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裴津渡(2)
作者:弯腰捡月亮      更新:2021-06-13 14:37      字数:5018

卷耳起身,把头发顺到耳后,皱眉问,“他什么情况?”

怎么会突然出车祸。

她语气冷静,听着不像多么着急的样子,倒像是惊讶多一些。

但医生没空想那么多,“情况一般,初步判断脏器出血,全身多发骨折,抢救后还要做进一步检查,你赶紧过来吧。”

裴津渡人现在昏迷着,他的手机在医生手里,本来医生是想打给他家人的,但是裴津渡手机里竟然一个手机号都没存。

他们只能从最近通话里找了个最新的拨过去。

“好的,谢谢您。”

卷耳挂了电话,下床洗脸穿衣,她爸妈这个时间都睡了,她动作很轻的收拾完,把钥匙装在包里就推门出去。

这么晚她不打算自己开车。

午夜十二点,夜里依旧霓虹流光溢彩,卷耳在路边拦了辆车,“中心医院。”

她拉开车门坐进后座,抬眼往驾驶座看了一瞬,司机是个阿姨。

挺好。

司机阿姨看着后视镜里的姑娘,自来熟道:“小妹妹这么漂亮,这么晚出门要注意安全啊。”

后座上的人闻声抬头,露出明媚的笑,“谢谢阿姨。”

她笑起来的时候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小太阳一样,那司机阿姨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卷耳一直很有礼貌地应着。

及腰的长发垂到两侧,她伸手往后拨了拨,露出白皙精致的下巴。

卷耳的长相是有些张扬的那种,夜色灯火下眉眼愈加昳丽,唇上正红,看着不是让人有保护欲的姑娘。

二十分钟到了医院,卷耳扫码付钱下车,那阿姨还有点恋恋不舍。

夜晚的急诊部依旧忙碌不停,卷耳进了医院走到导诊台问,“请问刚才车祸送来的人在哪?”

导诊护士查了查记录,“叫什么?”

卷耳顿了顿,“裴津渡。”

她差点报他的游戏id。

“他在手术,你可能要等一会儿。”

“好。”卷耳点头转身,护士叫住她,“姑娘!”

卷耳疑惑回头,“嗯?”

“您得先替他缴费。”

“……”

卷耳长这么大是第一次在手术室门口等人,医院墙面雪白,身边形形色色的人在她身边走过,脸上无不带着或麻木或悲痛的神情。

毕竟这里是离生死最近的地方。

卷耳在急救室外面的座椅上坐下,看着‘手术中’几个字发呆。

这么晚,裴津渡去干嘛了,又怎么会出车祸。

……

午夜两点半,手术终于结束。

“谁是患者家属?”医生摘了口罩,抬眼扫了一圈,看到个姑娘走过来。

卷耳微微弯腰,礼貌的打了个招呼,“您好,我是他朋友。”

医生点点头,沉眉,“患者情况不算太糟糕,但身上的伤不少,这段时间护理很重要,你一定要上心。”

卷耳看了眼被推出来的人,点了点头,“好。”

卷耳办的是单人病房,裴津渡躺在病床上被推着往电梯走,卷耳默默跟在身后。

现在情况很奇妙,还有几个小时就天亮了,可他们竟然以这种方式提前见了面。

并且,还是在裴津渡没有意识的时候。

卷耳不明白,这么大的事情医生为什么会给自己打电话,但现在显然不适合问这个问题。

裴津渡被推进病房,护士给他调好各种仪器,指了指床头的按铃,对着卷耳温柔地说,“有什么事就叫我们,他情况还算稳定,但也不敢保证不会出什么意外。”

卷耳点头,“谢谢您。”

看着护士出去给他们轻轻带上门,病房里安静下来,卷耳走到门口,抬手关了灯。

北方夏天日出的早,此刻是凌晨三点多,外面淡青色的天空轻轻透出点光,吝啬的透过窗户洒进病房里,卷耳拖着椅子坐在病床旁边,目光落在床上的人身上。

眉骨很高,显着眼窝有些深,鼻梁的线条挺直,上面有一道擦伤的血痕,尽管此时眼睛阖着,这张脸瞧着依旧冷硬。

他头上缠着绷带,唇色苍白起皮,整个人看着确实……挺惨的。

卷耳看了两眼收回视线。

单人病房配置还算全,除了卫生间接待室,竟然还有个面积不大的小厨房。

今晚她是肯定走不掉了,卷耳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下,拍了拍脸,在接待室的沙发上躺了一会儿,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八点闹钟响起来的时候,卷耳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在哪。

沙发并不软,她睡了一觉骨头都疼,卷耳关了闹钟,看着另一边病床上安安静静躺着的人。

她这个陪护好像不是很合格……

群里叽叽喳喳吵着今天的线下见面,卷耳划开屏幕在群里发消息。

“我和月迷过不去了,抱歉哈。”

“?!”

“怎么回事?你们俩提前见面了?”

“绑定变情缘??”

……

卷耳不知道回复什么,她刚熄了屏,刘女士一个电话过来,“你怎么不在家?”

她早起本来想叮嘱卷耳几句话的,结果发现她房间竟然没人。

卷耳起身往卫生间走,面不改色,“早起出门有事。”

刘女士没怀疑,“哦哦,那我和你爸先走了,赶飞机。你在家注意安全啊。”

“什么时候回来?”卫生间里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品,卷耳拆了一套,将就着用。

“时间不定,定了通知你。”刘女士着急出门,“行了,我挂了。”

“嗯。”

打开水龙头,她伸手接水往脸上扑了扑,卷耳走出卫生间,正好和进来查房的医生撞到。

“他情况还算稳定,估计快醒了,这几天只能少吃流食,其他的都不可以。”医生叮嘱完又看了眼卷耳,“最好还是通知一下家里人。”

这姑娘看着也不过二十出头,床上躺着的那个应该年纪也不大,医生有点担心。

“好的,麻烦您了,我知道了。”卷耳微微一笑。

医生后面带着许多实习医生,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来,又浩浩荡荡的出去。

卷耳仅有的良心告诉她,她这个不负责任的态度,十有**是照顾不好病人的。

并且她也不想在这当个陪护。

床头卡里有护工广告,卷耳挑了一个看着还算靠谱的拨了过去。

……

护工都是专业的,人来得快,卷耳简单跟她交代了几句就回了家。

她很困,昨晚熬夜导致皮肤也不太好。

他们帮主玉风一直给她发私聊问情况,卷耳沉吟半晌,还是没说。

毕竟裴津渡还没醒,她不好替他说什么,只能在帮主那边含糊几句过去,让他跟帮派里的人解释一下。

回家洗澡护肤,空旷的房子里安静舒适,卷耳定好闹钟决定睡个回笼觉。

她醒来的时候刚好下午三点。

躺在床上放空了几秒,卷耳眼睛渐渐清明,她摸过手机看了眼,护工半小时前给她发过消息。

“姑娘,你朋友醒了,要过来看看吗?”

卷耳闭着眼睛赖了会儿,半晌,睁眼回复,“我一会儿过去。”

放下手机,她起床拉开衣柜,在里面找了件黑色长裙。

化妆台上一水的瓶瓶罐罐,卷耳画了个淡妆,五分的明艳被她带出七分,剩下三分全是优雅。

两种对立的气质却在她身上很好的融合,弧度浅淡的黑色长卷发铺在身后,与白皙的皮肤对比鲜明。

和狼狈的裴津渡比起来,她实在是精致的多。

卷耳对着镜子补了个口红,注入灵魂。

打车到医院的时候正好下午四点钟。

她推开门,看着护工阿姨正给床上的人喂水。

那阿姨看到来人刚想打招呼,话到了嘴边却忘了眼前的姑娘叫什么。

“卷耳。”她微微一笑,说出自己的名字。

裴津渡视线转过来,定定看了她几眼。

那阿姨露出个淳朴的笑容,“哎,哎,卷耳。”

干活久了的人自然有眼色,阿姨收了手里喂水的碗,“我出去买点菜,你们先聊。”

卷耳点头,看着她带门出去,回头对上裴津渡的视线。

她在看他,裴津渡也在打量眼前的姑娘。

黑色长裙的上半身是方领,露出她两条平直纤细的锁骨,锁骨上有个小小的窝,有黑发蜷在那里,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蹭着。

裴津渡张了张口,发出两个嘶哑的字眼,“卷卷?”

卷耳的游戏id是鸡蛋卷卷,游戏里的人基本都这么叫她。

卷耳点点头。

她把包放在床头,自己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声音疑惑,“你这,怎么弄成这样的?”

他脖子上带着颈托,裴津渡微微斜着头,垂眸忍着身上的疼,“开车不小心。”

这得多不小心?

闭着眼睛开的车?

他一看就是没说实话,卷耳也不强求,看他额前碎发快戳到眼睛,卷耳伸过手帮他拨了拨,“你现在要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吗?”

卷耳知道裴津渡也是l市本地的,打个电话,他家人应该可以立刻过来照顾。

“不用。”裴津渡皱着眉,看着卷耳收回去的手,“这次……谢谢你。”

卷耳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平时两个人在游戏里可以肆无忌惮的聊,可如今突然见面,倒是有那么点不自在。

也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

卷耳不语,裴津渡却在想他昏过去前一刻听到的那个铃声。

他着魔一样求死,是那通电话把他叫回了神。

“我,手机呢?”

裴津渡轻轻动了动,浑身都是一阵铺天盖地的痛。

痛得他差点没喊出来。

卷耳没注意他的脸色,她四下看了看,在床边柜子里找到他的手机,“你还能玩手机?”

都这样了。

裴津渡默了默,“你看一下昨晚的未接电话是谁。”

卷耳挑眉,“我啊。”

裴津渡一顿。

卷耳把他手机记录调出来给他看,顾自道:“你昨天跟我说晚一点打本,但晚一点你也没联系我,我就给你打了几个电话。”

看着他僵硬的脸色,卷耳莫名,“怎么了?”

裴津渡目光从她精致的脸蛋扫过,“没事。”

闭了闭眼,他想起了什么,裴津渡又看向她,“没去聚会吗?”

卷耳看了他床边的仪器,“我跟玉风说我们两个有事,不过去了。”

裴津渡无所谓地点头。

他本来就对这次线下聚会没什么兴趣,要不是玉风一直唠叨,裴津渡也不太想和那么多陌生人见面。

“对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卷耳终于想出个应该问的问题。

她两腿交叠靠在椅子上,巴掌脸神情平淡,好像这句关心是走流程而已。

裴津渡眼睛扑闪着,哑声说,“没有。”

应该说,他现在没有哪里是舒服的。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然后看向卷耳,嗓子还是带着嘶声,“花了多少钱?”

卷耳反应过来,裴津渡是在问这次住院的钱。

“三万多。”

裴津渡的游戏账号在全服排行是前几,每月的充钱活动他也从没落下,卷耳知道,裴津渡家应该是蛮有钱的。

三万,对于他从前花钱如流水的消费水平,是真的不多。

但那是从前。

裴津渡抬眸,对上她乌黑眼珠,“九月的剑荡比赛,我赢了比赛把钱给你,行吗?”

剑荡是全区服大赛,裴津渡接了单子替一些大佬打比赛,赢了自然是有工资拿。

之前裴津渡也接过这种单子,但那纯是业余爱好,没听说过他用这个吃饭啊……

像是看到她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裴津渡以为卷耳是怕自己不还,他闭了闭眼,认真道:“我可以……把身份证压在你这。”

“我不是那个意思。”卷耳也不是不相信他,只是奇怪,“你被你家扫地出门了?”

思来想去,也就这一个可能。

不然不至于连三万都没有了。

裴津渡脸色不好,闻言垂着头不语。

不会吧……

卷耳眉梢上扬,终于找回了平时跟他相处的混不吝的态度。

“渡哥现在……”她看着他鼻梁上的红痕,笑着说完,“这么穷啊。”

她不正经地开口,但这才是平时两个人相处的态度。

“呵。”裴津渡闻言扯了扯嘴角,终于没了那种第一次见面的尴尬和不适感。

他心下一松,闭眼,牵起个意味不明的笑。

可不是么。

他现在,是真穷。

作者有话要说:

裴津渡真的好穷的。并且还会穷一段时间。