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旧地
作者:齐岩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382

银鹰山庄的夜晚还是静悄悄的,然而其中的故事却跌宕起伏、峰回路转。狄龙现在便又回到了银鹰山庄。狄龙并没有直接冒冒失失地闯进去,它先是在附近的村镇找了一家小客栈住下,然后悄悄在银鹰山庄的周围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没有什么异常情况,才回到客栈。

他找伙计要了一盆水,夜深人静的时候将脸上的易容丹洗得干干净净,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他不愿意掩盖自己。等到二更天,他就悄悄从小客栈出发,直奔银鹰山庄。

如果在五、六天前,他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但现在他必须这么做。

狄龙轻轻松松地进入了银鹰山庄,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现在各地参加武林大会的豪杰,竞选盟主的几个人大概都没离开此地,如此稀松的防卫就更加奇怪了。

狄龙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庄园中黑得很,只有远处点点的灯光忽明忽暗,恍如隔世。他还记得几天前自己和师父、师妹住的地方。沿着既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道路,狄龙一步步向那里走去。拐过几个门洞之后,他又站在了自己曾经居住过的门前,还是那盏气死风灯在风中左右摇曳,显得异常凄凉。

狄龙轻轻一推,屋门吱呀一声打开,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狄龙向四外看了看并没有发现,这才悄悄进了自己的屋。屋中虽然漆黑一片,但透过窗外点点月光和院里的灯光,还能隐约看见屋内的陈设,竟然与他离开的时候一般无二,想是庄内事物繁忙,没有工夫收拾。

狄龙静静地在屋中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狄龙心里一阵紧张,连忙躲在了门后,心想若是现在有人进入这间屋子发现我可就糟了!虽然凭我的功夫逃跑不难,再要回来可不容易了。

幸运的是脚步声并没有到这个屋子的前面,而是到了对面。狄龙脚步声听得十分真切,心中一动,“这个脚步声怎么如此耳熟?莫非……”狄龙悄悄将在窗棂纸上点了一个眼,往外窥探。

一个熟悉的背影,缓缓打开了对面的房门,却没有马上进去。就见那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慢慢转过身来,朝狄龙的房间默默地看了两眼。狄龙全身一震,整个人都仿佛被点了穴般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

那个狄龙熟悉的人正是史清。

史清真的还在这里。她这些天都干了些什么?她对自己怎么看?她受没受委屈?狄龙这些话只有在心中默默地问,绝对不能与史清见面。这里的人是什么样子狄龙以前不清楚,现在却是异常的清楚。如果他与史清见面的事情被别人知道,一定会对史清非常不利。所以他不能与她见面。但他太想看看史清了,所以等史清终于进屋了以后,狄龙蹑足潜踪地绕到了房后,纵身上了房脊,一个珍珠倒卷帘挂住房檐,从后面的纱窗向屋内窥视。

史清独自在灯下端坐,面对着一副铜镜正在梳头,狄龙看不见她的脸,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只是不停地梳理着她那一头秀丽的长发,久久不歇。狄龙在窗外看着她的倩影,也久久不愿离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史清终于放下了梳子转过身来,俊秀的脸庞似有泪痕。狄龙呆呆地想:她为什么流泪?有什么不痛快的事情?见到史清流泪,狄龙的心都碎了,他真想上前替史清拭干眼泪。他宁愿自己千刀万剐,也是不愿见到师妹流泪的。

狄龙呆呆地看着史清,想着以前二人的种种情景,一幕幕的场景从脑海中闪过。狄龙几乎想跪下来祈求这美好时光不要过去,但一切已经过去了……

狄龙忘乎所以地一边欣赏着屋内的倩影,一边想着自己与史清美好的过去,却忘记了自己是在房檐上边挂着。他的精神完全飞到了九霄云外,一个没留神,脚尖没勾住,整个儿从房上掉在了地上,扑通一声响。

狄龙身子一坠,精神马上回到现实中来,知道不妙,空中一个翻身,双腿先着地,然后就势一个前滚,撒腿便跑。他不敢让史清看到他,甚至不能让她知道他来过了。以他现在武林公敌的身份,若是与史清见面,会对史清十分不利,所以他绝对不能与史清见面。

在他掉下房来的同时,连头都没有回,就飞快地遁走了,只是心隐隐作痛。

见到史清安然无恙,狄龙这次返回的目的也就完成了一半,而另外一半就是打听师父的下落,了解师父现在的状况,以及是否被自己连累。他在银鹰山庄待了不到两天,若要让他自己去寻找师父简直势必登天,所以他必定要找一个山庄的人问问。

狄龙在幽静的山庄内走动,始终未碰到一个人,而且他时刻有被人监视的感觉。终于狄龙停住脚步,心想我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寻,不仅碰不到人,而且道路不熟,容易被人发现,不如待在一地,等人上门的好。他拿定主意闪身隐在了一座假山之中,等待时机。

此时天交三更,寒风乍起,狄龙衣服单薄,不禁缩了缩脖颈,将衣服裹得紧些。就在此时外面灯光一闪,一对巡夜的家丁从假山外经过。狄龙透过假山的缝隙向外窥探,这队巡夜的家丁居然有十几人,根本无法出手,他只好等待。

闲话少说,狄龙在假山中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从这里过了三四拨巡夜的家丁,居然都人数众多,狄龙虽然焦急,却也无奈。就在他心急如焚的等待时,突然从远处来了一个人,看衣着是家丁。此人行色匆匆在假山前面疾驰而过。狄龙哪能放过如此好的机会,纵身便跳出假山,伸手卡住家丁的脖子,恶狠狠地道:“别动!否则我掐死你!”

那名家丁也是倒霉得紧,本来已经完成了巡夜的任务,回去休息,但偏偏白天吃坏了肚子,晚上闹得厉害。这一次他终于忍耐不住,拿起草纸便往厕所跑,正好碰上狄龙。他本来急得很,但碰到狄龙之后便一点也不急了——因为大便已经都拉在了裤子里。

狄龙见这家伙居然将大便拉在了裤子里,气味难闻得紧,即好气又好笑,只有皱紧了眉头问道:“丐帮史帮主住在哪间房?”那名家丁惊魂未定,结结巴巴地道:“没……没在这里。”狄龙手一紧,喝道:“你要说实话。”那名家丁被掐得直翻白眼,又拉出些大便来。

狄龙松了一下手,道:“说清楚些。”那名家丁颤颤巍巍地道:“自从那个叫狄龙的背叛武林,投靠魔教之后,史帮主气得一病不起,前天已经被几个侠客送回丐帮总舵了。”狄龙冷笑道:“你明显在说谎。史帮主回去,为什么史帮主的女儿没有跟着回去?你是不是想再拉出些来?”那名家丁急道:“好……好汉,我说的是实情。史女侠据说是因为要协助盟主商议对付魔教,抓捕狄龙的事情,所以没有走。”狄龙一愣,心想我把师父气病了!师妹要协助他们抓我!他反复念叨着两句话,心如刀绞。

就在狄龙念叨着两句话的时候,他抓住那名家丁的手也渐渐松了,家丁见有机可乘,马上挣脱狄龙的手,飞也似地急跑,口中呼喊道:“来人哪,有刺客!”这一下狄龙可急了,一个箭步到了家丁背后,一掌拍过去,道:“别喊。”本来狄龙是想将他打晕,但他在情绪激动之下,完全没掌握好劲力,一掌拍下去,家丁应声倒地,绝气身亡。

狄龙大吃一惊,他虽然亲手杀过不少人,但那都是咎由自取,死有余辜的人,今天这个家丁与自己无怨无仇,只是怕他泄露自己的行踪就失手杀了他,狄龙大为不忍,很是后悔。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刚才家丁的一声喊也已经惊动了寂静的庄园,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狄龙咬了咬牙,向尸体鞠了一个躬,然后飞身上房,向庄外跑去。

此时的阴影山庄已经动了起来,不少家丁到了出事地点,看到了尸体,立即开始报告庄主,封锁所有的出路。狄龙道路不熟,又不敢在房上驰骋——因为他知道庄内的高手太多,他这样做不仅暴露目标,简直是找死!他只能专捡寂静的地方行走。

周围家丁的声音越来越多,而且呈包围状,狄龙的出路似乎越来越少,忽然间他看见了一个池塘,如此熟悉的池塘。几天前他就在这个池塘边被谢小伯逼下池塘。狄龙灵机一动,急速绕过池塘,穿过一个月亮门,来到了谢小伯在银鹰山庄化妆埋伏的住处。

狄龙猜想的一点也没错,这里自从谢小伯走了以后,没有人来过——谁在乎一个看门的老头呢?狄龙看看门上着锁,但窗子却可以打开,他飞快地翻进屋内。屋内摆设很简陋,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狄龙只有隐身在门后。

他也就刚刚藏好,门外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一队家丁到了门前,一个人问道:“这间屋子谁干什么的?用不用搜搜?”另一个声音道:“你什么脑子,这不是老谢头的屋子吗?”

“哦,老谢头的。对了,老谢头有几天没露面了吧,跑哪里去了?”

“你管呢!反正刺客不会藏这里就是了。没看见上这所嘛。”

“对对,我怎么没想到。咱们接着往前搜吧。”接着脚步声响,一队家丁离开了门前,往前走了。

狄龙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放心地待一回了。看形势银鹰山庄一定全庄大搜查,自己一时无法离开这里,只有安心等待天再度黑下来,在夜幕地掩盖下离开这里。

暂时不会有被抓的危险,狄龙的思绪渐渐又回到了师父和师妹的身上。“师父被我气病了?师妹要协助他们抓我?”狄龙开始十分自责、沮丧,可想着想着,突然一个念头进入了狄龙的脑海:“师妹会不会不是自愿留下的,而是被他们强迫留下?”狄龙回想一下这些人的丑恶嘴脸,马上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师妹不会自愿协助他们来抓我,而且她也知道我是冤枉的,一定是他们怕师父走了之后有什么变化,所以将师妹留下做人质。没错,一定是这样!”

狄龙想到师妹受的苦,想到这里的危险,马上做出一个决定:一定要救走师妹!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