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芬和郑颖到的时候，郭霆威果然在医院门口等着他们了。曹芬愣了一下，说道：“看来坐汽车明显更快啊！”

“是快，但汽车不容易等，你应该明白的。”

曹芬本来话里有话的，这下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是啊，这个时候有了火车汽车是很方便，但出一趟远门也不是那么方便的。尤其，这还是她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

甚至，她都不知道今天晚上丁灵家里能不能给她们安排住处。

如果不能，就要自掏腰包住宾馆了，一个晚上得多贵啊！

因为要看着丁大丫，到时候还只能开一间房。曹芬在路上就琢磨这事儿呢，她也想去丁灵的婚宴上看看，能吃好吃的最好，没得吃，见识一下城里人的婚宴，那也是赚了啊。

她不知道丁灵一家现在已经到达了什么样的高度，但是她想就他们家门口那样的气派，肯定也当“官”了吧。

然而实实在在地说，丁灵一家只有田仙蓉大小是个干部。也没有到惹不起的程度，但就算田仙蓉不离职，要招惹他们家，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曹芬以为疯人院和疯人塔差不多，环境很恶劣。

但这里看起来可比镇上的卫生所气派多了，还有专门的阿姨穿着保洁的制服打扫卫生。曹芬走了几步，就忍不住问：“在这里住院，得花不少钱吧！”

“是啊，不过既然你们来了，如果你们想丁大丫继续住院的话，就得你们自己负担了。”郑颖难得回答曹芬这么多话，依旧让曹芬感到很不舒服。

这一看医药费就不低，她怎么负担得起？

丁大宝和她的想法并不一样，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想起那一次在镇上卫生所，丁大磊给自己掏钱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的十块钱多值钱啊！

现在的这个医院，一看就知道花销一定比那个时候更大！

“二叔做人真的很地道了。”丁大宝想，要不是自己并不把丁大丫当姐姐，只是当做一个麻烦，这个医疗费他会考虑以后等挣了钱还给丁大磊的。

现在，他只会想到等以后工作了挣了钱，给丁大磊一百块。是当初丁大磊掏的十倍，感谢他那个时候以德报怨。

“是啊。”曹芬面上附和，心里很不以为然。

丁大磊一家不过是在花钱清除麻烦而已，一个疯了的人，发起疯来可能什么都做得出来，有时候曹芬自己都担心一心想着赚钱的丁大丫晚上发疯拿刀砍自己，然后抢走所有的钱。

这种梦她也做过，所以她对丁大丫得态度有些微妙。

女儿是亲生的没错，可也没有疼爱到当眼珠子的程度。虽然一开始她也不认同王玉勤想把丁大丫嫁给娶不到媳妇儿的那种“问题”人，可是后来丁大丫疯到她也管不了的时候，她心里也默认了丁家的想法。

谁知道，丁大丫就算是疯了，也跟泥鳅一样，滑不溜秋的。

丁大牛抓不住她，而自己也不愿意亲手抓了她给丁大牛，也就一直放任着。

她心里也在想，如果丁大磊一家依然油盐不进，丁大丫未来应该怎么办，就这样放弃掉让丁大磊一家继续操心，还是把她送回老家去，给丁大牛处置。

“办理出院之前，还需要手续，丁先生有预存费用在这里，还需要退给你们。你们谁和丁先生比较亲近，能把这个钱带给他？”

“我。”郑颖主动开口，余光瞥了曹芬一眼，庆幸自己来了，不然这钱说不定要落在曹芬手里呢。

毕竟，郭霆威和小姨家非亲非故的。

郭霆威本来还想故意再拖延点时间呢，谁知道丁大丫见到曹芬和丁大宝之后，情绪一下子上来了，害怕地叫道：“我不嫁给老头子！我也不嫁跛子和鳏夫！还有憨子，我绝对不嫁！”

丁大宝皱了皱眉，觉得丁大丫真是无理取闹，她自己精神都已经这样了，有人要就不错了，也给家里面省些麻烦，她竟然这么激动！

“大丫，娘从来没让你嫁那些人啊！早些年就该把你嫁出去的，也好绝了你那些不该有的念头。”说着，曹芬就红了眼。

这也是亲生女儿啊，她当初始终都觉得，丁大丫能靠着丁大磊一家嫁得更好。

丁大丫也愣了一下，早些年要是嫁人的话，应该能嫁个正常人吧。

不！她不想一辈子都在老家那个地方，和以前的田仙蓉一样，得在家里做饭洗衣服带孩子，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

可是，现在只能更糟。

她抓了抓头发，有些不甘，又很难受：“为什么我会是这样的命运？我不服气，凭什么啊！”

“每个过得不好的人都想改变命运，只是有的改变成功了，有的失败了而已。但凡你能吸取经验教训，大不了也就是过回之前的日子而已，你却并没有，因为你怎么样都不会甘心的。所以就像一个赌徒，放任情况变得越来越坏！”

郭霆威开口了，关于丁大丫这些事情，他知道的不算多，但大体情况还是知道的。

“大家都是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别？”

“达尔文还说人和猿猴的祖先是一样的，那为什么咱们是人，猿猴只是猿猴呢？”郭霆威这话就有些诛心了，曹芬听了都忍不住咬牙。

丁大丫哭了起来，一下滑坐在地上，说道：“我认命了，我早说我认命了，为什么要把我关到这里来？”

“不，你没有认命，如果你认命了，就不会去找你二叔一家，也就不会被关到这里来。你连这其中的因果关系都理不清，你怎么理得清自己的人生路呢？

你在想一件事情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它能不能实现吗？这个世界上，不是谁都要按照你的想法来做事的，就想他们想把你嫁给老头子，你想吗？”

丁大丫隐约听懂了几句，还是很难受，他是在说自己痴心妄想吗？

她抬起头来看他，正好看着他穿着中山装，心口还别了一朵红色的花，看起来像新郎的打扮。

“你要和丁招娣结婚？不，你娶我好不好？我什么都会做的！”丁大丫这个看到丁灵的东西就想抢的毛病，已经很病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