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公正的审判
作者:少亘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522

天蒙蒙地亮了,夜晚的星华还未收尽,残余的几颗星星连同半透明的月牙在消失前依旧释放着依依不舍的微光,睡梦之神亚拉尔的薄纱裙渐渐退却,克鲁的光辉开始在地平线慢慢升起,暗金色的光芒温暖着从冰寒中苏醒的大地。.

加尔德与黑狮团的卫兵们一起穿过薄雾笼罩的街巷,走在通往奥斯威尔领主宅邸的路上,昨夜的酒足饭饱和充分睡眠让他的精神焕然一新,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和想不尽的鬼主意歪点子,如果现在青狼要提出与他扳手腕他也不会拒绝的,想起生死未卜的伙计们,他的情绪稍微有些低落,但不管怎样,也得把城堡里那几个白痴弄出来再说,要不如何对得起莉莉的在天之灵,呸!臭嘴吧,他们怎么可能会死呢?

马尔加斯给他的这套新铠甲闪闪发亮,威风凛凛,但他还是喜欢自己的那堆破铜烂铁,它们跟随自己南征北战多年,感情已经与上面的刀痕一般深了。这身行头有些别扭,还带着少许狐臭味道,这是从另外一个伙计的身上给借来的,马尔加斯连吓带骗地让那小子滚出城堡到乡下休假去了,自己则能冒名顶替地混进黑狮团,趁今天早上接替领主府里卫兵的巡逻工作,混进他的庄园,想办法解救朋友们。

临走前马尔加斯给他详细介绍了奥斯威尔庄园内部的主要结构,卫兵巡逻情况、以及楼里居住的贵族人物们,当然最重要的还有地牢入口的确切位置,他说,地牢的钥匙只掌握在领主手中,另外一个就是他的亲信,刽子手加仑那个好色的肥猪,记住,按照情报,上午是领主审讯你朋友的时间,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会有重兵守卫地牢,唯一的时机就是中午的休息时间,在此之前一定要想尽办法搞到地牢钥匙,找机会营救他们和我的孩子,而我则会派亲信在后门出口等候,买通守卫,送你们出城。最后提醒一句,千万不要靠近克里斯那家伙,他认得你的声音。

加尔德长叹一声,抱怨自己命苦不堪,从军十载,几乎打遍大陆各个角落,攻城池,破敌阵、杀巨人、打蛮族、遇恶龙、渡漩涡、烧鬼船、落荒岛九死一生最后流落他乡,军队失散了,佣金也被大人们卷走了,患重病倒在街头而被莉莉收留,本想靠着平静地打工卖艺挣几个养老钱,没想到最后还被人陷害,不得冒死充当卧底,实在是命运的讽刺。

奥斯威尔庄园的大门徐徐开启了,卫队缓缓进入,接替昨晚值班的士兵们,加尔德在沉重的面甲下仔细观察这个豪华的宅院,赞叹之余,不禁犯起愁来,这苦人的差事如何能办成?要是青狼在就好了,大刀一挥杀将进来,量他什么狗屁领主军官卫兵的,全部切成洋葱片,自己跟在后头喝喝热茶擦擦盔甲,不时还能捡个便宜,勾搭上个飘亮女仆什么的就行。

“你们以前都是马尔加斯的手下,现在暂时由我接管。”克里斯披着鲜亮威风的斗篷在他们面前晃悠,“不管怎么样,都是为领主大人效忠,你们最好…”

他忽然顿了顿,眼睛朝东张西望的加尔德瞪去,“嘿!你个混蛋!我说话的时候你在看什么呢?!”

“对不起,大人!”加尔德立刻挺直腰板,扯起鸡嗓子喊道,背后汗毛倒竖。

克里斯再没理会他,轻蔑地摆摆手,打了个哈欠,看来他昨晚也是没有睡好,眼圈乌黑。

“解散吧,你们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他下令卫兵们巡逻执勤,各就其位。

加尔德屁颠儿屁颠儿地正想前往地牢察看状况,却被克里斯叫住了。

“你!白痴!过来!”克里斯指着他的脑袋喊道。

“我?大人?”加尔德又作公鸡发音状,“是我吗?”

“就是你!笨蛋!快过来!”克里斯怒道,“你这笨蛋怎么说话这种声音?新来的么?马尔加斯怎么会要这种智障加入他的卫队?”

“报告大人,我…我的嗓子最近发炎!”加尔德费力扯嗓子回答道,“这是一种..一种遗传病!我的…我的爸爸告诉我…这是因为得罪了公鸡巫师而获得的诅咒!还能传染!”

“够了!白痴!”克里斯厌恶地让他停止唠叨,“厨房的水缸见底了,他们缺人帮忙,你快去吧,赶紧的!要你守卫还不如吧墙都拆了!”

“遵命!咯哒哒大..大人!”加尔德立即鞠躬,鸭子状曲腿朝身后跑去。

“白痴!厨房在右边!那是厕所!”克里斯怒吼道,随后捂着胀痛的脑袋走远了。

“妈的,你才是白痴,你们全家都是!”加尔德咒骂着走进厨房,他有些无可奈何了,厨房里人头攒动,到处是忙碌的佣人和女仆,他们正在为老爷和小姐们准备着丰盛的早餐。

“混蛋,早餐吃得比老子过节都好!”加尔德望着这些名贵的食物和香料,不禁怒火中烧,“那些穷人都快啃树皮了!”

“让开点儿让开点儿!不要挡在门中间!白痴卫兵!”忽然一个泼辣粗重的女声从身后响起,接着加尔德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挤到墙边,面甲磕在石壁上。

“小姐昨晚受惊了!你们多准备些新鲜的奶酪和鹅肝酱!”加尔德转身一看,差点儿晕过去了,这哪儿是个女人,简直是一头母象,她的腰竟然,竟然比青狼还粗!

“看什么看!你这小子!是克里斯叫你来的吧!快去打水!水缸都空了!小姐和老爷们早上怎么洗脸!”她扭头一瞅加尔德,脸上横肉一抖,眼睛眉毛挤成两条打架的蚯蚓。

加尔德只觉得浑身不住颤抖,慌忙转身寻找水缸和水桶,这任务还没头绪,心脏就已经承受了两次沉重打击,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巨大的水缸在他淋漓的汗水浇灌下渐渐快满了,此时,温暖的阳光已经完全铺盖了大地,到处清风气爽,鸟语花香,加尔德则是上气不接下气,无心再看风景了。

“我得马上弄完,找机会弄钥匙,再呆下去可就完了!”他心里默默想着,接着费力提起水花飘飘的木桶。

这时,远处一个胖大的军官慢悠悠地晃过来了,从他的铠甲颜色来看,并不像是黑狮团的人,这个家伙笑脸盈盈,一下巴的肥膘,大腹便便,绝对能和刚才的母象拼一拼。

“艾玛在不在呀?”这个军官没有理会打水的加尔德,直接闯进厨房里,色迷迷地问道。

“听说她有事找我呢。”他说话的声音让加尔德浑身疙瘩疯长,寒战不已。

“混蛋!加仑!老娘叫你在后门等我!谁让你跑进这里啦!”那个胖女人在厨房里高声叫骂,屋顶似乎都震动起来。

“加仑!”加尔德眼前一亮,“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看来神还是没忘记我三年前的祷告。”

“宝贝!我不是怕你着急嘛!嘿嘿!”胖军官一笑,浑身骚动,肥肉一抖一抖。

“走!跟我去后门!”母象艾玛挤出大门,使劲瞪他一眼,接着迈开象腿朝后面走去,这个色军官抓耳挠腮地跟在她身后,瞅着她不断扭动比盾牌宽大的肥**,**不断。

“妈的!还有好这口儿的!”加尔德急忙扔掉水桶,悄悄跟在他们的后面,“机会终于眷顾我啦!”

“艾玛,你知道我对你可一直是真心诚意的啊,”加仑在树丛的遮蔽处手中轻轻捏着艾玛与小熊掌般厚实的大手,如握珍宝状,看得加尔德心惊肉跳,不能自己。

“为什么到现在才答应我对你的爱?”加仑深情地呻吟着。

杀了我吧,克鲁神,就现在!加尔德冷汗直冒,这种场面简直太刺激人心了。

“先把头盔摘下来,闭上眼睛,亲爱的…”艾玛终于轻声细气,含情脉脉地说话了。

加仑那死胖子急忙扯下面甲,露出光秃秃的脑门,同时闭上小眼睛崛起肥唇,等待她醉人的一吻。加尔德则在树后屏住呼吸,等待这让自己干呕的一幕发生。

然而意外的是,“砰”地一声,只见艾玛猛地抓起加伦的脑门,朝自己的大脑袋上凶狠磕去,脆响过后,他肥嘟嘟的躯体慢慢瘫软下去,倒在草坪上不省人事。

“好家伙!这…”加尔德此时绝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凶狠粗壮的女人也许只有青狼那种猛男才能对付吧。

“想占老娘便宜!呸!窝囊废!”艾玛朝胖子猛吐一口,接着颠颠儿地走开了。

“费劲儿的事神都替我办啦!就等这机会!”加尔德确定人走远之后,迅速上前,马尔加斯告诉他说,加仑的钥匙绝对都是随身携带的,除了领主,任何人都不可能拿走。

加尔德仔细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大串金属钥匙,上面还清楚地刻着牢房大门的名称。

“得来全不费功夫啊!伙计,为了感谢你,我会让克罗恩给你写上两笔的!”他刚想站起身撤退,不想到自己的脚脖子忽然被人抓住,原来是加仑苏醒了,正瞪着圆眼恼怒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钥匙,加尔德大惊,慌忙抓起身边的花盆准备朝他脸上轰去。

“啊,被发现了啊,还被弄醒了呢,不过这也无所谓!”这时艾玛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两个人的脑袋同时被两只巨大有力的手牢牢抓住,提在半空中,“再睡一觉吧!白痴们!”

砰!加尔德感觉自己的头与胖子的脑袋猛然撞在了一起,顿时火冒金星,口鼻生烟,不过由于自己戴了面甲,不至于晕厥,那个胖子,这回则铁定死翘翘了。

“小姐,都在这儿了,咱们快点儿吧,别等他们醒了。”加尔德迷糊中觉得身边又站着一个人,一股芳香扑鼻,接着手里紧握的钥匙正在被人往外抠。

“在他手里!这个小贼!”艾玛骂道,同时使劲扯着加尔德的手。

“绝不能松手,这个臭婆娘劲还真他妈的大。”加尔德拼命反抗,这把钥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看来还得再给你一下!”艾玛凶狠地扯掉他的面甲,提起钵大的拳头准备砸过来。

“等等!”另外一个悦耳清脆的女声响起,“他不是卫兵,我认识他!”

“认识我?”加尔德睁开金星缭绕的眼睛,一个纤巧亮丽的少女身影慢慢浮现在面前,感觉似曾相识,“难道是我多年失散的女儿?”

“闭嘴!你敢胡说八道!”艾玛一脚踩在他的胸口,加尔德胃里的饭几乎要喷涌而出。

“艾玛!别打他了!怪不得他也想偷钥匙!”少女慢慢靠近他的脸庞,这个人与赛米尔给她的魔法记忆中一模一样,“你是加尔德大叔吧!”

“嗯?”加尔德惊讶地竖起了耳朵,“大叔?”

地牢里的克罗恩几乎一夜未眠,这个阴暗潮湿四处老鼠的鬼地方,还有昨晚加仑对他说的那些狗屎让他心惊肉跳,想起自己这样一个伟大的诗人即将英年早逝,还是被加上莫名其妙的罪名,简直悲凉至极。

愿克鲁神的光芒永不退却

您卑微的信徒将紧紧跟随…

他满含眼泪为自己斟酌临死前的诗句,却不知如何结尾。

“赛米尔?最后这句该咋写呢?”此时的赛米尔正安静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毫无惊恐之意,自从昨晚深夜回来,他就一言不发,一直冷冷地背靠墙壁,没人知道他看见了些什么。

“随便。”赛米尔冷冷答道,“人大概都会死的吧。”最后这句话让克罗恩彻底绝望了。

突然牢房的大门被重重打开了,克里斯带着几个全副武装的卫兵走了进来,面带愠色。

“加仑那个白痴一大早跑哪儿去了!该死!”他一路咒骂,“害的我还得跟领主要钥匙!”

卫兵们停在了克罗恩的牢房跟前,克里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像看着两只老鼠。

“带他们去审讯室!快点儿!”卫兵们在他的命令下迅速打开牢门,将他们俩推了出来。

审讯室在地牢里的另外一个拐角里,通过狭窄阴暗的小门,里面火光通明,同时各种沾满血腥形状古怪的刑具也在鲜红的炭火下散发出恐怖的色彩,克罗恩在进来的一霎那就已经崩溃了,从前他也只是听说过邪恶的异教徒会被带进这种恐怖的地方经受身体和灵魂的双重折磨,没想到今天自己却荣幸地成为座上宾。

领主奥斯威尔与其它几个贵族早已在此恭候多时,颜色鲜艳的长袍与冷漠的面孔在火把的影射下显得阴森而又诡异。

“你叫赛米尔,是吧!”奥斯威尔低沉地问道,犯人们被牢牢绑在冰冷的椅子上。

“对。”同样冰冷地声音回答他。

“那你是否承认你对我以及我的领地上所犯下的罪行!”

“我承认!”赛米尔几乎不加考虑的回答让克罗恩面色苍白。

“大人!他都承认了!那就是他干的!我是冤枉的啊!”克罗恩挣扎着尖叫道,“那天晚上我只是在睡觉!什么都不知道啊!”

奥斯威尔不耐烦地挥挥手,克里斯迅速拿一块脏臭的破布塞进他嘴里。

“还没问你呢,闭嘴!”领主接着冷笑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招供了,我以为自己还得费点儿功夫呢。”

“说说你刺杀我的过程吧,还有你是怎么用黑魔法害死奥多姆的!”赛米尔听见这句话后不禁眉头一皱。

“我不知道!”赛米尔扭过头去。

“为了让你心服口服,我还是让你的同伙当面对质吧!”奥斯威尔一闪身,只见凯文哆哆嗦嗦地从身后冒了出来,他穿着干净整洁的长袍,面色微微泛白。

“你…”赛米尔忽然觉得有些意外。

“就是他!”凯文立即伸手指着赛米尔大叫,“昨天晚上的刺客就是他!”

“详细点儿!小杂种!”领主喊道。

“昨天晚上,你们都睡着了,我有些闹肚子,于是跑出去方便,回来的时候经过我们拴马的马厩,我突然发现他的影子出现在马车里,他紧紧裹着斗篷,好像在翻着什么东西,我上前一看,他原来找出了我们马戏表演用的匕首,然后他猛然察觉我在后面,很恼火的样子,就对我施放了邪恶的魔法,一时间我晕倒在马车旁边,失去神智,等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庄园里到处是搜擦的卫兵,然而手里,手里竟然握着那柄匕首,上面沾满血迹!他刺杀了您又栽赃了我!”

“是这把匕首吗?”奥斯威尔从怀里掏出一柄精致的短刃,刀柄上刻着莉莉的名字。

“嗯,就是这把,莉莉用他来表演马戏杂技的刀子。”凯文低头回答。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也许就这样吧。”赛米尔仍就冷冷答道。

“然后你躲进小姐的房间,最后被我们捉住,哼。”克里斯轻蔑地说。

“再说说你怎么使用黑魔法害死了红龙巫师吧。”领主裂开嘴,露出森然的尖牙。

“随便你们。”

“他趁那个魔法师虚弱的时候偷袭了他!我看见他脚下黑色雾气化成的巨蟒吞噬了奥多姆,还有,村子里那些可怕的摄魂雾!为什么对他毫无作用?肯定是他搞的鬼!自从我们马队救起你以后怪事就一直发生,那些峡谷里的石像鬼也一定是你召唤来的,要不为什么你可以轻易驱散它们?!”凯文一口气说完,周围的贵族脸色大变,议论纷纷。

“你说摄魂雾对我毫无作用,当时你早被吞噬了,你是怎么知道的?”赛米尔忽然反问他,“还有奥多姆被偷袭的时候,马尔加斯也在现场,你们可以去问问他。”

“我…我,这些是加尔德后来告诉我的!”

“你也知道他们生还的机会很少才这么说的吧,马尔加斯他为什么不能作证?”

“马尔加斯还说黑巫师是他亲手打败的呢,这种无耻家伙的语言怎么能信?”克里斯轻蔑说道,“他是个爱说大话的混蛋!”

“好吧,就到这里好了,赛米尔,很可惜,你本来会成为一个好孩子的。”奥斯威尔领主直起身体,“下午刑场上见吧,我会在我的子民面前宣判你的罪行。”

说完他带着卫兵们缓缓从后门走了出去,一脸轻松愉快的表情。

“大人,黑魔法肆虐这么多年,你就找到他一个凶手,恐怕不够吧,难道您不给他加加刑,再招供几个帮凶,这样也能服众啊!”一个年老的贵族对他悄悄说。

“他旁边的就是帮凶,不够么?”奥斯威尔面露凶光,“不够就再从地牢里拖几个快要死的老东西一起处死!我不需要服众!我就是法律!明白吗?!”

“好的,大人!”贵族不敢做声,默默退下。

克罗恩嘴上的塞子终于被士兵拔掉了,他长叹一口气,擦擦脸上的冷汗。

“天啊!凯文这混蛋,他们,他们栽赃你啊!”克罗恩惊恐地瞅着赛米尔平静的脸孔。

“**裸的谎言!诬陷!太无耻了!”他怒骂道,“你怎么能承认呢,承认就死定了啊!”

“结果都是一样的。”赛米尔安静地看着他说,“这都是他们计划好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