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第十五章 疑云密布
作者:楚玄月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913

孤山脉西簏,石桥上一片火海,战火在大雨中还未熄灭。蒙治将军将残兵重编为两个万字军团,在惨烈的战争中,共负伤一万余人,战死两万余人。战死军士尸体被收集起来,在山崖下堆成了一堆小山。

几十名士兵冒着大雨将燃油泼在尸体上,油缓缓的随着雨水流淌。死亡军士将告别战争,以一个军士最光荣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在烈火中,重新回归到玛法大陆的尘土之中。

闪电交织,几十名士兵手持火把走近尸体堆前,庄重的将火把扔向尸体,顿时,大火熊熊烧起,浓烟在大雨中向高空飞散。

在打扫战场的时候,蒙治将军警视着干燥的高原,对死灵族军队倍加提防,除了收拾、焚尸的军士外,其它军团依旧进入高度临战壮态。巨型投石车、火弩车军阵在石桥的两翼,步兵军阵坚守石桥,弓箭手军阵时刻警觉着天空和对面死灵军队的动静。

空气似乎要在战争肃杀气氛中凝固。

干燥的高原上,妮姆巴斯已将命运之刃收回。这是一场实力相当悬殊的战争,然而强悍的死灵族军团却损失了大量军士,战局对他们而言一点进展也没有,反而成就了蒙治将军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

死灵族大量高级兵团坠入深渊,临建桥几乎被烧光,短暂时间内,已没有足够的后勤补给和临建桥重新组织进攻。石桥中央燃成一片火海,死灵军队无法越过火海进攻。蒙治将军的燃油后勤补结车仍在源源不断的向燃油池内流淌燃油。

妮姆巴斯恼羞成怒,但在不利战局前也无能为力。山特派死灵巫师军团施用火球术远程袭击,浪费了大量的磷气后,所有的火球都石沉大海一般,消逝在火幕中。

山特下令,停止一切进攻,摆开阵形,以等待时机。

这时,遥远的古墓旁边的巨石柱下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巨石柱后一片黑色烟幕,那是干燥的高原裂隙中飘出的黑烟。

马蹄声由远及近,黑暗骑士披挂黑色金刚铠甲,脚穿战斗靴,头戴黑色青铜盔,手持死亡之刃。黑暗骑士马斩鞭打,向深渊边的死灵军阵冲去。

马蹄扬起黄色尘土一直延伸到干燥的高原裂隙山谷中。死灵军士让开一条道,黑暗骑士径直奔到妮姆巴斯前,迅速下马,在妮姆巴斯耳语一席话。

妮姆巴斯顿然大怒,钢铁一般的手爪将黑暗骑士提离地面,向外扔出,黑暗骑士重重的摔在深渊边的岩石上。妮姆巴斯拔出命运之刃,在青紫色的魔法光芒中,黑色青铜盔、黑色金刚铠甲、战斗靴、死亡之刃在光芒中一块块裂开,黑暗骑士的皮肉同时在开裂,血崩裂出来,一团火燃起,黑暗骑士带着火惨呼着坠入深渊。

后勤骨车群被毁!!对死灵族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这是他们最严重的战略失误。

妮姆巴斯听到这个信息后更为恼羞成怒,但在山特巫师劝缄下,妮姆巴斯决定收兵。死兵军团程扇形向后退,渐渐分作三股,一股北上,直抵沃玛西部森林,一股回死灵族古墓,重振旗鼓,另一股南下,直抵南幻泠海。山特巫师安排得十分周密,这将是一场残酷的战争,死灵军团正企图一步步将战争推向比奇省、盟重省,及至整个玛法大陆。

“将军,死灵军团退兵了!!”

蒙治将军手下一员副将惊呼着。

在干燥的高原上,一片尘幕,死灵族所有军团都在后撤。骷髅兵阵分作三股,程南、北、中三个方向,黑暗骑士、死灵巫师、幽灵、僵尸军团则分作两股,程北、中方向,骷髅龙则所有的向北飞行。

“是的,死灵军团退兵了!!”蒙治将军说。死灵族撤兵十分突然,等到蒙治将军的后勤燃油用尽的时候,死灵可以重新组织进攻。

死灵族撤兵的阵形十分奇异,南北中三个方向都有军团推进,让人很难猜透死灵族进军的目的。

而干燥的高原升起的烟幕,蒙治将军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蒙治将军命令军士重建了望塔,派驻巨眼鹰人,日夜观察干燥高原上死灵的动静。另外,派人回报沃玛圣殿十位长老,告知西簏发生战事,需要紧急增援,并请求长老将‘进入干燥高原的作战计划’作为仪案提出,如果评议通过,蒙治将军将考虑进军干燥的高地。

在蒙治将军命令下,烽火渐渐熄灭。

遥远的深渊边,妮奥尊士和道士回望着孤山脉。孤山脉象一条青色的玉带,山峰象是玉带上的点缀。

山峰上的烽火一个接一个的熄灭,战争已暂时落幕。妮奥心里十分清楚,死灵族大军进驻古墓,目的是守护基地,同时重振旗鼓。北方则是沃玛教和死灵族必争之地。然而向南方进发的死灵军团,妮奥百思不得其解。妮姆巴斯为什么派遣军队南下?那儿没有任何资源,烈日灼射,大地一片龟裂,对南下的死灵军团,无疑是条死路。

“战争暂时垂幕,走吧,道士。”

妮奥尊者、道士、忠诚的骷髅跟随者又重新走上通往干燥高原的秘密通道。

西部沃玛草原石殿里,圣火仍在熊熊燃烧。骑士站立在圣殿大门,观望着遥远的孤山脉,一个接一个的山峰顶,烽火在慢慢熄灭。

在阴云、大雨、闪电交强中,遥远处的妮蒂之溪边,夏普儿套着黑色雨篷,扬着鞭,将羊群赶出,闪电中,在妮蒂之溪边,羊群惊恐失措。

忽然一道霹雳闪电从阴云中窜出,击在圣殿顶的柱顶圆球上,柱子慢慢倾倒。圣殿里,长老的长冰麻叶从手中掉落下来。

“长老……”骑士回到圣殿里。

“黑暗势力在说什么?!”长老说,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的红润,在极度的平静后,现在他显得十分激动。

“什么?!”骑士有些惊讶。

“那夜观天相,半兽人星座横亘长虹,它象一柄无情剑刺入半兽人星座的心脏中。这对比奇省来说,无疑是件好事。”长老说。

“半兽人……”

只有在玛法大陆的幻史、古战争史和传说中才记录着这种人类奇异的变种。象在一个个的寓言故事里,讲述着那些生活在黑色阴云下的人类变种,在人类对他们因变异而丑陋无比感到怜悯时,他们却在紧锣密鼓的为发动战争作准备。

“当然,半兽人在玛法大陆已经消失上万年了,他们群居地曾经密布在玛法大陆西部,也即比奇省。在干燥的高原、沃玛森林、草原、南北幻泠海边还能够找到他们残缺不全的骨骼。而在他们在生时,所有半兽人都对战争有着执著的狂热。”长老说完,缓缓踱到圣殿门前。殿檐上雨丝连着草地上的洁白小野花。

“长老,半兽人如同当今玛法大陆上的死灵族吗?!”骑士问,圣火照射着蛇纹剑,一道白花从剑尖延伸到剑柄。

“嗯……”长老仰头,说,“妮姆巴斯性格烈燥,但他确实是个让人称道的军事天才,无论他站在正、邪哪一边。他创造了许多战争的奇迹,他的战略被整个玛法大陆推崇,不过……女英雄妮蒂更上一层。对妮蒂的评价就这一句就可以了,妮姆巴斯听到这句话时会颤抖的。这是事实,所以大陆的战争学院的战术卷上,妮蒂的战术是首先会讲授的,而妮姆巴斯,他的战术往往作为反面材料,从而让人类知道对付死灵时,在战术上的漏洞。”

骑士十分清楚战争学院战术卷上的内容,它们象玛法大陆的瑰宝一般陈在战术院中。骑士说:“是的,长老您说得很对。”

“所以说纵然妮姆巴斯拥有强大的兵力,也无法通过深渊三座大桥蹋入沃玛草原。一百多年过去了,死灵族被封锁在干燥的高原中,与世隔绝。已经不知道玛法大陆的变化了。”长老说。

骑士有些惊色,问:“难道这就是奇异天相所隐藏着的意思?!”

长老点了点头,说:“对!天相中长虹横贯半兽人星座。对当今的死灵军团而言,必然是死相。然而有一件事确实让人不解。”

骑士问:“长老,哪一件事?”

长老说:“灵魂云刃。”

骑士更加吃惊,问:“你是说不几天前在沃玛草原东部忽然出现的云的幻影。”

长老点了点头,说:“一百多年前,沃玛草原阴云中忽然幻化出这柄远古之剑,阴云下,灵魂云刃的剑刃方向指向西边,随即死灵军团涌入沃玛草原。当然这已经不是传说了,它幻化出现时,玛法大陆上总有一件大事同时与之相联。只是这剑刃的方向,是不是也在说明着大事发生的方位呢?不几天前幻化出的灵魂云刃,它的剑柄在沃玛草原上空,而剑刃指向东边幻泠海。东边过幻泠海正是盟重省的火城沙漠和沙巴克城所在的方位。所以我想,对于比奇省而言,真正的危险并非来自干燥的高原,而是东部盟重省……嗯,我这也是胡乱的猜想罢了,至于说死灵族来袭,也只是在时间上十分巧合罢了。”

骑士说:“长老,你的意思很清楚。我已经全听明白了。当然,您的年龄比我长得太多。沃玛森林中的小精灵最多能活一百五十年的,而长老您,已经有二百余岁了。所以,我相信您的话。”

长老苦笑了笑,在他生活的二百余年前,经历了好几次战争,也经历了几十件发生在玛法大陆上的大事——

1、玛法历80年,二十位最优秀兵器铸造师来到泰坦火山群,修建兵器铸造场,铸造远古之剑——灵魂云刃。

2、玛法历84年,断头台之剑割断比奇暴君桑沦头颅。

3、玛法历85年,比奇省能工巧匠无意中制作出命运之刃。

4、玛法历87年,天空中的云层忽然幻化出灵魂云刃。随即,死灵族大举进犯比奇省,玛法大陆陷入战争泥潭之中。

5、玛法历88年,死灵族绕过毒蛇山谷,如潮水般涌到沙巴克城下。

6、玛法历90年,人类在北幻泠海深处海沟中打捞出远古之剑——柯德之剑。

7、玛法历93年,人类与死灵族决战。

8、玛法历153年,女英雄妮蒂病逝,柯德之剑与女英雄妮蒂一同埋葬在死亡山谷的龙墟之下。

9、玛法历153年,比奇省君王封石头山谷石之领主为石圣,统领比奇省南部众石,石怪编入比奇省军队。

10、玛法历220年,沃玛教主进入沃玛神庙,建立沃玛教。

11、玛法历227年,沃玛教以沃玛神庙为中心,建立起武器铸造场、兵营,组建沃玛教军队。

12、玛法历230年,沃玛教进犯沃玛草原。

13、玛法历231年,沃玛教被赶回沃玛森林北方,联军在沃玛古城外修筑了大量的防御堡垒后,决定收兵。

长老经历的岁月可谓是沧桑岁月……

战争带走了无数人的生命,使得整个玛法大陆满目疮痍。南北幻泠海、沃玛草原、干燥的高地、火城沙漠布满了人类、小精灵、死灵族、骑士族乃至妖怪的尸体。战火燃烧着所有种族的住房,大量的远古建筑被炸得肢离破碎,城市和海港遭到严重破坏,随之而来的是瘟疫的流行。老人、青壮年、孩子、妇女在瘟疫中大量死亡。南北幻泠海就象是两颗挂在玛法大陆这张母亲脸上的泪水一般。

“战争……”

圣火燃烧着,但已经不如以前旺盛。圣火的红光映着长老苍白的脸,长老更显得惆怅彷徨,他将水中的冰麻叶扔掉,缓缓踱到右石壁前,取下挂钩上的燃油桶,打开桶盖,又走回圣火前倒下。燃油沿着青铜巨鸟头沟道流入圣火坛中,顿时圣火又熊熊燃起,象玛法大陆神圣的和平重新回归一般。

“战争……我想这是我将看到的第三次战争。死灵族死灰复燃,沃玛教在西北的森林中蠢蠢欲动。另外,盟重省与比奇省有很长时间没有联系过了。是因为地理的变迁,火城沙漠已延伸到沙巴克城了吗?还是火城沙漠上空的烈日灼死了所有盟重省人?当然这只是个笑话罢了。这些都是些无关紧要、荒诞的想法了,地理的变迁始终来说十分缓慢,就象火城沙漠西部的泰坦火山群一样,经历近两千年方才形成,何况短短的几个月!”长老把长袍袖微微的卷起,一张冰麻枯叶在圣火光芒中缓缓飘下。

“这么说来,盟重省沙巴克城不可能因为地理变迁而在玛法大陆上消失。”骑士说。

“是的!”长老说,“盟重、比奇两省十分亲和,并且几百年来王族联姻,这和亲的方面确实值得称道。”

“长老!从近日来的动静来看,盟重省似乎在遭受着来自未知界的严重威胁。因为有人看到幻沟海峡对面的海崖下,堆着许多盟重人的尸体。象是在瘟疫中死亡的人一样,它们全身肿大,并且有肉瘤突出。发现这些尸体的人将带去的所有东西都焚烧掉了,包括衣物。”骑士说。

“哦?!”长老有些疑惑,然后又说,“骑士,现在是纪年几年几月?”长老心里非常清楚记年号,但他还是这样问了。

“玛法历236年8月。”骑士回答。

“哦……”长老陷入沉思中。

“长老,既然盟重省面临未知界的威胁。又在瘟疫中苦苦挣扎,几个月来与比奇省失去联络也是情理中事。为了不让瘟疫流传到比奇省,他们已经停止派遣使者来比奇省。因为这些种种原因,盟重省不可能发动战争。比奇君王也预感到这些,对幻泠海峡、比奇城的防守已松了许多。来自西部干燥高地死灵族、西北部沃玛都的威胁越来越突出,比奇君王已决定将大部分兵力派驻西部和西北部,对死灵族和沃玛教作战。”

“嗯,是的。比奇君王如此派兵也在情理之中。只是灵魂云刃指向东部,难道是随机幻化的方位?!”长老有些疑惑。

“也可以这么说,长老。灵魂云刃的出现,确实对应玛法大陆上的一件大事。但这方位……”骑士没有把话说完,但他的意思已经明了。

沃玛草原的大雨已经停了。

圣殿前的石像鬼眼睛火红,一支断裂的翅膀落在石像鬼矗立的圆墩下。孤山脉在雨停后十分清淅,象洗浴过一番,星星点点的光芒从孤山脉山峰间闪烁出。东簏的魔法行会依然矗立在那座高一千米的山峰顶端,魔法行会尖塔高耸入云。

妮蒂之溪边,传来马嘶声,不远处的森林中传出清脆的鸟鸣声,草地上星星点点的闪烁着光芒。

夏普儿骑士马,漫步在妮蒂之溪边,羊群则安静的吃着草。

“已过去一天一夜,妮奥奥者怎么还未回来?”夏普儿喃喃的说。

夏普儿望着远方,在几百里外的东部,红色巨塔顶的火球若隐若现。然而火球下,是燃烧着的沃玛森林。长老执事的圣殿座落在沃玛草原及森林的边缘,在烈焰下圣殿的花岗石壁已一片片碎落。

石殿在沃玛森林中倒蹋,熔裂四涌,引燃更大一片的森林大火。

骑士踱到圣殿外,静静站立在石像鬼断裂的翅膀旁。他拔出蛇纹剑,剑刃光芒蜿蜒延伸着。在曲刃下,沃玛森林象被分作了东西两部。

东部在烈火下燃烧,西部却是雨过后的清新……

草原上,夏普儿手持长鞭,骑着马漫步在妮蒂之溪边。

骑士忽然收回剑,疑惑的注视着天空。

短暂的晴朗过后,乌云黑潮般从北部沃玛森林涌来,在沃玛草原上空层层交叠。黑幕如盖般笼罩下来,黑朦朦一片。几百里外的红色巨塔顶的火球,隐没在乌云中,隐隐约约,似一颗火星。

黑幕降临后,夏普儿将羊群赶回羊圈,回到妮奥的石屋里,一阵打火石声,昏黄的油灯亮起。

石殿前。骑士凝视着天空。

天空中乌云翻滚,狂风穿梭在云层中。

这时,乌云中透出青紫色的光芒,最初星星点点,紧接着道道强光射出,似祈祷魔法术幻化出的光柱。

光柱渐渐连成一片,极光般呈水波浪形层叠交错。

过了一会儿,光柱慢慢聚合,呈现出交叉的三道光痕。光痕慢慢向外散,幻化出三道剑刃。剑刃交叠在一起,象是三柄巨剑交叠在天空中。

灵魂云刃?!

“长老!天空中幻化出剑刃!!”骑士惊呼着。

长老手持藜杖,在石像鬼旁停下脚步,注视着天空——

三道剑刃光痕交错,其中一柄十分现眼,其它两柄光痕模糊。三柄灵魂云刃剑尖指向各不相同。最现眼的一柄指向正东方,即毒蛇山谷、银杏山庄矿区方向。模糊的两柄一柄指向东北方向,即火城沙漠、死亡山庄、沙巴克城方向。另一柄指向正北方向,即幻泠海西部海鹰之角和沃玛森林古城北部废屋方向。

“骑士,这是玛法大陆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异观,天空中会同时幻化出三柄灵魂云刃。”长老苦叹了一口气。

“难道,战争又要开始了吗?长老。三柄灵魂云刃同时出现在比奇省。比奇省面临着可怕的危机!”骑士惊呼着。

“阴云!这是阴云!比奇省将发生三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但,这是阴云呀!”长老说。

“就象一些说不清楚发生在远古的事一般?”骑士问。

“是的,骑士。我想比奇省四周危机潜伏。我也说不清楚,总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会接二连三的发生。整个事情都十分模糊,象是理不开的千头万绪。不过,我怀疑比奇省面临的不仅仅是沃玛教军团和恐怖的死灵族军团,而且还面临着未知势力。它恐怖的潜藏在黑暗之中,象一团团吹不散的疑云!”

骑士仔细的听着长老的话,他望向天空。

灵魂云刃已经消失,整个沃玛草原雾朦朦一片,大雨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