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半贵族*

夜色已深，白雪皑皑，几朵飘零的雪花悠然地落在了外窗沿上，渐渐堆起了厚厚一团雪绒。

房顶吊灯上的烛光微微晃动，房间里的光线一明一暗的左右摇摆，气氛在扑朔中带着些许温暖和安详。

原本放置在屋子正中的宽大桌子，此时却被被仓促的推到了一边，七扭八歪的。看得出来，主人在挪动桌子时只是胡乱的一推，并不是个很有耐心的家伙。

桌子下面随意凌乱着几个空荡荡的酒瓶，证明着正在胡吃海塞的两个人已经混过去的时光。

此时的狄罗已经有点恍惚了，眼神有些涣散，眼里的东西也都跟长了幻影似的飘个不停，就连对面的老混子也都长了三个脑袋。

狄罗现在的身份是魔法学徒，一个学习了整整三年，却只学会了一个一级法术的学徒。

狄罗的魔法天赋称不上卓越，只比普通人稍微强了一点。

按常理讲，以他这样的尚平的魔法资质是决不会通过光明圣教的考核的，不过好在他背后有个在莫塔利昂镇当领主的贵族叔叔，足以支付得起高昂的学费和用来打点关系的巨额“好处”，才让他这个半贵族能混进雅泽公国中万人膜拜的光明圣教雅泽神庙里。

之所以称狄罗为“半贵族”，是因为他身上虽然没有半点贵族的血脉，却有个宁愿把他当儿子养的叔叔。

狄罗的姓氏“奥姆斯特”就是随了他的叔叔——约翰.奥姆斯特。

贵族的生活除了物质奢侈、情欲淫糜之外的另一特点，就是勾心斗角——为了女人、为了金钱、为了领土、为了名誉，总之一切和贵族们有关的东西，都能引出他们的明争暗斗和排斥攻击。

浸泡其中十几年的狄罗，为了从夹缝中谋得生路，从小便耳绒目染的养成了多方位考虑问题的习惯。

魔法资质尚平的他，却有一副灵活的好脑筋。

狄罗在光明圣教雅泽神庙中一直跟随着索耶学习魔法，也就是他口中的“老混子”。

在进入雅泽神面成为光明法师的十七年里，索耶逛遍了雅泽公国中大大小小的酒吧，见证了无数个少女变成妓女然后又变成了贵族包养的情人，见证了一个个酒吧老板通过种种关系、种种手段混上了贵族头衔，而他的空间魔法却只从原来的八级晋升到了九级，魔纹术也没有什么足以令他骄傲的进步。

狄罗刚刚成为魔法学徒的时候，索耶曾装了几天导师应有的威严，但在一次和狄罗在银月亮酒吧里的不期而遇，使得两个人顿时放弃了导师和学徒的身份。而不久之后几次共同的拈花惹草和偷香窃玉，迅速使两个人熟络了起来。

也是从此之后，原本还想踏踏实实学点真本事的狄罗，绕了一个弯后又走回了原有的生活圈子。

“老混子，上面都往下嘀嗒蜡油了，你能不能别这么死守着棺材本？”狄罗打了一个酒嗝，不满意地叫嚷着。

“小王八蛋……”索耶也是一身的酒气，些许周围的脸上一片通红，酒精的刺激使得他的舌头有些打卷，说起话来断断续续的，“你最近两年的态度，让我越来越发觉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愚蠢了……”

“这句话已经被你说得不下几百遍了，换个话题吧……”随着狄罗的又一个酒嗝，半靠着墙坐着的身子抽动两下后一下子出溜了下来，便肆无忌惮的躺在了地上。

狄罗努力翻着眼睛，确定着眼里的三个人影究竟那个才是真人：“其实我比你还后悔，老混子……嗝……”

“确实该换蜡烛了……”索耶就着背后的桌子腿，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步履蹒跚的划着蛇线走到储物柜前，借着渐渐变暗的光线，叮铃咣啷的翻出了十几只乳白色的蜡烛，然后又歪歪斜斜的走了回来，换了上去，屋子里的光线顿时亮了起来，“刚才我差点把辣椒当着肉干，都怪这早泄的蜡烛，才用了两个晚上……嗝…嗝……”

“这龙兰酒果然够劲儿……”狄罗嘿嘿一笑，晃晃悠悠的再次举起了酒杯，“嗝……我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银月亮酒吧里那个新来的小妞肯定想死我了，那叫声，那手感，嘿嘿……”

“算了吧……”索耶毫不掩饰眼神中的鄙夷，独自喝了下去，“我亲眼看见过那个小妞扭着屁股，跟在摩尔特街区的一个小混混出了酒吧，我敢断定她当时没穿内衣。”

“嗯，她确实有这个习惯……”狄罗吧嗒了两下嘴巴，仿佛仍在回忆着之前某个鬼混的晚上，一脸的向往神色，“当时我用50个银币就破了她的身，之后她整整哭了一晚上。我后来才发现，原来她根本就是在借机糊弄熬时间。真是个狡猾的家伙……”

“50个银币就给解决了？”索耶不满的眼色中夹杂着些许嫉妒，“那她肯定得罪了银月亮酒吧的那个女老板，肯定没让她先给验身，不然开一个雏儿应该是1金币的价格，女老板从中提90银币，然后给新手留下10银币，这个内情可瞒不了我。真是便宜你了。”

“当然瞒不了你，全主城的人都知道银月亮酒吧的那个同性恋女老板是你的老相好，你每次去那里找乐子都是半价，而且只要陪那个女变态睡一觉还能免费。真不知道你看上她哪儿了。”狄罗也是一脸的不解和懊恼，“别跟我说你出不起那点钱。不用说你背着光雅泽神庙弄得那些私活了，单说魔法公会每月发给你的20金币的月俸，雅泽神庙每月给你的30金币的薪水，都足可以让你在银月亮最好的大床上搂着三个女人睡上半年！”

“鲜肉吃多了，偶尔也要尝尝淡水鱼嘛，这才是生活，嘿嘿……”索耶笑得很是猥琐，丝毫没有一位高级法师应有的品行，狄罗甚至怀疑大主教是不是被索耶拿住了什么短处，所以才容忍老混混这样耗吃耗喝等死。

“老混子，年底的魔法测试你必须帮我一把，这可是我最后的机会了。要是穿不上正职魔法师的白袍，我亲爱的老约翰叔叔会宰了我的！”狄罗无奈的叹了口气，一脸的委屈，“跟了你算是彻底把我给毁了，不然我好歹也能提前个一年半年的出去了。现在倒好，学了三年多的魔法，连只野猫都整不死，我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你还倒霉？”索耶一脸的愤愤，端着酒杯的手晃晃悠悠的指着躺在对面的狄罗，“就凭你那点儿底子，全圣教的魔法导师都不会收下你，也就是我能容忍你这样的一个学徒。我的英名算是让你给彻底玷污了，现在全神庙的人都流传着“老混子”的恶名，你还倒霉，我找谁评理去？”

“少说这没用的。”狄罗丝毫不让，很是理直气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收了老约翰多少好处，要不是他用明晃晃的金币砸开了你的嘴，你能点头同意？再说了，我也没少给你结账。”

“哈哈……”索耶坦然的大笑了两声，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情，“前些天约翰在自己的领地里发现了一个铜矿，而且听说规模还不小。那可是源源不断的摇钱树！以前他花的那些金币，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再说魔法师的身份可不是用钱能买下来的，何况是光明法师！老约翰可不是傻子，这笔生意他不亏。”

“反正你得帮我，不然我铁定过不了年底的考核。”狄罗也早就听说这个消息了，他现在急着用魔法袍来换取老约翰的女儿和他的领土继承权，顺便把那个铜矿划归到自己名下。

“我帮你分析过了，以你现在的能力来说，别说释放出两个三级空间魔法了，就算一个都够呛，所以需要想点别的办法。”索耶说完之后朝着背靠着的桌子上一抬手，一个装满紫色液体的小瓶便腾空稳稳的飞到了他手里——索耶用的这个魔法只属于空间魔法中最为初级的一种，连狄罗都能把半夜趴在他窗台上发春浪叫的母猫给摔出去十几米。

这紫色的液体看上去毫无奇特之处，就连装着它的小瓶子也是最廉价的那种。

“这是我按照《空间元素论》魔法书上的记载所配置的一种魔法药剂，能提高魔法师的对空间元素的感知力，你试试。”索耶将小瓶子递给狄罗后，一脸期待的看着他，眼神里有种不易察觉的色彩。

狄罗接过小瓶后，将信将疑的看了看，晃了晃有些发沉的脑袋，又看向了索耶：“我觉得你应该先自己试试，我可不想当你做实验的小白鼠。”

“这个魔法药剂需要三十几种材料！为了配置它，我用干了雅泽神庙存中所有的银龙胆汁和我所有的科达摩兽魔核，你要是不介意再等上一年，明年的这个时候应该能补充上这些库存了，到时候我可以再帮你配置一瓶。”索耶一脸奸笑的看着狄罗，他知道狄罗根本等不及这么长的时间。

“稳定么？”此时狄罗的酒劲已经醒了一大半儿，毕竟这是关系到他后半生的事儿（狄罗急需用一件魔法袍来向老约翰证明自己完全有能力接管他的领土），咬着牙问。

“你有别的选择么？”索耶依旧笑得很是小人。

“……”狄罗犹豫再三之后，终于一仰脖把这淡绿色的液体喝了下去，“老混子，你要是搞错了比例，明天我就让你成终身阳痿！”

看到狄罗喝下魔法药剂后，索耶一脸紧张的等待着，祈祷着奇迹的发生。

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心思再听狄罗的废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把所有心思全部集中到了狄罗身上：“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四周明显存在的空间元素？！”

“没有……”狄罗有些不耐烦的嘟囔着，“你不会真给弄错了吧？！”

“冥想！现在就冥想！”索耶少有的发扬了一个魔法师应有的坚持和执着，催促着狄罗，“现在能不能感觉到空间元素了？”

“……”喝下魔法药剂的狄罗简直如同喝下了一杯清水，除了稍微稠了一些之外，没有一丁点的其他感觉，“事实上，我比你更失望……”

“看来那个残缺不全的手扎确实不是《空间元素》上的，白白浪费了那么昂贵的实验材料，真是可惜，可惜……”索耶失望的叹了口气，丝毫不理会狄罗暴怒得简直要杀了他的眼神，没事儿人一样的又端起了酒杯，喝上了口感甘甜后劲儿十足的龙兰酒。

今天的狄罗，彻底成了老混混索耶的一只实验小白鼠，而至于这实验的结果，完全不在索耶的能力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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