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高大壮那貌似关心的喊了一嗓子，而老响马又觉着自己虎入平原的时候，竟然有人关心他，心头没来由的一热，突然觉得高大壮这干瘪小子很顺眼，非常适合当他的传人。

人都一样，到老了没点寄托是不行，没儿没女的老响马想着没孙子抱，有个对自己好的徒弟也不错。虽然这高大壮的身体实在不适合练武，但千金难买赤子心的道理老响马还是懂的，当下就提出了要收高大壮为徒。

高大壮喊的那一嗓子，只不过是人的本能反应，任何9岁大的小孩，冷不丁看到一老头这么狠的摔下来，能喊出一嗓子就不错了。不过高大壮的确被这老头的功夫震住了，以至于老响马自做多情，自我感觉良好的要收他为徒，高大壮当然乐得闷声发大财，三响头一磕，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燕子门人。

一开始高大壮也就途个新鲜，小孩心性总是充满幻想的，想着有昭一日能练成老响马飞上飞下的功夫，他也能成为一个兜里全是钱的大侠，不过等新鲜劲一过，才开始思考，既然老响马当初那么牛，怎么也牛到‘牛棚’里来接受再教育了？而且一条腿的脚筋都被人挑断了。

关于这条腿的问题，老响马始终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清描淡写的说“我等这样的人，只适合在乱世出现，徒弟你也小心了，没事别臭显摆，你这一身功夫，跟那些卖大力丸的可不一样。”

高大壮对此深以为然，虽然老响马的话说的不清不楚，可人老成精的道理，高大壮可明白的很。能让这么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怕成这样，肯定是见识过高人了，说不定就是把他抓来牛棚的人。

老响马自己说是一代大侠，高大壮压根就不信，光瞧他教自己那些个功夫，什么下药的，背后怎么抹人脖子的，各种收拾人的阴招层出不穷，连带那些本该正大光明的武功套路，也透着丝丝的诡异与猥琐，愣是没有一招是正面接敌的，这样的人如果是好人那这个世界就太疯狂了。

好在高大壮也从未将自己定义为好人，不然也不会在猎物里下砒霜。老响马教的功夫全都是从人的心理上着手，借着种种地形上或心理上的错觉，抓住机会就下死手，如果没有地形优势或心理优势，那就自己创造优势再下手，种种匪夷所思的手法，直到老响马老死都没学完．

这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不管老响马的功夫到底如何，他本身就是一个坏的头顶流脓的家伙。高大壮跟老响马这爷俩倒是相得益彰，两个心理不正常的人凑到一起，倒是出奇的和谐，这也显得当初老响马的慧眼识人。

高大壮这一副破败的身体，因为练了燕子门的功夫，倒是渐渐的硬朗起来，虽然做不到老响马那种瘸腿一跺就上房的水平，可在力量上能比一般人强点，动起手来的话，比如村长家那几个小子，高大壮能放倒两个，三个一起上的话，最多也就是同归于尽的局面。这也是高大壮隐忍这么多年的原因，高家村太小，加上这几个小子始终形影不离，就凭借半吊子身手，万一不成功那就得成仁了。

先天上体制的不足，使得高大壮没法去学习燕子门的内功，而没了内功的武功就是花架子。燕子门的震派之宝万燕决，高大壮练了多少年了，愣是没练出一丁点气感来，连带着其他这个掌那个拳的，都只是徒有其表纯粹花架子，威力是肯定谈不上了。

老响马与老头们也想过不少办法去条理高大壮的身子骨，可总是不得其法，唯一有效的只是让高大壮自己锻炼，可以说现在高大壮能开75磅的弓，往山里一钻就是几天几夜，完全是靠他自己苦练得来的。

虽然山里的野山参不少，可对高大壮来说，那些野山参跟胡萝卜没什么区别，虚不受补的他如果吃了过多的人参，搞不好会被活活的补死．

东北山参有名的火力旺，10岁以下的小孩嚼个半片都会出鼻血，所以高大壮这样福薄的人，只配去嚼煎饼果子，高大壮也有这样的觉悟，平常打猎时见到野参，一般绕道走，实在碰到个头大的，就整根的拔了回去，给农场里的老头们当他的学费。高大壮这种粗暴的拔参手法，没少挨老头们骂！

要知道人参的参须有时候药用价值比参体还高，专业的挖参人都是银制的刀铲与镊子，一点点将山参扣出来的，生怕破坏了半点参须，而使得山参的价值与品级下降。高大壮可倒好，他拔来的参别说参须半根没有，有时连参体都因为用力过大，只剩下半截。不过骂归骂，这帮老头们的确得宜不少，个个给补的红光满面，想来也能多活几年。在那个年月，想在牛棚里见到气色这样好的老头，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几个牛棚里呆过的老领导，直到弥留之际还念叨着“要有咱家山药蛋拔的无须参就好了，咱还能多活几年~可怜啊！再也吃不着拉！”

不知道这帮老家伙是在为吃不着无须参而叹息，还是在为高大壮的突然失踪而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