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解东把人马都撒出去以后,坐到老板椅上抽烟。
孟云进来给他杯子里续水。
解东对她的举动既感激又觉得没必要。
来了客人她照顾一下是应该的,在没客人的情况下,这种续水的事情自己解决就好了。
秘书有没有这项服务解东不知道,但解东不习惯被人这样细心地关照。
“解总,您昨晚休息好了吗?”孟云这典型地是没话找话说。
“嗯,还行。
就是睡得有点晚了。”
“那个女记者醒了吗?”孟云原来关心的是这个。
“早晨起来就没影了,酒店的服务员说她是凌晨一点离开的酒店。
嗯,你是怎么知道女记者喝多了?”解东有点纳闷,褚冉冉喝多的事情孟云怎么会知道?他昨天在酒桌上只对吴经理提了一句“楼上那位”,余下的时间里再也没提及此事。
她为何对这个女记者这么上心呢?“是小小告诉我的,她昨天下午听酒店服务员说的。”
孟云的脸又没来由地红了。
“噢,小小倒是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小神通,没有她关心不到的事情。”
解东喝了口水。
“解总……”孟云欲言又止。
“有事就说吧。”
解东早已料定她有事,要不她在这磨唧啥?“那个,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是谢谢您了。”
孟云的话说得没头没脑。
解东看她。
等待她地解释。
“昨天我问过小小了,公司内并没起过捐款,在酒桌上我又悄悄问了那两个技术员,他们也不知道有这事情。
晚上我回家躺到床上一直想这事,最后我想明白了,只有您可能知道我的家庭背景,也只有您能……”孟云说不下去了。
眼泪又开始在她的眼圈里打转。
凯丽的财务找个什么理由不好,非要找这么个一问就穿帮的借口?“为这事你已经谢过我了。
没必要再提起。
人都有难处,你是公司里的员工,我这个老总既然有这个能力,伸手帮助一下我身边的员工,这很正常,你不要放在身上,放松心情做好你地工作就是了。”
解东的语气淡淡地。
他要努力淡化这件事。
“嗯。”
孟云含泪点了点头。
“你去吧,我休息一会儿,这两天事情多,我有点乏了。”
解东对她说。
孟云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并轻轻地带上了门。
解东当初不愿直接把钱交给孟云,就是顾及她地感受和以后关系的处理。
解东不想以恩人的形象出现在他的员工面前,尤其是女员工。
孟云是她的秘书。
这关系就更复杂了。
桌上的电话响了,解东抓了起来。
他这里有两条线,一条需孟云接转,一条直接通外线。
很奇怪,电话通了,但没人说话。
解东将电话放了回去。
但立刻又响了起来。
“喂?是人是鬼说句话。
要玩叼小鸡请回到幼儿园。”
解东不客气地来了一句,谁这么无聊?!“你这人修养还真差劲啊,不就停顿了三秒吗?你连三秒的耐性也没有吗?”说话地女人嗓音有点沙哑,但解东还能分辨出她是谁。
“你上班了吗?我正要打电话问候你,可还是晚了一步。”
解东说,同时在电话这头咧开了嘴。
“算了吧,真要关心我,电话早打过来了。
要说谎的时候,请把嘴巴闭紧。”
解东下意识地闭紧了嘴巴,我x!我这不是可视电话啊?她怎么知道我正咧着嘴呢?“心虚了吧?小男人的嘴脸我早看透了。
你也不可能例外啊。”
听她这口气她的年龄比我还要大?也许是心态比我更沧桑吧?嘿嘿。
这年头心岁和年岁严重地不成正比啊。
“这个关心是不分真假的,因为你看不进对方的心里去。
我的问候是晚了点。
但从昨天到今天,我的心一直在牵挂着你。”
靠,这是真地啊!我能不挂着你吗?在我公司地酒店,与我一起共进午餐,结果是人事不省地昏睡到今天凌晨,如果你真醒不过来,我还真不好交待呢!解东又咧开了嘴。
“呵呵,你这样的土匪能说出句关心人的话也难得了,不管真假,我收下了。”
她顿了下接着说,“我正在赶一篇稿子,完稿了。
中午有时间吗?今天我做东邀请你共进午餐。”
这女人的毅力和耐力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昨天醉成那样了,今天竟然照常上班,工作中还能抽空安排午餐,佩服!“你的身体行吗?中午休息会儿吧,我们改天再聚,还是我邀请你。”
解东是不想去,但又不能直接回绝,只好拿她地身体当借口了。
不过说改天再聚倒是真的,等蔬菜基地的检测结果出来了,若一切正常,解东还真想借褚冉冉的笔封住一些人的嘴。
报纸上的内容不完全可信,尤其是变相做广告的那种,但决不能就此贬低它的效果,舆论的力量永远是强大的,即使你是持着怀疑地态度在看,但潜移默化中你就得顺着它地思路走下去。
尤其是各个“衙门口”,他们最关心舆论的走向。
“你还是出来吧,与我褚冉冉接触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当然,喝酒这项除外。”
她是个极自信,极自负地人,说话的口气很大,让人在不舒服之余又觉得很有诱惑力。
“你确定你的身体能行吗?”解东中午还真没有什么事,大家都在忙。
而他只有等待结果出来以后才能有所行动。
闲着也是闲着,趁机与她再拉拉近乎也好,免得需要她时张不开口。
即使是厚着脸皮张开了嘴,她再不买账呢?“我的身体你就不用操心了,吃饭只用嘴地,身体的绝大部分是可以得到休息的。”
这女人说话的腔调要比她的实际年龄出十年。
她成家了吗?她这样白天晚上地不归家,没人惦记吗?“那好。
下班见吧,还是我请你。
你选地方。”
解东不想在电话里再与她侃下去了,中午的午休又被迫取消了,他现在要抓紧时间养养神。
这几天事多又没休息好,身子明显感觉重了。
“十二点半,凌云小餐厅见。”
褚冉冉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解东是被敲门声惊醒的,他抬手看了一眼碗上地手表,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整。
如果没有这个敲门声。
解东肯定要睡过头了。
孟云端着两个饭盒走了进来。
“解总,吃午饭吧,我下去打饭,顺便也给你买了一份。”
她把两个饭盒都放到了老板桌上。
其中一个推到了解东的面前。
解东刚从睡梦中醒来,神态愣怔地看着孟云。
他不是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码事,他只是一下子难为住了,不知道怎么与孟云说。
她把两个饭盒都放在了老板桌上,很显然是要陪他一起吃午饭。
“这个。
我中午约了场,忘记与你说了。”
虽然难开口,但也不得不说。
按说解东是老总,在外面有个饭局是件再正常不过地事情了。
只是他一般都提前与孟云说,而且好多应酬都是孟云直接替他安排的。
即使是这样,老总也不能被秘书左右了啊!但解东最不愿做的事情就是当面驳人家的面子。
尤其这人是在关心自己,而这关心自己的人既是属下又是一位女性。
“噢。”
孟云答应了一声,端起一个饭盒就要往外走。
虽然她把头低下了,但脸上那深切地失望和淡淡的羞涩还是被解东现了。
“你就在这屋吃吧,我这台微机连了宽带,你可以边吃饭边上网浏览嘛。”
解东说。
“那好吧。”
孟云趁机将脸上的失望换成了微笑,“你昨天喝一天酒了,中午要少喝点。”
解东点点头,拿着他地手包走了出去。
孟云的关心是真切地,这很让解东感动。
但同时也让他感到了一丝压力。
老总与女秘书的关系确实不好处。
远了肯定不行。
这近了,近了也不行。
日久生情是怎么来的?我解东现在不能说是铜墙铁壁。
但普通的免疫力是有的,可孟云毕竟是个未嫁的大姑娘,我既是他的上司又成了她地“恩人”,时间久了,她在心里滋生出点情愫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解东摇摇头走出了电梯。
中午下班的高峰期,路上车流量很大。
解东到达凌云大厦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四十了。
在这个五星级酒店的小餐厅里,解东见到了褚冉冉。
她正在研究手里的菜谱。
看见站到餐桌旁地解东,她脸带微笑地伸手指了一下她对面的位置,说:“坐吧,第一次相约就让女士等你,可见你这人的架子有多大。”
“在公司临出门时处理了点事情,路上又堵车。
并不是有意来晚的。”
解东解释了一句。
“无所谓了,四九年以后男女就平等了,谁等谁一样的。”
女权主义者也有好处,她不会把自己放在一个弱者的位置,时刻等待男人的关心和呵护,反过来她还有可能成为男人的保护神。
“点菜吧,我已经点了两个了。”
褚冉冉把菜谱递给解东。
解东挡了回去,“饭桌上只要是有两个以上的人,我是绝对不会点菜的。
你捡你喜欢地点吧,我是什么都对路。”
“标准地懒人。”
褚冉冉给了解东一个似是而非的眼神后,伸手把服务员召了过来。
她又加了两个菜后问解东:“今天中午整点啥?”她指地是酒水。
“喝点果汁吧,你那胃得养养了,连续喝会出问题的。”
解东说。
“冉冉的胃已经成铁打的了,这个你不用操心。
还是来瓶干红吧,否则太没情调了。
一瓶干红。”
后一句她是对服务员说的。
这个女人是很特殊,行事做事很有男人的风格,甚至在某些方面要强于男人。
比喻说她的耐力和坚韧。
“昨天刚刚共进了午餐,今天又把你约出来,心里不会有什么想法吧?”她犀利的眼神盯住了解东。
“有啊,这个晨报的女记者不是个馋猫就是个酒虫。”
解东说,脸上故意不带任何表情。
“哈哈哈,”褚冉冉爽朗地大笑起来,“你这人看起来蛮粗鲁的,但鬼心眼不少。
转弯转的比谁都。
当然,还可以给你定义为胆小鬼。”
解东看她,脸上带着微笑,但没有说话。
“我与你是第二次见面,谈不上有什么交情,感情就更不靠边了。
我今天上午在赶稿子的同时会想起你,这让我很纳闷。
我在想,你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能吸引我褚冉冉的注意力呢?我没用错词,就是注意力。”
她看解东咧开了嘴角,用力盯了他一眼。
“可能是你身上散出的匪气和霸气过我了吧?”她真不知道世上什么叫“害愁”,解东狂晕之余,不得不向她伸出大拇指:高人也!服务员过来送菜,这两道菜是褚冉冉提前点的。
干红也启开了。
服务员给他们两人的杯子里分别注上了半杯干红。
解东端起了杯子,“来,为两个男女土匪的相识干杯。”
“哈哈哈,你才是土匪呢。”
褚冉冉端杯与解东碰了一下。
她前面刚说了自己身上有匪气和霸气,这转眼就不认帐了。
“其实,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有事要和你谈的。”
放下杯子后,褚冉冉的神情变得严肃了。
“嗯,说吧。”
解东看一眼还算宽敞的房间点燃了一支烟。
“你真是杆烟枪。”
褚冉冉提出了抗议。
“这个称呼我接受,很符合事实。
但在谈话的时候,你最好给我这个权力,要不我的精神很难集中。”
解东不想接受褚冉冉的抗议,这不是单间,烟散的空间很大嘛。
“一点也不绅士。”
“你刚说我身上有匪气,土匪与绅士是两个极端,挨不上边的。”
解东的嘴角上翘,露出一个不像好人的坏笑。
“算了,随你。
谈正事吧。
今天早晨一上班,我就接到社长的通知,让社会新闻栏目搞一个长篇报道,报道的主题就是你们公司长期向市场供应农药残留物严重标的蔬菜一事。
社长亲自布置主题,这事还真不多见。
我估计他也是接到了指示。”
解东不笑了,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