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如果再给高大壮一次重来的机会，他绝对不会再去理睬路边老四的那具尸体，肯定不会~

当时高大壮透过车窗，看见背后插着箭羽伏在地上的老四，似乎没死绝，还在那像鬼上身一样的抽搐着，虽然高大壮明白这只是很平常的神经反射现象，就像被宰杀的家禽，血都放干了有半小时，可冷不丁的还能蹬几下腿一样。

绝对初于下意识里对这老四的愤恨，高大壮自然而然的打了一小把方向盘，将拖拉机的左轮对准了老四的尸体。

当拖拉机那巨大的轮胎，因碾过尸体而产生了剧烈的跳动时，高大壮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古代“鞭尸”是一种极度泄愤的刑法．

感觉着由拖拉机所传来的那两次跳动，给高大壮带来的愉悦感，不下于刚买拖拉机那会儿的兴奋，高大壮的耳朵虽然听不见了，但并不防碍他在脑中假想着，老四骨头被碾碎时的声音。

组成人体的物质大部分是水分和蛋白质，有时候这两样东西却是一种很好的润滑材料，或许是高大壮的鞭尸行为，实在太过残忍与恶心，让上边的那位主宰看不过眼，拖拉机的自重高达8吨以上，可它的一只防滑轮胎，竟然在老四的尸体上打滑了！

这只轮胎瞬间变成了一台绞肉机，老四的尸体在眨眼间就被磨碎，残肢断臂撞在党泥板上，又被反弹回轮胎，血肉在轮胎的带动下，再与地面进行一次更深层次的精加工~

最终的结果是，老四的尸体从肉块变成了肉酱，拖拉机的一只轮胎，在肉酱形成的浅坑内打着转。

高大壮的驾驶技术本就不行，满打满算他学会怎么开拖拉机才一天而已，不熟悉的操作必然会出错。

高大壮的脸色，就跟吃了一驮大便一样的不自然，手忙脚乱的踩油门拨排挡，想尽快的从这种困境里摆脱出来。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高大壮明白了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刚才糟蹋人家的尸体的确很痛快，可痛快是需要代价的，不从这血泥潭子里把轮胎拔出来，让高家村所有人陪葬，将只会是一句空话，这样的结果绝对不是高大壮愿意接受的。

其实高大壮完全可以停一下，等那些打滑的血肉沉淀一下，再猛然发力将拖拉机开出来。可心急则乱，越乱越错！高大壮踩油门的那条腿就没放松过，发动机始终处于全力输出的状态。

就算老四这一百多斤全是用润滑油做的，他也抵抗不住现代机械的蹂躏，在轮胎的搅拌之下，血肉与沙土混合总有干涸的时候。随着一声畅快的轰鸣声，拖拉机摆脱打滑冲了出来！

高大壮并没有因为摆脱困境而高兴，因为他学过物理，虽然他的学问还没高深到，立刻就计算出8吨的拖拉机，经过长时间蓄能猛然释放出来的冲力，将会是多少牛顿的地步。可他明白那股冲力并不是人力所能瞬间扭转过来的，最最糟糕的是，因为要碾压老四的尸体，拖拉机的方向有所偏斜，现在车头的方向正对着路旁的山崖！

不能扭转并不代表高大壮会坐以待毙！高大壮凭借着那条完好的手臂，死命的掰着方向盘，原本惨白的脸色涨的通红，脑门与脖子上的青筋全都爆的比筷子还粗，面容极度扭曲豁牙露齿。高大壮再一次以行动证明了，他对高家村人的怨念有多深，估计阿拉伯那边的人体炸弹，都没有高大壮这样的执着劲。

强大的物理定律是不容违反的，即便高大壮再怎么发力，再怎么不甘的嚎叫，都不可能阻止拖拉机像一头疯牛一样冲出崖边！

“啊！~”

高大壮这一嗓子叫的相当有水平，在山谷回荡之间，冷一听跟受伤的野狼嚎一样，再仔细一听才知道那是一个极不甘心的人，在邻死前最后的绝唱！

这一声摄人心魄的嚎叫声，竟然惊动了远在一公里外的高家村，所有的狗都夹起了尾巴躲到一边打着摆子，几头磨包米的毛驴被吓的屎尿齐流，整个高家村一下子变的非常静，像及了传说中的鬼村。

怪不得所有导演拍出关于跳崖的片段，都是用慢镜头的蒙太奇手法，恨不得这个自由落体的动作，能让他们剪辑成半个钟头来。高大壮现在明白这是什么原因了，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落在半空的人，从心理上希望接触地面的时间沿后，所以对他们来说，这几秒钟的时间，将显得很长。

跟那些自由落体的人一样，高大壮的脑子里也闪过很多情节。

那穿着破烂的碎花布衫，静静的躺在床板底下的那具娇小枯骨。“娘！”

那满脸胡子，反穿一件羊皮夹袄，老的不能再老，嘴里只剩两颗牙的老头。“老猎头！”

两手一拍地，轻轻就上了房，却因瘸了一条腿，又摔下来的老人。“老响马！”

一群带眼镜的老头，脖子上挂着大木牌，头顶高帽子低着头，站在一帮手举红色小本，并且叫嚣着什么的青年们面前。“臭老九！”

两方都是大着嗓门，狂揭对方战术思想短处的威猛老人们。“老杀人犯！”

干净的不似人样，却总是含着微笑让他看佛经的光头。“哑巴和尚！”

童年一脑袋白毛的自己，四周的大人门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其他小孩们朝自己吐着口水扔着土块。“这辈子没机会！下辈子再让你们还！”

“啾！啾！”

高大壮本来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耳朵早已聋了，不可能再听到坐山貂的声音，没想到瞪眼一瞧，一道白影从破碎的车窗闪了进来，坐山貂那白色的身影就坐在他的胸口，兴奋的晃荡着它那条超大蓬松的大尾巴，向他吐着舌头做着鬼脸。

高大壮一阵窝心，将坐山貂抱在了怀里，轻轻的说“既然如此，那咱爷俩就一起下去吧，黄泉路上有个伴是再好不过的了。”

“啾！啾！”坐山貂似乎听懂了，乖巧而顺服的趴在高大壮的怀里，两只三角型的耳朵一抖一抖的转动着。

高大壮闭上了眼睛，任拖拉机大头朝下的往山谷里坠落。他现在内心中没有遗憾，因为他觉得近三十年来，他的人生是无比充实的，至少比那些不学无术的行尸走肉要来的精彩，什么报仇不报仇的，似乎以现在的他，根本没资格再去考虑了。

生命只要灿烂过，便也就够了。

就在拖拉机砸折两棵40多米高的松木，即将接触地面变成一堆烂铁时，一道光芒从地面闪出，迅速的凝结成一个巨大的佛字符号，金光灿烂的旋动着。

瞬间拖拉机就被这华丽的旋涡，整个的吞噬进去。

金光旋涡来的快，去的也快，一闪而没，山谷里只剩下那两棵被砸折的松树，凄凉的歪倒在一旁。

深山里，那干净的小庙中，哑巴和尚双手合十，遥遥的向着山谷缓缓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