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再也无法使用时间循环后，云小诺变得无比珍惜每一天的时间。

以前她上课遇到不懂的题或者不顺的事情，都可以选择重来，但现在她没有机会了。

她觉得自己从未像现在这般认真听讲，恨不得将老师说的每一个字甚至是废话都深深地印入脑海里，反复地想，转化为自己通俗易懂的知识。

下课后，她眼巴巴地拉着卫擎宇，求他给自己讲题。

卫擎宇觉得好笑：“我去接个水，很快就回来。”他有些口渴了。

“我去帮你接！”云小诺拿起卫擎宇的保温杯，跑到教室后面的饮水机前。

她知道卫擎宇一年四季都喜欢喝热水，夏天也不例外，便帮他接了满满一大杯热水，她刚盖好盖子，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学姐！”

欧阳飘飘站在教室的后门，朝她挥了挥手。

云小诺走到欧阳飘飘的面前。

欧阳飘飘递给云小诺一个装在大桶里的零食大礼包：“这是送给你的。”

“为什么送我？”云小诺愣了愣，知道这样一个大礼包，又是进口零食，起码也要一百多块钱。

“学姐不是快高考了吗？这是给你的鼓励。”欧阳飘飘昨天碰到谭唯安了，他听说云小诺这次模拟考的成绩考得不怎么样，也没能录制视频，他想安慰云小诺，能想到的方法就是美食了。

“谢谢啊。”云小诺接过礼包，笑了笑。

“你放心，学姐高考前的这段时间，我都不会再来打扰你了！等你高考完我们再见面。”

云小诺点点头：“等高考完我请你吃东西。”

“好呀，一言为定。”欧阳飘飘笑得灿烂，跟云小诺寒暄了几句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卫擎宇觉得云小诺接水的时间有些久了，他转头一看，云小诺抱着零食大礼包和保温杯过来了，他愣了一下：“这些零食哪来的？”

云小诺怕零食大礼包摆在课桌上太显眼，桌洞又塞不下，便放在桌子下方：“是欧阳飘飘给的，作为高考的鼓励。”

卫擎宇撇撇嘴：“我前段时间给你做的甜品还不够吃吗？”

云小诺嗅到了醋味，笑了笑：“哎呀，甜品跟零食都一样好吃，既然学弟送了，我也不好意思不收嘛。”

卫擎宇板着脸，不说话了。

“好啦，你快教我这题，刚刚上课的时候没听懂。”

卫擎宇耍起小脾气来：“不教。”

“班长……”云小诺撒娇。

“不教。”

“班长大人。”

“不教。”

“那……爸爸。”云小诺使出撒手锏。

“……”卫擎宇顿了顿。

“这样都不教哦？”

卫擎宇微微咳嗽，掩饰尴尬：“真是服了你了。”

云小诺嘻嘻笑起来，将题目厚脸皮地推至卫擎宇的面前，用手指了指。

星期五下午的课结束后，班主任来到教室里，给每位同学分发了准考证，并交代了一些高考的注意事项。

“好巧啊，我就在我们班上考，你呢？”云小诺说着，凑过脸去看卫擎宇的准考证，发现卫擎宇的考场不仅不跟她在一个教室，而且不在同一栋教学楼，她咂咂嘴，“咱俩隔得好远啊。”

“就算是在一个班，我也不可能给你抄啊。”

“但是有学霸坐镇，风水会好些。”

卫擎宇幽幽地反驳：“那我们都同班三年了，你高一高二的成绩怎么没见好？”

云小诺满脸黑线，跟卫擎宇这样的人唇齿交锋，自己永远甘拜下风，她拧回头，盯着自己的准考证：“怎么照片把我拍得那么丑？”

云小诺从小到大拍证件照，就没有一张满意的，镜头总是会将她的圆脸拉得更大更圆。

“有多丑？”卫擎宇好奇起来。

云小诺连忙用手遮住准考证：“不准看。”

卫擎宇坐直身子，继续听老师讲话，趁云小诺不注意时偷偷瞟了一眼：“确实挺丑的。”

啊啊啊啊怎么能偷看？！要不是在课堂上，云小诺早就大叫起来了。

但紧接着，卫擎宇又补充了一句：“没有你本人好看。”

云小诺顿时小脸一红。

“今天过后直到高考前的这段时间，同学们就不用来教室上课了，好好在家自习。另外，我们各个科目的老师会保持全天二十四小时开机，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可以通过微信和电话向我们询问，最后，希望大家高考顺利，金榜题名！”班主任说到最后，声音忍不住哽噎起来，然后喊了句：“班长，下课了。”

“起立！”卫擎宇声音洪亮，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全班同学也跟着齐刷刷站好。

云小诺本来没有太大感觉，但被这氛围一渲染，热泪盈眶了起来。

他们寒窗苦读十二年，只为这高考的背水一战。

他们的高中生涯，到今天为止，就差高考画上一个句号了。

未来大家将各奔东西，将告别穿校服的日子，将拥有各自的新生活。

一切，都是未知的。

高考或许不是唯一的出路，但却是一个很重要的转折点，它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你的未来会何去何从。

“老师再见！”全班同学异口同声地喊道。

班主任哭了出来，擦了擦眼睛，平静了好大一会儿，望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带着哭腔道：“同学们再见。”

云小诺去了一趟科学楼，敲了敲实验室的门。

“进来。”

崔博士看见云小诺进来，放下手中正在进行的实验，笑眯眯道：“感觉怎么样？”

“你是不是知道时间循环消失了？”云小诺问。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本来还打算高考后找你问问。”崔博士从旁边的玻璃柜里取下一本记事簿，写着。

“这是什么？”云小诺走了过去。

“实验结果，这次的实验很成功。”

“成功？可是我还没高考呢。”云小诺感到困惑。

崔博士敲了下云小诺的脑袋：“成绩怎么能作为唯一的评判指标呢？你和卫擎宇都有所改变，并且能够坦然地接受时间循环的存在和消失，这才是真正的成功。”

云小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后狡黠一笑：“既然实验成功了，是不是应该有报酬呀？”

“你们都是志愿者，哪来的报酬？”

云小诺嘟囔起来：“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当志愿者了？明明是你莫名其妙挑选我为实验对象。”

“但时间循环不是带给你很多东西吗？你这段时间可是长胖了不少呢！”

“哎呀！”云小诺被戳中痛处，气得咬牙：“你真是太坏了。”

崔博士变得正经起来，认真地说道：“虽然成绩不是唯一的评判指标，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考个好成绩，去到想去的大学。”

“想去的大学没有，倒是有想去的城市。”云小诺说着，露出少女的娇羞。

“哦？”崔博士挑了下眉。

云小诺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想跟卫擎宇考到同一个城市。”

崔博士意会过来，眯眼笑了笑：“真羡慕啊。”

“云小诺，你的电话！”妈妈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高考前的这一个星期，由于在家自习、全力冲刺高考，云小诺将手机设为了静音，甚至防止自己忍不住玩手机，把手机丢进了柜子里锁好，完全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

云小诺放下笔，走出房间，从妈妈的手中接过电话。

“学习得怎么样了？”卫擎宇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云小诺怔了怔：“你怎么会打来？”

“我给你打了电话，但你没接。”

“我没看手机。”

“嗯，做得很好。”

然后两人同时沉默了，静得似乎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卫擎宇先开了口：“需要我辅导你吗？”他本来应该安安静静地在家学习，可是怎么也放心不下云小诺。

“不用了，有些知识我想自己消化。”云小诺直接回绝，她知道自己要是跟卫擎宇在一起的话，肯定会忍不住分心，想跟他聊聊天，想偷偷地看他，这样绝对没有办法将所有时间花到学习上。

“好，那你加油，七号早上开考前，我会在教学楼前的第三棵树下等你。”

“嗯好。”云小诺愣了一下，不知道卫擎宇为什么要做这样的约定。

放下电话后，云小诺的心沸腾了起来，她回到房间里，将一条写着醒目的“高考必胜”字眼的头巾系额头上，继续斗志满满地学习。

转眼便到了六月七日全国高考那天，云小诺在第三棵树下见到了卫擎宇，他站在那里，身形如挺拔的白杨，高高的，瘦瘦的，皮肤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愈发白皙，眉眼间很清秀，仍带着根正苗红的气质，唇红齿白。

“准考证和身份证带了吗？”尽管在前一天，卫擎宇已经打电话提醒过了，但还是怕云小诺粗心大意。

“放心吧，带了。”云小诺笑嘻嘻地掏出来给卫擎宇看。

卫擎宇将一个透明的文具袋递给云小诺，里面装有黑色的碳素笔、2b铅笔、橡皮擦还有直尺：“这个给你。”

“这些东西我都带了呀。”云小诺看了看。

“多拿一套，有备无患。”卫擎宇硬要塞给云小诺。

云小诺心里一暖，咧开嘴笑了笑：“谢谢班长。”

“等全部考完了，我在这里等你。”卫擎宇声音温柔，微风轻轻地拂过他的脸颊。

“嗯。”云小诺用力地点了点头。

云小诺害怕同学们的一些言语会影响自己的心情，所以每个科目考完后，她都本着不对题、不停留的原则，匆匆往家里赶，终于到了最后一个科目，当英语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来时，所有同学齐刷刷地放下试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着监考老师来收试卷。

云小诺感到如释重负，看了看熟悉的教室，小黑板上赫然用白色粉笔写着“距离高考还有：0天”。

窗外的校园在炙热的盛夏中，呈现出一片绿意葱葱的景色，对面教学楼白色的瓷砖和墙面反着耀眼的光，这一瞬间，云小诺在想，卫擎宇是不是也在看窗外。

一切，都太不真实了，十二年，就这样匆匆交上了一份考卷，结束得让人猝不及防。

“好了，请同学们起身离开考场。”监考老师说道。

云小诺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出教室，莫名地有些失落和彷徨，不知道该走向哪里，她又想到了卫擎宇。

卫擎宇说，在教学楼前的第三棵树下等她。

云小诺吸吸鼻子，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朝教学楼下走去。

卫擎宇果然站在那里，有几个认识的同学从他身边走过，跟他打了声招呼，他含笑点头回应。

云小诺小跑两步来到卫擎宇面前，将透明的文具袋递给他：“谢谢啦，我有用哦。”

“已经送出去的东西，我是不会再收回来的。”卫擎宇淡淡地说道。

“哦。”云小诺抿嘴一笑，将文具袋重新放回书包里。

“想去江边走走吗？”云小诺突然问。

“江边？”

云小诺点点头：“因为有些远，我好久都没去过了，但现在忽然很想去。”

“好啊。”卫擎宇点点头。

两人走到校园门口，云小诺将自己的电动车骑了过来：“上来吧，班长。”

卫擎宇愣了一下：“坐这个去？”

“不然呢？打车的话太浪费钱了，有电动干吗不用？”

“好吧。”卫擎宇看了看四周，坐上云小诺的电动车，“我应该是第一个坐你电动车的男生吧？”

云小诺想了想：“还真不是。”

“那是谁？”

“欧阳飘飘。”

“怎么又是他？”卫擎宇不悦。

“因为学弟很热情主动啊，电动车还是他开口想坐的。”云小诺开着电动车，向前驶去。

“你是在暗示我要主动些？”

“咳咳。”云小诺急刹车，冷静了一下，“开车的时候请不要说那么危险的话。”

“……”哪里危险了？卫擎宇不解。

“班长，你这个假期打算做什么？”云小诺问。

“打工赚钱。”

“在哪里？”

“市图书馆，当管理员。”每个月能拿三千块钱的工资，工作两三个月，就能交大学一个学期的学费了，卫擎宇又说道：“我们都已经毕业了，你以后不用叫我班长了吧？”

“那应该叫你什么？直接叫卫擎宇好奇怪啊，话说你的名字还真有点拗口，你有没有小名之类的？你妈妈好像叫你小宇？那我也跟着叫小宇，不过怎么听起来有点怪怪的……”云小诺碎碎念着，好似自言自语，她想了想半天，也没想到，有些苦恼：“到底应该叫你什么啊？”

“不知道。”其实他是知道的，如果未来有可能的话，他希望能成为她的男朋友。

“擎宇，这位也是来兼职当管理员的，你带带她。”刘阿伯笑眯眯地走了过来，从他的身后探出一个扎着丸子头的毛茸茸脑袋，朝卫擎宇灿烂一笑，“班长大人！”

“咦？原来你们认识呀？”刘阿伯平时都在三楼整理书库，很少到一楼的自习室，因此没见过卫擎宇和云小诺一同来自习。

“是呀，我们不光认识，还是同学。”云小诺朝卫擎宇眨眨眼睛。

“那真好，你们忙吧。”刘阿伯说完，便离开了。

“你怎么也来了？”卫擎宇一边将推车里的书摆放到架子上。

云小诺眼珠子机灵地转了转：“还不是因为我妈，说我一天天躺在家里啥事也不干，开始嫌弃我了，哼，等我到时候去读大学她肯定想死我了。”

卫擎宇抿嘴一笑：“你会整理图书吗？”

“不就是把书放回原位嘛？这个简单！”

“也可以这么说。”

“那我帮你分担点。”云小诺说着拿起一摞书，兴致勃勃地在图书馆里转悠起来。

卫擎宇正想叫住她，但少女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一排排书架后面，他无奈一笑，过了一会儿，云小诺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指着书上贴着的标签：“这个j书架在哪里啊？我怎么找不到？”

“刚刚本来想带你熟悉的，结果你一溜烟就跑了。”

“你都没拉住我。”云小诺撇嘴。

“你跑那么快，我怎么拉？”

云小诺嘴瘪得更瘪了。

卫擎宇真是拿她没办法，挥挥手：“跟我来吧。”

云小诺眉开眼笑地跟上。

卫擎宇指着一排一排架子给她介绍：“从这边开始，是a—h，然后是呈蛇形的方向排列数字的……”

云小诺时不时地点头，一副很认真的模样。

“哎，这本书好像摆错了。”云小诺指了指其中一本。

卫擎宇看了看，确实摆错了。

云小诺将书抽出来，摆到正确的位置上，朝卫擎宇邀功似的得意一笑：“我做得棒不棒？”

“很棒。”卫擎宇点头，往前走去。

“好冷漠哦。”云小诺表示不开心，跟在他后面小声怨念。

卫擎宇突然转过身来，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云小诺的头。

云小诺受宠若惊，脖子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身体呈僵硬状态，卫擎宇的掌心轻轻地覆在她的头上，她能感受到少年手心的温暖，如同一个小太阳，蓦地在她的头顶洒落下阳光，整个图书馆都跟着春光明媚起来。

卫擎宇收回手，继续往前走。

云小诺愣了愣，才追上。

“你看，你要找的j书架在这里，至于这本书的位置，在这儿。”卫擎宇指着最上面一排。

云小诺踮起脚尖看了看，嘟囔道：“那么高，难怪我看不到。”

“这里不是有凳子可以踩吗？”卫擎宇扫了地上的凳子一眼。

云小诺点头，将凳子推了过来，站上去，将书摆了进去。

“你摆错了，在旁边那个位置。”卫擎宇指挥着。

“哦知道了。”云小诺将书重新抽出来和摆放好。

“嗯，这下对了。”卫擎宇点头。

云小诺从凳子上下来，卫擎宇怕她摔倒，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了一下。

但云小诺没注意到卫擎宇伸过来的手，而是像完成了一个大任务似的晃了晃丸子头：“那接下来就可以开始正式工作了！”

“加油。”卫擎宇脱口而出这两个字。

云小诺发现图书管理员的工作内容说起来简单，但实际做却很难，除了把归还的图书放回书架以外，她还要负责借书登记以及修补破旧的书。

卫擎宇见她快跑不动了，便安排她在前台坐着登记借书就行，自己则耐心极好地继续整理书架。

云小诺看向卫擎宇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太阳最暖的那会儿，图书馆白色的窗帘随风轻轻飘起，少年站在一旁，从推车里拿起一本书，仰头，快速地找到书原本的位置，然后轻轻放入，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地上和书架上微微反着光，衬得少年白皙的脸庞更加清秀，他在书香卷气中，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隽秀斯文气质。

云小诺不禁看呆了，杵着下巴泛起花痴来。

“啊啊啊，那个就是卫擎宇吧，天哪，太帅了。”

“要不是为了他，谁愿意好不容易周末跑来图书馆。”

“要不要去搭讪啊？”

……

两个穿着裙子的女生一走进借书室里，便开始兴奋地对着卫擎宇窃窃私语起来，云小诺听得心烦，微微咳嗽，看向那两个女生，说道：“图书馆禁止喧哗。”

本以为两个女生会就此收敛，没想看到云小诺更激动了：“你是云小诺？”

“是啊。”云小诺点头。

“那你跟卫擎宇可不就是一个班的？你应该有他的微信号或者qq吧？”

“抱歉，没有经过本人的允许我不能给你们。”云小诺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你就去帮我们问问呗。”女生不依不饶。

“我没这个义务。”云小诺冷漠拒绝。

“哼，拽什么拽！”

云小诺一听这话立马就火了，正要发飙时卫擎宇走了过来，看了看她们：“怎么回事？”

两个女生一见到卫擎宇突然变得温柔起来，星星眼地看他：“我们想借本书，但是云小诺不给我们找。”

“喂，别乱说啊，你们什么时候说过借书的事情？”云小诺“噌”地一下站起来。

“那你知道《对方辩友，别紧张》这本书在哪儿吗？”女生问。

“不知道。”云小诺脱口而出，这才发现上了女生的当，女生果然揪住她的小辫子：“你看，她不知道。”

“我知道。”卫擎宇接过女生的话，转身朝言情小说的书架走去，很快取来《对方辩友，别紧张》这本书，摆放在两个女生面前，“你们要的是这本吗？”

“是是。”女生心虚地拿起书，另一个女生借机问卫擎宇：“我要是遇到不懂的地方能不能请教你啊？”

“我不看言情小说。”卫擎宇一口回绝。

“那我要是归还书的话再找你？能不能加个……”

卫擎宇直接打断对方的话：“还书直接在门口的机器上还，不用找我。”

女生被拒绝得哑口无言，撇撇嘴，拉着旁边的伙伴离开了。

待她们走出借书室后，云小诺才跟卫擎宇说起原委来：“她们根本不是真心来借书的，而是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

“那你给了吗？”卫擎宇问。

“当然没有啊。”云小诺在凳子上坐下，这是个转转椅，她坐下后椅子偏了一下。

卫擎宇身子往前倾了一下，将她的椅子转过来，定定地看她：“为什么？”

他的两只手放在椅把上，把云小诺圈在中间，云小诺几乎是进退两难，只能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卫擎宇不自然地讪笑：“废话，没经过你的允许怎么能给呢？我还是很尊重别人的隐私的，嗯嗯。”她说完还很肯定自己似的点了点头。

卫擎宇的气息近在咫尺，他那张好看的脸一直盯着云小诺，像是要把她看穿一般，半天什么话也没说。

一片寂静。

这个点借阅室没什么人，零星几个在看书的，还背对着他们。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这奇怪的氛围，谭唯安公鸭嗓一般地尖叫道：“云小诺，你怎么在这里？”

卫擎宇听到声音后连忙离开了云小诺，站直身子。

云小诺也从凳子上站起来，但她没站稳，扶着墙趔趄了一下。

谭唯安的身边还跟着安芷梦，谭唯安走到云小诺面前，数落道：“好啊你，拒绝了跟我们一起逛街的邀请，原来是跑来这里厮混，真是重色轻友！”

“哪、哪有，我是来做兼职的，我想赚点大学的生活费！”

“兼职？在这里兼职？”谭唯安奇怪。

“是、是啊。班长也是。”云小诺明明没说错什么话，但莫名地结巴起来。

“你是为了班长才来的吧？”安芷梦一针见血地指出。

“才不是！”云小诺梗着脖子否认，脸都红了。

卫擎宇听到这话心情愉悦起来，嘴角微微上扬。

“哎呀！”云小诺岔开话题，反问谭唯安和安芷梦，“你们又为什么会来这里？”她记得谭唯安和安芷梦可都不是爱看书的人，尤其是谭唯安。

“我们看到门口的凤凰花开花了，想着从图书馆里面拍照一定很好看。”安芷梦说道。

“就为了这个？”云小诺纳闷。

“是呀，不信你来看。”安芷梦拉着云小诺来到一个窗子前，果然从这里看出去，大片大片的凤凰花仿佛触手可及，在蓝天白云的映照下显得愈发火红，好似一只只美丽的红蝴蝶。

谭唯安拿出手机开始“咔嚓咔嚓”地拍照，然后又撺掇着云小诺帮自己拍美美的照片。

云小诺拿着自己的手机对准谭唯安，不巧一旁安静赏花的卫擎宇也误入镜头，她一时心血来潮，拍了好几张卫擎宇的照片，才去拍谭唯安。

这边谭唯安摆着的笑容都快僵掉了，埋怨云小诺：“怎么拍那么久？”

“多拍点，你才好挑嘛。”云小诺机智回答。

谭唯安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来到云小诺身旁：“拍得怎么样了？给我看看。”

云小诺怕被谭唯安翻到卫擎宇的照片，赶忙将手机塞进兜里：“哎呀，我一会儿就发给你，别急。”

按照谭唯安的性格，她肯定会直接抢手机，但此刻她被安芷梦叫了过去：“安安，也帮我拍张照片吧。”

“好咧！”谭唯安爽快地答应。

卫擎宇走到云小诺身边：“你不拍吗？”

云小诺摇摇头：“不了，我不上镜。”

“我帮你拍。”

“不要！我跟这花不搭。”云小诺才不想让卫擎宇看到镜头里很丑的自己呢，不想谭唯安拍完安芷梦，又蹦蹦跳跳来到云小诺和卫擎宇面前，“我帮你们两个拍一张吧。”

“为什么？”云小诺吓一跳。

“你们都在图书馆兼职，不留个念吗？”谭唯安笑嘻嘻地问。

云小诺和卫擎宇相视一眼，两人微微尴尬。

“哎呀，快站好！”谭唯安不给他们犹豫的机会，已经把手机举起了，镜头对准他们，完全是赶鸭子上架，好像不拍就很对不起她似的。

云小诺和卫擎宇两人扭扭捏捏地站到凤凰花前，安芷梦还特别热心肠地帮他们挪动位置：“你们靠近点，再靠近点，对，然后笑一个。”

两人露出僵硬的笑容。

谭唯安“咔嚓”拍了张照片，镜头里的少年少女在凤凰花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干净和美好。

结束了一天的管理员工作，云小诺伸了个懒腰，走出图书馆，卫擎宇见她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有些奇怪：“你家不在那边吧？”

“我要跟学弟去吃饭。”

“欧阳飘飘？”

“嗯啊。”云小诺点头，“我答应过等他高考后请他吃饭的。”

卫擎宇不开心起来：“你们的关系就这么好？”

云小诺没反应过来卫擎宇话里有话，反而顺着他的话道：“是啊，还不错。”

卫擎宇的脸色更沉重了。

这时，说曹操曹操到，欧阳飘飘从路边的一辆黑色奔驰前跑下来，朝云小诺挥了挥手：“学姐！”他也没穿校服，衬衫是粉色的，衬得他整个人有些粉嫩，浓眉大眼又很朝气蓬勃。

“不是说在餐厅门口见面吗？”云小诺看着欧阳飘飘，餐厅离这里也不远，云小诺本想着直接走路过去。

“是呀，但我想早点见学姐，就让司机往这条路开，没想到真的撞见。”欧阳飘飘笑得灿烂。

这个笑容在卫擎宇看来十分刺眼：“就你们两个一起吃吗？”

“是呀。”欧阳飘飘点头，拉着云小诺往前走，“走吧学姐，我已经预订好位置了。”

云小诺便跟着欧阳飘飘走了。

这边，卫擎宇十分不开心地注视着他们的背影，顿了顿，才往家的方向走去。

第二天，卫擎宇开始旁敲侧击地问起云小诺跟欧阳飘飘一起吃饭的事情：“你昨天几点回家？”

云小诺想了想：“好像还挺晚的，没注意看时间，对了。”她掏出手机，打开跟欧阳飘飘微信聊天的界面，看了眼最后发消息的时间，“十点半。”

卫擎宇扫了一眼，看到云小诺和欧阳飘飘最后的聊天记录是两人在互道到家了以及晚安，有些不悦：“你们聊得还挺多的？”

仔细想想，他跟云小诺平时好像都不怎么聊天，要说联络最频繁的时候，是卫擎宇给云小诺辅导的那段时间。卫擎宇会将第二天要学习的东西先发给她，让她预习一下，但是因为使用了时间循环，这些记录很多都不复存在了。

“还好吧，我跟大家都这么聊。”云小诺本来就是个话痨，只要有人打开了话匣子，她就能滔滔不绝地说上一堆。

“但你跟我就不是啊。”卫擎宇反驳。

云小诺一愣，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难道不是因为你不爱聊天？”

“我没有。”

“你看着就像不爱聊天的样子，而且，我怕耽误你学习。”毕竟班长大人的时间是很宝贵的，她“一介草民”怎么敢去叨扰？肯定聊着聊着就被卫擎宇赶去学习了。

“我们已经毕业了。”

这难道是暗示？说明她以后都可以随时随地地找卫擎宇聊天了？

于是卫擎宇开始要为这句话负责了，只要是他们当中有一人轮班休假，云小诺就三天两头地“骚扰”卫擎宇，连下班时间也不放过。

“班长，班长，你快到窗外去。”

正在练毛笔字的卫擎宇收到云小诺的消息，十分听话地走到窗边。

“你看外面有什么？”云小诺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卫擎宇张望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到，只好问云小诺：“有什么？”

“这风光秀丽的大好河山，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啊！”云小诺快速回复。

“……”卫擎宇脸上的黑线多到不能再多。

以及，半夜突然发给卫擎宇一道数学题。

云小诺：班长班长，我有道题解不出来。

卫擎宇这天重启手机忘了设静音，“叮咚”一声直接将他从床上吵醒，吓得他差点灵魂出窍，给云小诺发了个问号。

云小诺：1=5，2=10，3=15，4=20，5=？

云小诺：按照规律，不是应该是25吗？可是为什么答案显示错误呢？是不是系统出问题了。

卫擎宇眨眨眼睛，清醒了几分之后给云小诺回复：等于1。

为什么啊？

云小诺后面还跟着一个黑人问号脸的表情包。

卫擎宇懒得打字，直接用语音说道：“你傻啊，前面都说了1等于5，5不就等于1吗？”

这边，云小诺听着卫擎宇的话恍然大悟：“班长，你真是太厉害了。”

“是你太笨了。”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卫擎宇实在是困得不行：“你怎么还不睡？”

“我失眠啊，明天不是要出高考成绩了吗？我紧张。”

“高考成绩是不会因为你的紧张就有所改变的，顺其自然吧。”

“不行，我焦虑到睡不着。”云小诺已经快崩溃了。

卫擎宇想了想，“其实，你要是没考到北京适合的学校也没关系。”

“啊？你就要这么抛弃我了吗？”云小诺差点都哭了，“因为你我查了好多关于北京的资料，越查越喜欢呢，我还了解了热干面、冰糖葫芦、北京烤鸭……”

“你这哪是喜欢北京，明明是嘴馋。”

“我不管，我就要考到北京！”

卫擎宇笑了笑，觉得云小诺甚是可爱：“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考到了其他城市，我就跟着你去，反正差不多每个省都有一所985，一样的。”

云小诺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啊？班长你也太好了。”

云小诺听卫擎宇这么一说，顿时放心了很多，“班长，就凭你这句话，哪怕北京的是三本我也去！”

“……”卫擎宇一阵无语，“你要是考三本对得起我给你辅导了那么久吗？”

“好啦，我要睡觉了。”云小诺发完这句话后便好久没回复了，卫擎宇等了一会儿，以为她真的睡着了，便设了静音，也睡觉了。

等到隔天起床，卫擎宇才发现云小诺在后半夜又发来了一堆语音，点开一听，全是“我睡不着啊”“我焦虑啊”“班长救救我”之类的话语，甚至还唱起了歌：“丑八怪，能否别把灯打开，我要的爱，出没在漆黑一片的时代……”

卫擎宇的妈妈走进卫生间里整理垃圾，刚好听到，奇怪了一下：“哎，这个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卫擎宇连忙把声音关掉，讪讪一笑，继续刷牙洗漱。

市图书馆里，卫擎宇见到了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无精打采的云小诺，他皱了下眉，有些心疼：“你没事吧？”

“我已经快疯掉了。”昨晚对于云小诺来说，就如同一个人单枪匹马驰骋在战场上，杀敌斩四方，迈荆棘趟高山，一路嘶吼一路狂奔，被折磨得筋疲力尽。

卫擎宇听着云小诺这番描述，颇有画面感：“有那么夸张吗？”

“当然有！你是不懂失眠的痛苦。”

“确实不懂。”卫擎宇的人生字典里几乎没有失眠这个词，只是他睡觉很轻，偶尔会被书架上掉落下来的书给吓个半死。

“现在离查询时间还有多久啊？”

卫擎宇帮云小诺看了眼时间：“还有两个半小时。”

高考成绩的查询时间是在中午十二点。

云小诺几乎是坐立难安，来回焦灼地踱步。

卫擎宇倒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样子，该整理书整理书，该登记的登记。

云小诺找不到转移注意力的办法，只好继续来“骚扰”卫擎宇：“班长大人，你怎么能那么淡定？”

“因为着急也没用，反而会更痛苦。”

“我当然知道着急没用，可是我无法控制。”

“那就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卫擎宇甩过来一本字帖，“我看你的字挺丑的，练练吧。”

“都这个时候了我哪还有心情练字？”云小诺耷拉着一张脸。

“你不是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吗？”卫擎宇扬了下下巴。

云小诺抿抿嘴，拿起钢笔乖乖写字。她一开始仍是很烦躁，哪怕这样临摹写出来的字还是很丑，但到最后，她的心莫名静了很多，一笔一画十分认真。

等云小诺写完满满一大页，抬头看了眼时间：“啊，怎么就11点50了！”她扯了扯旁边的卫擎宇的袖子，“班长，快打开网站啊。”

“知道了。”卫擎宇不紧不慢地用图书馆的电脑打开高考成绩查询网站，输入云小诺的信息。

云小诺紧张地站在卫擎宇的旁边，手止不住地颤抖。

终于到达十二点，卫擎宇立马点了下鼠标。

云小诺瞪直了眼睛。

结果，网站崩了。

卫擎宇又试了几次，还是进不去。

“没办法，人太多了。”卫擎宇放下鼠标。

“啊啊啊啊我要疯了！”云小诺气得一蹦三尺高，抓狂地挠了挠头发，丸子头都被她弄散了，准备改为手机查询。

卫擎宇又试了一次，页面突然跳出来了：“出来了。”

这次轮到云小诺怂了，她用手捂住眼睛：“啊啊啊我不敢看！”

“云小诺，你考了610分。”卫擎宇吐字清晰地说道。

“真的啊？”云小诺听卫擎宇这么一说，才将手拿开，凑到电脑跟前，确实是610分没错，语文120，英语114，文综239，而她最弱的数学竟然破天荒地考了137。

“这真的是我的成绩，不是你的？”云小诺眨眨眼睛，不可置信。

“我是不可能考这么低的。”卫擎宇幽幽地说道。

“……”云小诺确认再三发现这就是自己的成绩后，连忙拍了张照片，发到家庭群里，爸妈很快回复，全是一些十分感动的话语和非常开心的中老年人通用表情包，爸爸还一口气发了三个大红包，云小诺抢着红包，突然问卫擎宇：“哎？班长，那你考了多少分？”

卫擎宇已经输入自己的信息查询出结果了，他坐在凳子上看着。

云小诺又凑到电脑前看了看，总分725，后面跟着全省排名，赫然写着个“1”字。

云小诺反应了一下，惊得下巴都掉了，指着卫擎宇：“这么说，咱们省的文科状元现在就坐在我身边？”

“嗯。”卫擎宇依旧一副很淡然的模样，仿佛这成绩信手拈来。

“天哪，那到时候是不是电视台会来采访你，各大招生办都抢着来要你？”云小诺每次看到这些新闻都觉得是遥不可及的事情，但没想到现在距离自己如此之近，“班长，我可以申请露个脸不？作为文科状元的同桌。”

“当然可以。”卫擎宇微微一笑。

云小诺又一想，摆摆手：“还是算了，咱俩成绩相差那么多，我怕被比较。”

“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云小诺开心。

卫擎宇笑了笑，站起身来，摸了摸云小诺的丸子头：“要不要去吃饭？”

“嗯？你请我啊？”云小诺随口反问。

“对啊，不行吗？就当是庆功宴。”既然欧阳飘飘老是找云小诺吃饭，卫擎宇也要做到，他顿了一下，“还有，顺便商量下我们填北京的哪所学校好。”卫擎宇说这话时，眼里满是温柔的消息，嘴角微微向上扬着。

云小诺看着卫擎宇呆了呆，突然间很多回忆都涌上了心头，她曾利用时间循环无赖地取得了许多好成绩，但是眼前这个人，告诉她：你一定可以凭借自身的努力和实力考到600分。

他没有骗她。

她也没有放弃自己。

云小诺忽然觉得人生无比的明亮。

那句，滚蛋吧，班长大人。

到如今，变成了另外几个字。

谢谢你，班长大人。

谢谢你没有让我浑浑噩噩地度过高中时代，谢谢你正直和善良的品格，谢谢你教会我，每一条咸鱼，只要努力，就有翻身的那一天；谢谢你，带着我，驶向那片星辰大海，让我对未来有了更多的期望和憧憬。

谢谢你，班长大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