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五十话“晚上我想吃皮蛋瘦肉粥。”……
作者:我沉山海      更新:2021-10-05 14:10      字数:4673

在过去的这三天里,徐凉云脸上原本触目惊心的十道口子慢慢转好,这几天结痂了,看起来好了很多。

他再没发过病,愣神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与此同时,也越来越黏陈述厌。

这事儿好像都已经刻进他的dna里了。有次徐凉云又愣了神,就那么看着远方发呆,陈述厌习以为常,没有叫他,又正好觉得口渴,就起身去了厨房,准备倒两杯水回客厅。

结果他站起来往那边走了没两步,就听到身后一阵窸窸窣窣响。他回头一看,就看到徐凉云也跟着站了起来。

陈述厌这一回头,徐凉云也跟着停了下来。

陈述厌愣了一下,还以为徐凉云是没在愣神。可仔细一看,他又看到徐凉云满脸都是茫然,表情也呆呆愣愣的,看向自己的目光也非常“智慧”——总而言之,他肯定是在愣神的。

陈述厌一时觉得不可思议又难以置信,于是往他那儿走了两步,伸出手,在他跟前挥了挥。

徐凉云没有任何反应。

陈述厌又收回手,默默地往外走了两步。

愣着神的徐凉云呆呆地跟着迈出了两步。

陈述厌莫名心疼又好笑,干脆转过头,走向厨房那边。

愣着神的徐凉云一路跟在他后面。陈述厌接了水,回了客厅,徐凉云也跟着他走了这一路。等回了客厅,陈述厌坐回到沙发上,徐凉云就也跟着坐了回去,伸手抱住了他。

陈述厌终于忍不住了:“你怎么都这样了,还记得要跟着我啊?”

徐凉云这才被他拉了回来:“啊?”

回过神来的徐凉云眼睛里有了点光彩。陈述厌看着他的眼睛,没再说什么,只朝他一笑。

这三天里,陈述厌陪着徐凉云,有时候跟他聊天,俩人就有一茬没一茬地聊以前。陈述厌帮他复盘以前的事情,徐凉云记得一些,也忘了一些。陈述厌说起的时候,他有时候会很茫然。

不过他也在慢慢想起来。

这就很好了。

而宠物医院里那只巨大的,名叫小明的阿拉斯加的那出差在外忙于工作的老母亲也终于回来了。从工作人员了解到了相关情况之后,她就加了陈述厌的vx。

是个用漫头的女生。

“你好你好,”她开头就说,“不好意思啊先生,我工作出了点差错,在外面多耽搁了一会儿。”

“没事没事。”陈述厌道,“那我们……怎么弄?”

姑娘人很大度:“既然俩毛孩子看对眼了,那就多相处相处嘛,培养培养感情。要是真喜欢,那就到时候再说以后的事。我平时工作忙,小明都是放我俱乐部里养的,您要是方便,我就送去您家待几天,伙食费啥的我可以给您出。”

陈述厌寻思也行。

他答应了下来,姑娘就说周一的时候给他送过去,还要了他的地址。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徐凉云这几天恢复得属实是很快,情况很好,陈述厌就给他的心理医生报告了这个好消息。

心理医生也很意外,但她却并不像陈述厌那么高兴,反倒有些担忧。她说徐凉云恢复得有点太快,她怎么寻思怎么不对劲,横竖放不下心,就叫陈述厌带徐凉云来医院一趟。

于是周日这天下午,陈述厌带着徐凉云出了门,去医院。

他俩临出门的时候,布丁不干了,上来就围着他俩裤腿蹭,甚至上爪子扒,呜呜嗷嗷被虐待了一样嚎,吵着闹着要跟他们出门。

也可以理解,毕竟徐凉云这几天怕发病,都没出过门,就连陈述厌刚刚说要带他去医院的时候他都犹豫,说怕自己发病。

陈述厌说你三天都没发病,没关系的。徐凉云想想,觉得也是,这才答应了下来,起来收拾收拾准备出门。

但这几天里他不出门,陈述厌也不放心他一个人,俩人一直待在家里——人没事,他家狗倒是要疯了,徐凉云发病过后的第二天就开始在他俩跟前刨沙发撕牛油果,愤恨之情肉眼可见。

徐凉云家的沙发很快就被抓成了流苏。

徐凉云教育过它一次,布丁背着耳朵很乖地听了,但当天下午就给他上演了什么叫“我听话了我装的”。

徐凉云气得要命,每次沙发一被狗刨,他就喊着“布丁”去拽它。

布丁也是知道自己做错事了的,每次徐凉云一喊它,它就转头开蹽,在屋子里背着耳朵蹭蹭地跑,偏偏还因为没恢复好跑不快,所以每次都被徐凉云抓住一顿乱教育,也每次都呜呜嘤嘤的态度很良好。

但一切都是假的。每次教育完以后,没过一会儿它就又去刨了,徐凉云又去抓它,布丁又再一次跑不快被抓住——一天下来,这番光景重复了四五次。

陈述厌很无奈,说:“别怪它了,边牧是牧羊犬啊,天生是活在草原上的料,肯定要大运动量的,你不带它出去,它就只能拆家……这还只拆了你的沙发,算是很为你着想了。”

徐凉云看向他家原本干干净净眼下却成了一片流苏的沙发:“你确定?”

陈述厌:“我猜的。”

徐凉云:“……”

陈述厌朝他笑了起来,过去抱他,说:“没关系啦,等过一阵子我不是还要搬家过来吗,你家这里我也得重新装一下,到时候重新换个沙发。”

徐凉云撇了撇嘴,转身过去抱他。

这都是前些天的事情了。周日这天下午,两个人穿戴好衣服,然后对着一个劲儿朝他们哀嚎的布丁,陷入了沉默。

徐凉云讪讪指了指它:“带出去?”

“医院里怎么带进去啊。”陈述厌有些头疼,“而且我还打算去趟超市呢……家里食材快没了。”

徐凉云唔了一声,说也是。

布丁很显然听懂了,它不干,背着耳朵朝陈述厌哀嚎起来。

“我们是出去办正事的。”陈述厌很困扰,道,“不方便带你啊。”

狗狗哪懂这么多,狗狗只知道你不带它出去玩。

但布丁是个听话的狗狗,它不会无理取闹。陈述厌这么一说,布丁就肉眼可见地失落了下来,眼睛里都没了光彩。背着耳朵转过头,一步步步履蹒跚地走向自己的狗窝。

它背对着两个人趴了下来,也不正眼瞅他们,只给他们留下了一个沧桑难过的背影。

两个人看着这一幕,半晌无言。

片刻后,他们不约而同地转了转头,互相看了一眼彼此。

很巧,他们各自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款不忍心。

陈述厌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徐凉云就说:“我听你的,你想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陈述厌听他这么说,就轻轻一笑,然后转过头,对布丁道:“等我们回来,就领你出去。”

布丁显然不相信,背着耳朵头也不回地呜呜了两声。像在跟他抗议,还像在骂他。

陈述厌无可奈何。但没办法,他也很想马上带着布丁出去,可毕竟医院和超市都不可能能让狗进去,而且超市倒还好,医院肯定是不行,陈述厌必定是要和徐凉云一起进医院的,到时候没人看着布丁,陈述厌也不太放心把它一个狗留在车里那么长时间。

就只能等回来再带出去遛了。

自己家的狗自己哄,陈述厌在家门口好声好气哄了会儿布丁,但布丁怎么都不给他正脸瞧。

陈述厌也没办法了,只好说了声你等我们回来,带着徐凉云出了门。

两人去了医院。

心理诊疗室里,心理医生正坐在那儿专心致志地写东西。他们一推门进去,医生就抬起了头,对他们笑了一笑。

“来啦?快进来吧。”

他们便进去了。

坐下之后,心理医生和他们简单聊了聊,了解了一下大致的情况之后,就把徐凉云单独带进了之前的那间房间里,要跟他单独聊一聊。

徐凉云走进去以后,医生就在门口和陈述厌单独说了些事情。她说他好得太快,到了有点吓人的程度,所以要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陈述厌问她这会有什么问题,她说他可能会为了让自己快速走出来而在心理层面不自知地采取一些无意识手段,说白了就是可能会偏执地自欺欺人,以达到让自己痊愈的目的。这样确实会好得很快,但是会出现新的心理病症,麻烦更大,所以要看看他有没有这种意识。

陈述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最后目送两个人进了那间房间。

人倒真是一种奇妙的生物,比如明知那里没东西还非得去看一看——就比如陈述厌。他明明知道那个房间隔音效果很好,却还是过去了,想听听看他们的谈话内容。

结果自然是无功而返。

陈述厌又在外面抱着杯水忧愁地来回踱步。等过了半个小时多,这两个人才终于从里面出来了。

陈述厌连忙上前:“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心理医生笑着说,“是他本人恢复得真的很快,是我想多了,真不好意思啊。”

陈述厌这才松了口气,又笑着说没事没事。

徐凉云走过去牵他的手,陈述厌又问医生这些天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医生说没有。但他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不会再发病了,可以到处去散散心,不用担惊受怕的。到处玩一玩看一看,也好分散一下注意力,能好得更快些。

陈述厌说好,又道:“他最近还有点愣神,那这个……”

“啊,这个不用担心。”医生道,“这个一半是病症原因,一半是药物减少了摄入量的原因,以后会慢慢好的,现在不是愣神的次数也一天天少了吗。看他现在的情况,再过个两天就试试一天一片,大下周试着断药。毕竟是药三分毒嘛,能不吃就不吃。”

陈述厌点点头。

又听了会儿医生的嘱咐以后,两人就离开了医院。

按着陈述厌之前的计划,徐凉云开车带他去了超市。

车子驶出医院,上了路。

车内开着暖风。

陈述厌靠在副驾驶上,两手抱臂,长长舒了一口气出来,偏头去看徐凉云,问:“医生都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就跟我聊了聊,问我这些天有没有发病,都发生过什么。”徐凉云说,“她说我好得太快了,简直闻所未闻。”

“确实。”陈述厌忍不住笑,“我这些天也这么觉得,你怎么好得这么快。”

徐凉云撇了撇嘴。

“但是这不是坏事,我也没放在心上。”陈述厌说,“那她最后给你解释你为什么好这么快了吗?”

“说了。”徐凉云道,“说是因为你。”

陈述厌唏嘘了一声。

“说是因为你本人对我的影响太大,比她想象得更大。而且这个病一半的原因是因你而起,你说的话做的事都会对这病有影响,这才会好得这么快。”

徐凉云一边说着,一边抽空拿余光瞟了下陈述厌。他很快速地看过了他一眼,然后又很有司机的职业素养地迅速看回眼前的路,说:“她还说,幸好你是对我感情深,毕竟照我这个情况,你有能力让我好,也有能力让我更糟。”

陈述厌若有所思,看向面前的路,沉吟了片刻,说:“我绝对不会让你更糟的。”

“我知道。”徐凉云说,“晚上我想吃皮蛋瘦肉粥。”

陈述厌猝不及防地怔了一下。

他看着徐凉云。徐凉云在开车,说这话时神色如常。

陈述厌怔这一下,徐凉云还以为他是不想做或者不想吃,于是又赶紧抽空看了他一眼,问:“不行吗?”

“……没有。”陈述厌说,“没有,可以的,可以的……我给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