箭都在弦上,指着同一个方向。大厅内,刀剑出鞘生辉,目标也是自己,这该怎么办?

“慢着!”费路西喊道:“你们要找的人犯在后面,我领你们去捉拿!”说罢费路西煞有介事的向大厅后面的客房区跑去。

那带队的武官一愣,就在这一愣的时间内,费路西一只脚已经迈出大厅后门。“上!”省悟过来的武官带头追上去。

费路西几个箭步飞一般的冲上二楼,拉开了与追兵的距离,他拐入走廊,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前,迅速掏出钥匙开门进去。等两秒钟后追兵拐过来时,费路西已经消失在两排房间中的某一间门后了,究竟是哪一间谁也没看到。进入房间的费路西快步走到窗户边上,拉开窗帘朝外看去,底下有几个特殊打扮的人和一小队的士兵在巡逻,看来对方早有防备,但是这里的防守可比前面弱了许多。

费路西打开窗户,外面的人当即就发现了,无路可走的费路西只能跳下去。立刻有几个巡警从不同角度朝费路西扑过来,而一小队士兵则围在了外圈。费路西不想在这里过多纠缠,他倾尽全力打飞了前方的一人,然后杀开一个缺口奋力逃走。

费路西专拣道窄人多的地方跑,利纳塞卡城区里有许多这样的小巷,经过半个多时辰的逃跑,费路西总算摆脱了身后的追兵。当然,这只是暂时的。眼前有一个小酒馆,费路西小心的走进去,找了个角落的座位坐下。

刚才费路西一直处在紧张的状态,脑子里没时间多想。现在一松懈下来,他马上就想到了可疑的地方。听那武官的意思,某个王妃被绑架了,多半就是安卡希莉娅王妃。费路西回想起下午的情形,自己被阿兰娅叫出去说话,回屋后王妃就不见了,当时他以为王妃自己走了,现在一想大为可疑。

“难道是阿兰娅那些人捣的鬼?”费路西猜测道:“阿兰娅之所以把我叫出来说一些不相干的废话,不过是调虎离山而已,而他的手下趁机劫走了王妃。不过奇怪的是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费路西又在小酒馆呆了一会儿,出去雇了一辆停在街边的马车,向港口区行去,他去看看阿兰娅是不是在船上。利纳塞卡港不愧是繁忙的大商港,即使在夜间也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费路西下了马车,不敢走明亮大路,从阴影里一直摸索到“海上公主号”,看到几个喽罗正在甲板上打牌。

“嗨!你怎么又回来了?”一个眼尖的水手发现了上船的费路西。

费路西问道:“阿兰娅船长呢?”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冲着费路西“嘿嘿嘿嘿”的笑,多少暧昧的含义都包括在这笑声中了。

费路西皱皱眉头:“笑什么,快说。”

“你着急也没用,船长昨天就带十几个人下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也不知道去了城里的哪儿。”某个人回答说,最后又说一句:“我们本来都以为去找你了。”

费路西在船上转了一圈,果然没发现阿兰娅的踪迹,只好在哄笑中恨恨的离开了“海上公主号”。如果真像那水手说的,阿兰娅一定是早有什么预谋的,但她的动机是什么?一个水手可能不会知道船长的去向,但是一个身负责任的船长是不可能完全抛开自己的船消失无踪,因此费路西断定阿兰娅肯定会派人回船联络。想到这里,费路西觉得后面的水手们那笑声极为刺耳,一股被压抑的怒气涌上胸口。发生的这一切委实令人恼火,费路西忍到现在已经有点受不了了,他忽然转过身,又上到“海上公主号”的甲板。水手们见费路西面色不善的回来,不自觉的都闭上了嘴。

费路西冲到刚才答话的那人面前,抓着衣领把他揪起来,冷冷的说:“我再问一次,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不……不知道。”那水手犹自嘴硬。

“滚蛋吧!”费路西用力扬手,狠狠的把对方砸到了大海里。水手掉到海里一时半会当然淹不死,可是若是被费路西这样用力硬生生的砸进水面里,所产生的巨大冲击多半要让人昏过去。

“你说!”费路西指着另一个水手,刚才他的笑声也不小。

“我……我……”那被费路西指着的水手结结巴巴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此刻仿佛无比暴躁的费路西等不及他再说什么,上前一脚把他踢飞了,伴随着一声惨叫,这个人也落进了大海,同时有几滴血溅在甲板上,看来费路西这一脚煞是狠毒。

剩下的人没想到已经相熟的费路西竟然会动真格,纷纷站起来怒目而向,但就是不敢动手,他们都知道费路西什么实力。

“还是不知道吗?”费路西噙着冷笑说。

“住手!”从舱口处钻出来一个人,是蒙德尔,他对费路西说:“我带你去。”

“很好。”

在利纳塞卡王太子的寝宫内,王太子殿下正紧锁双眉看着手里拿的一张纸,这是绑架王妃的人送过来的一封信,内容很简单,要求利纳塞卡官府放出一名叫冬愁的囚犯。王太子放下信件,他中午就察觉到安卡希莉娅王妃情绪的不正常,暗暗派人监视着王妃。据汇报说,王妃下午单独悄悄的出了别墅前往费路西下榻的旅馆,此后王妃就失踪了,而这样一封信件也被送了过来。

刚才王太子被他父亲臭骂一顿,心情极差。这时候,黄昏时刻带队去抓捕费路西的那名武官走了进来,王太子正没好气,看到那武官更是气上加气,啪!啪!王太子不由分说的给了武官两记耳光,那武官顿时被打懵了。

“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么?”王太子铁青着脸着说。

“属下无能,让欧德逃走了。”武官小心翼翼的回答说。

“蠢货!你还不知道你错在什么地方?”王太子责骂说:“欧德不一定是绑架王妃的人,但却是线索!我让你去找他,你却把他吓跑了!”

武官有苦说不出,这都是贺罗夫授意的。贺罗夫不仅是宫廷教师,而且更是王太子最信任的顾问之一,虽然武官知道贺罗夫因为被费路西打败而有挟嫌报复的心思,但是他不敢去违抗。

王太子的判断自然有他的道理,欧德也就是费路西武技高强,有人能在他那里不闹出大动静就能绑架王妃,那只有两种解释,欧德就是同谋或者欧德认识绑匪所以疏忽大意了。不过从事发后欧德还悠闲的留在旅馆这种表现看,他不太像是同谋者。不管怎样,这欧德也是一个线索。

蒙德尔领着费路西向城南走去,也没走多远。在一个小巷口蒙德尔说:“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请船长……”蒙德尔不太想让费路西知道他们的据点。

“不必了。”费路西打断蒙德尔用威胁语气说:“我要你直接把我带到阿兰娅面前,除此之外我一概不接受。”

碰了钉子的蒙德尔张口要说什么,又胆怯的闭上了嘴,只好继续带路走下去,一直到一座大房子门前才停住脚。费路西借着微弱的光线勉强看清门口招牌,这是一家大商店。这家商店就是阿兰娅这伙人在利纳塞卡城内的一个据点,也是销赃的据点,此刻阿兰娅和她的十几个手下就在后院里。阿兰娅还没有睡觉,她听见外面有动静,出去就看到费路西气势汹汹的闯进院子里了。阿兰娅略微一惊,但很快就换了一付表情对费路西说:“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

“行了,收起你那虚伪的笑容吧。”费路西逼近阿兰娅说:“你不觉得累吗?”如果不是费路西有不打女人的习惯,恐怕早就上去抽阿兰娅几个耳光了。“你把安卡希莉娅王妃弄到什么地方了?马上交给我。”费路西又掐着阿兰娅那滑嫩的脖子说:“不要再玩什么把戏了,否则代价就是你的命。”

阿兰娅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从没见到费路西有这么可怕的一面,这是她所知道的那个费路西吗?阿兰娅的手下都已经出来站成一圈,没有阿兰娅的指示他们只好干看着,再说阿兰娅的脖子就在费路西的手掌里。“那个女人对你这么重要?”阿兰娅不甘的说。

“她对我不重要,但重要的是你从我这里绑架了她,并且在事实上陷害了我。你别说废话了,我再要求你一次,把她交给我!”

阿兰娅伸出自己的手,手掌里有一粒扣子,这是下船前她从费路西的衣服上拽下来的,用它当作一件信物。阿兰娅说:“我会把王妃交给你,但是我也请你顺便帮一个忙,毕竟你还欠我的人情。”

费路西说:“哼,你以为我会被这东西束缚自己的手脚?你害我一次,我欠你的已经扯平了。”

“你杀了我吧。”阿兰娅说:“但没有我,你别想找到你的王妃,信不信由你。”

费路西盯了阿兰娅几秒钟,松开手。“你还想玩什么花样?”

“对嘛,这才是合作的态度……”危机暂时解除后,阿兰娅又恢复了一贯的轻佻态度,可谓是故态复萌。但是费路西瞪了她一眼,阿兰娅又吓的把后半截废话缩进喉咙,开始说正经事情:“我们有个重要人物叫冬愁的被关在利纳塞卡的监狱里,所以我们一直想绑架一个王室的重要成员来换出冬愁。基本每次上岸后我们都会特意观察一下王室成员的活动情况,但几年来始终没找到好机会。但是昨天,我们的眼线发现安卡希莉娅王妃单独出来,这对我们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当时我就决定要趁此绑架王妃。可是恰好让你遇上了,我也没办法,但我真的没有存心去害你,我们不能错过这次机会。而且我还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安卡希莉娅王妃也不会单独出来。”

“要谢就谢那个叫图欧德的人去。”费路西说:“你刚才说请我帮忙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的目的不是冬愁这个人,而是冬愁知道的一句话,我只想要这句话。”阿兰娅认真的说:“我请你充当一个英雄救美的角色,你救出安卡希莉娅王妃,这样你将重新取得王室那边的信任。然后你可以拿破案线索为借口,想办法到监狱里见见冬愁,问出那句话,这就行了。”阿兰娅知道费路西参加比武招亲大赛后,就明白了费路西的想法,她知道费路西的身份,知道费路西是决不会平白无故的去与利纳塞卡王太子套近乎。

这样也许不错,费路西想。费路西原本是打算以欧德的身份混进利纳塞卡王太子这个圈子里,从而搞出一些有用的情报。后来之所以那般愤怒,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阿兰娅坏了他的计划。现在又有机会重新开始,费路西自然求之不得。可是,利纳塞卡王太子还会相信他吗?

“如果不能取得信任,我岂不是自寻死路?”费路西说。

“你小心一点,苗头不对的话凭藉你的本事逃出来总还办得到吧。”

“你的打算真好,让我这个外人去办这么危险的事情,我死了对你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阿兰娅靠近费路西,非常小声的说:“现在利纳塞卡除了你我,没别人知道你就是撒多·费路西都督大人吧。神英帝国的撒多大人绑架利纳塞卡王国的安卡希莉娅王妃,这可是巨大的外交事件。当然,我肯定不会泄漏你的身份的……”

费路西这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个把柄在阿兰娅的手里,“你这是威胁我吗?”

“不敢不敢。”阿兰娅笑的像个狐狸,“我提醒提醒大人而已,万一到了生死关头,你亮出这个身份,更少能保住自己的命,所以你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费路西也非常小声的说:“只要我杀了你,就不怕泄密了。”

这个时候,阿兰娅的手下看到费路西和阿兰娅这边已经风平浪静,两人甚至开始小声的说悄悄话,便各自散去了。

阿兰娅看周围没人了,大胆的摩挲着费路西的胳膊,“我要上床睡觉了,你打算来杀我吗?”这纯粹就是勾引费路西了。

费路西毫不怜香惜玉的粗暴的把阿兰娅推开,伸出手叫道:“给钱!”

阿兰娅愕然的看着费路西,“要我付钱?原来你……还做这种职业。”

费路西气的真想给阿兰娅一拳,“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现在身无分文,如果情况不妙我逃回海原是要花钱的!”

费路西又问道:“那个冬愁所知道的一句话究竟什么样的话使得你如此看重?”

阿兰娅说:“不能告诉你,我怕你知道这句话的特征后会捏造一句来骗我,现在你什么都不知道反而不容易编造来骗人。”

费路西想想的确是这样。

阿兰娅先前的计划是绑架王妃,换回冬愁。但是她把信件送过去后,对方始终没有给答复,显然是在拖延时间。收不到回信的阿兰娅知道留在城里总会被发现,又想把安卡希莉娅王妃转移到船上,可是利纳塞卡官府的行动极为迅速,通向城门和港区的道路盘查得十分严密,使得阿兰娅难以行动。就在两难之际,费路西过来了,阿兰娅灵机一动,想出了前面的主意。让费路西这个外人去打听那句话是很冒险的举动,不过阿兰娅已经等了几年了,现在已经等不下去,她必须尽快的弄到那句话,甚至不惜孤注一掷的把赌注押在费路西身上。

一夜无话,第二天费路西依照阿兰娅的安排,被领到另一处住宅。看到院子里横着三具尸体,费路西奇怪的问:“这是从哪里来的?”

阿兰娅说:“不必同情他们,这几个都是我船上吃里扒外的内奸,按照行规昨天一起处死了。演戏就要演全套,这几个就当作是你救王妃时杀的看护。王妃在屋里的地下室里,你自己去吧。”对于这群海盗的规矩和行径费路西很熟悉了,对此也并不意外。

费路西踢开了地下室的大门闯进去,安卡希莉娅王妃果然在里面,只是此刻花容惨淡,神情有些困顿。她听到一声巨响,然后看见费路西进来了,惊喜的站起来说:“图欧德,你是来救我的吗?”

“嗯,走吧。”

安卡希莉娅王妃脸上的萎靡一扫而空,“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她飞一般的扑过来,费路西却没有躲开,如果躲开就会让王妃扑到地上了。安卡希莉娅那丰满的身体在费路西身上磨蹭着,费路西很是尴尬,偷偷朝外面看了一眼,幸好阿兰娅已经走了,否则少不了一顿嘲笑。安卡希莉娅忽然开始抽泣起来,更是让费路西手忙脚乱。

“不要哭了,已经没事了。”费路西两只本来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手大胆的拍拍安卡希莉娅的肩膀。

安卡希莉娅抬起头,坚定的说:“我们走吧。”

费路西没有听出弦外之音,“那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了。”安卡希莉娅强调说:“你带我走,离开利纳塞卡。”

啊?费路西张大了嘴巴,她怎么如此大胆?任凭他费路西再胆大包天也是不敢这么做的,“这个,不要忘记你的身份……”费路西提醒说。

“如果不是十年前你抛下我而去,我怎么会入宫当这个王妃?”

又来纠缠这个,费路西头疼的想,他又不是图欧德,这该怎么解释才好?

“我已经结婚了!”费路西说。

安卡希莉娅默默的离开费路西的怀抱,走出了地下室,费路西在后面跟着。王妃转过头展颜一笑说:“现在毕竟不是十年前了。”她笑的很勉强。

费路西长出一口气,王妃就是王妃啊,非常的理智。如果她一定要不顾一切的纠缠他这个冒牌“图欧德”,那费路西还真没什么办法。费路西没有忘记要紧事,他在后面说:“你知道吗?当你被绑架后,利纳塞卡官府都以为是我干的,但这事不是我做的,我不能背上这个冤屈,所以我需要你回去后帮我说清楚。”

“我相信你。”安卡希莉娅王妃说。

第三章—夜风流

为了自身的安全,费路西并没有直接带着安卡希莉娅去王宫,他领着王妃悄悄的来到一处两层房屋的墙脚下,这里是引荐他到王太子那里的宫廷小吏齐拉特的住宅。

发现费路西就在眼前的齐拉特悲愤的蹦起来冲向费路西,双手死死的揪住了费路西的衣领。齐拉特唾沫横飞、口齿不清的怒吼着,不过费路西基本没听进耳朵。

过了一会儿,费路西看齐拉特还不闭嘴,于是他用力的把齐拉特的手掰开,运起真力在齐拉特耳边大叫:“你先给我闭嘴!听我说!”齐拉特的耳朵被震的嗡嗡叫,下意识捂着耳朵后退一步,“你听好,第一,绑架王妃的事情不是我干的。”费路西说:“第二,我已经把王妃救出来了。第三,你替我向宫廷去传话,叫人来接王妃,并且取消那该死的通缉令!我就说这么多,麻烦你帮个忙去转告给管事的人。”

齐拉特还是很激动,“因为你,我已经被赶出宫廷了!我帮不上你!”

“嗯?”费路西亲切的说:“我相信你会有办法的。”

齐拉特再也不想看到这个让他倒霉的男人,“你滚!”

这时候从齐拉特背后传来一句话:“在下可以帮忙。”原来是刚才一个与齐拉特聊天的人在说话。

“你是谁?”费路西问。

那人彬彬有礼的回答说:“在下巴塔,是被宫廷派来监视齐拉特先生的。”

费路西上下打量一番,谨慎的说:“好,你去。但我会小心的在这里等待,我的实力你应该知道。如果我看见的不是友好使者而是大队的人马前来,我相信我有足够的能力逃走,至少现在王妃还在我的手中。到那时候你就小心自己的脑袋吧。”

“在下了解。”巴塔退出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了费路西和齐拉特,以及安卡希莉娅王妃。费路西慨然无惧的看着齐拉特,反是齐拉特被费路西看得十分不自在,心里有点畏畏缩缩的。

不对,我才是这里的主人!齐拉特突然想起这一点,他挺起胸脯,勇敢的与费路西对视。两人的目光刚接触,齐拉特忍不住又一个哆嗦,还是把眼睛瞄向别处了,他觉得自己真像个小丑,他甚至听见了王妃的笑声,那一定是在嘲笑他。过了一会儿,费路西转过身背着齐拉特监视着窗外的动静,这时齐拉特偷眼看了看费路西,心中感慨道:这家伙的气势恐怕是我一辈子也学不来的。

时间过的不快不慢,始终盯着街道的费路西已经看到有十几个人簇拥着一辆马车朝着齐拉持家过来了,他微微安心了一点。这队人走进齐拉特家,与费路西进行了半钟头的密谈,然后其中一个人出了大门策马飞奔而去。随后安卡希莉娅王妃在宫廷侍卫的护送下也离开了齐拉特家。最后费路西和三个陌生人也走出了齐拉特家。

现在费路西又可以光明正大的在街道上走动了,利纳塞卡官府答应取消费路西通缉犯的身份,但是仍然暂时禁止费路西出城。在齐拉特家的密谈中费路西说,绑匪还有同党,为了斩草除根他要去南城的松库监狱见见一个冬愁的罪犯问些线索。这不是什么大难题,那位宫廷副总管一口答应了,并且留下三个人协助费路西,不过也可以说是监视。

松库监狱里关押的都是杀人之类的重罪犯,轻易不许犯人与外人见面,费路西所要见的冬愁正是因为杀人罪和海上抢劫罪被判处终身监禁,但这次跟随费路西而来的三个人都是颇有身份的人,很快就疏通了典狱长这道门槛。

监狱里的某间小厅内,费路西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的担架,或者说是担架上的一个老头。

“他就是冬愁?”费路西怀疑的问。

“没错。”监狱工作人员也回答的干脆利落。

“怎么会半死不活的?”

“前天王妃被绑架,王室收到一封信,要拿这个冬愁去换王妃。所以我们就审了审这家伙。”

审了审?说得轻松,还不是严刑拷打,这样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的身体哪禁得住酷刑。费路西皱眉不语,冬愁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中,问什么也白搭。

“你要跟他说话吗?”监狱工作人员说,并且“好心”的提来一桶凉水,不客气的倒在冬愁的脑袋上,担架上的老头总算睁开了眼睛。

“你们都出去。”费路西说:“我要单独问他一些事情。”

三个奉命监视费路西的人彼此对视一眼,领头的人说:“阁下的要求未免过分了。”

费路西知道这个时候软语相求绝对没有用,只能来硬的或许还有些机会。“我再说一遍,请你们暂时离开这间屋子,难道你们打算逼我撕破脸面动手吗?”

那三人想起利纳塞卡王太子曾经说过,监视的过程中尽量不要得罪欧德,不是事关原则的事情就顺着欧德。现在看费路西放下这般狠话,他们也不想引发冲突,只好退出了房间。

费路西松一口气,要是这次闹僵了不知道又得费多少周折才能有这样的机会。费路西掏出阿兰娅给他的一个小铁牌——这块铁牌上面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费路西把它摆在担架上老头面前,“你认得这个吗?”

老头那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陡然一亮,“你想问什么?”

费路西低头说:“我受人之托,前来问你一句话。”

“我明白了。”冬愁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说:“这句话就是‘十七、二、三’。”

“十七、二、三?”费路西重复了一遍,太奇怪的话了,更像是什么密码啊,这中间有什么内幕?

好奇的费路西问道:“你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吗?”

冬愁脸皮无力的扯动一下,似乎是笑了一下,“你该知道的东西,委托你来的人会告诉你的。你不该知道的东西,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说。”费路西还想说什么,只见冬愁又说道:“我的生命就是为了守着这句话而活着。既然把这句话告诉了你,我就成了多余的人,我没必要再痛苦的活在这个世上了。”说到这里,冬愁头一歪,已经断气了,不知道是用什么手段自杀的。费路西从来没有遇到今天这么诡异的事情,完全猜不到缘由,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要了一个人的命。

“阿兰娅出身海盗,这大概与海盗集团内部的秘密有关吧。”费路西只能作此结论。

费路西晚上被安排住在王宫附近的一处旅馆里,那三个人依然跟在旁边监视。大约8点半的时候,王宫副总管萨拉勒代表利纳塞卡王太子前来拜访费路西。

“我是代表太子殿下来拜访你的。”萨拉勒说:“要跟你谈谈。”

这都在费路西的意料之中,“你想说些什么?”

“阁下认识那些绑匪吗?”

费路西如实回答说:“认识,而且很熟悉,但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绑架王妃。”

“那天中午阁下和殿下一同进餐时所答应的事情还有效吗?”

“从在下这边说当然乐意效劳,只是不知道殿下是否还信任我。”

萨拉勒说:“好!殿下明天打算见你,可能会告诉你一些机密事项,然后你立刻前往海原。”

这肯定是一个阴谋,利纳塞卡王太子一定有什么鬼主意对付他,只是细节还不清楚。费路西不动声色的说,“太子殿下对我放心吗?”

“当然,你不必对此耿耿于怀,欧德先生。”萨拉勒说:“太子殿下并不在意这件事情。”

萨拉勒说的没错,利纳塞卡王太子的确不在意绑架王妃的事情,就算“欧德”勾结海盗涉嫌这件事情,那又怎样?最多证明欧德是个民间匪类,而王太子所要对付的目标是神英帝国的官方。只要欧德不是神英帝国间谍,当然就不妨碍他与欧德“合作”,哪怕欧德是盗匪之流的人物。说起来,自从王妃被绑架事件发生后,王太子对欧德反而有点放心了。如果神英帝国派间谍前来,绝对不会派这种和利纳塞卡王妃熟识的人,而且身为一个间谍也绝不会笨拙到牵扯进这种可能导致身份暴露的闹剧,所以王太子对欧德的怀疑之心消除了很多。

这一切真是费路西所始料未及的,可谓是因祸得福。

“明天就要走啊,为什么这么匆忙?”费路西故意抱怨说。

萨拉勒古怪的笑了笑:“你私会王妃,我们太子殿下不在意什么,但是我们国王陛下却很在意。所以你走得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原来这样,天下绝大多数丈夫都会在意自己的妻子偷偷的私会别的男人,国王陛下也不例外。对此费路西只能耸耸肩,表示对破坏了王室家庭的和谐感到遗憾。

次日,有人领着费路西直接去王太子的寝宫。王太子正在后花园和一个人谈话,这个人背对着费路西过来的方向,费路西略微觉得这个背影有点眼熟,但没太在意。当他走到王太子附近时,已经感觉到不下十人在周围护卫,费路西心里想道:“利纳塞卡王太子还是有戒心啊。”领着费路西来到这里的人离王太子还有一段距离就停住了,费路西也随着停下来,他马上明白这是不让他太靠近王太子。

“桑加雷吉,你先退下吧。”王太子对费路西的领路人说,又对费路西说:“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说着,那个背对费路西的人转过身来,看清对方后,费路西差点惊呆了,这个人就是利纳塞卡驻海原领事馆的领事皮约科,费路西与他认识的!

皮约科眼睛登时睁得溜圆,嘴巴里已经吐出了“撒多·费路西”几个音节。

糟糕!费路西心里大叫,不过幸好皮约科的声音不大,只有王太子听见了。一闪念之间,已经由不得费路西犹豫了,绝对不能暴露身份,否则酿成了外交事故就难以收拾了,费路西的前途估计也就完蛋。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候,费路西以最快的速度运起自己的全部力量,全身笼罩在耀眼的金光之下,如果费路西在比武大赛中不加保留而展现出这种实力,那么王太子肯定是不会让费路西近身的,但是现在王太子后悔也迟了。

费路西全身化作一道闪电向皮约科与王太子的方向冲过来,皮约科丝毫不懂武技,只能呆呆的等死。但王太子是修炼过武技防身的,他顺手抓起皮约科抛向费路西,然后准备逃走。费路西挥拳打出一道劲气,咔嚓一响,皮约科的头颅被击的粉碎,王太子想用皮约科的身体阻挡费路西的图谋未能得逞,费路西电闪雷鸣的一刹那就追到王太子的身后,而后高高举起手掌奋力从上往下劈向王太子,结果王太子跑得慢了一步,脑袋被劈了个正着,顿时就脑浆四溅,铁定活不成了。这下两个已经知道费路西身份的人都被灭口了。

看起来费路西游刃有余,实际上剧耗真力,这种最强状态最多只能维持几秒钟就到了身体的极限。费路西大口的喘气,不敢在原地停留,王太子的护卫已经纷纷朝这边过来了。费路西拣了一个人数最少的方向跑过去,又以最快的速度杀死了一个人冲开了包围圈。费路西肯定不能回头了,唯一的选择就是不断的向前跑,并想办法甩开后面的追兵,也幸亏利纳塞卡武技水准比较低,若是换上神英帝国的宫廷侍卫,费路西能不能杀出包围圈脱身还真难说。

跑着跑着,一堵高墙呈现在费路西的面前。“刚才是在后花园,那现在面前的这堵高墙大概就是太子寝宫的外墙了。”费路西猜测道,“这么说只要跳出墙去就算逃出了太子寝宫。”

费路西手脚并用爬上了墙头,看看身后的追兵已经快到墙根下。再见了,费路西心里喊道,跳到墙外去了。

墙外并不像费路西想象的那样是大街小巷之类的,而是一条寂静的窄窄的过道,不远处有一扇虚掩的小门。容不得费路西多想,他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小门前,闪进了门内。进了门的费路西突然只觉得眼界一开,视野里的数栋建筑物都有些非同凡响的气势。费路西是个有见识的人,看看眼前的这些建筑,他自己的直觉告诉他,这里就是王宫,只有王宫才会有这种规格的建筑。

“这可如何是好?”费路西心里苦笑:“敢情王太子寝宫的隔壁就是利纳塞卡王宫啊。”

费路西知道自己傻站在这里再显眼不过了,还是找个没人的屋子躲一躲吧。费路西又想起刚才那么多人看见自己逃到这边来,一会儿王宫肯定会大搜查,这还真麻烦。

前面靠墙有一栋比较偏僻的屋子,费路西看看周围,走到房子边上监听了几秒钟,没有感受到里面有人,于是就进去了。这儿原来是个宿舍,里面一通铺子,在这里住的人大概都值班去了,难怪一个人影也没有。费路西的运气还是很不错,发现一件晾晒的男式制服。利纳塞卡没有用太监的习惯,这件制服大概是侍卫之流的吧,费路西把制服拿过来套在身上,有些不合身但也凑合了,又抓起一顶帽子,帽沿压的低低的,几乎遮住了眼睛。

“当!当!当!当!”一阵阵急促的钟声响起,大约是一个对费路西不利的信号。现在躲在屋里恐怕更危险,迟早有人会回来,费路西硬着头皮走出房间。这时候费路西不敢向王宫的中央方向走去,他小心翼翼的沿着外墙附近的路行走。之所以这样走,一是因为这里的人相对较少,二是费路西认为沿着墙总能找到王宫的出口。而且费路西同时凭着比常人敏锐的感官侦测前方的动静,如果遇到人来能躲就躲,实在不方便躲就低头装作寻找东西走过去。如果引起对方疑心,那就只好再次杀人灭口了。

可怜费路西对王宫的地形实在不熟悉,他的全部精神又放在对周围的警戒上了。不管是谁,如此分神的在陌生的地方走路,很容易迷失,费路西这次也不例外,他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躲避别人时走叉了路,来到了他自己实在不清楚方位的地方。费路西不敢再胡乱走,否则估计很快就会露馅,他看到前方有块不错的草地,种着一些名贵的植物,绿油油的影子里掩映着一栋白色楼式建筑。

“就去那里吧。”费路西心里作了决定,“但愿那儿住着重要人物。”因为费路西清楚,一般宫廷里上等人的住所空间都很大,极适合费路西寻找藏身处,而且不得已的时候还可以劫持现成的人质。

费路西偷偷摸摸的走到白楼下,观察着楼层结构,思考着盘算着如何混进去。倏忽有颗小石头从天而降,打到了费路西的头上又掉到地面。费路西抬头向上一看,不知什么时候阳台上站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正冲他似笑非笑。

这个女人费路西昨天还见过,她就是安卡希莉娅王妃。

费路西心情一紧,但又发现王妃似乎并无恶意,于是很自然的伸出手指头在嘴边作了一个“嘘~~不要出声”的姿势。

安卡希莉娅着迷的从上往下注视着费路西的一举—动,过了一会儿,才打手势示意费路西从正门进来上楼。费路西巴不得如此,连忙屁颠屁颠的一头钻进白楼里。一路畅通无阻,在二楼见到了安卡希莉娅王妃,费路西很奇怪楼里没有别人。“喂,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别人呢?”

安卡希莉娅王妃说:“你是说我的侍女吗?不用担心,她们现在都不在这里,过一会儿可能才回来。”

费路西被王妃那灼热的目光盯得难受,转过头去。

王妃沉默了一下,开口说:“图欧德,你偷偷潜进宫是特意来见我的吗?”

费路西脑子转的飞快,眼前安卡希莉娅王妃是唯一可以帮助他的人了。

“是啊,昨天分手后我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只想见你啊。所以今天就冒死闯宫,还……杀了人。”

安卡希莉娅脸微微红了,像涂上一层胭脂,“那你现在怎么办?”

费路西迅速记忆着小说里的情节,满腔热血的对王妃说:“没什么可怕的,见到了你虽死也不遗憾了。”他的眼角不住的向窗户外面瞟着,一队近卫军士兵已经搜查到这座楼了。

王妃也注意到士兵过来了,她对费路西说:“你去我的卧室呆着,那里很安全。我去打发他们走。”说着把费路西拉到走廊尽头的一间大屋,这是一间粉红色调的屋子,空气中弥漫着特有的幽香,费路西夸张的做了一个深呼吸动作。

“我下去了,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别出去,千万不要乱走。”安卡希莉娅叮嘱说。

松弛下来的费路西感到疲劳,毫不客气的一头倒在床上休息起来。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安卡希莉娅王妃回来了,她满脸愁容,两条修长的眉毛几乎拧到一起了,“你杀了太子殿下?”费路西发现,安卡希莉娅那轻微发颤的声音也是很好听。

回想起来,费路西当时杀王太子完全是下意识的冲动,现在则觉得怪怪的。不过当时不杀人灭口也不行了,否则身份暴露后就是外交事件,他的光辉前程恐怕会遭受重创。费路西怕安卡希莉娅追问原因,抢着说道:“为了你,杀一个王子又算什么。”

安卡希莉娅幽幽的说:“你骗人。如果你有这个胆量,为什么昨天不肯带我远走高飞?”

“啊,这个……正因为昨天没有那么做,晚上后悔了,所以今天……”

“你不用说什么了,我知道你有别的不得已的原因。但是不管怎样,能见到你还是让我很高兴。”

这个女人并不傻,费路西不再胡言乱语:“你能送我出去吗?”

“你就先在这里吧,我试试看找机会把你送出去。”

“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我明白,我的卧室只有经过我的允许才能进来,隔音效果也好,所以还是很安全,我的侍女们即使回来了也没关系。”

费路西就暂时藏身在安卡希莉娅王妃的卧室里。白天还好说,但是天黑下来时,费路西就开始坐立不宁了——谁守着一个对你含情脉脉的美女,然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时候都会不安定的。

柔和的晶石灯下,安卡希莉娅王妃开始卸妆,她丝毫不避嫌。这比赤裸裸的勾引更动人心神,费路西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液,狠狠的掐自己大腿一下,心里告诉自己:她心里的人是图欧德,不是费路西!但是想归想,这种类似于偷情的刺激仍然使得费路西不争气的心旌动摇。

忽然,王妃回首对着费路西嫣然一笑,“来吗?”安卡希莉娅轻轻的说,费路西不是道德君子,面对这种情景直接采取了最原始的动作,把面前可口动人的美女抱到床上……管她以为自己是图欧德呢。

一番激烈之后,费路西沉沉的睡去。直到刺眼的阳光射到他的身上,费路西睁开被光线晃动的眼睛,下意识的伸手去挡光线,不料触摸处感觉一片冰凉。仔细一看,却是一柄亮晃晃的匕首!费路西吓得坐直身体,看清楚了匕首是被安卡希莉娅握在双手里的,她正死死的瞪着费路西。

“你不是图欧德!”

费路西狡辩说:“我从来没说过我是!”

安卡希莉娅激动地胸口一起一伏,一想到昨晚与她同床共枕的人竟然是个陌生人,她羞愤的高高举起匕首。费路西害怕那匕首朝着自己来,一个懒驴打滚,从床上滚到了地上,但是安卡希莉娅却把匕首向自己的腹部刺去。费路西一惊,平伸着手又扑上来。他的胳膊刚好挡在安卡希莉娅腹部上面,匕首刺进了费路西的左臂。

安卡希莉娅登时发起呆来,看看鲜血染红一大片又露出了害怕的神色。费路西神色怪异的看着自己受伤的胳膊,仿佛那是别人的手臂,这是他自从走出家乡闯荡以来第一次被人致伤。直到他的大脑重新载入受伤这个词时,才忽然感到一阵阵的剧痛。

“疼啊。”费路西龇牙咧嘴的捂着伤口。

“我,我,我,”安卡希莉娅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费路西抬头问:“有没有绷带?”他在军营里虽然没受过伤,但是看过别人治伤。

安卡希莉娅跳下床,急得在屋子里面团团转,她知道屋子里没有绷带。

“有布条也可以!”费路西说。

安卡希莉娅目光落到了一团布上,没有多想就抓起来放在费路西面前:“这个可不可以?”

“帮我绑住伤口。”

安卡希莉娅摊开布团,脸突然变得通红,因为那是她的内衣。经历这一段小插曲,费路西的手臂被包扎好后穿上了衣服,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你是不是叫撒多·费路西?”安卡希莉娅怯怯的问。

“嗯。”费路西随口答应着,“啊?你怎么知道?”

安卡希莉娅伸出手掌,掌心里放着一块牌子。费路西反射性的摸摸自己的衣内口袋,自己随身贴带的名牌果然没了。人算不如天算啊,费路西无奈的想。杀了两人灭口后,他的身份又被别人知道了。可是费路西能下手再次灭口吗?

“唉,你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我的身份。”费路西只好软语相求。

安卡希莉娅白了一眼,“我当然不会乱说,难道要我告诉别人说我把这个费路西叫到屋子里过夜才明白了他的身份?”

费路西想起昨晚的荒唐,忽然感到有些害怕,对王妃说:“万一昨天国王陛下突然来你这里就寝,那可就大大的不妙。”

安卡希莉娅摇摇头说:“不会的。”

察觉到王妃的悲伤,费路西问道:“怎么?国王不喜欢你?”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他的女人太多了,我只是其中一个而已。主要是他这一年多来因为年事已高,身体状况极差,走路都要人扶着,怎么会有精力到我这里来?”

费路西对这个与自己发生过亲密关系的女人泛起大男子的同情心,脱口而出道:“我会把你带走的。”说完就后悔了,他毕竟不是图欧德啊。

安卡希莉娅叹道:“没可能的,一入王宫就很难摆脱这个牢笼了。不要说这些了,还是说说怎么把你送出去吧。我想先给你买一张船票,然后你稍微化妆一下,改变一点形象,然后藏在我的马车里出宫,把你送到港口,你下了车快点上船就是了。”

费路西跳过太子寝宫的墙壁逃到了隔壁的王宫,这是很多人都目睹的,然后一直就没被找到,有人怀疑他已经逃出宫去。可是经过询问守卫王宫大门的近卫军官兵,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出门,而且附近的街道民众也没有看见任何人从墙上翻出来,因而许多人都认为费路西很可能还藏在王宫里并且加强了王宫的搜索力度和进出检查。即使是王妃的马车也不例外,现在六王妃的马车就被拦住了。

“对不住,在下得罪了。”看守王宫某一门的军官说,并亲自伸手打开马车车厢门。

藏身在车厢里面座位后面的费路西大急,实在不行只好硬闯了。这时候安卡希莉娅王妃展现了她的急智,王妃突然掀起自己的长裙,露出一段惹人欲火的长腿,打开车门的军官第一眼陡然看到这个,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砰”的一声又把车门关上了,前面的车夫听到关门的声音,以为检查结束了,马上纵马扬鞭而去。就这样,王妃把费路西送到了港口,化过妆的费路西顺利的上了驶向海原的船。

总算结束了流落在利纳塞卡的日子,费路西想道。可他现在不知道的是,他在利纳塞卡王宫的一夜风流对他的人生历程产生了多么大的影响。

费路西终于回海原郡了,可是费路西始终找不到机会去联络阿兰娅,“没办法了,反正阿兰娅知道我的底细,等待以后她自己找到海原再说吧。”从利纳塞卡坐晶石快船去海原只有一日的水程,那艘船把费路西送到海原港的岸上就返航了。

“啊,好舒服的空气。”费路西感叹着,在自己的地盘上心情就是不一样啊,感觉十分的踏实,作完深呼吸的费路西悠闲的向自己的都督府走去。

第四章金钱的诱惑

都督官署门口正上演一场真实剧目,著名的海原商会会长布拉莫特先生在这里大吵大闹,究竟是什么事情使得这样的名人作出这么不顾体面的行为?

“让我进去!我今天必须要见一见撒多大人,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布拉莫特先生不顾年老体衰冲着海原郡首助理西卡多怒吼。

而西卡多一脸的为难:“我们大人不见客……”

布拉莫特并不善罢罢休:“在下连续五天来求见撒多大人,至今连影子也没见到。难道在下无足轻重吗?要知道,在下前来并非是因为私务,是代表商会来的!”

如果费路西在官署里,西卡多当然不会这么为难。但是面对现在这种情况,西卡多实在变不出什么花样,正无计可施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费路西的声音,对西卡多来说可谓是天籁之音啊。感觉是从天而降的费路西走到布拉莫特身前说:“布拉莫特先生不要责怪西卡多,这几日我有些事情因而不在官署里,现在刚回来。有什么事情,请进去说。”

布拉莫特如此着急的找费路西,也不为别的,还是上次曾经提起过的关于“金银输出禁令”的事。

“大人,据我得到的消息,金银输出禁令已经通过了监国委员会和财税部的审议,预计从今年5月1日开始执行,离现在只有一个月了。这对海原郡来说事关重大,在下前来就是和大人商议一下对策。”

费路西想了想,说:“关于这个事情,我在京城的时候与玛恩大人提过。那时玛恩大人说正处于国丧期,暂时不会有什么变化,我也就想等等看。没想到,这次动作这么快,我才离开几天就通过了。我不会坐视不理的,毕竟海原郡的财政来源尽出于此。你先回去,我这边再考虑考虑,过两天我给你一个答复,你看如何?”

“那就多谢大人了,如果有需要疏通花钱的地方,大人尽管开口,我们商会尽力而为。”布拉莫特得到费路西的承诺后就告辞了。

西卡多擦擦头顶的汗,“大人,你可算回来了。属下没有把大人失踪的消息公开,对外仍宣布大人还在海原,这些日子来为了替大人遮掩真是让属下焦头烂额。”

费路西夸奖说:“你做的很好。”

“对了,还没有恭喜大人。”西卡多说:“属下恭喜大人荣封伯爵,前段日子伯爵的绶带和印章从京城送过来了,伊莎夫人已经替大人收下。”

费路西摇摇头,“这伯爵对我来说可有可无,实在算不了什么东西,还不如一笔钱有用。”

西卡多随着费路西的口气说:“对,大人这个爵位简直就是花瓶,连个领地都没有给。”

“这些年来的爵位多数都没有封地了,帝国没有这么多土地供养寄生虫。”费路西感慨的说,又问道:“这些日子你都在官署,对这个金银输出禁令你有什么看法?”

西卡多摸摸下巴说:“在属下看来,金银输出禁令有两重意义。第一个意义上次布拉莫特先生对大人解释过了吧,无非就是通过减少进口暂时增加国内的货币供应,从而使朝廷在短期内获得财政上的好处。”

“那第二个意义呢?”

“还是要从爵位说起。”西卡多说:“从前封爵与获得领地是一回事,有爵位就有领地,莫不例外。后来随着发展,有一部份人依赖国家的权力垄断了矿产、道路等资源。表面上看,这些人的产业和工商界人士类似,但实际上这些人和工商人士不一样,他们的经营依赖于国家的支援,没有国家的权力他们就无法去垄断像矿产一类的有天然性质的产业。对这部份贵族而言,这些产业与土地具有一样的意义,只是形式不同而已,都是权势和地位的象征以及金钱的来源。”

“哦,我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经济派贵族,而门阀派贵族就是比较传统的土地贵族,看来两者也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啊。”费路西恍然大悟。

“现在的关键在于,贵族们的贪欲是永无止境的。从田地到矿产、道路,下面又该轮到什么呢?那就是贸易。”西卡多一针见血的点明了关键处:“禁止金银输出令一下,民间无可奈何,除非你能在各国都建立自己的钱行而不必通过海关进行资金流动。但皇帝和朝廷可以赐给贵族们一定额度的进口权;而贵族们就可以利用这些特权来垄断进口贸易发大财,就算贵族们不想直接作生意,也可以把这些特权卖给做进口生意的商人而攫取巨额利润。”

“变来变去,最后还是贵族们获益。”费路西说:“朝廷就是这种朝廷,我早该想到的。”

西卡多讨好的说:“这对大人也不一定是坏事呀。大人所在的海原就是港口,而且大人好歹也是没有封地的伯爵,你可以向朝廷要上一年几百万金元的进口特权,然后一倒手少说也可以净赚几十万金元哪。”

“我个人要这么多钱干什么?”费路西似笑非笑的说:“你的目光太短浅,与其为我个人争这一份特权,还不如为整个海原甚至整个波从省争一争,这样更有利于我的威望。”

西卡多心里一凛,服气的说:“大人志向高远,属下难及。”

“我们现在需要的是独立自主的实力和权力而不是依赖于朝廷的实力和权力。因为我预感现在的朝廷会是一个很弱势的朝廷,所以来源于朝廷的权力是极其不可靠的,你明白吗?”

“属下明白。”

崩当!房屋的门被猛烈的撞开,随后贝丝冲进来了,“啊,你真的回来了,我还以为有人骗我。”贝丝喜极而泣。

“属下告辞。”西卡多知趣的离开了房间。

费路西“失踪”了近一个月,虽然回来了,但现在面对的事务真是其乱如麻。按照惯例,费路西把自己的亲信召集开会。

“大人,边防军的军费又出缺口了。”哈廷在会上说:“究竟什么时候我们边防军才能不为钱发愁呢?半年多了,大人始终就没解决这个问题啊。”

费路西无奈的说:“我三番五次的向朝廷反映过这个问题,那帮官僚一直拖拖拉拉的不给个回信,而让这四个省官署掏点钱也都是磨磨蹭蹭。”

“不能完全怪他们。”娜琪说:“现在全国各处资金都很紧张。”

费路西长叹一口气说:“钱的问题只是一个方面,这受着权力的制约,我们下面的工作重点就该放在这个地方。关于金银输出禁令的消息你们都知道了吧,这对海原是件坏事。但我昨天晚上考虑了一下,这也可以说是一个契机。我们要借着这个契机推动一系列连锁变化。”

西卡多问:“我们要怎么做?”

“现在该跟这个狗屁朝廷掰掰手腕了。”费路西说:“西卡多,你写个奏章给朝廷。口气强硬一点,要痛陈禁止输出金银对我们海原的厉害关系。直接点明如果在东南执行这个禁令,一旦各省的财政收入锐减,边防军的军费就难以为继了。”

“知道了。”

“我还没说完,下面的才是关键地方。”费路西继续说:“西卡多注意听好,奏章中要向朝廷提出下面的建议,口气也要强硬,写成通牒也无所谓:第一点,如果金银输出禁令的执行在所难免,那必须给海原郡特殊优待,比如说在海原允许输出金银,所得税收用来弥补边防军的军费;第二点,如果朝廷做不到第一点,那就请朝廷考虑一下集中东南四省的财政权,统一到都督府,从而调度出军费出来;第三点,如果朝廷做不到第二点,那就请朝廷考虑停止把海原郡的税收上缴给国库和波从省,用这部份税收弥补军费缺口;第四点,如果连第三点都做不到,就请朝廷直接负担边防军的军费;第五点,如果前四点统统做不到,那就告诉朝廷,东南四省就没有属于帝国的军队存在了。”

西卡多匆忙的拿笔记个不停,看来都督大人这次铁了心要跟朝廷顶一顶了,他又想起一件事情,“大人,前几天朝廷来了个通报,说下个月初要派个特使来东南一趟。”

费路西胸有成竹的说:“是吗。在京城走之前,我曾向朝廷上奏章。奏章里弹劾了东南这四个省的经略大臣,朝廷帕特使大概就是为解决这个问题来的。”费路西扭头又对边防军总部的参军拉加说:“边防军从现在开始准备扩军。”

这一句话顿惊四座,能勉强维持现有的规模就不错了,大人怎么还想着要扩军?

费路西看着大家吃惊的表情,“以后,军队就是实力的象征,当然多多益善。拉加,你派些人去北方的各大武学院,多招些军事专业的人过来,一旦扩军后他们直接就可以做基层军官。”

拉加问道:“还有什么要求么?”

“记住,要招学习面狭窄的人,只要懂军事就行。而那些所学课程广泛,尤其是学政治课程很多的人一个也不要。”费路西叮嘱说:“另外,不要怕花钱,招的人越多越好。”

“大人,我还是有意见。”哈廷说:“大人部署的都是长期事项,但是短期内如何解决军费还没有办法,这个不能等啊。”

“呆会儿我会和海原的几大富商见见面,看能不能借一笔钱,现在没事的话就散会。”费路西说罢站起来向门外走去,娜琪紧跟在后。海原商会的会长布拉莫特先生在今天安排了一场碰头会,他们两人要去海原商会和海原主要的富商们见见面。

海原商会办事机构所在地离港口不远,费路西这是第一次屈尊来这个地方。这座机构的建筑雍容宏伟,气势堪比公侯府邸,门外停着长长一排的豪华马车,象征这里的不同凡响。

“不愧是有钱人的组织啊。”费路西感慨道。

费路西和娜琪被领进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二十余人,费路西扫视一遍,除了地位特殊的海原首富斯托霍勋爵,其它的著名富商比如卡拉盖雷先生、曼依丝夫人、夏罗基男爵、布拉莫特先生等都来了。

碰头会的主要话题就是围绕着“金银输出禁令”而展开,众人发言很活跃,但费路西一言不发,静静的听着别人说,偶尔与娜琪说几句悄悄话。

布拉莫特发现费路西安静的不正常,于是咳嗽一声对费路西说:“撒多大人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说几句?”这时候众人都停了下来看着费路西,想听听这位年轻的地方官大人是什么意见。

费路西很谦虚的说:“对于这事情我是个外行,能说出什么正确的意见来?还是请诸位畅所欲言,我就洗耳恭听了。”

布拉莫特心中暗道:“我跟你打过几次交道,哪回见你这么谦虚过,怎么今天又装起来了?”但嘴上说:“大人是本地的首领人物,一言一行都极有分量,大人不说话,我等便如雾中前行啊。”

布拉莫特的话恭维得费路西很受用,“我与诸位的立场是一致的,海原郡是靠关税吃饭的,所以我也是很反对这个禁令,我会尽力向朝廷争取,这点诸位不用怀疑,可以说我与诸位是共进共退的。”

费路西的表态对商人们来说是很不错的,但是未免还都有些疑虑。因为在他们看来,不管海原郡变成什么样子,好像与费路西自身利益关系不大,该升官还是升官,该调走还是调走。在这个前提下,费路西真的会与他们站在一起么?

费路西久经人情世故,这时候当然明白商人们在想什么,他就是要这种机会。

“其实我也有求于诸位。”费路西说,把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吸引过来:“东南四省边防军的军费最近有些困难,我身为都督暂时无计可施,想来想去唯有向诸位借一点救急了。”

这时候坐在离费路西不远处的曼依丝夫人说:“借钱给撒多大人是我的荣幸,只要我力所能及,无不答应。”

“多谢夫人。”费路西点头感谢说。

“我也同曼依丝夫人一样。”又听到卡拉盖雷先生也表态说,于是剩下的多数富商们纷纷表示愿意解囊相助,费路西则笑容可掬的连连道谢。

在这次碰头会费路西的收获很丰,至少借到了百万金元左右的巨款。

回到家后,听说了这件事的贝丝奇怪的问:“商人们都是很吝啬的,为什么会如此慷慨的借给你大笔金钱呢?甚至不知道你能不能还款。”

“因为他们都是最聪明的商人。”费路西说。

费路西之所以能成功的借到钱,主要原因就是抓住了商人只相信利益关系的特点。

目前的情况是,海原郡的大小商人们需要费路西做一个代理人与朝廷斗争,但是由于商人们与费路西一直没有什么利益关系,所以商人们对费路西是否能共同进退很不放心。而现在,费路西向商人们借款从而建立了债务关系,商人们成为费路西的债主,这样一来大家确立了利益关系,使得商人们心理上感觉更有保障。也就是说,海原郡的这些商人们十分乐意借钱给费路西,哪怕还款困难,但只要确立了这层利益联系就足够了。

第二天下午,布拉莫特就亲自把九十五万金元的汇票送到费路西官署。

“这九十五万金元不包括曼依丝夫人的借款。”布拉莫特说。

“怎么回事?”

“曼依丝夫人说,请大人晚上亲自到她府上去拿钱。”

“什么?”费路西惊讶不已。

布拉莫特表情暧昧的说:“曼依丝夫人据说要借给大人二十万金元呢,这是最大的一笔款子了,还是请大人屈尊到她那里跑一趟吧。”

“去就去。”费路西想。

布兰莫特走后,海原郡巡警总领路德维卡拿着一叠文书匆匆过来,“大人,有件案子请你看看。”

费路西懒洋洋的说:“不必看了,你说说。”

“我们有些证据表明曼依丝夫人与海盗有勾结,而且情节重大,前来请示大人如何办。”

“什么?”费路西伸手接过文书翻了翻,上面一笔笔的巨额数字触目惊心,表明曼依丝夫人多年来一直扮演替海盗销赃的角色,而且还是个很重要的角色。看来今晚曼依丝夫人请费路西过去不仅仅是拿钱那么简单。

“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费路西问。

“只有属下这边两个人和大人知道。”

傍晚费路西离开官署后没有回家,直接去了曼依丝夫人家。曼依丝依旧艳丽,只是那习惯性的微笑消失了,一层淡淡的愁云笼罩着她的面庞。费路西被请到会客室的沙发上,女仆端来酒水后就退出了房间,并轻轻的关上门。

“这个,夫人请我来有什么事情吗?”费路西明知故问的说。

曼依丝夫人忽然跪倒在费路西面前,双手扶上费路西的腿,颤声说:“大人救我!”

费路西也不再装糊涂,叹气说:“你为什么做这种事情?”

曼依丝夫人说:“这本是我丈夫的事业,我的丈夫死后我继承了下来。”

“你完全可以停下来。”

曼依丝夫人楚楚可怜的说:“我这样的女流之辈去闯荡谈何容易,为了赚钱生活,也只好按着先夫遗留的路子走下去了。”说着说着,曼依丝夫人挤出了几滴眼泪。

“你要我放过你的罪行?”

曼依丝夫人仿佛见到一线曙光,“我愿意每年付给大人五十万金元。只要大人愿意,连我的身体都是大人你的。”

费路西摆摆手,“先不谈这个,我问你,你做了这么多年一直都保密的很好,为何现在出了漏子?”

曼依丝夫人虽然很奇怪费路西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说:“我的一个知道很多内情的助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背叛了我。”

“只有一个吗?”

“是的。”

“他现在在哪里?”

“大人不知道吗?他现在在巡警队的保护之下。”

费路西露出一丝笑容,“如果撤去保护呢?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该怎么办。”

曼依丝夫人声音有些激动的说:“大人的意思是……”

费路西说:“明天我就撤去保护,剩下的都交给你了,然后我什么也不知道。”

“多谢大人。”曼依丝夫人说。

费路西说:“别忘了每年五十万金元啊,对了,我今晚干嘛来了,不是向你借钱么。”

“这些好说的很。”

“那就先这样吧,我告辞了。”

曼依丝夫人挽留道:“大人不想在这里过夜吗?”

费路西看了一眼曼依丝夫人,他承认,这的确是个很有诱惑力的女人。但是费路西现在已经过了年少轻狂的阶段,他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要再牵扯出什么复杂关系了,这样会让事情向着自己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还有,他总觉得现在的曼依丝夫人像是带着面具一样虚假,使得费路西很没兴趣。

“啊……这个不必了。”费路西淡然的说,点点头表示一下就回家了。

回到家中,贝丝、卡莎还有娜琪、嘉美都在大厅里坐着聊天。费路西不觉露出微笑,“你们还都没有休息哪。”

“咦?你竟然回来了?没在那个风骚女人家里过夜吗?”娜琪酸酸的说。

费路西闻言调侃娜琪说:“哟,好大的醋意呀。我的妻子都没有表示什么,娜琪小姐这醋吃的真是有越俎代庖的嫌疑啊。”

娜琪顿时语塞。

贝丝有些得意的说:“娜琪妹妹,我说得没错吧,我就说不用担心。”

费路西感到有趣的问:“为什么你不担心呢?在我看来最担心的该是你才对。”

贝丝解释说:“我们认识你的时候,你还只是个默默无名的小人物。而现在虽然你的地位比当年尊崇的多,但是接近你的人多半都是别有居心,这之间充斥着各种杂质,而你又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不会看不出这一点,所以我对你还是很有信心的。”

费路西竖起大拇指,“说的好,想不到与贝丝你小别半日就令我刮目相看。我说娜琪,你看看我妻子什么见识,你要想成为都督家一分子还需多多学习啊。”

“你去死!”娜琪抓起垫子朝费路西砸过来。

费路西哈哈大笑躲闪着走进了内室。

“不要理他,我们继续说话。”贝丝拉住了娜琪的手。

忽然费路西又从内室里出来说:“碧心这个家伙在什么地方?我回来两天一直没见到她,我还要找她算账!”

“碧心小姐她得罪你了?”嘉美奇怪的问。

费路西咬牙切齿的说:“岂止得罪,要不是她我怎么会流落在外。”

卡莎插嘴说:“可是碧心小姐回来的时候说你被美丽的女船长迷住了,自愿留下玩一段日子。”

“开玩笑。我是这种人吗?她到底在什么地方?我明天要去找她。”

贝丝说:“她每天都在魔法公会的院子里进行研究吧,我也是每天都去。你想找她的话明天我们一起去那里。”

接下来的一个月对费路西来说是事务极其繁多的一个月,一个月内费路西上专门奏章四次,接受朝廷批覆三次,会见朝廷特使两次。费路西和朝廷就东南四省的人事问题、财政问题、金银输出禁令问题、东南边防军的军费问题进行了激烈的争论,但遗憾的是什么结果也没有争出来,任何问题也没有解决。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成果,那就是费路西得到一个外号:好斗的公鸡。

扯了一个月的皮,对朝廷来说无所谓,却让费路西大感泄气。虽然费路西对朝廷的鄙视已经达到顶点,但是他现在还难以撼动这个被他所鄙视的帝国最大官僚机构。白白浪费一个月时间,费路西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于形势的估计有不足之处,或者说,他当初太乐观了,也太急功近利了。但回想以前,这肯定不是费路西第一次如此激进,但总是屡教不改,大概天性如此吧。

纪元l002年5月1日,金银输出禁令正式在神英帝国开始执行,海原郡也不例外,费路西没有为他的辖地从朝廷那里争来任何特权。

娜琪已经向费路西交过一份预测报告,内容就是预计金银输出禁令执行后海原郡和东南四省税收数目的问题。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锐减。看完报告,费路西苦恼的挠挠头,现在该如何面对这个难题?虽然目前东南四省官署的财政不归他管,但是这绝对会影响到边防军的军费,在朝廷故意拖延的当前,每一个铜元都是很重要的。

费路西的办公房墙壁上挂着一幅大型精装地图,这是他花了一个金元的价钱从某协会买到的,据说这还是给都督大人的优惠价。费路西有喜欢看地图的爱好,这次他的眼光又习惯性的落到了地图上。忽然一条小小的运河引起了费路西的注意,这条小运河从神英帝国科达尔省(东南四省之一)延伸到海神同盟的加岚王国。这种运河在大陆上很常见,说不定总数有个万儿八千条,但偏偏就是这条科达尔—加岚运河在这个时候引起了费路西的注意。

“哎呀!”费路西兴奋的一拍脑袋:“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费路西急忙冲着侍从室喊道:“来人啊,去把商会会长布拉莫特先生请过来!快点!”

一个多钟头后,布拉莫特气喘吁吁的赶到都督官署。

“布拉莫特先生,我突然想到一个主意。”费路西说。

布拉莫特怀疑的说:“大人有什么办法?”

“走私!”费路西嘴里吐出这两个字,但这种行为绝对是属于犯罪的。

布拉莫特一惊,他们两个人的角色仿佛颠倒过来了,正常的剧情应该是奸商怂恿官员干这种坏事,怎么现在变成了官员引诱商人来做这种事呢?

“海面上有帝国海军来回巡逻,走私的风险太大,大批货物的船队几乎不可能不被发现。而且据我所知,海军似乎与大人有仇,更不可能听从大人的命令故意放水。”

费路西说:“都说你们工商界人士头脑灵活,怎么现在你的脑子这么迟钝?我说了要从海原港走私吗?”

费路西大踏步走到地图前面:“你过来看看,我们波从省是帝国最南边的省份,再往南就是海神同盟,离我们最近的港口就是利纳塞卡港。我的计划是,你们的货物从利纳塞卡港上岸,然后通过陆路运进我们帝国。海军我搞不定,但是东南陆地边境却是属于我的边防军辖管,你们尽可以大胆的把货物从海神同盟通过这条科达尔——加岚运河源源不断的运到帝国里来。”

布拉莫特的脸激动的通红,本来他已经绝望了,不曾想到会出现这种生机。“大人难道就不担心朝廷发现吗?”

“不要提什么朝廷了,朝廷不对我们履行它的义务,我们自然有权利撕毁契约。不管怎么说,我们自己总要想办法赚钱吧。如果出了事,我就说不知情,把责任推给下面的人就行了,大家不都这么干的吗?而且你别忘了,我可是伯爵。你听说过哪个有爵位的人因为经济问题被处死吗?没有吧,所以最严重的后果就是罢官免爵而已,我有什么好怕的?”

布拉莫特的神色逐渐平静下来了,“在下回去与我的同行们说一下,不过我不会大肆宣扬,我们这边几个最有财力的人知道就行了,我们一定会分给大人一份合理的利润。”

“好,我等待好消息。具体的事务就由你代理吧,我就不出面了。”

最后,海原商会和都督大人费路西协商的结果是,每年走私所赚取利润的五分之一归东南四省边防军所有。据费路西最保守的估计,这至少也是百万金元,费路西仿佛看到了乱花花的金币满天飞舞。

第五章北方战争

正当费路西在东南四省大肆捞钱的同时,北方出了大事情。纪元1002年5月7日,斯逢骑兵大举入侵神英帝国北方边境。

去年神英帝国军队北伐失败回国后,从北大陆前来支援摩兰王国的斯逢大军并没有撤出摩兰。相反,这些来自北大陆的游牧民族甚至有长期扎根的迹象,他们占据了摩兰境内一些最肥美的草原迟迟不肯离去。摩兰王国朝廷虽然极其不满,但也无可奈何。因为在战争中摩兰军队死伤惨重,而斯逢人兵威正盛,所以摩兰人只能容忍这些反客为主的异族人。

斯逢的这些骄兵悍将在摩兰横行妄为,而斯逢族的上层人士又常常对摩兰内政问题指手画脚,并且勾结一些摩兰官员成为一股势力。这一切都引起了摩兰朝廷的警惕,但摩兰人不想为了赶走斯逢人再次打一场战争。于是有人提出了“祸水南引”的方案,也就是说诱使斯逢人去侵略已经元气大伤而且政局不稳的神英帝国。这样一来可以把斯逢人引向南方从而换取摩兰的安宁;二来斯逢人与神英帝国彼此消耗时,摩兰王国可以趁机渔利。

斯逢人的首领卡巴察可汗对现状也不太满意,他们从北大陆远道而来的一个很大目的就是财富。但是目前由于与摩兰人的联盟关系,使得斯逢人不能在摩兰境内大肆掠夺,因而卡巴察一直对南侵有着莫大的兴趣,在他和他的部下们看来,南方有着无数的财富等着他们去攫取。而且神英帝国疆域广阔,有足够的空间让他们这些游牧民族栖身,那实在是一个好去向。

在这种背景下,时隔将近一年后,神英帝国与斯逢—摩兰联军的战争再次爆发,不过主战场换成了神英国境内。

当消息传到海原郡费路西的耳朵里时,已经是五月下旬了。全无爱国自觉的神英帝国官员费路西以看热闹的心态对自己的亲信说:“这下可有朝廷的好戏看了。”不过战争发生在遥远的北方,暂时东南是安定无事的。费路西这些日子最关注的事情就是自己制定的走私计划实施情况,这关系到他能从中获得多少金钱的问题。有了钱,他的雄心才不会是无米之炊。

想到这个,费路西觉得最可惜的就是走私要通过利纳塞卡港周转,这样要向利纳塞卡王国缴纳大笔的关税。

“太可惜了啊。”费路西叹道:“这些关税本该属于海原郡的。”

由于费路西与海军关系恶劣,根本没可能让海军放任这些货物随便进入海原港。要是负责在波从省外海巡逻的海军也归自己管辖就好了,费路西想道。

可是这谈何容易,要做到这一点有两种办法,一是把现有的这部份海军划归费路西的南四省边防军,但是海军总部那边百分之百的会反对;二是建立一支新的海军部队,但是费路西又没这么多钱,而且朝廷更不会为这事出钱。

费路西几乎就要完全放弃建立属于自己的海军的想法时,忽然两个字跑进了他的脑袋:海盗?如果能招抚一批海盗,改造成海军的话几乎不花多少成本,顶多是加装一些标志和重型武器装备,然后在朝廷那边疏通一下就可以了。费路西觉得现在要是能见见阿兰娅该有多好,她是海盗大头子阿提卡的妹妹,肯定知道一些内情,至少可以告诉费路西这件事的成功概率有多大。

“我离开利纳塞卡已经有一个多月了,阿兰娅也该找过来了吧,不是她委托我去问了一句话吗?好像是‘十七、二、三’。”费路西自言自语道,然后他又想到了另一个人,那就是为海盗销赃的曼依丝夫人。

费路西立刻就动身去曼依丝夫人那里拜访了。此时曼依丝夫人刚刚梳妆打扮完毕打算去上神教的神殿祈祷去,却不曾想到费路西忽然主动找上门了,颇有些惊喜的感觉。

“什么风把大人吹过来了?”曼依丝夫人把费路西请进来,并亲手给费路西倒了些酒水。

“你为海盗销赃数额巨大,想必是个有影响的角色,我想你应该会认识些海盗头子吧。”费路西单刀直入的问道。

曼依丝夫人谨慎的回答说:“算是认识一些吧,大人问这个作什么?”

费路西说:“能不能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呵呵呵呵。”曼依丝夫人掩口而笑:“大人真会说笑,他们这些人怎么会愿意和官府中人见面?那岂不是老鼠见猫么。”

曼依丝夫人说的也是啊,费路西愣了一下。

“不知道大人有什么事嘛?”

费路西说:“我想招抚一批海盗组建一支海军。”

曼依丝夫人的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激动,“大人真有此打算?”

“没错。”费路西说:“就是找不到人啊。”

说话间,一个女仆匆忙走进来在曼依丝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曼依丝夫人对费路西笑笑说:“我的一个表妹过来了,待我介绍给大人认识认识。”

费路西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端起面前的杯子喝起来,眼睛瞄向窗外。只听见身后的门一阵响动,然后一声女高音:“费路西!你果然在这里!”

费路西顿时惊讶的转过头来,一个全身皮衣的女人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阿兰娅小姐?”费路西出声感慨道:“这个世界真小啊。”

“你们认识?”曼依丝夫人吃惊也不小。

费路西又对曼依丝夫人说道:“应该是我惊讶你们两个竟然是亲戚,不过好像也不奇怪,都是干海盗这一行的。”

“哼,她也配称海盗。”阿兰娅一脸不屑的说,这个她应该指的是曼依丝夫人。

费路西冷眼旁观,这两人的关系似乎不太好?

曼依丝夫人有些无奈的说:“阿兰娅,你究竟是找谁来了?撒多大人还是我?”

“当然是撒多大人。”阿兰娅对费路西说:“据我所知,冬愁已经自杀身亡,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已经把那句话该告诉你了……”

“什么!”曼依丝再一次吃惊出声。

费路西看看曼依丝,越发感到这句话的非同寻常,也越发的感到面前两个女人的神秘。

曼依丝夫人对阿兰娅说:“你去门外等等,我与大人说些话。”

阿兰娅冷笑说:“你们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但面对费路西的怒目而视她忽然心一虚,讪讪的出去了。

曼依丝反而沉默了一会儿,用着沉稳的声调说:“撒多大人,我信得过你,所以下面我要告诉你一些东西。”

费路西一时间很不适应曼依丝夫人的与平时差异极大的神态,“不要这么严肃啊,我洗耳恭听就是。”

“大人你真的想招抚海盗来组建海军吗?”

“当然,除非有更方便省钱的办法。不过要成功似乎很难,我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大人有这个想法,我很高兴,也许这可以让我解脱出来。”曼依丝夫人说:“你知道阿兰娅是‘海盗公爵’阿提卡的妹妹吧?”

“知道。”

“但你可知道,阿提卡是我的丈夫。”

费路西心神剧震,“你的丈夫不是早就去世了吗?”

“没错,我的丈夫阿提卡早在七年前就去世了。只是外人不知道而已,我们也刻意的不对外宣布。”

费路西没再插嘴,他知道接下来曼依丝一定会说些海盗集团的内幕情况。

曼依丝夫人幽幽的说:“阿提卡是我们这个组织里的至尊领袖,而我只是他的诸多妻子之一,我比较特殊之处就是帮助他在这里管理销赃事务。七年前,阿提卡死后,组织陷入了群龙无首、各自为政的地步,现在组织里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头目,整个组织基本上已经四分五裂了,但是仍然保持一个十分松散的表面性质联合,对外仍然说是阿提卡的手下。我负责的那部份事务还是由我负责,在整个东南也只有我这一家,所以我也一直保持着不小的影响力,也有一部份船长听从我的。”说到这里,曼依丝夫人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做了这么多年,我早已厌烦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虽然一直小心谨慎,但仍不免要出问题,就像上个月那样。刚才听到大人说要招抚海盗,我想这也许是一个能让我解脱的契机呢。如果真能如此,我真心的感谢大人。”

费路西感觉这些的确都是曼依丝夫人的心里话,看来以前曼依丝夫人一直都是在演戏?这种生活真的太累了。

费路西不想过多深入对方内心,随口问道:“那阿兰娅呢?你和她的关系似乎并不好。”

“她是与阿提卡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一些忠心于阿提卡的人仍然奉她为首领。她跟我不一样,她还想着去恢复哥哥的‘伟大事业’呢,我们之间的矛盾就来源于此。也不能说她错了,她本质上还是个单纯的人,而且她还年轻,自然有股热血精神。”

“阿兰娅曾委托我去问一个叫冬愁的人一句话,这句话又有什么内情?”

曼依丝夫人说:“我知道,但是我没有泄露的权利,你还是直接去问阿兰娅。你不要小看阿兰娅,虽然她还年轻,但是她是唯一与阿提卡有血缘关系的人,这就是声望。她的表现会对一些中间派产生很大影响,我想她会对你的计划有帮助的。”

“我知道了,今天真是多谢夫人。”费路西说,这也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阿兰娅在外面等的已不耐烦,一看到费路西出来就冲过去说:“撒多大人好像意犹未尽,我是不是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你和我的寡嫂的相会呢?”

“你在说什么啊。”费路西说:“不过谈些合作的事情而已。”

“不会是在床上合作的事情吧?”阿兰娅很恶意的揣测说。

费路西一言不发的走开。

“喂,别走啊。”阿兰娅急忙跟上问道:“她究竟对你说了些什么东西?”

费路西回头一本正经的说:“你不是知道了吗,关于床上的合作。”

“我是开玩笑的。”阿兰娅说:“你身为男人就不要这么小心眼了。”

费路西笑道:“可是阿兰娅小姐你有一点身为女人的自觉吗?”

“女人是有很多种的,不要以为只有曼依丝那样才叫女人味,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费路西:“没什么,说了说你们组织的情况。”

阿兰娅奇怪的说:“她对你说这些干什么?”

“我想招抚一批海盗建立海军。”

“什么?我不答应,那是我哥哥留下的!”阿兰娅高调门反对说:“我还要学哥哥一样率领忠心的部下横扫大海。”

费路西真想“呸”的一声,心里说道:“天下的海盗又不止你们这一家,你就一定认为是我求着你们来?”不过再想起来,目前有点头绪的好像只有这一支,至少跟两个有影响力的人——曼依丝和阿兰娅能搭上话,其它组织的海盗费路西上哪里找去?

阿兰娅猛的一拍脑袋:“我怎么把正事忘了。你该把那句话告诉我了吧。”

费路西好奇的问:“这句话关系的是什么事情啊,曼依丝夫人好像知道,但是不告诉我内情。”

“做人要言而有信,按照当初的承诺我并没有告诉你的义务啊。”

费路西说:“十七,二,三。”

阿兰娅不再说话,心里默记着。

费路西和阿兰娅分开后就直接回到都督府,像平时一样吃饭、睡觉。第二天早晨出门的时候,费路西却发现阿兰娅就在门外站着,神态有些发愣。

“你怎么了?”费路西关心的问。

阿兰娅突然扑到费路西怀里,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抽泣起来。说来也奇怪,费路西感到非常自然,仿佛本该如此似的。过了一会儿,阿兰娅停止了哭泣,擦擦眼泪离开了费路西的怀抱。费路西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饶有兴趣的目光,不得不把阿兰娅请进都督府里去。

“发生什么事了?”费路西再次问道。

精神已经逐渐稳定的阿兰娅说:“你知道昨天你告诉我的那句话代表着什么吗?那是我哥哥大笔财富的埋藏地点。”

什么嘛,怎么每个海盗头子都喜欢这种埋宝游戏呢?看来小说真是害人不浅哪,费路西一面心里感叹着一面问:“没搞错吧?就那几个数字就能代表地点?”

阿兰娅解释说:“当年我哥哥把他劫掠来的财富埋到了大陆上某个地方,但是我哥哥生怕他遇到意外后没人知道这笔财富的下落,于是把这个具体地点拆成了两部份,分别由两个人各掌握一部份。一部份是具体号码,这部份交给了他最信任的部下冬愁;另一部份就是全部号码对照表,这部份交给了我。只有两个部份合起来看的时候才能知道埋藏财富的地点。”阿兰娅看费路西一脸迷糊,只好更具体的解释说:“比如说,我委托你去打听出的‘十七、二、三’中的十七,代表的意思是十七号城,但是哪座城是十七号城冬愁并不知道。而我知道一个号码对照表,我知道一至三十号分别代表哪座城但是不知道第几号才是埋藏了财宝的地方。只有冬愁知道的和我知道的合起来才能知道财富的埋藏地点。”

费路西揉揉额头说:“我明白了,这么说昨天你应该知道这个地方了。”

阿兰娅神色一黯说:“还不如不知道呢。我这次来海原,有几个人随行,他们可都算是我的亲信。今天凌晨,我竟然听见他们商量着找到这笔财富后杀了我,我一直都很信任他们,谁知道会这样。我只想把这笔财富找到后分给大家,然后像我哥哥一样作一番大事。”

费路西皱眉说:“这些人太卑劣,真是该杀,你住哪里?我就派人去抓他们。”

“我已经惊动他们了,现在恐怕早就逃走了。我从旅馆出来后,昏沉沉的,不知道怎么就到你这门口了。”

费路西摇摇头说:“吃了一亏你还不长一智,知道财富惹人贪心还如此随便的告诉我这个事,我对你这么信任我感到很受宠若惊呢。”

阿兰娅说:“能让曼依丝这种狐狸精推心置腹的人应该是个可以信任的人,而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你很像我哥哥,尤其是开玩笑的时候。”

费路西差点晕了,如果没记错的话,阿兰娅应该比他年长才对。“曼依丝夫人说你单纯,你还真是单纯啊。你不仅仅是阿提卡的妹妹,你还是阿兰娅。我知道你和你哥哥感情深,但是你应该过自己的生活,不要总想着学你哥哥行不行?尤其是海盗这种根本不适合女人干的职业。”一开始费路西可谓是苦口婆心的进行思想教导,但是最后一句话却暴露了他的一点点私心。不当海盗干什么?海军?

阿兰娅从此在曼依丝夫人家住了下来,那笔财富再也不曾提起了。其实缺钱花的费路西很想说一说的,但是考虑到阿兰娅的信任问题,也只好暂时忘记这个。

据曼依丝夫人和阿兰娅的介绍,海盗可以分成两种:走投无路才到海上讨生活的和为了发大财加入海盗进行冒险的;另外根据时间长短可以分为像曼依丝夫人这样心生惰意的和像当初的阿兰娅一样不甘于平淡的。两种分类的第一种海盗很有被招抚的潜力。

知道了这些,费路西心里有了底。一方面依靠曼依丝夫人和阿兰娅的渠道秘密进行一些招抚工作。另一方面,费路西向朝廷军务部上奏章,奏章中称:波从省海域远在东南,距离东阳港海军总部距离较长,遇事联系不便,难以协调;故东南边防军要求自组海军,自行负责波从省海域的防卫、巡逻工作;并且着重说明,此举完全自费,不需要朝廷一个铜元,以后的维持费用均从东南四省边防军军费中自行扣除。

军务部收到这份奏章后,回复表示同意,毕竟朝廷不花一分钱就能使帝国多一支海军,这怎么看也是很划算的。但是费路西从回复中的一句话嗅到了不妙的味道,那就是:“此奏章已转海军总部参阅。”费路西知道海军总部铁定会跟他过不去,看来又有得折腾了。

果然,海军提督卡斐将军连夜上京,找到军务部痛陈一番,强烈要求阻止费路西的“出格行为”,并且宣称海军总部决不撤出波从海域。费路西虽然有自己的关系门路,但是因为离朝廷太远,与海军总部争论起来有种鞭长莫及的感觉。卡斐提督可以天天向朝廷吵闹,可费路西的奏章却只能几天才到一次。

“大人,下面我们怎么办?”边防军的总部参军拉加问道,组建海军的事务由他负责。

费路西看着文书,头也不抬的说:“这还用问?继续搞,先把舰队建起来,然后再说,我们是势在必得!”

一个侍从走进来,说:“大人外面有个女人求见大人,并且给了一个东西,她说大人见了这个东西必然会见她的。”说着递给费路西一个扁平的信封。

费路西疑惑地接手过来,拆开看见一块名牌,是他自己的名牌。这块名牌不是丢在利纳塞卡王宫的安卡希莉娅王妃那里了吗?费路西连忙走出都督官署,一个年轻红衣女人站在对面等他。

费路西过去问道:“你是谁?”

红衣女人回答说:“我是六王妃的侍女,奉王妃命令前来通知大人一件重要事情。”

“什么事情?”

“六王妃怀孕了。”

这对费路西仿佛是晴天霹雳一般,他被震的呆住了,等他回过神来,红衣女人已经消失了。

“神啊,这该怎么办?”费路西想道:“贝丝、卡莎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怀孕,而那边一次就这样了,这算运气太好还是太差?我要马上派人去利纳塞卡打听情况。”费路西心神不定的回到官署。

情报官弗尔比匆匆走过来,“大人,这是德尔利紧急送回来的消息,关于北方的。”

北方战争已经爆发了一个月,神英帝国败的很惨。一开始,负责北方边境防卫的北方军团军团长瓦格对形势的判断出了偏差,他误以为这仅仅是一次小规模的骚扰,斯逢人的目的仅仅是掠夺一点财物。过去一年来,斯逢人先后不下五次发动一两万人规模的骚扰,每次都无功而返,瓦格对这种骚扰也习以为常了。这一次,瓦格仍然判断为骚扰。

好大喜功的瓦格向帝国朝廷报告说,单凭北方军团和边境各省的地方军足以抵挡侵略,不须朝廷另外增兵。朝廷同意了这一意见,因为财政紧张的朝廷也不想花费太多。当十几万凶猛的斯逢骑兵挟排山倒海的气势出现在瓦格面前时,瓦格后悔也来不及了,他为他轻视“野蛮人”的智慧付出了巨大代价。北方军团一天就被击溃,各省的地方兵较为分散,更是抵挡不住有备而来的斯逢—摩兰联军。

朝廷在北方各省紧急下达了征兵令,并且出动中央大军团的第二、第三军团向北方开拔。同时,在几条大道的要冲设立了收容营,收拢从北方退回来的败兵重新编制。

斯逢人初进入神英帝国国土,只顾着掠夺而没有迅速南下,这就给了神英军队一个重新集结的时机。后来在摩兰人的一再提醒下,斯逢人把目标指向西大陆最繁华富裕的城市——神英帝国首都玉都城。

根本不需要后勤的斯逢骑兵抛开了拖累速度的摩兰军,沿着北方大道急速向南侵攻,其行军速度之快举世罕见,这场急行军以在森海省遇到了经过重新整编的神英军队二十五万人而结束——以目前神英帝国的困难状况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动员起这样一支部队已经很难得了。

这场发生在森海省的大战结果还是神英军的大败。神英军的指挥官依照惯性准备进行堂堂正正的大会战,但是机动灵活的斯逢人完全不以常规进行战争,他的机动穿插和散兵作战彻底打乱了神英军的部署,更要命的是斯逢人的强悍已经深深的烙在了神英军将士的心里,形成了一股恐惧感,反映到战场上就是更容易慌乱和丧失士气。

神英帝国立国以来从来没有如此的窝囊过,让敌军一直打到了帝国最核心的地区。军令部大臣法明顿上将向两位皇帝递交了辞呈以示负责,但是被挽留了,仍然继续担当军令部重任。

面对斯逢人凌厉的进攻,朝廷除了抽调南方、西方的军队已经无力再征兵了。6月15日,神英帝国朝廷向十一个省下达了自由募兵令,允许这十一个省的人自主募兵组建军队抗击斯逢人,并且许诺给募兵有功的人封爵。东南数省并没有被战争波及,朝廷没有从这里调走一兵一卒,因为距离太远,也没有在这里下达自由募兵令。

六月份下旬,斯逢人打到了素有神英玉带之称的神子河北岸,而南岸就是玉都城。虽然斯逢人离玉都城只有一步之遥,却被迫停住了脚步,骑马是无法度过像神子河这样西大陆数一数二的大江大河。但是无论如何,敌人已经出现在了数百年不逢战事的玉都人眼中,站在城头上甚至能看清楚对岸敌军将领有没有胡子,有关斯逢人如何残忍野蛮的传说也流传于大街小巷,恐慌像瘟疫一样急速扩散开来,甚至两位刚即位几个月的皇帝也不例外。

费路西严密的注意着一切来自于北方的消息,这场战争已经大大出乎费路西的预料之外了,他没想到斯逢人能够这么轻易的打到神英帝国的腹地。费路西自作主张的发了戒严令,把东南四省重新纳入军事管辖之下,而且是真正的架空了四个省经略大臣的职权。朝廷现在自顾不暇,那还有空理费路西在这搞小动作,那几个经略大臣发向朝廷的奏章很快就被一堆救急军情淹没了。

某个夜晚,费路西正在和贝丝与卡莎讨论今晚谁来陪费路西睡觉时,弗尔比像一阵旋风冲进都督府,打断了三人热烈的讨论。费路西不满的接见了弗尔比,“这么晚了你来干嘛?”

弗尔比说:“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我不会来打扰大人的。刚才德尔利送来一份十万火急的情报,两位皇帝陛下和大批贵族已经离开玉都城向南方来了!”

“玉都城现在兵临城下,陛下应当留在城里激励士气才对,怎么逃跑了?”

费路西说:“他们去哪里了?”

弗尔比回答说:“他们坐船沿着神子河东下,然后在东阳港从海路折向南方……”

“什么?朝着我们这里来了?”

“大人听我说完,德尔利说陛下和贵族们打算到比较近的安平城栖身,大概后天凌晨或者上午就能到达。”

安平城是嘉美的家乡,位于海原的正北方,也是一个海港,但是比海原小得多。费路西沉吟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么陪同陛下到南方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弗尔比说:“都是些不管实事的贵族吧,一般的大臣基本上都还留在玉都办公。”

“好,弗尔比,你马上传令给玛希克,命令他的边防军骑兵团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好准备,我要亲自率领这五千骑兵连夜去安平郡。”

弗尔比接令后走了,贝丝走到费路西跟前幽怨的说:“至于吗?今夜就要走?”

费路西笑了笑,没有回答。

第六章雄心和迫不得已

当天夜晚,一股奔雷般的声音穿过海原城的北部,久久方才平息,那就是费路西和五千骑兵向安平城飞驰而去。他们在路上休息的时间很短,历经一日两夜终于赶到了安平。安平郡不在边境,所以这里的驻军很少,大约只有两千人,隶属于海军岸防部队。这么点人怎么可能挡得住费路西的五千精骑。费路西一马当先冲到安平港口,看到那里目前还是空荡荡的,费路西知道了皇帝陛下还没有到来。本来安平郡首派了三百人在港口等待陛下驾临,但是费路西反客为主把安平军都赶走了,让自己的五千人占据了各个要点。安平城守备气的吹胡子瞪眼,可是实力差的太远,他又能怎样?

神英帝国右皇帝,也就是前二皇子在船上睡了一个好觉,这里显然不如皇宫舒服,但是现在比皇宫安全,不用担心那该死的斯逢人会突然杀进来。右皇帝起来后,听到门外有个太监恭声说:“陛下,安平城到了。”右皇帝伸一个懒腰,在船上呆了几天了,真想下去走走啊。有侍女把门帘子掀开,右皇帝信步走到外面甲板上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甫一出来,只见毫无征兆的数千名骑兵整整齐齐的站在岸上,没有心理准备的右皇帝吓了一跳,安平不是没有多少军队驻扎么?

费路西在下面看见某艘船上右皇帝露了面,上前躬身运起真气大声说:“听闻陛下南巡,而安平城兵力薄弱不堪使用,小臣撒多·费路西率领麾下五千特来护驾!”

原来是他啊,右皇帝松一口气,不是谁想造反作乱,却忘了说话回复费路西。这时候左皇帝,即前大皇子也在另一艘船上出现了,开口道:“撒多忠心可嘉,朕心甚慰。”

安平城不是很大,两个皇帝和随同他们的一大群贵族,再加上仓促带来的数千近卫军,以及从半途跟上保驾护航的海军部队,顿时把安平城搞的鸡飞狗跳、怨声载道。不要以为怨声载道的都是城市平民,他们不会对皇帝的驾临而有什么埋怨。口出怨言的都是那些随陛下远道而来的贵族们,他们要吃、要喝、要玩、要乐,但是安平城却很缺乏这种奢华的地方,欲求不满的贵族们自然要满腹牢骚。

这一切费路西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跟着费路西一道而来、不离左右的玛希克见费路西面有喜色,真不知道他喜从何来。

到达安平城两天后,是天神教的一个节日。早晨两位皇帝陛下到安平郡的总神殿进行祈祷仪式,大部份的随行贵族也都去了,包括根本不信鬼神的费路西。这神殿不大,百十号人在大厅里一站立刻就满了,很多人不得不排在了外边,对于极其重视荣誉和尊严的贵族来说这真是脸上无光。

“唉,这儿太小了,挤着真难受。”费路西故意大声感叹说,说完对身边的玛希克递一个眼神。

玛希克心里会意,对着费路西道:“大人,还是我们海原的神殿大,面积足足有这里的三倍啊。”一边说还一边比划着,动作极大,吸引了很多目光。

“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在这里就不要总想着回海原,为了伟大的皇帝陛下,我们受些罪又有何妨?”费路西假意教训玛希克。

“大人,别的都好说,但是这里的酒太差了。”玛希克委屈的说:“我就只有这么一点要求而已。”

费路西唉声叹气的说,“别提了,我又何尝不难受,晚上出来都没有地方去乐一乐啊,就那么几个地方全都人满了,与海原没法比啊。”

两人别有用心的感慨引起了波动,波纹一圈一圈的以他们为中心扩散开来,有了共同话题的人们顿时议论纷纷,收到了理想效果的费路西心里不住窃笑。

夜晚,有宫廷侍从传令来,右皇帝陛下召见费路西。费路西此刻正在与嘉美的父亲、著名武技门派海潮剑派的派主洛光就海潮派门人到海原郡工作待遇问题讨价还价,听说陛下突然召见,费路西告辞了洛光派主匆匆去行宫晋见皇帝。

在费路西这个生活圈子中,他自己可以算是很少见的年轻人了,但是右皇帝陛下的年纪甚至比费路西还小一点,只是不能像费路西一样有所作为罢了,如果没有皇帝的光环,他只能算一个很平凡的贵族青年。费路西对他的印象是:懒惰、好色、喜欢享受,没有主见,不过其它倒也没有什么恶劣的毛病,待人也很和气。

费路西来到临时行宫,被领到右皇帝的内殿,他远远就听见了一阵阵的调笑声。费路西充耳不闻的向仍在与宠妃逗乐因而没注意到费路西走进来的右皇帝行礼,过了好一会儿,右皇帝方才转头对费路西说:“坐吧。”算是赐坐了。边上只有一排椅子,已经坐上了一个人,费路西认得是安修侯爵,侯爵友好的朝费路西点点头,费路西就在他身边坐下。

“撒多伯爵啊,朕与大哥此次南巡,目的是为了看看帝国南方的风土人情,以方便今后的治国理政。”右皇帝说。

费路西心内嗤笑,傻子都知道皇帝南巡是为了避战,但是这时候也只有傻子才会说真话,“陛下不辞辛劳,巡视万民,小臣敬佩的很。”

右皇帝很受用费路西的马屁,“嗯,海原是东南名闻遐迩的名城,现在有很多人在朕的耳边嚷嚷要去海原,这个安修侯爵就是一个,你看如何?”

这正中费路西下怀,费路西又站起来向前一步说:“这是小臣和全体海原民众天大的荣幸!小臣将为此感到毕生的荣耀!”

“我也想去看看。”右皇帝说:“但是尚未与左皇兄说过,朕差遣你去一趟。”

费路西只好充当一回传话人,来到了左皇帝的殿内。左皇帝陛下正在和几个亲信喝酒聊天,见到费路西过来,左皇帝冷哼一声说:“朕知道你干什么来了,你是不是来请朕去海原?”

费路西知道左皇帝生性刻薄,而且费路西与左皇帝接触并不多,也不熟悉,所以他很小心的说:“右皇陛下计划巡游海原,特派小臣告知一声陛下。”

“去海原作什么?你去告诉右皇弟,安平城离玉都距离较近,方便与朝廷联系,就留在这里!”

费路西无奈,只得把左皇原话带给右皇帝,右皇帝听后说:“留在这联系方便有什么用?事务都是朝廷大臣们处理了,事后知道早几天晚几天有什么区别?”这又牵涉到上层权力的问题了,费路西不能多言,静静的听右皇帝发牢骚。最后右皇帝下决心说:“左皇兄不去,朕去!”

“陛下当真?”费路西问道。朝廷自从建立双皇体制后,有一条不成文的惯例:两位皇帝必须同时在一座城里。这样做是为了避免因为距离过远而造成一种可能导致分裂的趋势。

“当然,朕说去就是要去。”右皇肯定说:“安修侯爵,你去宣布一下,看看跟我走的人多还是留下陪皇兄的人多。”

费路西想道,右皇陛下这纯粹就是要跟左皇陛下斗气了。费路西迅速的找到传令兵,向他交待了一番事情,然后传令兵就连夜回海原传达费路西的命令了。

和费路西预料的差不多,从京城伴随皇帝出来的人中,有三分之二的愿意离开安平郡去海原,也有三分之一的人因为各种理由选择继续留在安平。

右皇帝带着对胜利的小小满足-—跟随他走的人比留下的人多——踏上了驶往海原的船只,护航的海军也分成了两部份。

费路西也上了船,而他带来的五千骑兵则交给玛希克继续驻扎在安平城保卫左皇帝陛下。对这些骑兵来说,这次就算一次难得的演练吧。

这个时候,最苦的人当属海原郡郡首助理西卡多,费路西对他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做好接待皇帝陛下的准备,用一句官话说:时间紧,任务重。

纪元1002年7月4日,神英帝国九世右皇帝御驾亲临海原郡,他是神英帝国第一个来到海原的皇帝。

右皇帝在费路西的陪同下走出船舱,放眼望去下面的岸上、街道上人山人海。费路西摇摇头,觉得这种人海式迎接了无新意。忽然,砰!砰!几声巨响,天空中突然出现了数十团火焰,隐隐约约形成了“皇帝万岁!”的字样。

右皇帝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兴奋的对费路西说:“好,海原郡果然有些看头。”但是现在费路西也是一头雾水,他在海原呆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这个。

一辆大型马车停在岸上,这辆马车的豪华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黄金打造的车顶,白银制成的车厢,车体上下点缀着无数的宝石,随便一颗拿出来似乎都是价值连城,费路西自己都看的目瞪口呆,他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海原有这样一辆马车。

皇帝很满意,上车缓缓的走了。费路西趁机叫过西卡多,“刚才天上那是什么东西?”

西卡多笑着说:“魔法公会研究的一种道具。”

“真不错,怎么不多来一些?”

西卡多算了一下,对费路西说:“皇帝万岁这几个字大概花了近十万金元吧,可称得上字字千金了。”

就这几个字就花了十万金元?费路西心如刀割,虽然手头稍微宽裕了些,但是这样花还是有点过分啊。

“大人你说过要不惜代价……”

费路西忽然想起了什么,面色惨白的抓住西卡多的领口指着皇帝乘坐的马车问:“那辆马车花了多少?”

“呵呵,那个没多少,那是一辆普通大型马车改造的。”

“那上面的黄金白银珍珠宝石……”

“都是假的。魔法公会用一些魔法研究用剩的边角料制造出来的东西,上面这些主意都是碧心小姐想出来的。”

费路西长吁一口气,但又开始担心万一被皇帝发现后不高兴该怎么办。

西卡多看着费路西忽阴忽阳的表情觉得很奇怪,于是小声的问:“大人你不是从来不把这小皇帝放在眼里吗?为什么现在表现的像个媚上邀宠的小人?”

“因为现在有求于他。”费路西丢下这句话匆匆的追赶着皇帝的马车而去。

皇帝陛下和一些高级别的贵族被安排到了著名的别墅式旅馆——金豪旅馆,当然费用是费路西自己想办法。

凭着费路西对右皇帝的观察和了解,费路西发现这位年轻的右皇帝酷爱宏大热烈的场面,喜欢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并且乐意接受民众的欢呼,用一句最通俗的话说,就是爱出风头。在京城,总有左皇帝与右皇帝陛下抢风头,但是现在右皇帝终于可以单人体验了。

费路西投其所好,倾尽全郡的人力、物力、财力为右皇帝陛下制造荣耀。

他和他的属下一天二十四小时忙的连轴转,先后举办了皇帝巡城仪式、御临千人大舞会、以整个中心广场为舞台的巨型歌剧演出、把海原郡所有教派的所有神官汇合一处的共同祈福典礼等等许多活动。

右皇帝陛下日日庆典、夜夜笙歌,陶醉在费路西制造出的一派繁华盛世景象中,几乎把北方的战争都给忘记了。

“如果帝国诸郡都像海原这般繁荣,那朝廷何至于国库拮据啊。”右皇帝感慨说:“撒多伯爵当真是人才。”

费路西对陛下的话不以为然,他虽然对经济不内行,但是他也知道海原郡得利于什么。他心里想道:“如果都像海原郡一样,那成百上千的贵族们何去何从?”

他想起自己的目的,上前对右皇帝说:“陛下可曾去过海神八国同盟?”

右皇帝笑着说:“海原郡都是第一次来,更南方的海神同盟朕自然没去过。”

费路西说:“据小臣所知,海神同盟八国只有不到帝国五分之一的人口,但是其国库收入却有帝国的三分之一之多,其富足堪比二十个海原郡啊。”

右皇帝听的眼神一亮,“二十个海原?”一个海原郡已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再多二十个,那对国库来说将是怎样一笔财富。

费路西察言观色,走近一点小声说:“若陛下有意,小臣愿为陛下开疆。”

右皇帝说:“不好办,朝廷本来就缺钱,何况现在北方战事又起,几年之内都无力南顾。”

费路西故意叹息道:“海神同盟的武力极弱,本来单凭边防军就可以打下几个国家。但是现在恐怕边防军自身都维持不下去了。”

“哦,朕常闻你坐镇东南,兼管海原,怎么会维持不下去?”

“东南数省经略大臣尽是碌碌无为之辈,几年来无所作为也就罢了,但面对数次民乱动辄束手无策,实在难辞其咎!幸赖先皇圣明、官兵用力,才能平定民乱。小臣深受先皇托付重责,不敢有一日懈怠,见东南官员尸位素餐,屡屡加以劝谏,不想反招来诸位经略大臣之怨恨,这些小人在军费问题上极尽刁难之能事,小臣一筹莫展啊。”费路西声情并茂的一番说词,活脱脱的就是小人进谗言形象。听信谗言的皇帝真是太多了,尤其这几天被费路西招待的心情舒畅的九世右皇帝。

“海神八国同盟野心勃勃,他们对帝国东南有一份不可消灭的痴心妄想!小臣以为,与其让他们不断制造麻烦,何如先发制人让他们灭国?只要让小臣倾东南数省之力,足以荡平海神八国,而且不要朝廷的一兵一卒、一钱一物!”

费路西唯恐陛下不支持他,又掷地有声的发誓,以此来诱惑陛下,言下之意就是:“给我一个东南,我还给你一个海神八国。”

费路西在神英帝国也算是功勋赫赫,声名响亮的无敌名将,他那传奇般的经历已经在众人心里有了深深的投影。当一个能攻破连云走廊、能一场战役杀死敌军数百军官,能直闯摩兰王宫处死一国君主,能于万军中轻易斩杀政变元凶的人在你面前信誓旦旦的发誓能打下几个小国时,还有什么必要去怀疑呢?

右皇帝陛下也被费路西的誓言征服了,他相信费路西作得到。

看着皇帝信服的神色,费路西心中暗笑,右皇帝还是年轻人啊,自己稍微表现一下英雄气概就能折服他。

“可以任命你作总督。”右皇帝说。

神英帝国已经很久没有总督这个职位了。当年建国之初,帝国不断开疆拓土,在新征服的领土上往往先暂设一名总督,同时拥有一地的军事权力和民政权力。后来因为总督权力过大,而且开拓领土的步伐停止了下来,所以这种职位逐渐被取消了。

费路西心中一喜,虽然右皇帝陛下这么说并不代表肯定会成功,还有很多其它因素牵制着,比如左皇帝和朝廷官员的意见,但是至少可以说很有希望了,皇帝的话不是那么随便说的。

得到右皇帝的承诺,费路西带着志得意满的情绪踏着轻快的脚步回到府里。他现在还不知道,家里会有一场大风暴等着他,因为娜琪彻底怒了。费路西用海原官署的财政资金来迎合陛下,十多天来靡费金钱无数,掌管官署此项事务的娜琪实在忍无可忍。“我要把账单寄给皇宫!”娜琪对着费路西大发雌威。费路西好说歹说方才打消了娜琪这个坏他前程的念头,但是不管怎么说,海原郡的财政巨额亏空是避免不了,娜琪藉此取消了费路西的郡首薪水,还好费路西已经是伯爵了,每年有国库发的年金。

这个时候,一件让费路西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费路西正在招待一群从京城到海原来的贵族子弟时,右皇帝陛下紧急召见了他。

“撒多将军,看来你要离开一段时间了。”右皇帝说。

“陛下这是何意?”

“刚才从玉都传来一份文书,军令部征调你去玉都前线抗敌。法明顿将军说务必请你去,并且已经推荐你为前军副总指挥官协助他指挥集结在玉都前线的各路军马。”

费路西一千个不愿意去,他的心思都已经放在东南了,实在不想辛辛苦苦的又跑到北方去。但是费路西还是无法违抗军令,他回家向家人告别,又把西卡多、弗尔比、拉加、玛希克等人叫过来叮嘱一番。

斯逢骑兵打到神子河北岸后就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了,战争暂时陷入了僵局中。神英帝国各地的援军源源不断的集结在玉都周围,而摩兰军队也陆陆续续的赶到神子河边与斯逢人汇合。两军隔河对峙,对神英人非常有利的是,所有的船只都已经靠在河的南岸,他们随时可以渡河从而掌握着主动权。

纪元1002年7月26日,费路西到了京城地区。他在玉都城东方一个临时码头离船上岸,然后骑马向玉都城行去。神子河就在他的左边,河的南岸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而河的北岸一艘船也不见,费路西眺望过去,只看到绿油油的庄稼,以及隐隐约约的斯逢骑兵。路上只见处处兵营,只是旗帜杂乱了些,一看都是临时凑起的兵团,还有待整顿。直到临近玉都城墙,才有还称得上严整的军容出现在他面前,这大概是原本就有的常备军团。

费路西进了城,直奔军令部而去,前军总指挥部也设在那里。法明顿上将正愁眉苦脸的面对着地图,见到费路西前来报到,作出一个十分夸张的拥抱动作,“哦,神啊,我们的救星来了。”

费路西没好气的把法明顿一把推开,“我在东南好好的,你干嘛非拉我到这来?”反正也是熟人,费路西毫不顾忌的说起来。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身为帝国军官,这是你的责任!你有这个义务!”

费路西懒洋洋往椅子上一坐,说:“麻烦法明顿将军告诉我该怎么尽我自己的义务?”

“好,去杀掉敌酋卡巴察。”这卡巴察是斯逢人的首领可汗,也是领兵元帅。

“什么?你有没有搞错?”

法明顿很耐心的解释说:“杀掉他是有很多好处的,可以鼓舞我方人心,导致敌人群龙失首士气大溃,我们可以趁此……”

“废话!我当然知道。”费路西说:“问题是怎么杀掉。”

“不如……你来个独闯敌营,于千军万马中取敌酋之首级。”

“你给我闭嘴,难道你心目中的战争就是这样的?”费路西。

“我对你能力有信心。”法明顿似乎还想坚持这个主意,但当他看到费路西几可杀人的目光时哈哈一笑说:“不要这么看我,我是怕你紧张所以才给你开个玩笑。”

“没事的话我去睡觉休息了,这里大概已经安排了我的房间吧。”费路西就要走开。

法明顿一声大喝:“撒多·费路西听令!”

费路西转身怒道:“你闹够没有?”可是看见法明顿这一瞬间已经换成了一付严肃的表情。变得真是快啊,费路西摇头叹息道,“可怜的上将快被战争折磨成神经病了。”

“你现在以前军副总指挥官的身份巡营去。”

费路西腿一软:“不是吧,这么多军营你让我全转一遍?”

“这是命令!”

费路西看看法明顿不通融的表情,“好吧,算你狠。”

法明顿目送费路西离去,心道:嗯,书上说的没错,对桀骜不驯的人就要来一个什么刚柔并济,我今天做得真好。如果被费路西知道他这么想,一定会不客气的大骂一句白痴。

在费路西到来之前,法明顿看到己方官兵因为连续败仗而士气不振、信心不足。为了挽救全军士气,他想出一个自以为绝妙的主意,一方面紧急调动费路西前来参战,另一方面在全军中大肆宣扬本来就已经很有传奇色彩的费路西的光辉形象,鼓吹费路西的威力。这等同于制造偶像崇拜,给大家造成这样一种感觉:只要费路西一来,任何敌人都不在话下。所以费路西初到玉都,立刻就被法明顿打发去巡营以鼓舞士气。不过不知道法明顿想没想过,万—费路西来后表现糟糕或者不小心战死,那岂不更打击士气?据他事后回忆,似乎他当时根本就没往那方面去想。

初来的费路西对这一切并不知情,直到他在各军营里被困的寸步难行才醒悟到上了法明顿的当。

费路西深夜回到前军总部里自己单独的房间,刚躺下准备美美的睡一觉。

忽然又有人过来递给费路西一封文书,费路西展开一看,原来是太后以询问皇帝陛下身体状况的名义急召他。

费路西无奈的上了门外从宫廷来的马车,向天凡宫驰去,被领到他曾经来过并且曾经发生过些香艳事故的那个殿堂。

费路西踏进殿门,冒起一个奇怪的念头:不会是太后又想勾引我吧。胡思乱想间看见前方灯光幽暗,太后单独坐在里面,她的容颜依然没多大变化,还是一付三十五六的模样,皇家的保养品就是好啊。

费路西上前道:“小臣来迟,太后恕罪。”

皇太后并不说话,费路西等了好一会儿,只好主动开口说:“陛下南巡海原,太后必然牵挂,小臣特此向太后报告陛下的近况。”然后费路西把皇帝陛下在海原的一举一动说了一通,可是一直都是费路西在那自说自话,皇太后还是一个字也没说。费路西看看气氛不对,知趣的闭上了嘴,觉得还是早点走吧。

“小臣告辞了。”费路西扭头就要走。

“站住!”太后发话了:“过来抱我去里面!”

费路西苦笑,太后就是太后,思春了泡男人都这么干脆利落。他反正是不敢拒绝,谁知道惹的她恼羞成怒后会有什么下场。以前还有八世皇帝管她,现在荣升太后了,基本就没人能干涉她的私事。不过从某些方面讲也是好事,费路西心里说。

第二天凌晨,人行稀少的时候费路西睡眼惺忪的偷偷从皇宫一侧门溜出来。

“你去哪里了?”法明顿劈头盖脸的教训费路西:“不留任何留言的宿夜不归,完全让总部找不到你,这是一个军官应该有的行为吗?”

费路西实在很困,掏掏耳朵把法明顿的话丢出来,回到房间倒头大睡,日过午后才起来。他不是主动起来的,是被强迫叫醒的,因为有个会议要他去参加,费路西心情异常不爽。

下午总部召开会议商讨克敌制胜的战略战术,正、副总指挥官和各军团的军团长、参军长以及总部的一些高级参军与会。会议上因为没有皇帝之类的角色存在,因而会上七嘴八舌的,大家都很随便。时不时的夹杂着几声粗话和嘲讽。总的来说,主要意见只有两种,一是尽快进攻,二是继续等待。

两种意见各有各的好处,也各有各的坏处。

第一种“速战”意见的主要好处在于:现在神英军掌握着船只,主动权在自己这一方,因而在战术的抉择上具有优势;斯逢人虽然野蛮,但经过这样马不停蹄的长驱直入,当前必然有疲劳的趋势。

第二种“等待”意见的好处在于:可以有充分的时间整顿现有比较杂乱的军队,避免新部队仓促作战;而且拖延一段时间有利于缓和当前己方官兵沮丧的士气。但是这样做将会面临着敌军从神子河北方支流搞到足够船只从而丧失主动权的可能以及摩兰军与斯逢人的汇合。还会面临国内的压力,因为敌军占据着神英的领土,如果军队长时间的无所作为必将遭到朝廷和民众的指责。

总指挥官法明顿也难以抉择,不由得把目光投向副手费路西。

“你看我干吗?”费路西说。

法明顿被这句话噎的头顶冒烟,“请撒多将军谈谈自己的意见。”

法明顿此刻还没表态,那么费路西的意见就该是最有份量的了,众将一齐闭上了嘴瞅着费路西,看看这个新来的副总指挥官是个什么意见。

费路西目光转了一圈,落到中央第一军团军团长弗莱尔的脸上,他是法明顿从第一军团升官作了军令部首席大臣后被任命的。

费路西一伸手指着弗莱尔的鼻子:“刚才就你嚷的最凶,打!打!打你个头啊,你怎么与敌人去打?还想着立刻渡河后抢占桥头堡阵地然后拉开架势打会战是吧。边境没打过?森海省没打过?结果怎么样?输了!你以为那几个将军都不如你聪明?”

费路西毫不留情面,把军团长嘲讽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旁人心里想,看来费路西是主张坚守待机了。只有了解费路西的法明顿没这么想,他知道费路西惯会出人意料,现在这情况恐怕不是非此即彼的这么简单。

果然,费路西手臂作一个圆弧运动,手指头又指到了某个参军的鼻子:“你笑什么?刚才你嚷嚷的也不轻。嗓门这么大,人却这么乌龟,什么坚守待机,纯粹就是乌龟不出壳。你以为不出壳,敌人就没办法了?你把一只缩头龟丢到火里看看,那壳有个屁用!”

众人皆愣,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费路西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法明顿饶有兴趣的问道:“那现在该做些什么。”

“现在啊。”费路西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词:“主要进行边缘战斗吧。”

在座的人多半都是武学院的高材生,但是从未听说过边缘战斗这个名词,不禁面面相觑,“请问,什么叫边缘战斗?”有人虚心求教说。

费路西解释说:“就是一些,一些例如对敌人的后勤部队打打埋伏、在敌营里下下毒、晚上骚扰骚扰敌军不能睡觉、泡几个敌人将领的老婆之类的事情。”

法明顿看费路西说的似是而非,帮忙解释说:“撒多将军的意思就是说,一切能为我军作战制造出有利形势的间接行动。”

“这些只能是杂兵们干的次等任务,我们……”有人嘟哝说,却被费路西严厉的瞪了一眼,马上又把下半截话吞了回去。

世界中的各种事物总是互相联系、互相影响的。几百年前骑士精神流行于各国时,反映到军事上就是热衷于一次次的正面会战,这就等于是人数多了千万倍的决斗仪式。在后世人看来这未免过于迂腐,但是在当时人眼中这是理所当然的战争方式。随着时代的发展,虽然会战还是会战,但因为战术内容的丰富而与古代有所不同,偷袭、迂回等战术逐渐登上大雅之堂成为主流战术之一,而不再被认为是无耻的手段。可是像费路西无视如何进攻或者防御而把精力放在什么“边缘战斗”上,还是不太能让诸位正统的军官所认同。

“我同意撒多将军的意见。”法明顿表态说。两位正副总指挥官意见一致了,其它人还能说什么。

边缘就边缘吧,中央第一军团军团长弗莱尔想。“那我们下面具体该做什么?”他问。

费路西干笑几声,笑的弗莱尔头皮发麻,“方针是我定,拿出具体方案是你们诸位军团长的事情,怎么倒要问我?弗莱尔将军真会偷懒啊,莫非还想请我代劳军团长的职务?”

弗莱尔总算是领教了费路西心情不爽时的刻薄,只好识相的住嘴。世界上不怕死的人很多,又有人冒出来质疑费路西说:“一般边缘战斗都是袭击敌军的后勤粮草部队,但是这斯逢人根本就没有后勤,再说我军和斯逢人隔着大河对峙,即使想去做些什么恐怕也很费力吧。大人提出的边缘战斗所为何来?”

费路西斜视一眼,嘲弄说:“你是哪个军团的?我真同情你们的军团长。根本没有后勤这样的话你都能说出来,这个世界上有不需要后勤的军队吗?斯逢人和他们的马就不吃不喝了?”费路西站起来走到墙壁上军用大地图面前,指着地图说:“斯逢人的马总是要吃草的,而我们神子河两岸早就没有草原了,一点点野地的草怎么够他们那至少数量一二十万的马吃?大家看看,北岸那边有大片大片的农田,这季节正是茂盛的时候,所以斯逢人的马一定是靠吃这些农作物维生。”

“这些畜生!如此糟蹋农田!”有人义愤填膺。

“你省省吧!这能怪谁?若不是帝国军队的努力,斯逢人怎会到这里来牧马?”费路西嘲笑大家一下继续说:“现在,我提醒诸位一下,只要我们派人过去放些大火,烧干净沿河的农田,斯逢人为了马肯定会把主营地后撤,北岸就会出现一片空白地带,也许会有斯逢骑兵的巡逻,但是总比主力大军好对付多了。这样一来,我军需要发动进攻时,渡河后就很容易就能占到支撑阵地。这比刚才某人说全力进攻抢占桥头堡的方法简单可行吧。”

费路西嘴里的那个某人弗莱尔不好意思的摸摸头,突然发现现在这个嘴上一点面子也不给人的费路西还是挺有个人魅力的。

“那是帝国贵族的田地啊,烧了恐怕不太好吧。”另一个军团长说。

费路西没有答话,仅仅用轻蔑的眼神就让这个军团长知道了自己的话是多么白痴。

法明顿忽然阴阴的一笑,问费路西说:“嗯,你的主意很好。现在需要讨论的是人选问题。”

费路西说:“反正像法明顿将军这样的人不能去。执行这个任务的人需要是同时兼有机智、灵敏、体力充沛、武技高强等几项优点的人。”

法明顿不在意费路西的故意讽刺,笑着说:“撒多将军真是个人才,的确是个兼有机智、灵敏、体力充沛、武技高强等几项优点的人。”

费路西顿感不妙,“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

“哎呀,照你的标准看,派你过河去烧农田最合适了。”

费路西吼道:“我是副总指挥官!”

法明顿转头对自己的侍从官说:“喂,特雷森!别打瞌睡了,我问你,有规定说副总指挥官不可以去执行破坏对方后勤的任务吗?”

“没有,大人。”

“好。”法明顿转过头来:“我相信也没有规定说副总指挥官可以违抗总指挥官的军令。现在我决定,派撒多·费路西将军过河单独执行烧毁农田的任务。”

费路西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一不留心狠狠的被法明顿玩了一把。他开始后悔刚才表现太嚣张,把参加会议的人都得罪光了。现在可好,一个为他说话的都没有。谁都知道,法明顿和费路西并没有什么嫌隙,法明顿之所以这么做开玩笑的成分很大,反正费路西像蟑螂一样死不了。所以不管是谁现在出来替费路西说几句话不但不会让法明顿不高兴,而且能博得费路西的好感,这样的便宜事都没人肯做,可见费路西刚才的表现多么失败。

法明顿的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费路西自从来了后心态一直都不端正,这可以理解,费路西本来就不愿意来,但刚才未免有点肆意了。法明顿故意整一整费路西,为的就是缓和众人心中的不满情绪,这样对神英军的内部团结有好处。他的目的的确达到了,参加会议的众人充满幸灾乐祸的情绪,对费路西的不满也化成了同情。

第七章摩兰人的内斗

军令如山,费路西此趟是非去不可了。法明顿给他找了艘小船,在一个漆黑的夜晚,费路西乘坐小船向上游而去,因为他随身携带的火晶石不能沾水,所以他无法游泳渡河。看着到了个没有斯逢哨兵的地方,小船偷偷的横渡过去,费路西上岸后驾船的人就原路返回。费路西完成任务后就要自己游泳回去了。

费路西在岸边左看右看,周围没有人。要不就先在这里放一把火沿着河岸烧下去吧,费路西闪过一个念头,但很快费路西就放弃了这个打算,这里烧起来引起了敌人的警惕后他还怎么接近敌军周围的农田?要烧就要先在敌军周围烧起来,于是他慢慢的向下游斯逢人的主营地走去。这段距离不短啊,为了躲避斯逢哨兵的侦察,刚才费路西坐船向上游移动了数十里地才过河。照这个速度走下去,估计得走到明天中午,如果中途为了躲避斯逢哨兵,速度会更慢。

他并不着急,就让法明顿慢慢等着吧。

费路西摸黑前进,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天蒙蒙亮了。看看地图,他已经很靠近斯逢人主营区范围。大白天的去放火可不是好主意,很容易被敌人盯上自己这个目标,自己的两条腿跟四条腿赛跑,他实在没把握。费路西看看周围,附近正好有一个小村镇,里面大概空无一人吧,斯逢骑兵打到这里之前,能逃的早就逃到神子河南岸去了,剩下的在斯逢人的烧杀抢掠中幸存的概率很低。

费路西打个哈欠,决定先去那个小村镇里找个隐蔽的地方睡一觉,然后等天黑了再去放火,他的任务是很重的,一晚上是不能把该烧的地方都烧完,所以他背了几天的干粮。

这个小村镇显然是斯逢人洗劫过的,里面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家家户户门窗大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扔的满街都是。很难想象就在两三个月前这里还是临近京城的繁华小镇。费路西挑选了一家临近村口的两层楼作为自己的临时藏身之地,因为从二楼的窗户可以看到斯逢人主营区方向大路的动静。然后找了堆破被子,拍掉尘土,倒头就在墙角睡起来。现在,他就等着天空再次黑下来。

费路西睡的迷迷糊糊之间,被一阵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响动惊醒,这时候已是中午时分。他爬上楼顶朝北方望去,只见大路上烟尘滚滚,分明是一群骑兵冲着这里来了。“我怎么这么倒霉?”费路西自叹运气不佳。待到骑兵群再近些,费路西认出这是摩兰人,他又有点庆幸,这大概比碰上野蛮而又语言不通的斯逢人好应付。

费路西只顾着观察来军,却忘了一件事情——逃跑。等到他醒悟过来,这群数目约有数千的摩兰骑兵已经临近村口了,费路西只要一出楼就会被发现。

没奈何,费路西继续趴在屋顶,他临时变成了所有神的信徒,祈祷这群骑兵只是来转转就走的。

费路西小心翼翼的在屋顶注意着情况,一方面观察动静一方面小心隐藏自己的踪迹。凭他的经验,他发现这些骑兵的行动更像是为大军打前站的,他们分成几队,一部份封锁了各处村口,另一部份在村镇里各处粗粗的检查一遍。这些摩兰人检查的很粗略,也就是转了一圈,随便的看了几眼,大概根本就没想到这个空空的村镇里还有不怕死的神英人存在,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就在村口的小楼屋顶上有一个费路西。

费路西见这些摩兰人迟迟不肯离去,心里暗暗叫苦,如果真的有摩兰大军到这里来安营扎寨,那他岂不就成了万里汪洋里的一叶孤舟。费路西在屋顶上变换着姿势,时躺时趴——数千敌人就在不远处,他不敢站起来,苦思自己下一步的行动。不知过了多久,远方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影,费路西知道这是一支摩兰军过来了,他们就要把这个村镇当作主营地。

“现在只能见机而行了。”费路西对自己说,他为自己贪图安逸付出了代价,如果一开始费路西找个茂盛的草丛或者隐蔽的农田里藏身,也不至于现在这般被动。

数万摩兰军立刻把这个数小时前还是死一般沉寂的小村镇搅的沸火盈天,军队的总部设在了村镇中心一座神殿里,几万大军的营地以这个神殿为中心层层向外延伸到村镇周边数里的地方。费路西所在的这个楼房外面的村口也被设了一道关卡,出入村镇都要通过此处。费路西也感觉到自己所在的这栋小楼似乎也成了这支摩兰军下属的某部队的指挥部。对他而言事情越来越麻烦了,看来这支摩兰军团是打算长期驻扎在这里,因为前方就是神子河,他们短期内不可能再前进。费路西心里开始盘算着是绑架一名对方的高级军官作人质出去还是暗暗干掉一个士兵夺得一件摩兰军服穿上蒙混出去。

费路西爬上屋顶是通过小楼二层阳台的梯子上去的,这条梯子紧贴墙壁,避开了屋内人的视野。费路西看看天黑了,决定下去碰碰运气。他观察了一会,确定楼下地面上暂时无人,他可以顺利回到阳台而不会被下面的人发现——这并不奇怪,整个院子分前院后院,前院直通大门,因而人来人往多从前院过,而费路西所在的这个阳台冲着后院,所以很少有人来。刚才费路西在屋顶观察了半天,也只有一个人来了一趟后院,还是为了方便随地小便。费路西蹑手蹑脚的从梯子下到阳台,蹲在墙边偷眼向里面看进去,这座屋子显然有了新房客,费路西的破被子早就扔在屋角,木床上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毯子,旁边堆着主人的铠甲。眼看屋内此刻无人,费路西迅速的闪进去来到通往外面大厅的门后,微微打开一条门缝,看到厅内有五六个军官在商议着什么,也隐隐约约听见一楼搬动物品的声音。

忽然楼梯处传来脚步声,费路西不由得把目光向楼梯口投去,一个身段美好的戎装女郎从楼梯上来了。费路西心头一亮,她不就是北伐的时候在战场上见过面的那个女郎么?后来听说她是摩兰王室的成员,前摩兰王亚纳尔的妹妹爱尔仙蒂。这是个重要的大人物,费路西想,劫持她做人质一定可以脱身。上次有活捉她的机会但是当时放过了,这次为了安全离开这里决不能再放过。

费路西默默的计算着距离,开始判断自己现在果断出击的成功率。爱尔仙蒂的一句话飘进了费路西的耳朵里:“斯帕克将军,我们单独谈谈。”说完后费路西就看见爱尔仙蒂与另外一个军官朝着他所在的房间这个方向走来。

费路西连忙又退回到阳台去躲藏着,如果爱尔仙蒂肯来这个屋子,那可真是千载难逢的良机,费路西完全有把握在杀掉那个叫斯帕克的倒霉军官的同时制住爱尔仙蒂。

诸神总算眷顾了费路西一次,爱尔仙蒂和斯帕克果真来到了费路西藏身这个阳台所通向的房间谈话,两人浑然不知窗外有一名偷听者。很奇怪的是,两人谈话的气氛并不好,虽然费路西对他们谈话的内容并不感兴趣,也听不明白他们谈论的事情,但也听出了些火药味。本来并不关心他们说些什么的费路西这时候好奇心也被引出来了,“这爱尔仙蒂是王室重亲,斯帕克只是一个普通军官,虽然也是个将军,为何敢如此无礼的对待爱尔仙蒂呢?”不过费路西也就想了一下,没有去深究,毕竟这与他现在的计划没有什么关系,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好,斯帕克将军,看来我们没有必要谈下去了!”爱尔仙蒂语气不善的说。

斯帕克只说道:“属下恭送女爵。”

费路西听到这句,知道两人的对话结束了。当他们一起转身朝门口走过去的时候,也就是一起背对着阳台的时候,费路西的机会就来了。费路西慢慢站起身,没有惊动背对他的爱尔仙蒂和斯帕克。费路西打开阳台门,奋力大跨步急速向两人冲去,他刻意的闭住了自己的嘴巴,没有习惯性的大喝一声,虽然憋的很难受,但是手上的力度一点也不小。

爱尔仙蒂和斯帕克已经听到背后的脚步声,惊疑之下双双回头,毫无心理准备之下两人被从费路西身上发出的亮光晃的几乎睁不开眼。斯帕克甚至没来的及吭一声就已经被费路西一举打断了脖子,他的尸体倒在地板上,只发出沉闷的一响。爱尔仙蒂感到自己的嘴巴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她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一年前就已经被她埋到心底刻意忘记的费路西。

“不许有多余的动作和声音。”费路西低声警告说,说着手上稍微增加了些力度掐了掐爱尔仙蒂的脸颊,那动作无异于表明,如果乱动乱喊就捏碎你的脑袋,他很满意爱尔仙蒂现在呆滞的神情:“从现在起,你是我的人质,直到我安全离开这里。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爱尔仙蒂嘴里轻微的几声呻吟,表示她有话要说。费路西反正心想迟早要松手,于是缓缓的把手松开,爱尔仙蒂红菱菱的嘴巴重获自由。

“你错了。”爱尔仙蒂说出第一句话。

“什么错了?”费路西道:“除了劫持你我没有别的办法,如果你认为这样很无耻我表示遗憾。”

爱尔仙蒂摇摇头说:“你劫持我并不是好主意,而且根本不会达到你安全离开这里目的。”

“为什么?”

“因为这个军团的军团长巴不得我早死,他不会害怕伤害到我而满足你的要求。相反,他只会逼着你杀我。”

费路西惊讶万分:“有这种事?你不是摩兰王室成员么?”

爱尔仙蒂有些悲伤的说:“摩兰王室算什么,一个国王还不是被你轻易的逼死了。”

“是他自己本来就想死,我可没逼他。”费路西这时候还不忘辩解说。

爱尔仙蒂看一眼斯帕克的尸体,“他总是你亲手杀的吧,一年的时间能让一个人变化这么大吗?一年前还是骑士现在就成了小人?一年前能忍受我的手下当面侮辱现在就能做到出手杀人,一年前能放过我现在就要抓我当人质……”

费路西实在搞不懂眼前这个女人,这种时候还能冒出这样莫名其妙的一通废话。“闭嘴,不管是谁身陷敌营中不得脱身都会变成小人的。”费路西不客气的打断爱尔仙蒂女爵的感慨说。“你刚才说军团长不会顾忌你的生死?”

“真的,我不想骗你,我的生死在这个军团里并不重要。”

“这是什么原因?”

“这是我们内部的情况,你没必要知道的很清楚。”

费路西联想起刚才斯帕克在爱尔仙蒂面前的不恭敬,对此相信了几分。如果是真的,那他岂不画虎不成反类犬?不但没达成目的反而暴露了自己。费路西想起爱尔仙蒂刚才说的那句话:摩兰王室算什么?已经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的费路西敏感的从中觉察到了一丝权力斗争的味道,但是这些与他眼前的困境无关。耳边响起敲门的声音,外面大概已经发现情况不对头了,费路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时,爱尔仙蒂主动过去开门,费路西没有去拦她。

“这是……”敲门的军官看到地上的尸体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爱尔仙蒂恢复了女爵的冷漠面孔:“斯帕克图谋不轨,被我的护卫处死了。”又扭头对费路西说:“走吧。”费路西连忙跟着爱尔仙蒂下楼而去,没人为难他。爱尔仙蒂到院子里,有随从把她的马牵过来,但是爱尔仙蒂没有上马,走着出去。

费路西还是跟着爱尔仙蒂,在她后面说:“一年来,你的变化也很大嘛。”

爱尔仙蒂继续沉默的走着,没有说话。

“为什么要帮我?”费路西继续追问。

“你真是笨蛋。”爱尔仙蒂小声地说:“我也是。”

两个“笨蛋”回到了爱尔仙蒂女爵的营地,同样是村镇里的一栋小楼。费路西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跟着爱尔仙蒂走,可是现在似乎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你刚才杀死的斯帕克是本军团第一万骑队万骑长,是个分量很重的人,一会儿可能军团长谢莱奥上将会过来找麻烦。”爱尔仙蒂看着大吃大喝的费路西说。

费路西道:“我真弄不懂你们之间的关系。”

爱尔仙蒂神情无奈的说:“这其中一言难尽。”

正说话的时候,爱尔仙蒂的一个手下走过来汇报说:“谢莱奥上将来了。”

爱尔仙蒂对费路西说:“请你到房间里避一避。”费路西一想这样也好,他就藏到里屋去了。

谢莱奥上将现在是摩兰最有影响力的将领之一,自从神英北伐后,摩兰总帅亚兹拉尔元帅羞愤病重而死。缺了这个总帅的制约,谢莱奥顿时骄横起来。

新国王迪斯莱克又年仅十一岁,更是不在谢莱奥的眼里,他的飞扬跋扈摩兰国内人人皆知。而这次,他的心腹大将斯帕克莫名其妙的死了,他能咽下这口气吗?

费路西在门缝里看见一个年纪约摸半百左右的中年人面有怒色走进来,也没对爱尔仙蒂行礼,质问道:“请爱尔仙蒂女爵给我一个解释,斯帕克究竟为什么被处死?”

爱尔仙蒂不动声色的说:“我想我没义务给你什么理由,谢莱奥将军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和应有的礼节。”

谢莱奥上将说:“请女爵不要忘记,这是在我的军团。”

爱尔仙蒂针锋相对说:“也请将军不要忘记,这是摩兰王国的军团。”

气氛一时间很僵硬,谢莱奥没想到爱尔仙蒂一反常态的强硬,他没这种心理准备,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想了一下才道:“那只要女爵把凶手交出来,我就不打扰女爵休息了。”在他看来,这已经是最大让步了。

“凶手就是我。”爱尔仙蒂不客气的说。

谢莱奥冷笑一声道:“斯帕克的本事我知道,虽然不济事,但也不至于轻轻松松的被女爵杀死。的确有另一个凶手在,许多人已经见过了。”

费路西在里面越听越火大。他杀了人,让一个女人替他出面,而他则躲在里面,这很伤他男子的自尊。想到这里,费路西开门冲到谢莱奥面前抱胸轻蔑的说:“就是我杀了斯帕克,你能把我怎么样?”

谢莱奥看费路西很面熟,忽然睁大了眼睛,后退一步略有些结巴的说:“你、你、你是不是撒多·费路西?”

去年神英北伐时,在卡梅申大会战中,谢莱奥担任摩兰军左翼的指挥官,而费路西就是在这一边杀的摩兰军官闻风丧胆,所以给谢莱奥的印象十分深刻。但是谢莱奥千不该万不该,绝对不该在这个时候叫出费路西的名字,这样唯一的下场就是被费路西杀了灭口。

费路西听到自己的名字,眼中杀机一闪,本来他没想杀谢莱奥,这下非杀不可了。谢莱奥忽然察觉自己处境的不妙,转身就想逃走。可是一切都晚了,费路西一掌就打得谢莱奥吐血倒地,而后费路西拔出谢莱奥自己的佩剑刺进了谢莱奥的咽喉。

“你,你又杀了他?”爱尔仙蒂心乱如麻的说。

“不杀行吗?他认出了我的身份,这会连累你的。”费路西心中叹道,人怕出名猪怕肥,他现在太出名了,在不该认识他的情况下认出他的人一个又一个。几个月前在利纳塞卡就这样杀了一国储君王太子,今天又杀了摩兰的上将军团长。虽然这个是战争中的敌人,可并不是为了国家杀的,而纯粹是为自己的一己之私。

费路西举起手中的宝剑,漠然的看着血滴缓缓流下。他以前在战场也曾拼命杀敌过,但是战场那种氛围和平时截然不同,那时候杀人是正常的,不去杀人才是变异。而在最近不是战场的地方,他杀人越来越随心所欲了,人命也似乎越来越不值钱了,而且这么多问题靠了杀戮来解决,一切是好现象还是坏现象?力量强大到控制不住了吗?

“这该怎么办?”爱尔仙蒂被费路西的表现震慑住了,忘记了她才是这里的主人。费路西慢慢擦干净剑上的血,问道:“我知道会出麻烦,但是记住—点,出什么麻烦就解决什么麻烦。先告诉我,你和谢莱奥究竟什么关系?”

“我……”爱尔仙蒂乖的像个小媳妇:“我就相当于一个监军。”

“哦?”费路西古怪的说:“那一般不是太监干的角色吗?”

爱尔仙蒂脸红红的说:“我们对谢莱奥不放心,所以我就来到这个军团监视情况。”

费路西皱眉问道:“你们?你们是什么?包括谁?”

“这个说起来太麻烦,现在没时间了,以后慢慢讲给你听。你只知道谢莱奥和我不是一个阵营的、我们这边怕他带领大军有什么异心所以派我前来牵制就行了。”

看来摩兰国内这一年来并非平安无事啊,这倒并不让费路西感到意外。想想看,一个国王死了,继位者年方十岁;而有重大影响力的总帅亚兹拉尔也死了,帅位一直空悬;还有比本国军队更强大的异族军驻扎在境内。这些情况综合起来,摩兰国不内斗才怪。

“那军团里的将领什么态度呢?”

爱尔仙蒂掰掰手指头说:“高级将领例如各万长和参军都是他的亲信,而我仅仅依赖于王室身份在下层士兵中有些影响,但这也只够让谢莱奥不敢加害我而已。”

“而下面你担心的麻烦是什么?”费路西继续问。

“我担心谢莱奥的亲信会藉此哗变生事。”

费路西说:“首领都死了,他们还哗变什么。不过这个麻烦我为你解决。”

爱尔仙蒂不信的说:“你怎么解决?”

费路西目光注视到剑上,嘴里只吐出一个字:“杀。”

爱尔仙蒂听得心中一抖。

“在此之前要先把院子里的那些谢莱奥的随从们干掉。”费路西无情的说。

谢莱奥带领的这个军团拥有两个万骑队四个万人队,一共六个将军级别的万骑长、万人长,此外还有参军长,都是他一手提拔的自己人。其中斯帕克被费路西杀死了,现在还剩六个。这六个现在都坐在摩兰军总部里,等待着谢莱奥的归来。但他们接到一个奇怪的命令,从爱尔仙蒂女爵那里传来的,声称谢莱奥叫他们过去。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他们一想谢莱奥上将就在那里,爱尔仙蒂女爵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所以这五个万长和一个参军长一起来到爱尔仙蒂驻地的院落门外。一个爱尔仙蒂的侍女又传令说谢莱奥要有事情分别与他们说,所以先请三个人进去。六个将军面面相觑,不过不疑有它,反正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仍然依照吩咐先进去了三个人,殊不知这一去就是鬼门关。

屋内爱尔仙蒂稳坐在椅子上,费路西侧身站在一边。

三个万长走进来,却没看到谢莱奥,心中奇怪,正要向爱尔仙蒂发问。费路西快步走到这三个人面前,猛然挥剑,可怜三个身经百战的将军在猝不及防之下被费路西一剑横扫,先后掉了脑袋。

而后费路西又如法炮制杀掉了另外三个万长,一夜之间,摩兰谢莱奥军团的军团长、参军长、六个万长全部遇难,凶手是同一个人。

第二天天一亮,摩兰谢莱奥军团就像炸了锅一样,七颗首级被悬挂在军团总部的门外。分别是军团长和六大万长以及军团参军长。另外一道沉甸甸的命令从总部发出来:从今日起,爱尔仙蒂女爵暂领军团长一职,各万骑队、万人队由原来的各队参军长接任。

大批大批的官兵围在总部附近,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

又一道命令从里面下达出来,各路官兵立刻回到各自营地,除了必要的传令兵和哨兵、巡营部队、斥骑外,没有命令不得擅自走动,违令者按故意违抗军命处置。

大部份的官兵就此散去了,对他们而言,换一个上司也不是那么事关切身利益,那都是上面人的事情。只有一小部份人仍然围在总部外,尤其几个军官闹得很厉害。费路西蒙面持剑走出去,连杀数十人,终于使得谢莱奥总部门外恢复了平静。本来最后这场杀戮完全可以由爱尔仙蒂的近卫官兵代劳,但是她说不好让摩兰人自相残杀,所以请费路西恶人做到底,一并处理了。

事态平定后,费路西也知道了摩兰国内的一些情况。

二百年前,摩兰王国就是依靠军人立国的,所以摩兰国内军人的势力向来很大,甚至同级的军人比官员地位还要高。在以前,摩兰王国的军队总帅是亚兹拉尔,他是王室近亲,是前两代国王的弟弟,上一代国王亚纳尔的叔叔,他忠于职守、没有政治野心,所以深受两代国王的信赖。神英帝国北伐之前,亚兹拉尔总帅和亚纳尔王彼此和谐信任,共同构筑了摩兰王国权力的平衡。

事情就坏在神英帝国的北伐。战争中,亚兹拉尔吃了大败仗,导致神英大军长驱直入打到都城吉兰诺斯,甚至短暂的占领了几个小时。虽然最后亚纳尔王搬来了斯逢人当救兵,击退了神英帝国的侵略,但是亚兹拉尔一来年事已高,二来羞愧于心而成重病,数月后就一命呜呼了。亚纳尔王死的更早,虽然他请来了救兵,可是他时运不济遇上了不按理出牌的费路西,在救兵到来之前就自杀身亡。

经过这次战争,神英帝国固然元气大伤,但是摩兰国损失亦是无比惨重,两个权力的柱石全都丧命,彻底打乱了摩兰国的权力平衡。随后继承王位的是亚纳尔王年方十岁的儿子迪斯莱克,也就是爱尔仙蒂的侄子。一个十岁的小孩能掌控什么局面?他的身边除了有心无力的爱尔仙蒂似乎再也没有可信任的人了。随着上层建筑的崩塌,原先处于下层结构的人们蠢蠢欲动,而那赖在摩兰境内不肯撤走的斯逢人也在一旁虎视眈眈,整个局面混乱的无以复加。幸好卡迈丞相身受亚纳尔的托孤遗旨,倒也鞠躬尽瘁、竭力维持王室的地位,使得事情还不算糟糕。但是缺乏制约后,军人们的野心已经毕露无疑了,做着国王梦的将军不在少数,不过还是有一部份军人仍然效忠王室。

斯逢人也参与了这场浑水,他们与一些摩兰败类互相勾结。这些摩兰败类妄图借助斯逢人的武力达成自己的目的,而斯逢人也想借助这些摩兰败类的代理人价值。可是摩兰人中派别的分裂很厉害,斯逢人一开始没什么政治经验,几乎不加选择的支持所有打算与自己结盟的人,导致的结果是斯逢人经常发现斗争的双方都与自己有关系,在这种情况下,斯逢人只好采取两不相帮的办法,这在客观上延缓了斯逢人在摩兰国内彻底称霸的进度。

而后,斯逢人的眼光放到了南方,他们全力南侵神英帝国,暂时顾不上摩兰国内了。

话说回来,费路西所杀的这个谢莱奥上将就是摩兰国一个很有势力的将军,也是摩兰下任总帅的热门人选,但是他对王室的不敬也是很多人都清楚的。此次南下,谢莱奥主动出征,他的如意算盘就是跟着斯逢人抢一笔财富另外增加一下自己的声望。保王党人并不放心谢莱奥独立率领精锐大军在外,所以千方百计的安插了爱尔仙蒂在军团内进行牵制。

听完爱尔仙蒂的介绍,费路西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故意回避了一个问题,爱尔仙蒂女爵。”

爱尔仙蒂仿佛知道费路西要问什么,低下了秀美的额头。

费路西说:“我记得当初你是要嫁给斯逢人的纳罗王子,现在情况如何了?如果你嫁给了他,等于取得斯逢人的势力,那还怕什么谢莱奥之类的人?”

爱尔仙蒂的答案大大的令费路西出乎意料,“不瞒你说,斯逢可汗卡巴察也看上了我,为这件事一直在和他的儿子纳罗较劲呢,所以事情拖到现在也始终没有定局。”爱尔仙蒂悲哀的说:“不管最后怎样,都与我的意见无关了。”

“卡巴察这个老流氓。”费路西骂道:“有没有一点廉耻,真不愧是从异大陆来的野蛮人。”

爱尔仙蒂咬咬牙,说:“你走吧,不要留在我面前了。”

费路西一拍头说:“哦,神啊。我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光在这里不务正业了,你不说我也要走。”

是啊,费路西的任务是到北岸来放火,而现在却忙于摩兰军的内斗,说是不务正业一点也不错,甚至更恶毒一点说,费路西还有勾结外敌的嫌疑。

费路西究竟要如何放这把火?是否真能解决神英帝国目前的难题?敬请关注续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