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清晨，解东刚走出未都大酒店，高强就把张雷送他的那辆新卡宴开到了他面前。上港岛报到之前，这辆车和王晶的宝马都封存到了J市张雷的家里，昨天解东让高强拿着万能钥匙破开了鸟人的密码锁，把车开了回来。万能钥匙破解的只是锁，密码当然是鸟人留给解东的。
今天要下乡，解东决定开着他的卡宴，留下朱小小的宝马760，那家伙太长也太招摇。未都带了一辆中巴，凯丽也出动一辆中巴。未都参加的人员除朱小小外，几个搞“行政”的科室也都派出了代表。凯丽方面由办公室刘姐带队，人数大约在二十人，比未都多了几个。
三辆车在未都大院里集合后，解东发出了出发的命令。朱小小上了新卡宴，与解东一起坐在车后排。
车队刚刚驶出未都大院，一辆奔驰越野“吱”地一声挡住了领头的新卡宴。高强踩下刹车，摇下车窗玻璃就要开口“教育”对方，朱小小眼尖，立刻在身后喊道：“先别骂，可能是孟云姐到了。”
“孟云？你通知她的？”解东问。
“我昨天晚上临睡前忍不住跟她通了个电话，你没有指示，我并没有让她来，只是告诉她我们今天要下乡。再说，您回来三四天了，也该通知她了。”朱小小解释。
孟云向卡宴走来，先与高强点头，表示道歉，然后与下车的朱小小咬了几句耳根子，最后走到解东坐车的位置。
解东放下车窗，“看不出来，你以前那么绵软的一个性子，这车开起来竟然如此凶猛，而且还开了辆越野。看来这人都会变的啊。”
孟云未说话脸先红了，“董事长回来这么长时间了也不通知俺，是不是俺做错了什么，惹您不高兴了？”
“不要一见面都是这种套话。行了，有话晚上回来再说，既然你来了，那就一起去吧，朱小小坐你的车，带路。”解东升上了车窗。
四辆车的车队重新启动。
到了出城的路口，市有关部门及市电视台和晨报的三辆车加入进了车队；到了当地县城，县里的几个官员和有关媒体又是三辆车；到了乡里又有两辆车加入，一个不可谓不庞大的车队带着一路的风尘，浩浩荡荡地开进了一个村庄。
车停下后，解东前后看了一眼，嘴里不自觉地蹦出俩字：我x
介绍握手寒暄解东被众人簇拥着，被镜头罩着，被长枪短炮的话筒指点着一路来到了此村的村委会，一个破败的大院内。大院内早已聚满了一群孩子，还有看热闹，或说是做临时演员的一群百姓。
先象征性地从车内拿出书包、书本、文具盒、画册等等分发给这些孩子，再与这些孩子交谈几句，与家长代表感动与被感动一番，与三个村的“片长”就实际情况渲染几句……
在做这一切的时候，解东没有忘记清点孩子的人数，将近二百名六岁至十五岁的孩子。这个数目不算少，但与片长报上来的还是有很大差距，片长统计的在册人数达到了二百五十人。解东找机会把朱小小和俞华叫到一边，叮嘱道：“最后落实人数时要查户口，我敢保证，若是没有点措施来限制，这人数还要翻倍地往上增长，十六的他也能给你整成十四的，四岁的他也能给你改成六岁半的，别的村的，也能临时跑到这个片来。事是好事，但到最后，总能给你炖成一锅乱糨糊。”
“这是后话，董事长，您今天就是来出风头的，把脸放开，阳光一点。”朱小小用她的笑脸来启发解东。
解东却向他做了个鬼脸。
呆了一会儿后，孟云也搞明白了董事长搞这个活动的真正目的，立刻掏出手机往省城打电话，她在省电视台有位高中同学。
“从J市赶来得下午了吧，来不及了。”解东对孟云的举动持否定态度。
“到这里来不及了，但到未都吃顿饭几点到都来得及。”孟云一语双关。
解东摇摇头，“你们现在都成精了。”
………………
下午，所有的人，包括那位片长和乡领导统统被邀，来到了未都大酒店。
坐在朱小小的总经理办公室里，解东先接受了刚刚赶到此地的省台记者的采访，然后又带着省市县乡的各路记者来到凯丽拍摄采访。
晚上，在酒桌上，朱小小没有忘记她的小特务角色，把解东两年前就“收养”了几个孩子的事情给爆了出来。又引来一片赞美之声，新一轮的采访就在饭桌上进行。当然，镜头没有对准茅台五粮液，也忽略了满桌的山珍海味。
俞华是位博客高手，就在大家的欢笑中，她已经用随身带着的笔记本电脑将解东的“动人事迹”传播到了网上。孟云更是新潮，直接用手中的高科技手机把今天的活动内容传到了微博上。
刘姐也不再沉默，以她沉稳成熟的风格，将解总如何带领凯丽一步一步地向前发展，并不断壮大的“英雄事迹”娓娓道来，很动听，很感人，很可信。
今天的风头出大了，话也说多了，酒桌上，解东基本上保持沉默，最多用微笑来回应别人对他的招呼。不过，他现在手底下有四员女将，一切的一切都能给你摆平，都能给你八面玲珑了。
相互恭维和赞美的最大好处是能将酒桌的气氛推向高潮。而高潮到来时，所有的人都放开了心怀，那就是哥俩好，喝一杯；姐妹情，来一杯。人人都成了慷慨者，豪爽不再是男性的专用词，女将们一旦兴奋起来，那可比爷们豪爽多了。酒桌圣女朱小小就不用说了，不单来者不拒，还要主动出击；孟云和刘姐也剥去了稳重的外衣，常常因为一杯酒与桌上的客人“拉拉扯扯”，直到共同见底；俞华充分发挥新来乍到的优势，那就是要主动，要表现。也许是酒壮小女胆，竟然走火入魔地找上了解东，要一敬二端三碰杯四加深。解东在她的黏缠下喝了一杯，然后悄声道：“傻瓜蛋子，找错目标了。”
“错不了，小小姐说您是俺的贵人，那俺还不得多陪您喝几杯啊。”她的舌头有点打卷了。
解东在心里摇头：看来这真是个单纯的孩子，要磨练成小小那样的境界还得些时日啊。单从酒量上她就不及小小的三分之一。你看小小现在都打了两圈了，那扫向这里那里的眼神还是那么有神，这面招呼着面前的客人，可偌大的酒桌上都被她的第N感给照顾到了，哪里有问题也别想逃出她的眼睛。
这不，小小快速迂回到了解东身边，一只手就把俞华拎了起来，“过来，陪我一起敬马处长一杯，马处长可是你以后常打交道的贵人，我喊叔，你得叫大爷。”就这还要趁机丢给解东一个浮想联翩，模棱两可的眼风。
解东点上了一支烟，思维就跑到了《红楼梦》的剧情中了：这朱小小无疑就是王熙凤的翻版。
女人之所以可爱，是因为她们能让生活变得丰富多彩起来；女人也很可怕，她们是老和尚嘴中吃人的大老虎。你看，在座所有的男性此时都变得脸红脖子粗了，那些开始还保持矜持状态的几个官僚，到后来也露出了狗熊的那个小短尾巴，豪爽，不，张狂起来，醉眼迷离中竟然与刘姐和孟云喝起了交杯酒。
不醉不归啊，不醉不归
………………
四位女将都跟在解东的后面走进了小小的办公室。刘姐竟然与朱小小手挽着手，那亲密劲儿不像娘俩也像姐俩。孟云也敢放肆了，进门就推了解东一把：“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你眼里只有小小，没有我。”
孟云撒娇，解东还真有点不习惯，“今晚都喝多了，开房休息去吧。”他不得不下逐客令。
朱小小看来还清醒，立刻撒开刘姐的手，道：“你在这陪董事长说说话，我先把这俩宝贝打发了。”俞华进门就倒沙发上了。
朱小小拽着孟云，拖着俞华就向外走。解东心道：这朱小小身上还有股子蛮力呢
见那几位走了出去，刘姐靠近老板桌，神秘地对解东说道：“我那天对你讲的事情都是真的，你走后不到一个月，李副总就下令收了你的办公室，每次开会都要拿你和未都说事，我那天对小小发态度就是受了他的影响，以为小小多么多么地坏，让我们凯丽吃了多么多么大的亏。其实一接触起来，小小这人还真好，人又能干又泼辣，还特直爽，嗯，挺好，挺好。”刘姐边说边点头。
看着刘姐靠在桌子上不断摇晃的身体，解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人啊什么叫是非曲直？你在这个圈外，是看眼的，那么你就有可能带着有色眼镜来看这个圈子。而一旦你也进入到这个圈子，成了其中的一员，那么你戴的可能就是墨镜了。无疑，李副总那个圈子刘姐没有走进去，而这个圈子她才刚踏进一只脚来，就是这一只脚所探知的风景也让她陶醉了。两个圈子相比较，当然是这个圈子对她更有吸引力，这里不单有活力，有财势，这个圈子老大的牌子也够响亮，不单是凯丽的总经理，还是未都旅游航母集团的董事长。所以啊，她倒向了，不，她今夜喝醉了。
朱小小进来的很及时，刘姐靠在桌边的身子就要倒向沙发了。
“再辛苦你一次，也送走吧。”解东对朱小小说。
“我让那两个宝贝折腾坏了，为了留下一口气陪董事长喝杯茶，我电过来两个服务员吧。”朱小小说着就拿起了内部电话。
一会儿，两个服务员进来架走了眼睛发直的刘姐。
朱小小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我的妈呀，天天搞接待，这是最累的一天。”
解东给她送过去一杯白开水，“花天酒地看起来很堂皇，实则是一件苦差事。”
“可惜啊，我要天天与这种苦差事为伴。谢谢，我今天就享受一回被董事长伺候的待遇吧。”朱小小接过了杯子。
“余下的事情交给俞华去办，你敲敲边鼓就行，专心打理未都吧。”
“你……俞华您准备怎么安排？”
“让她在凯丽先领几个月的工资，你再观察一下，工作能力可以，你就把调到你身边，做个助手吧，我看你连个专职的秘书都没有，她是搞文秘的大学生，正好可以弥补你的不足。再说，我们已经启动了关注留守儿童的活动，她最近一段时间要完全靠在这上面。”
“看来太知己了也不好，老板现在与俺说话连客气都免了，一点不知道照顾俺的面子。”朱小小说完，习惯性地吐了一下小舌头。
“呵呵，你希望我始终哄着你吗？哄着虽然也代表着呵护与关心，但更代表着不信任。现在你是独挡一面的老总了，我与你说话没必要再那么小心翼翼地，再说，你的脸皮也没那么薄。”
朱小小先佯装生气地瞅了一眼解东，接着立刻嘻嘻嘻地笑了起来。
“困吗？”解东问。
“还行，有董事长陪着，想困也不可能。”
“那我就再和你说几句，未都旅游航母总趋势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现在正在渐入佳境。而这个时候也正是出问题的危险时期，首先从带头人心理上就有了滋生骄傲自满情绪的可能，在这里我先给你这个航母舵手敲敲警钟。同时你要把这警钟传达给孟云，而且要控制孟云的一些行为。她不像你，你是自小疯到大的，对于人情世故是个老江湖。而她自小是在憋屈中长大，现今找到了释放的机会，有可能会走极端。她在学你，可是她学到的只是你的外表，你的外表很能迷惑住一些人，哪知道，越是天天把笑挂在脸上的人，其内心越是极坚强极有数的。”
朱小小脸红了，这一刻红得很天真。
“还有一件事情我要通知你一声，我准备把刘姐推到凯丽副总的位置上。既然我仍然挂名凯丽的总经理，那么就要组建一个时刻听老板招呼的新班子，免得我再回来时连把门的保安都不认我这个老总。我现在唯一拿不定主意的是，是否还保留李副总的位置。你来给我参谋参谋。”
“您得留着他。一是为了凯丽的稳定，二是只有两虎相对，您才能稳住钓鱼台。一支独大是危险的，人都有野心。哪像我小小，永远是董事长的小特务。嘻嘻。”
解东笑了，“你放心吧，我不会再给你找一只老虎作伴的，凯丽和未都所有的人都算在内，我最放心的就是你小小。咋们俩这叫有缘分，我尤其欣赏你记得那个流水账，对于我这个文化水平不高的人来讲，很对路，很顺眼，看着就舒服，嘿嘿。”
“得了吧，就因为我只会记流水账，是个傻丫头，您才对我这么放心的，若是个高级会计师在这掌管航母，恐怕您就不放心了。”
“此话不对，咱们航母现在也有好几位所谓的会计师，不也得听你这只会记流水账的舵手指挥吗？在这个层面上说，你比他们可牛多了。”
“嘻嘻……”朱小小只笑了一声，立刻收了口，同时脸上的表情也快速地演化，好像是动情了，“您今晚上突然对我说这么多，是不是预示着您又要离开啊？”
解东点点头，“有可能，明后天我从这里出发，要去处理几件事情，也许会回来，也许就此告别。”
小小的眼里起了雾色，“说真的，谁也不爱有个顶头上司天天在她身边转悠，谁都喜欢过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舒心日子。可是，这心里很难受。”两滴清泪从她的脸上滑落，“真的不舍得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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